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富貴沒了,銀元沒了,權力沒了,女人沒了。 但要是被眼前的幾位軍官拉去做實驗,那就真的生不如死,比下十八層地獄還要慘了。 “告訴你也無妨,我們是派到那邊基地的,7——3——1!”楊開把頭伸到章得才耳邊,一字一句的說道。 聲音很小,只有章得才一個人能聽見。但對于章得才來說,卻如同半空打了個晴天霹靂,整個人都糊了。 第二三零章 夜襲祥瑞鎮(16) 聲音很小,只有章得才一個人能聽見。但對于章得才來說,卻如同半空打了個晴天霹靂,整個人都糊了。 “我什么也沒聽見,我什么也沒聽見。”章得才半瘋半顛的搖著頭,說道。隨即連滾帶爬的走到自己下屬刀疤臉和漁夫面前,吩咐他們速度把保安室的邱老實,九筒給好好地伺候過來。此刻,在章 得才眼里,已經沒有升官發財了,這群可怕的日本人,就像是民間傳說里的瘟神,碰著兒便死,沾著兒便亡,章得才現在的唯一念頭就是,送走,趕快送走楊開他們,這樣自己才能安下心來。 陳天頂舒服的用筷子夾了口大馬哈魚,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等醬香融入口中時,這才瞇著眼笑了出來。楊開的表現太令他佩服了,不但解了危機,還出人意料將章得才逼得半瘋,這其中經過,豈是一個妙字可言? 只是這般,倒是沒自己什么事了,倒不如坐下來靜靜的喝著酒,吃著菜,看著楊開在那里演戲。 進鎮的那一刻,他還在思考,這出表演,誰才是名副其實的老戲骨子。 現在老戲骨子的花落誰家,已經是定局了。 他就是楊開! 楊開,有意思,有意思。陳天頂一邊琢磨,一邊用筷子招呼華伯濤,張鶴生等人說道:“菜還沒涼,乘熱先吃點吧!可惜了那盤大白菜,被我們少佐給砸了。” 就這樣,一場本已經停頓的飯局,再次開始了起來。眾人吃的不亦樂乎,而楊開則繼續有一句沒一句的恐嚇著章得才,把這老小子弄得一張狗皮膏藥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差點沒虛脫過去。 楊開相信,許多年后,當章得才回憶往事時,一定會把今天當做是自己此生最黑暗的時光,沒有之一。 幸好,就在章得才快要崩潰的時候,被他派去的刀疤臉回來了,他的身后跟著兩名偽軍,還有五花大綁的九筒,邱老實。 真正的邱老實,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四方臉龐,由于長年在地里干活,臉上的皮膚顯得很粗糙。好像好幾夜沒睡上安穩覺,兩只眼睛深深地陷了進去。因為衣服被章得才手底下的假冒貨換掉的緣故,此刻的邱老實上半身是赤裸的,看到客棧里人山人海的漢jian,還有跪在地下的章得才,邱老實臉色一白,默不作聲。 “楊哥,他們,他們莫名其妙的就把我給綁了……”九筒的兩只胳膊反背在身后,手腕處被麻繩打了結。 “呸……呸……”吐掉塞在嘴里的破布,他怒罵道。 “章隊長,太君,這人,我給你們原封不動的帶來了。”刀疤臉討好的把腰彎到了章得才的身前,說道。 “咳咳……”這個時候,楊開的一聲輕咳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柳生君,不要再叫我楊哥了,我們的身份已經不幸泄露,不過這里都是自己人,一場誤會而已。”楊開側過頭,對九筒擠了擠眼說道。 “你失蹤以后,我們的大佐可是擔心死了,所幸,安然無恙。”不等九筒反應過來,楊開又補充了一句提醒道。 九筒本就是個心思聰敏,善于變通的人,聽楊開兩句話一提醒,再看看跪在地上的章得才,立馬明白了一切。不過為了防止給楊開等人添麻煩,他選擇了閉口不言,只是怨毒的瞪了章得才和刀疤臉一眼。 “嘿嘿,太君,太君好……”章得才走到九筒身邊,一陣點頭哈腰,比看到自己親爹還畢恭畢敬。 “呦西,人安全就好。但是章隊長,這就是你的認罪態度和誠意嗎?”楊開說完,指了指依然捆綁在九筒身上的麻繩,厲聲說道:“這分明是我們大日本皇軍的恥辱!八嘎!” 這八嘎兩個字,真是百試不爽,比子彈還管用。這話一出口,才站起來的章得才又駭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手下不懂事,太君息怒,太君息怒呀!”隨即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子一巴掌就將刀疤臉給抽倒在地上。 “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就是這么禮待皇軍的嗎?” “我……我槍斃了你……”說完,章得才掏出盒子槍,拉上保險,毫不猶豫的對著刀疤臉開了槍,只聽砰的一聲,槍口白煙升起,刀疤臉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就莫名其妙的做了泉下之鬼。 狹小的客棧頓時多了具血淋淋的尸體,而那些跪在地上的漢jian,腦袋埋的更低了。 看到這一幕,楊開都有點佩服起章得才了,還真是心狠手辣,殺自己的老伙計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見好就收,不然惹得章得才狗急跳墻就不好了。 想到這,楊開立馬一整面容,傲然的拍了拍掌:“章隊長,你得作風,我很喜歡。” “謝謝夸獎!謝謝夸獎!”本來還為刀疤臉的死有著一絲內疚,現下聽楊開一表揚,章得才心里的那點內疚當即飛到了九霄云外,喜形于色的說道。 “報告太君,先前抓這位皇軍,也是這個可惡的家伙出的主意,我一時犯渾,就同意了,結果惹出了后面的麻煩,耽誤了太君們的時間。現在既然事情水落石出了,正好數罪并罰,將他就地正法,好給這位皇軍解解氣。”章得才心道,反正人也死了,倒不如把所有罪過推到刀疤臉身上,甭管日本人信不信,自己總算好開脫了點。于是他便媚笑著說道。 “嗯!”楊開點點頭:“既然人都死了,就算了吧。還不給柳生君松綁?難道讓我和橫山大佐親自去解?” “不,不……”章得才渾身一怔,心想怎么拍馬屁拍的把正事兒給忘了,趕忙捋了捋袖子,匆忙給九筒解開了反捆的麻繩。 “哎呦,酸死了,這胳膊。”麻繩落地后,九筒抱怨的舒展了一下肩膀,面現疲憊。 “太君,您的槍!”章得才小心翼翼的將此前繳獲的勃朗寧手槍遞向了九筒。 “謝謝。”九筒接過槍,隨意地插在了腰間,陰陽怪氣的回了句,就走到了桌子旁。看到滿桌的酒菜,也不多說,伸手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啊!過癮。”九筒抹了抹嘴角的酒漬,抓了雙不知道是誰的筷子,大快朵頤起來,只余下還被綁著的邱老實,狐疑的看著九筒插回腰間的勃朗寧手槍,目光聳動,像是在思考著什么,連帶著看向楊開等人的目光也多了層含義。 “章隊長,這個jian細也松綁吧!”華伯濤乘機揮了揮手,輕描淡寫的說道:“方便我們帶走,嚴加盤問。” “這個……”章得才面現猶豫:“太君您有所不知,軍統的jian細,大多都是硬骨頭,上次我們不知道費了多大功夫,連哄帶騙,才撬開了其中一個人的嘴。如果現在放了這個jian細,我怕他會傷害到太君……” “八嘎,橫山大佐的話,你敢違背嗎?”楊開威逼的說道。 “松……松綁……”章得才現在可不敢再猶豫了,人大佐都開口了,自己再阻攔,那就不是抗命的問題了,而是掉腦袋的問題了。 “你們他媽的長耳朵沒?松綁!”章得才裝腔作勢的揣翻了身后一個漢jian,走一步路,又把另一個給揣翻了,兩個漢jian哪里還敢回話,趕緊手忙腳亂的哆嗦著給邱老實解開了繩子。 不過為了防止邱老實有所異動,章得才警惕的掏出自己的盒子槍,指著他的后背,寸步不離。 “收起槍!”章得才離得這么近,楊開自然不便透底,當下板著臉給了章得才一個白眼,說道:“這個屋子里,我們的人有三十多個,而且個個都有武器。他只有一個人,還需要如此害怕嗎?真是丟我們大日本帝國的顏面。” “是,是!”章得才早就被訓的沒脾氣了,聽了楊開的話,趕忙告了個罪,退到了一邊,只把楊開和邱老實留在了屋子的正中間。 看到章得才退出了一定的距離,楊開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將審視的目光投向了邱老實,他發現,此刻的邱老實,也正以同樣的目光看向自己。 “你地,是誰?”楊開大聲說道。 “我……”邱老實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但沒害怕,反而笑出聲來:“我是中國人。” “支那人,我知道你是支那人,我是問你的真正身份。”楊開有模有樣的說道,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日本少佐。 “我的真正身份就是中國人呀!”邱老實說道:“呵呵,看來這位太君對我們中國的文化習俗不太了解,我來解釋下,在我們中國只有兩種身份,第一種,是大寫的中國人,至于第二種,則像章隊長他們,小寫的日本狗。” 邱老實特意將最后一個‘狗’字咬的很重,從被抓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抱了決死之心,只可惜,臨死之際,還是沒有幫上中央政府同僚的忙。不過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將章得才這個狗漢jian羞辱一番,也算是夠本了。 “邱老實,我cao你媽,信不信我把你拖到菜市口斬成八截!”章得才惱羞成怒的說道,無疑,邱老實的一席話,正好戳到了他的軟肋上。 “斬成八十截,都還是個人,不像你,人模狗樣!”邱老實朝著章得才吐了口唾沫,罵道。 “你……槍斃,槍斃!”章得才的眼珠子充血成了深紅色,都快要被顱壓爆了出來。 “安靜!”楊開可不想讓兩個人僵持下去,適時阻止了這場毫無意義的唇槍舌戰,不過從這番話來看,這個邱老實還是頗為硬氣的,至少沒有泄露半點秘密,有點中國人的骨氣,這點,楊開很是欣賞。 而坐在桌子上的劉雨薇,亦是暗自點了點頭。 “太君,他罵我……”章得才委屈的辯解道。 “是我在訓問,還是你在訓問?”楊開森然的看了章得才一眼,這一眼,立馬散去了章得才百分之八十的怒火,而楊開的下一句話,更是讓章得才產生了如坐冰窖的感覺。 “你難道不知道,在中國有一句俗話嗎?”楊開說道:“喧賓奪主!” “啊……不敢,不敢。”楊開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章得才再敢多嘴,除非純心不想活了,當下目露兇光的刺了眼邱老實,氣鼓鼓的坐到了一邊。 “這就對了。”楊開笑著頜首:“這位邱先生,我們對中國文化習俗的研究并不算太深,所以還不曾了解你口中的日本狗是什么特殊物種,等有機會回去,我會問問我的翻譯官的。” 楊開屬于典型的揣著明白裝糊涂,這句話又差點把章得才氣得背了過去,但這話是人家日本人說的呀,章得才只得低著頭,忍氣吞聲,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繼續下面的問題。”楊開說道:“邱先生,如果不出我所料,你應該是國民政府派在這個鎮子的接頭員吧?” “什么接頭員不接頭員的,我不清楚。”邱老實搖頭:“我只是個窮人,打漁的,也沒什么給你們,只有一座茅草房,一根釣竿,一張網。” “這都不是問題。”楊開故作輕佻的搖了搖頭。 “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我不但能保證你的生命安全,還能讓你得到這個鎮子里最舒服的房子,最漂亮的女人,如果你喜歡打漁,沒關系,我把你打漁的那條湖,全部劃歸為你的私有財產。”他每說出一個條件,都豎起一根手指,觀察著邱老實的表情變化。 第二三一章 夜襲祥瑞鎮(17) 邱老實的表情沒什么變化,章得才的嘴卻張開了,房子,女人,還私有財產,這日本人說的真比唱的都好聽,要是這些東西是給自己,他做夢都笑醒了。 想到這,在怨恨邱老實的同時,又艷羨起這個漁夫來了。心道自己怎么不是個jian細什么的,不然可發大財了。 “長官,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說?”邱老實倔強的說道。 “但我有詳細情報證明,你就是間諜。”楊開的聲音加重了一分。 “說來好笑,我連間諜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這東西能吃嗎?”邱老實回道。 “嘴硬。”楊開似笑非笑的說道。 “太君,這些jian細就是煮熟的鴨子,嘴硬。要不讓我帶到保安室去,嚴刑拷打個一天一夜,保準讓他連小時候穿什么顏色的褲衩都招出來。”章得才保證道。 “不……”楊開搖了搖頭:“這個jian細,知道一些涉及到帝國機密的情報,而這個情報則關系著我們明年對支那軍人的戰略部署,馬虎不得。所以我必須親自過問。另外,出于好意,章隊長我給你一個提示,所有知道這個情報的外人,都得……死!”說到這,楊開冷笑著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那意思不言而喻。 章得才也是個滑頭,一聽楊開的暗示,便明白了,當下感激的對楊開連連點頭:“感謝太君提醒,感謝太君提醒。既然事情已經辦完了,我這就帶著手下回保安室,我想起來了,還有點事沒做,我得聯系幾位鎮里的長輩,商量下怎么接待幾位貴客。” “嗯,去吧!”楊開見目的達到,也就不多說了。 “嗨!”章得才一跺腳,學著日本士兵的模樣對楊開敬了個滑稽的軍禮,便誠惶誠恐的去了,走到門邊時,大概是太著急了,一腳絆在門檻上,摔了個跟頭。章得才灰頭土臉的爬起來,將一股氣全撒在了門檻上,一腳就踹了過去,結果可想而知,片刻之后,這廝又抱著腳原地嚎叫著跳了起來,看著眾人練練好笑。 就連一哄而散的漢jian們,也捂住了嘴。 “媽的,笑什么笑,狗日的,店老板,趕明個你找幾個木匠把這門檻給我鋸了。”章得才罵道。 “章隊長,我這是客棧,沒門檻下雨天怎么辦呀!”店老板為難的說道。 “呸,你不把門檻鋸了,我就把你給鋸了。”說完,章得才揮了揮手:“走!”便帶著黑壓壓的一幫人散了,只留著店老板望著自己惹禍的門檻,欲哭無淚。 “店老板,帶我們去房間,我們有要緊的事情要辦,記住,想活命,就不要偷聽,否則死啦死啦的。”楊開恐嚇著說道。 其實他不用恐嚇,店老板本就是膽小的主兒,又哪里還干出偷聽的行當? 片刻,店老板就殷勤的給一行人打開了房間,由于房間有一段日子沒敞開了,里面彌漫著一股木頭的霉味,店老板自己也不好受,只好先打開窗戶透氣,連聲對楊開說抱歉。 “沒關系,我們是大日本皇軍,這點氣味,是能受得了的。”楊開不以為然的說道:“這邊沒你的事情了,下去吧!九筒,你去把樓下的包袱收拾一下,然后都帶上來。” “嗯!”九筒點點頭,跟店老板一塊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九筒將大大小小的包袱搬進了房門,獨眼龍和石頭則將邱老實一并帶進了屋子,然后在楊開的吩咐下,緊緊地掩上了門。 此刻,整個生僻的房間里,只剩下了一張床,還有十個擠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人。 “咳咳,獨眼龍,石頭,九筒,張道長,麻煩你們四位暫時出去下。幫我們把一下風,防止章得才那廝耍心機。”楊開說道,對于章得才這個人,不得不防。 難保他不會玩個手上一套,暗地一套的把戲。 “知道了。”四個人點點頭,便走出了房間,在獨眼龍的指揮下,分別占據了四個視角,冷冷的注視著客棧外的一切動靜。 房間里少了一半的人,頓覺寬敞了許多,楊開拿了個坐墊,直接坐在了地上,然后拿起了另一個坐墊,丟給了邱老實。 “坐!”楊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