第180節(jié)
單憑黑衣胖子一個人,都是勢如破竹。更何況兩人聯(lián)手? 一眨眼的功夫,關(guān)谷神奇結(jié)結(jié)實實的撞上了積水,濺出了大片的水花,此刻,黑衣胖子和白衣瘦子也跟著關(guān)谷神奇的下落,繼續(xù)下落,兩個拳頭始終摁在他的胸口,直到關(guān)谷神奇在水泥地里砸出了一個巨大的人形深坑,這才收起拳頭,回到了張鶴生的兩邊。 “嗖……”而此時,失去控制的草雉劍在空中轉(zhuǎn)了兩圈,竟朝著關(guān)谷神奇飛去,噗嗤噗嗤,一陣利器入rou的聲音,草雉劍如切豆腐一般的刺穿了關(guān)谷神奇的身體,將他整個人釘死在了地上。 沒想到以擁有草雉劍為榮的關(guān)谷神奇,最后竟死在了自己的劍下。 正如同他敗在了自己的謀略中一般,作繭自縛,玩火自焚。 確認關(guān)谷神奇已死后,張鶴生終于松了口氣,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兒。如果說剛才的他還有一成力道的話,那么現(xiàn)在的他,整個身體真如空空的包囊一般,什么都沒有了。 八門遁甲在張鶴生力量耗盡的瞬間,如同午夜降臨的落日,慢慢的關(guān)閉了。隨著八門遁甲的關(guān)閉,黑白二人也跟著失去了蹤影。張鶴生只覺得眼皮像灌了鉛一樣,沉沉欲墜。正當他準備好好睡一覺的時候,突然看見了隧道里冒出幾團光影,還有模模糊糊的人群,以及行走時在積水中踩踏的聲音。 第二九四章 血腥大壩(42) “張道長,你沒事吧?”燈光越來越近,映照出了楊開,華伯濤,陳天頂?shù)热私辜钡哪樏妗.斂匆姺e水中關(guān)谷神奇的尸體,還有坐在那里的張鶴生時,楊開一把將手中的電筒交到了華伯濤的手里,讓他給照著方向,自己則三步并作兩步的趕到了張鶴生的身邊,將張鶴生一把扶住。 原來眾人雖然遵從著張鶴生的吩咐,暫時離開了隧道。但還是非常擔心他的安危的,眼見得手表上的指針一分一秒的過去,等來等去,卻等不到張鶴生出來。楊開頓時急了,當場就準備進去看了,卻被華伯濤阻止,在一番激烈的爭論后,楊開終于妥協(xié),而華伯濤也做出了讓步,決定再等等,如果二十分鐘后張鶴生還是全無音訊,那就一起進去看個究竟。 二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張鶴生依舊沒個準信,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般。這下不光是楊開,就連華伯濤和陳天頂也跟著急了。當下眾人一合計,便火急火燎的從行李箱中取出了手電筒,一個接著一個的鉆進了漆黑的隧道。 在與張鶴生分別得地方,手電筒的燈光照到了兩具尸體,當?shù)谝谎劭吹绞w,眾人的心本能的咯噔了一下,還以為張鶴生已經(jīng)遭遇了不測。直到看見尸體是先前和張鶴生交戰(zhàn)過的兩個刺客時,這才松了口氣,又四處找了找,沒找到張鶴生。便循著水中的血跡,一路朝著隧道內(nèi)部搜索。 所幸,在下一個拐彎處,楊開終于發(fā)現(xiàn)了安然無恙的張鶴生。 此時的張鶴生渾身濕透,衣衫佝僂,胸前染滿了斑斑血跡,一張臉也是像紙一樣白,仿佛剛生了一場大病,還沒有痊愈。 “沒事,關(guān)谷神奇,被我殺死了。”張鶴生伸出手指了指水中的尸體,劇烈的咳嗽著。 順著張鶴生手指的方向,楊開轉(zhuǎn)過頭來,發(fā)現(xiàn)尸體周圍的水面上,飄滿了黑紅色的血漿,粘稠的血漿凝聚成一塊,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塊塊斑點。而隧道的墻壁和天花板上,凹痕和裂縫到處都是,顯然這里曾發(fā)生過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 當楊開正要去問詳細情況時,卻發(fā)現(xiàn)被自己扶住的張鶴生頭一歪,身體軟綿綿的滑了下去。要不是楊開反應(yīng)夠快,張鶴生肯定直接摔在了地上。 “張道長……張道長……”楊開面色一變,搖晃著張鶴生的軀體,但懷中的人卻是口眼緊閉,一點兒反應(yīng)也沒有。 “楊開,出什么事了?”聽到楊開急迫的喊叫,姍姍來遲的華伯濤等人氣喘吁吁地喊道。 “張道長他突然暈倒了。”楊開匆忙的將張鶴生拖到了干燥了地方,試探著呼吸。 手指上熱乎乎的,還好,有呼吸。楊開伸出手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暈倒了?”華伯濤聞言,眉頭一皺。在他的印象里,張鶴生的體質(zhì)是小組之中最好的,還有內(nèi)家功夫支撐,但現(xiàn)在的張鶴生居然暈倒了,顯然是受了重傷。 想到這,華伯濤連忙讓劉雨薇去看看,劉雨薇點了點頭,提著醫(yī)療箱,小跑著走到了張鶴生的身邊,啪的一下打開了醫(yī)療箱的蓋子。 “楊開,能和我說說具體情況嗎?”劉雨薇審視了一下張鶴生的面頰,隨即蹙起了秀眉,像是看出了點什么。緊接著伸出白皙的手腕,托了托張鶴生的下巴,將他的頭扶正。扶正之后,把雙手食指分別放在了他的鼻下和頸動脈上,人工測試著張鶴生的呼吸和脈搏。 “呼吸頻率紊亂。”片刻,劉雨薇淡淡的說道。 “猜測可能是口腔里有血,堵住了氣管。” “對,剛才張道長和我說話的時候,曾經(jīng)劇烈的咳嗽過。”楊開回憶道。 “還有,脈搏也不對,太慢了。”劉雨薇的聲音提高了一分:“他的心臟現(xiàn)在很衰弱,不行,必須趕快打強心針,否則不超過半個小時,他的心臟就會停跳。” “這么嚴重?”聽了劉雨薇的話,楊開瞪大了眼睛,隨即看了看泡在水里的那具高大的尸體,難道就是這個和尚,將張鶴生傷成這樣? 怪不是張鶴生會將大家逼出隧道,如果當時小組仍舊繼續(xù)前進的話,很可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看到張道長的時候,他正坐在這個位置。”楊開用手比劃道:“他的臉很蒼白,有氣無力,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暈倒了。” “楊開,你得做好準備,問題很嚴重。”劉雨薇翻了翻張鶴生的眼白,說道:“張道長的眩暈,應(yīng)該是體力透支導致的。然后就是一系列的并發(fā)癥,呼吸困難,心臟衰竭,身體驟冷……” 楊開發(fā)現(xiàn),張鶴生的眼白上,布滿了許多紅色的血絲,就像全身的毛細血管都在充血一般。 “雨薇,希望你盡全力去救張道長……” 楊開嘆了口氣說道,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張鶴生,如果不是考慮到眾人的安危,張鶴生絕不會孤軍奮戰(zhàn),一路殺到尾,直到傷成這個樣子。 “不用你說,我是醫(yī)生,救人就是我的天職。”劉雨薇白了他一眼:“更何況,我的一條命,也是陳老板和張道長救的。” “那么,需要我們幫什么忙嗎?”旁邊的華伯濤和陳天頂對視一眼,說道。他們對于醫(yī)學這個陌生的領(lǐng)域,根本就是門外漢,甚至連注射器怎么用都不知道,眼下所有希望,只能放在劉雨薇的身上了。 “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有很多。”劉雨薇沉吟片刻,說道。 “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和死神去賽跑,如果贏了,張道長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如果輸了,你們知道結(jié)果。” 不等眾人回答,劉雨薇便飛快的從醫(yī)療箱里取出一個鑷子:“楊開,你把張道長扶成坐姿。” “好!”楊開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將睡在地上的張鶴生扶了起來。 “在我沒讓你防手前,不要亂動。”劉雨薇叮囑道。 “我明白。”楊開答道。 “華教授,陳老板,你們立刻去點一堆篝火,越快越好,張道長身體驟冷的情況很嚴重,我們要想盡一切辦法,維持住他的體溫。”劉雨薇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 “交給我了。”陳天頂說完,便朝著石頭走去,行李箱在石頭那兒,陳天頂?shù)孟确龌鸩窈凸腆w燃料。 這個地方全是水泥地,挖不了坑,所以燃油的事兒,只能作罷。 “那個獨眼龍……”劉雨薇第一次叫獨眼龍的名字,顯然有些不習慣,不過楊開一個鼓舞的眼神,很快就讓她穩(wěn)定了下來:“獨眼龍,你拆幾個子彈,將火藥倒在一張紙上,然后放在一邊,待會我有用處。” “雨薇,你要火藥有什么用?”楊開愣了下。 “醫(yī)療箱里已經(jīng)沒有治療傷口感染的藥物了。”劉雨薇搖了搖頭:“我剛看了下,張道長身上有至少三處擦傷,為了防止感染,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強制消毒。” 劉雨薇口中的最原始方法,其實就是在患者的傷口附近撒上火藥,然后點燃,用燒傷皮膚的辦法給傷口殺菌,止血。這種方法盛行于戰(zhàn)場,因為一場戰(zhàn)爭,動輒幾萬十幾萬人,根本沒有充足的醫(yī)療兵擔當后勤,為了拯救自己的生命,士兵們只能用這種方法,保住一條命。這種方法由于方便,迅速,所以傳播很廣。但同樣也考驗著患者的毅力,畢竟,在傷口點燃火藥可不是兒戲,那種劇痛不是常人可以忍耐的,很多人因此疼暈,甚至休克,而被火藥燒過的傷口,則會永遠留下一道疤痕。 “這樣的話,張道長能撐得住嗎?”楊開有些擔心。 “不是辦法的辦法。”劉雨薇苦笑一聲:“先保住命早說吧,好了,扶住他,我也要動手了。” 說到這,劉雨薇將鑷子換了個拿法,然后掰開了張鶴生的嘴。 “華教授,把手電筒靠近點,對準張道長的口腔。”劉雨薇說道。 當華伯濤的手電筒照進張鶴生的口腔時,旁邊的楊開發(fā)現(xiàn),張鶴生的口腔里布滿了污血,甚至連牙縫上沉積了許多血斑。再聯(lián)想起張鶴生胸前的點點血跡,楊開立馬猜測這位道長之前肯定受到了敵人接二連三的重創(chuàng),這才嘔血連連,最后連氣管都被污血堵的不流暢了。 “楊開,你捏住他的嘴,我來清理掉這些血漬。”劉雨薇指導完楊開基本動作之后,便轉(zhuǎn)身在醫(yī)療箱里翻出一大把酒精棉,用鑷子夾住,隨即塞進了張鶴生的嘴里,一陣翻滾。片刻,等酒精棉徹底變成了紅色,就取出來扔在腳邊,又去夾一個嶄新的酒精棉,復又塞了進去,這樣連續(xù)換了十多個酒精棉,張鶴生嘴里的污血終于差不多處理干凈了。 “好了嗎?”楊開問道。 “沒那么快,還有氣管。”這次劉雨薇沒再用酒精棉,而是直接將鑷子塞進了張鶴生的口腔內(nèi)部,看的楊開一陣心悸。 這種事兒,怕是也就只有醫(yī)生才能干得出來了。 劉雨薇的手一會兒進,一會兒退,聚精會神的,像是在張鶴生的口腔里尋找著什么,大約過了幾分鐘,她松了口氣,將鑷子拔了出來。 此刻在鑷子的前端,夾著一個凝固了的血塊,難怪張鶴生說話時咳嗽不止,原來就是這個鬼東西作祟。 “總算解決第一個并發(fā)癥了。”劉雨薇把手放在張鶴生的鼻子下,當確定呼吸情況已經(jīng)穩(wěn)定之后,輕輕的笑了出來。 因為之前的一系列動作,都是在爭分奪秒中進行的。所以即便時間很短,劉雨薇的額頭上也沁滿了黃豆大的汗珠。 看到這一幕,楊開空出一只手來,從腰上掏出一方手帕,猶豫了一下,然后一點點的幫她拭去了頭上的汗珠。 還在思考著下一步應(yīng)該去怎么做的劉雨薇,顯然沒料到楊開會做出這番舉動。瞬間,兩個臉頰就紅成了番茄,頭也埋了下來。 “謝謝,我自己擦就行了。”劉雨薇的心如小鹿亂撞,趕忙奪過手帕。不過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是去擦,頭上的汗珠就越多,那是女孩兒緊張的表現(xiàn)。 而剛才奪過手帕,接觸到楊開手指的瞬間,更是讓劉雨薇如遭電擊,整個人都麻木了。 此刻的她,心里不停地在想,我怎么會這樣,我怎么會這樣…… 仿佛看出了對方的窘態(tài),楊開淡淡一笑:“慢慢擦,不要著急,下一步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 “哦,下一步……下一步我們要幫助張道長恢復心跳。”聽到楊開說話,劉雨薇這才從思維的海洋里游出來,不過在說到‘我們’兩個字的時候,又是面露羞態(tài),頗有點李清照詞中‘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味道。 “那個,手帕還你。” 劉雨薇忙不迭的將手帕遞給了楊開。 楊開皺了皺眉,眉宇中似乎裹挾著某種復雜的感情:“手帕的原主人,是我的一位故人,可惜她不在了,我留著也沒意思,就轉(zhuǎn)送給你吧。” 楊開所指的故人,其實就是當初滬淞戰(zhàn)場上,劉子淑所指的那個名為趙櫻的女孩,她曾經(jīng)是劉子淑和楊開共同追求的對象。 可惜,一場始料未及的抗日戰(zhàn)爭,將趙櫻連通畢業(yè)相片上的大多數(shù)同學,都帶進了另一個世界…… 聽見楊開要將手帕送給自己,劉雨薇的第一反應(yīng)還是很激動地,畢竟,心思聰敏的她可以猜到,被楊開隨身攜帶的,肯定是對他來說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 當從意義上來說,就不一般。 “嗯,謝謝你。”劉雨薇傻傻一笑,猶如初戀的女孩子一般,將手帕疊好,放進了懷里。然后便匆忙的在醫(yī)療箱中找起強心針來。 強心針指的就是腎上腺素,這是激素中的一種。緊急情況下使用,可以促進心臟收縮,使心率加快。所以對于張鶴生來說,這種藥物還是非常對癥的。 但見劉雨薇從醫(yī)療箱的最底層取出一個小玻璃瓶,晃了晃里面的粉末,緊接著用注射器的針頭刺穿瓶蓋,往里面打了點生理鹽水。瓶子里的粉末遇到水,頓時渾濁了起來,劉雨薇將玻璃瓶晃了晃,然后將攪拌好的藥物抽到了注射器里,捋開張鶴生的袖子,拍了拍他的靜脈,便將針頭刺了進去。 注射器越往后推,劉雨薇的手速就越慢,直到注射器里的液體一滴不剩的推進了張鶴生的身體里,這才抽出了針管。 “楊開,你會簡單的急救嗎?”劉雨薇說道。 “比如?”說實話,楊開的確是懂一些急救的方法,那是跟教官威廉學的,但比之劉雨薇,僅僅只能算是皮毛而已。 “你力氣大,給張道長做胸部按壓。” “這合適嗎?”楊開疑惑的問道。 他看到張鶴生的胸口受了傷,再進行胸部按壓的話,很可能會傷上加傷。 “只要這樣,才能把強心針的作用發(fā)揮到最大,快點吧。”劉雨薇催促道。 “那聽你的!”楊開點了點頭,然后拉開了張鶴生的防寒服,將上上半身的衣服都裸露了出來。不裸露倒好,一裸露出現(xiàn),楊開的眼睛都瞪圓了,張鶴生的胸口正中間,竟然有著一塊巨大的淤青,這淤青越往外顏色就越黑,到了最外面,甚至感覺皮膚都出血了。 看到這,楊開不說話了。 他根本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的一種信念,才能使得張鶴生堅持到了現(xiàn)在。 難道真如華伯濤所說,是責任,義務(wù),還有對小組的每一位成員,那份無私的愛。 想著想著,楊開就有一種流淚的沖動。 “雨薇,張道長的身上,怎么會這樣?”他哽咽的說道。 劉雨薇沉默了片刻,隨即搖了搖頭:“這是我所見過的,最為嚴重的外力撞擊了,被撞擊的部位已經(jīng)壞死,肋骨也斷了幾根。要是常人,恐怕站都站不起來了,張道長的堅韌,實在令我肅然起敬。” 張鶴生胸部的傷口,正是關(guān)谷神奇那一腳所致。明知道自己會身負重傷,張鶴生還堅持不動最后一成力道,維持著八門遁甲的打開,這苦rou計用的,也太過于慘烈了。 不過若非如此,他也絕不會干掉擁有草雉劍的日本三大陰陽師之首。 “那現(xiàn)在,還繼續(xù)胸部按壓嗎?”楊開猶豫的不忍下手。 “繼續(xù)!”劉雨薇緊咬貝齒說道。 楊開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便將雙手放在張鶴生的胸部兩側(cè),一按一松起來。這種方法,可以幫助衰弱的心臟快速起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