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楊開,噓……”陳天頂指了指前方,又指了指張鶴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楊開也并非笨人,稍一沉吟就明白了陳天頂的意思,當下揮手阻止了小組的前進。 小組不再走動,靴子踩在水里的聲音便沒有了。四下里,出奇的安靜,只有一雙雙迷茫的眼睛看著張鶴生的后背。 滴答……滴答……滴答…… 天花板上的濕氣,凝聚成水滴,在水面上打出了一道道漣漪,漣漪越擴越大,如龍卷風般將張鶴生倒映在水中的臉面,扭曲的不成形狀。 雙目緊閉的張鶴生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氣,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股殺氣,殺氣的主人似乎在有意收斂,而且還把自己隱藏了起來。不過卻并不能逃過張鶴生這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慢慢的,張鶴生有了新的收獲,因為他發現這股殺氣自己很是熟悉。 曾經遇到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沒錯,想起來了!張鶴生眉頭一蹙,這正是那個日本僧侶關谷神奇的殺氣,但相較之以前的關谷神奇,這股殺氣的力道卻弱上了許多。而且張鶴生很快就發現,這股殺氣是由兩道殺意組成的,這就代表前方一共潛伏著兩個通曉陰陽術的敵人。看來是預先設好的埋伏,張鶴生十指緊扣,當即決定再加上一把力,查探出這兩個敵人的位置。 很快,第一個敵人就被張鶴生鎖定,他是在隧道的上方。正當張鶴生去搜索第二個敵人時,卻愣了一下,因為第二道殺意,竟在瞬息之間消失了。顯然,第二個家伙比第一個家伙要聰明得多,他已經看出了張鶴生的小九九,這才完全藏住了自己。 自己的術法被識破,也就沒有再施展的必要了。 當下,張鶴生睜開了眼睛,并攏的雙拳也慢慢地分了開來,一滴汗珠順著額頭滾下,掉在了腳下的積水中。 既然如此,也只能會一會這兩個不速之客了。 念頭至此,張鶴生便轉過頭來,開了口:“楊開,你們先別動,我到前面去看看。”他很清楚,整個小組之中,只有精通道術的他才能克制這兩個來歷不明的敵人,若是讓其他人跟著,非但幫不了忙,可能還會造成不必要的死傷。 “嗯!”楊開沉吟片刻,隨即點了點頭。 張鶴生微微一笑,淡然的向著隧道深處走去,他的步伐很是安逸,就像是晚飯后的散步,一舉一動,根本就看不出絲毫緊張的氣氛。 左腳抬起,帶著一團水花,然后再次落下。右腳則比左腳的節奏,始終慢上一拍。 當離楊開等人大約二十米的距離時,張鶴生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在右邊的墻壁上,釘著一個白色的布娃娃。這個布娃娃有手有腳,做工精細,腦袋很大,五官也很清晰,只是一張嘴夸張般的咧到了耳根。在布娃娃的嘴唇上抹滿了紅色的液體,像是小孩子信手涂鴉的顏料,又好像得新鮮的血液,嬌艷欲滴。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張血盆大口。令張鶴生疑惑的是,布娃娃的胸口位置,還貼著一張長方形的小紙片,紙片上寫的字體似乎是日文,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陰陽師的傀儡嗎?”張鶴生冷笑。 就在這時,一道迅疾的黑色光圈突然從張鶴生的頭頂飆出,帶著嗖嗖風聲,砍向了他的脖頸。這一擊平實無奇,沒有任何花巧,既無風雷之勢,亦無炫目之光,但無論角度、力量、準確皆是妙到毫巔。更是窺準了張鶴生回頭的那一瞬稍縱即逝的時機。可謂機關算盡。 “張道長,小心!”聽到破空聲,楊開大喊。 看到黑色光圈襲來,張鶴生鏘的一聲拔出了長劍,他的速度飛快至極,長劍出鞘的聲音幾乎和長劍劈中暗器的聲音連成一片,讓人分不清哪一個聲音在前,哪一個聲音在后。只看見昏黃的燈光下綻放出一朵火花來,等塵埃落定的時候,張鶴生已將那團黑色光圈抓在了手里。 這是一把鐮刀,不過卻不是農夫們割水稻用的那種,而是日本武士使用的鎖鐮,鎖鐮是日本戰國時期的奇門兵刃之一,這種鐮刀一共有兩個頭,前面的是鐮刀,刃薄背厚,可以將人一刀兩斷,后面的是流星錘,用來平衡和拋擲攻擊。鐮刀和流星錘的中間用鐵鏈相連,據說全部伸展開來,能有十多米長,因為這種武器很難使用,所以使用它的一般都是高手。 此刻,張鶴生的右手緊扣著那把鐮刀,而捆綁在鐮刀尾部的鐵鏈則連通到了隧道的天花板上,顯然如張鶴生所料,其中一個敵人,正是潛伏在了隧道上方。 “給我滾下來!”張鶴生右臂一揮,將開了八門遁甲第一門后的十成力道全部轉到了手腕上,這一揮之力,怕是最少也有上千斤了。瞬息之間,連通到天花板上的鐵鏈就被迅速拉直,四下里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這陣掙扎的聲音并未持續多久,便看到頭頂處一亮,一塊鐵板墜了下來,緊跟著掉下了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日本人。 原來他早早就發現了小組的蹤跡,但是出于某方面的顧忌,并未立刻采取行動。而是和同伴將埋伏地點選擇在了這條黑暗的隧道里,自己藏在隧道的天花板上。它所在的天花板位置正巧是通風口,可以自由打開,于是,當張鶴生走來的時候,便上演了剛才那一幕驚心動魄的刺殺。 幸好,應對者是張鶴生。否則的話,換做是小組里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楊開,此刻都很難說有沒有命了。 由于張鶴生的力道是瞬間爆發的,所以黑衣人雖然被水面的浮力托了一下,但卷成一團的身子還是被那重逾千斤的力道狠狠地摁在了水下的堅硬地面上,看他那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也不知道折斷了多少根骨頭。費了好大的勁兒,這個黑衣人才從水里爬了起來,此刻的他滿臉都是傷口,一縷縷鮮血從傷口里留下來,剎那間就染紅了腳下的積水。 隔著二十米的距離,楊開借著手電筒的光線可以看到,這個黑衣人穿著一身松散的寬大和服,腦袋是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頭發,半邊臉上刺滿了黑色的文字,文字很多,而且延伸到了禿頭的位置,眼睛不好的,還以為這家伙被成千上萬的黑色蛆蟲給寄生了。 “你是關谷神奇的弟子吧?”瞥了眼黑衣人的裝束,張鶴生淡然的說道。 “八嘎……竟然沒殺死你……”黑衣人不甘心的說道,剛才的那一招,是他平生最引以為榮的招數,他將其稱之為‘鬼刃’,意思就是帶有鬼怪之力的招數,他用這招‘鬼刃’殺死過無數敵人,從未失手。但沒料到,這絕無幸免的一擊,在張鶴生面前卻是如此的不值一提,僅僅只是拔了下劍,就輕松破去了。 但即便如此,受到武士道精神的感染,黑衣人至始至終都沒有松開鎖鐮上的鐵鏈。 “殺我?”張鶴生不怒反笑:“你師父關谷神奇都殺不了我,你又算的了什么……” 說完,張鶴生手腕在鐮刀上的鐵鏈上飛快繞了兩圈,然后狠狠一拋,頓時,另一頭的黑衣人便被再次丟了出去。這次他就沒有上次那么走運了,后背轟的一下撞在了墻壁上,隨即五指松開,萎靡的滑落到了地上。 第二八八章 血腥大壩(36) “殺我?”張鶴生不怒反笑:“你師父關谷神奇都殺不了我,你又算的了什么……” 說完,張鶴生手腕在鐮刀上的鐵鏈上飛快繞了兩圈,然后狠狠一拋,頓時,另一頭的黑衣人便被再次丟了出去。這次他就沒有上次那么走運了,后背轟的一下撞在了墻壁上,隨即五指松開,萎靡的滑落到了地上。 “可惡的支那豬……” 黑衣人想用雙手撐住身體,但還沒撐到一半,就又靠了回去,張鶴生連續兩次的憤怒一擊,已經讓他胸部的八條肋骨折斷了五條,現在連最簡單的呼吸都困難無比,更別提站起來了。 “說,你的另一個同伴在哪。”張鶴生瞪著黑衣人,一字一句:“還有你的師父,關谷神奇。” “哈哈哈……”黑衣人瘋狂的大笑起來:“不用我說,你很快就會看到他們,因為你和我一樣,都離死不遠了。” 即便傷成這樣,黑衣人還是囂張無比,言語中像是有著莫大的倚靠。就好似賭館里的千術高手,在袖子里藏著一張神秘的底牌,可以在關鍵時刻擺出一條同花順,讓原本處于劣勢的牌局反敗為勝。 “煮熟的鴨子,嘴硬。”張鶴生將鎖鐮拋進積水里,然后一步步的走向黑衣人:“看誰先死!” 他這句話還未說完,便發現黑衣人的嘴角蔓延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看到這,張鶴生的心咯噔一下子,立馬意識到不妙。與此同時,只聽見背后的積水嘩的一聲,濺起了一道半人多高的水花,水花紛紛揚揚,瓊脂碎玉般的濺在了天花板和墻壁上。 等張鶴生轉過身來時,水花之中已沖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影,這個人渾身都被嚴嚴實實的黑布包裹著,雙手握著一把武士刀,臉上蒙了面紗,只露出了一雙空洞的眼神。 眼神之中沒有絲毫的感情色彩,仿若來自幽冥的死神一般,意欲收割走張鶴生的性命。 蒙面人的速度很快,而且看起來像是學習了某種爆發性的陰陽術,電光火石之間,就已經躍到了水花之上,令人驚訝的是,他在半空中的速度竟然比拋出的水珠還要快,就像是某個角落突然射出的魚雷,一頭扎向了目標。 “啪……”水花重重的砸回了水面,復又濺起了一圈圈漣漪。而蒙面人亦是腰肢一扭,輕盈的調整了一下姿勢,將整個身體重力,還有雙臂的力量全部壓在了武士刀上,頃刻之間,這柄慘白的武士刀便劃出一道冷艷的光芒,照著張鶴生的頭頂劈下。 要說這個蒙面人還真能忍,張鶴生之所以連續兩次重傷黑衣人而不將其殺死,為了就是引出另一個殺手。但在整個過程中,他竟能看著自己同伴數次慘遭厄運而不管不顧,一門心思的呆在水底下閉氣,直到張鶴生露出破綻時,這才從水里冒出,一擊必殺。這樣的性格,這樣的耐心,也算是個人物了。不愧為關谷神奇的弟子,這個蒙面人和十年前的關谷神奇,還真不是一般的像。 張鶴生敢肯定,蒙面人手中拿著的,絕對不是普通的武士刀。即便不是日本皇室的神器,起碼也是大名家珍藏的百年鋼刃,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從那凜冽的刀刃中,所散發出的森森殺氣,還是刀身血槽上,那淡淡的紅色痕跡。 死在這柄武士刀手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 此刻,武士刀上折射的光芒,已經將張鶴生的半邊臉照的蒼白。他相信,如果這一刀真的劈實了,自己的頭顱肯定會一分為二,然后這刀會繼續下拉,將自己的身子也一分為二。 不過想歸想,張鶴生絕對不會將自己的任何一絲破綻留給對手。 而他剛才所露出的破綻,對不起,是假的。 看著攻向自己的蒙面人,張鶴生大喝一聲,直接丟掉了手里的長劍,然后左掌牽,右掌起,使出的正是擊敗王亞樵的那招武當金蟾派絕學:釣蟾大勁。 所謂釣蟾大勁,其來源已不可考。但據說將其練到榛峰時,可以匹敵張三豐的七十二路太極拳。和太極拳不同的是,釣蟾大勁所走的是陽剛一路,初學這門古武術,練習的不是拳腳,而是呼吸,要花數月的時間練習完哼哈二氣以及虎豹雷音,之后才能將其原理應用于格斗上,釣蟾釣蟾,顧名思義,取得就是猛烈二字,所以學釣蟾大勁的人格斗,必須要先聲奪人,只要第一式占了上風,即便是空手奪白刃,也能輕易將對手殺死。 “拔刀斬!”在刀刃快要觸及到張鶴生頭發的時候,蒙面人雙眼一翻,兩個瞳孔之中布滿了紅色的血絲,而抓在他手中武士刀的速度也加快了三分,誓要將這個傷害自己同伴的家伙一刀兩斷。 刀未到,但刀氣已至,一眨眼的功夫,張鶴生發髻上的一縷頭發便被削斷,削斷的頭發受到刀風控制,全部分散著飄向兩邊,場景驚險至極。 眼看張鶴生就要死于非命,張鶴生的身體卻陡然一動,鬼魅般的幻化出無數條殘影,等武士刀砍到張鶴生頭部的位置時,那地方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半空中的蒙面人雙目一瞪,滿是不可思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殘影再次出現,這次,從殘影中伸出一只手來,輕輕的搭在了武士刀上,幾秒之內,就如高速運轉的撞鐘一般將武士刀的刀身敲打了數十次,日本的鋼刀雖然鋒利,但卻很脆,更何況是瞅準了一個部位,不停地重擊?等攻擊停止的時候,這柄武士刀的刀身上便咔嚓一聲出現了一條裂痕,隨即從中間斷裂,一半還握在蒙面人的手里,一半已經橫飛而出,插在了墻壁上。 要問張鶴生的速度到底有多快,這個時候就完全顯現出來了,半空中的蒙面人見刺殺失敗,趕忙就要向后飄去,但在他準備后飄的同時,殘影慢慢匯聚成張鶴生的實體,身體挪到蒙面人下方,想也不想的就后踢了一腳,這一腳剛好踢在了蒙面人的小腹上,他只感覺到腸胃一陣劇痛,便仰頭吐出一串鮮血,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掉進了水里。 “這下知道是誰先死了吧?” 看著隧道積水里的兩個殺手,張鶴生淡淡一笑說道。八門遁甲的狀態還在身上,他也再次搜索了一次,隧道里的殺氣已經全部消失了,看來關谷神奇并不在這里,藏在隧道里埋伏的只是他的兩個替死鬼徒弟。 不過轉念一想,張鶴生也明白了。很可能大家在明處,關谷神奇在暗處,早在閘門上,或者是電力辦公室那里,關谷神奇就已經發現了眾人的身影。當時他正準備下手,卻意外地認出了自己,這才決定暫時停手,先用自己的兩個徒弟試探一下自己現在的實力,再作打算。 張鶴生越想越對,因為這才是關谷神奇這個老狐貍一貫的風格。十年前在裝甲列車的車頂,關谷神奇也是讓安樂寺的十多個高僧消耗掉自己八門遁甲第六門的鋒芒,等自己筋疲力盡了這才橫出一手。 “沒有誰先死,因為我們要一起死!”蒙面人從水里爬起來笑道。 “憑你們,也能殺得了我?”張鶴生冷冷一笑,拳頭捏的咯咯作響,釣蟾大勁的功力運轉全身,激發出來的內勁,便如一件披風搭在了后背上,風聲凜凜。 張鶴生決定立刻解決掉這兩個麻煩的家伙,再去找關谷神奇算賬,宜早不宜遲,不然留著這個老狐貍跟著小組背后,東打一槍,西方一炮,總有一天會出事。 可惜,他似乎低估了關谷神奇兩個弟子的實力。 身為著名陰陽師的弟子,這兩個家伙從開始到最后,使用的都是冷兵器格斗,即使這兩件兵器,這兩種招數,都是首屈一指的,但卻并不符合一個陰陽師的定義。 陰陽師會什么?陰陽術,既然是關谷神奇的徒弟,關谷神奇絕對會傾囊相授,日本的老師和不像中國老師的態度,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每樣東西都留一手。 但問題偏偏就怪在,蒙面人和黑衣人連一個最基本的陰陽術都沒使用過,這難道不可疑嗎? 一切只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他們兩人覺得對付張鶴生這樣的道教名人,法術攻擊未必能傷的了對方,還不如劍走偏鋒,用獨門兵器取勝。 第二種可能性就是…… “八嘎,愚蠢的支那人,你上當了!”蒙面人摘掉了自己的面紗,張鶴生這時才發現,這個日本人雖然聲音很像男人,但實質上卻是個標標致致的美人兒。日本女人長著一張鵝蛋臉,瓊鼻小嘴,被水打濕后那性感的曲線妖冶勾人,但偏生在她的兩頰還有下巴上,紋滿了黑色的經文,以至于在黑色經文的承托下,讓這個美女活脫脫的變成了丑八怪。 “自殺之術!”蒙面人大叫一聲,雙手結出了一個古怪的手印,她的話音剛剛說完,紋在她臉上的經文便如活了一般的扭曲變大,一個呼吸之間,就布滿了她的整張面孔。 看到這一幕,張鶴生目光一動,忽然明白了什么,驚慌的舉起了自己的右掌,他發現在自己右掌的數個部位,也跟著出現了一些和蒙面人臉上相同的黑色經文,只不過字體略微小了一些而已。 “這怎么可能?”張鶴生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他想要運起八門遁甲的內勁去阻止這些黑色經文蔓延,但隨即便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發現,這些病毒一樣的經文,竟能免疫八門遁甲的純陽之氣,而一向被譽為邪術克星的八門遁甲,竟只能坐在觀眾席上,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經文迅速蔓延到整個手掌。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驅邪!”再這樣下去,黑色經文絕對會蔓延到自己的全身,雖然暫時不清楚蒙面人的這個陰陽術到底是為了什么,但有一點張鶴生清楚,要是讓這些鬼東西在自己的身體里生根發芽,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兒。于是,他眉頭一皺,便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鮮血,配合著驅邪咒語,噴在了那些經文之上。 舌尖之血,在茅山道士的口中,被稱之為‘血靈子’。這東西和朱砂一樣,是同樣具有鎮鬼功效的。而且張鶴生是童男之身,血靈子的威力更是翻了數倍,這一口血霧下去,他的手掌上頓時升起了幾縷青色的煙霧,而那些黑色經文的位置,也吱吱的開始燒灼起來,片刻便有數條經文像蜈蚣一般脫離了張鶴生的手掌,但另一端,還是連在他手掌之上的。張鶴生見一擊奏效,頓時松了口氣,再次噴出一口血霧,將那些難纏的經文一條條的從手掌里拉出來。 “沒用的。”蒙面人冷哼一聲,指著墻壁說道:“你看看那個娃娃。” 順著蒙面人的目光,張鶴生發現,蒙面人所指的那個娃娃,此刻已經變了另外一個姿勢,這個娃娃的腦袋側過來,右手舉起,也正用著同一種眼神看著張鶴生。 可是,張鶴生記得,這個娃娃先前明明是四肢平齊,掛在墻壁上的呀。 難道是自己記錯了? 想到這,張鶴生再次端詳了一下這個娃娃,忽然間一滴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滴了下來,張鶴生也在這瞬間恍然大悟。 因為他突然發現,這個娃娃的姿勢,竟和自己現在的姿勢,一模一樣!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張鶴生試著伸出還未被經文控制的左臂,果然,那個娃娃也跟著伸出了左臂。 “這……”張鶴生一張臉變得鐵青,他必須要迅速想出合理的解決方案,不然的話,今天很可能會栽在這兩個小兔崽子手里。 俗話說的好,姜還是老的辣。但現在張鶴生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姜,小的也不差呀。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蒙面人幽幽的說道。這時,一陣風吹過,將貼在布娃娃肚子上的那張長方形白紙刮的獵獵作響。 紙上扭曲的日本文字若隱若現,最后消失不見。那是一張日本陰陽師手繪的符咒。 在符咒上的字跡消失的瞬間,張鶴生只感覺到自己的頭顱一陣劇痛,臉上的皮膚也火辣辣的漲,就好像有另一張臉,要從自己的臉下面鉆出來,取而代之一般。 就這樣堅持了十多秒,等張鶴生低下頭時,他徹底驚呆了,因為從積水的倒影中,他發現自己突然長了兩張臉。準確來說,是兩張重疊在一起的臉,下面的是自己的五官,而在自己的五官周圍,則覆蓋著墻壁上那個布娃娃的猙獰五官,令他最記憶猶新的就是那張恐怖的血盆大口,此刻也像人體彩繪一般畫在了自己的臉上,大嘴的兩邊直接掛到了耳朵根,讓此刻的張鶴生變得恐怖異常。 “楊開,你帶著其他人,快點退出隧道!”張鶴生用盡最后的力氣,大聲吼叫著說道。 “張道長,那你……”楊開欲言又止,他已經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勁,而原先張鶴生那空前華麗的壓倒性攻勢,業已被墻壁上那個神秘的布娃娃瞬間瓦解。 那兩個日本人究竟做了什么,會令張鶴生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 “聽我的,快走!”張鶴生驀然轉過頭來,將那張重疊的臉對向了身后,看到這一幕,楊開,華伯濤,陳天頂等人齊齊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汗毛孔瞬間就炸開了。 第二八九章 血腥大壩(37) 不是楊開他們膽小,而是此刻的張鶴生,實在是太嚇人了。 即便是以閱歷著稱的陳天頂,又哪里見過一個人突然之間長了兩張臉?而且這兩張臉還是互相重疊的,五官包著五官,遠遠看去,就像是把畫在幻燈片上的兩幅肖像畫,在投影儀上擱在一塊似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因為面孔下的另一張臉正在奮力的往外擠,此時的張鶴生根本無暇顧及手上的黑色經文,失去了血靈子的束縛,那一條條本已脫落的黑色經文,立馬死灰復燃般的鉆回了張鶴生的手腕,如毒蛇般盤旋環繞,瞬間就印滿了張鶴生的一條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