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這兩年朝廷稅收增加,各地糧食也豐收,只是跟準噶爾打戰卻是沒什么戰爭財可發的,耗費的錢糧已去了幾年積攢的大半,再加上連年各地賑災也費了一些,如今卻是難有余力來壓制這些jian商……雍正不由有些頭痛。 七月二十九是李榮保的壽辰,云珠稟了雍正后提前兩天回了富察府,此時大震已過去七天,一切初初安定,只是還有余震頻頻發生。云珠雖然讓郭嬤嬤等回了娘家探望,知道沒有家人親戚在這次大災中喪生,可還是有不少人受了些傷的,特別是年紀已高的三嬸阿穆魯氏(馬武妻),被落下的梁木砸到肩膀,又受了番驚嚇,也是躺在床上養著。 這次時間緊迫,云珠也沒有親自動手給父母做什么飯菜了,家中也坍塌也不少地方,好在大哥傅廣成在京任職,幾位成年的哥哥除了二哥、九弟也都在京中安然無恙,家中才不怎么慌亂擔憂,更有余力安撫族親。 “你事情多怎么還出來!”瓜爾佳氏知道女兒如今主持著宮務,又是高興又是擔憂,見她在這種時候還出宮回家不由說了兩句。 “放心,皇阿瑪知道我來的。不親自回來看看女兒這心安不下來,再說,阿瑪的壽辰不能辦了,女兒備的壽禮卻不能不孝敬啊。”知道瓜爾佳氏在擔憂什么,云珠笑盈盈地安撫道,“家里沒什么人受傷吧?” “你不是讓郭嬤嬤來看過了?!家里只是塌了一些不結實的房屋及撞壞了不少家俱擺設,人倒是沒什么大礙。”瓜爾佳氏搖了搖頭,“嫁出去了還這么cao心娘家可不行。” 估計受災嚴重的還是平民百姓。“嫁出去我也是富察家的女兒呀,阿瑪你說是不是?” “嗯,說得對。”就是身份再尊貴也是我李榮保的女兒。李榮保臉上的表情很是得意又熨帖,轉頭吩咐妻子:“先讓人準備云珠喜歡的飯菜,我要跟女兒好好說說話。” “哎。”瓜爾佳氏心知女兒如今考量的事都是攸關朝廷、后宮、家族的,也不打擾轉身出了屋子。 “阿瑪,家中損毀的物件可還嚴重?” “就是磕壞了一些邊邊角角,修修倒是能用,只是我們這些大戶人家卻不好擺了出來丟臉面。”李榮保覺得女兒不會無緣無故地說起這個,“你有什么想法?” “阿瑪不如找些木匠將奴才們用的家俱修好,然后捐出去給災民使用……至于一些木料好的,自己留著屋里用或是賞給表現出色的奴才管事,我想他們都是樂意的。再者,阿瑪可與伯父商量一下,拿出點銀子存糧捐出去救災,為災民盡一點心意。只是,這捐助的銀兩不可多也不可太少……這個度還得阿瑪跟伯父拿主意。” “國庫的銀子不多了?”李榮保一猜一個準。 云珠點了點頭,“皇上正為這個頭痛。”她又說了現代一個房產承包商怎么建統一商品房,或補貼,或用大點的地換小點的房,或小點的地換大點的房另外再分期繳款……的話,聽得李榮保的眼睛都亮了。良久,才道:“捐款阿瑪倒可以領這個頭,為你為咱們府上博個名聲也是好的,只是這事關乎民生經濟,最好是你二伯父來辦,你堂兄保住如今已調任湖廣布政使,不然由他上折也可……” “女兒還有一事。”云珠有些遲疑,不過想著以后要出宮也不方便,傳遞信息則是大忌能免則免,也就趁機說了。 “是不是可以讓朝廷建一忠臣祠,讓于國有功的文武大臣列畫像于其上,等同于建宗祠的榮耀,又能給天下做官的一個好榜樣呢?!另外,為國捐軀的戰士也可享‘烈士’稱號,名列烈士陵園紀念碑上,享受萬民祭拜,以安戰死者家屬的心,使其不虞亡者無香火供奉……只是這事上奏的時機要選好了,若能在西北大軍凱旋歸來時上折是最好的。嗯,最好這折是暗呈給皇上的最佳。” 在大清,為國家做出杰出貢獻的臣子是可配享太廟的,只是太廟皇家祭奠祖先的地方,能有此殊榮的臣子畢竟少;另有一些忠于王事的能臣也會在死后得皇帝下旨敕建宗祠,只是這一來,建祠的臣子多了又顯得耗費物力人力了。 李榮保一聽立即想到了其中的妙處,漢朝的云臺廿八將、唐朝的凌煙閣,能進入者無不是名揚天下、青史留名,做官的哪個不是為了錢、權、名?再有烈士陵園,這是收買民心的……呃,是仁德之舉,雖然暗呈圣上失了流芳百世的機會,可卻能更得圣眷,保得家族后代平安,這是大好事啊,真不知女兒怎么想出來的。 大概李榮保的眼光出賣了他,云珠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是從這次地震后皇上安撫遠在西北作戰的將士的舉措中得到啟發的,女兒想著,從戰場上活下來的將士有升官有發財的能福蔭子女,可那些戰死的即使得了朝廷撫恤,可卻良莠不齊,多少年后也照樣被人遺忘,若能將這些為國戰死者刻在碑上以供萬民瞻仰,凝聚起一股軍魂……豈不更好?” 說得簡單,為何她能想到別人卻不能想到呢。李榮保想著,或許自己這個女兒真有不凡的來歷吧,可愛、孝順、識大體、、賢能……富察一族有了她,想不興盛也難。 “這些我會仔細跟你的伯父及哥哥們商議的,說說你在宮里的生活吧,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當然有不如意的,可人生哪里有順風順水沒有坎坷的呢,您別擔心,那些我都能處理。”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辦的,傳個話出來,別怕!”李榮保與雍正如今處在一種怪異的狀態,像君臣又像朋友,還是親家,總之李榮保對他的敬畏之心是淡了不少。待他女兒不好,管他是不是皇帝皇子呢,照樣揍了再說。 云珠笑靨嫣然,轉開話題:“阿瑪,我這次帶了不少人參靈芝類的好藥材,有幾包是給伯父和堂姐他們的,您有空也替女兒送送。”現在她是皇子福晉了,與親戚的往來顧忌多了不少。 李榮保點了點頭,“時間差不多了,出去吧,看看明亮他們去,這個臭小子整天鬧著要去看你……” “正好,我帶了不少水果來,他定然喜歡。” 李榮保一怔,“你莊子上受損情況嚴重?” “就是損壞了不少果樹菜地,田地也受了影響,所以我將那些受損沒法多放的蔬菜和瓜果也塞進皇上的賑災糧食里一道送給災民了,好的,自然要緊著自家人么。”還有對皇室宗親里的老福晉老王爺的慰問、對最近勞苦的太醫們的賞賜……她都送了,反正果林已經在大災中殘得不像樣,也一時半會賣不出去,她不在乎那幾個錢,后宮的嬪妃嘛,抱歉,為了做給天下人看,她們是不能過得太滋潤的,她就省了。 李榮保不擔心了,這女兒太會收買人心了,君心民心盡得,等這災一過,皇上還不定怎么賞她呢。 ——他還漏算了皇室宗親們對她的稱贊,這可是連皇帝都頭疼的一股力量呢。 …… 90、舉措(下) 回宮的路上,云珠將神識放出,自轎內上空向外輻射出去,整個京城此刻的面貌只要她神識掃過便一清二楚。 由于雨天的關系,坍塌的墻壁露出石塊、抖落的泥土混在水中夾雜著木屑碎布枯枝敗葉成了爛泥污,到處一片狼藉,她甚至能看到倏忽來去的老鼠……人們視而不見,穿著臟污的衣服小心地在坍了一半的屋子里生活著,有些可能房屋塌毀得不像樣,全擠在別家的屋檐下避雨。強壯有力的青少年則在一些人的指揮下冒著蒙蒙細雨將坍塌的木料石塊分放開來,清掃著泥污…… 這樣下去,會不會有瘟疫發生?!可是,救援人員能清理人和動物的尸體卻沒法子分出太多的人力去捕捉到處亂竄的老鼠……不管怎么樣,回了宮還是跟皇上稟告一聲,讓他有個準備,藥材什么的先從其他地方調到京城備著吧。 突然,她的神識掃過一處花園。 籠罩在細雨中,看得出那是一座修得極精美的莊園,仿佛將整個江南風情都濃縮了幾倍后盡數置于這座莊園,小橋流水,落絮飛紅,亭臺樓閣,山石翠幕……雖然被地震破壞了一些,不過經過下人的修理還是恢復了原先的七、八分閑雅來。不知是誰家的莊園?云珠的神識放到了莊園里建在池子前的一處房屋上。 這是三間比起莊園別處雕梁畫棟的樓閣顯比較平整簡約的屋子,白墻、綠色琉璃瓦、檀木屋梁,屋前有一米半寬的青石鋪地木雕走廊,三間屋子正中間是花梨木雕花大門,一進去就是方方正正的四十坪大小的廳堂;左右兩間屋子沒開門卻在前面設了同為花梨木透雕的步步錦支摘窗,透過窗子能看得出里面一間為書房,一間為休憩間;休憩間的背面還有一兩米長近一米高的扇形花梨木格子窗…… 這屋子不大不小,安放到她的空間玉蘭樹旁最好不過了。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放不下。 轎子快到宮門的時候,又開始了一波余震,那三間屋子里沒人,云珠一不做二不休,將所有的精神力團團裹住那三間屋子,可謂掘地三尺不止,一舉將它們移到了空間里,落在距靈池三米遠、玉蘭樹右邊一米處,休憩間剛好與玉蘭樹相鄰。 想想,這屋子里的家俱雖也精美,可她乾西二所的庫房里這些東西卻最多,便將書架書桌小榻什么都扔回了三間屋子的原處,又人災區挪了堆墻礫蓋到了上面。 整個莊園就這一處受災也說不過去,她又在莊園里找了兩個小巧的亭子,一個方形六坪米大小的挪放到了靈池邊竹林與玉蘭樹相接的空地上,一個圓形四坪米大小的放到了對角茶林與藥田的空地上,也是在靈池邊。照樣從災區挪了堆瓦礫泥石堆在原處。 又刮了些鵝卵石在屋子和靈池間鋪了條道,有余的便灑落在玉蘭樹下三顆空間石周圍,看起來也頗有一番趣意。 她又使了精神力在莊園刮了一通,使得那些被震毀的泥墻木頭飛散了開來,很有災后的狼藉模樣。 這是混水摸魚又叫趁火打劫吧?她勾了勾唇,感覺腦袋一陣發暈,知道是神識使用過度了,便閉上了眼,放松了身子,靠在轎子里小憩。轎外,馮益正與宮門侍衛說著什么話…… 避過了余震,轎子又被抬了起來。 回了乾西二所,讓跟她出宮的葉嬤嬤、馮益等下去休息,她在素問和靈樞的幫助下整了整服飾妝容,聽著郭嬤嬤尚嬤嬤等回報她出宮后的一些事務。 “行了,你們退下吧,素問陪我到小廚房一趟。” “是。” 在玉蘭樹上摘了僅有的一顆發著金色毫光的紫殼玉蘭果及一顆養身的青殼玉蘭果,在小廚房里將它們切成碎丁放進燕窩羹里,做好盛起時剛好一盅。將它放進食盒里,她親自提了,對郭嬤嬤和素問王進保道:“你們幾個跟我到乾清宮見覲見皇上。” 自從皇后和熹妃有心抹黑自己后,云珠出門必帶馮益和王進保,這兩個小太監,是弘歷的人。王進保與葉嬤嬤一樣,另有一重身份,真正的主子是皇帝。 這些奴才,動不動身后就兩個、三個主子,但凡輕心的,便會“跌”得莫明其妙。 雍正這些日子真正是撲在案桌上的,他不止是要安排官員擔任各種救災賑濟事務,還要找人統籌受災損失及戶籍整理等等……忙碌也罷了,目前還要面對西北戰事的久久不決及國庫糧倉的日漸見底。 “云珠叩見皇阿瑪,皇阿瑪圣安。” 雍正放下朱筆,疲憊伸手揉了揉眉心:“回來啦,家里怎么樣?” “家里人都還好。” 點了點頭,“別站著,找張椅子坐下。” “是。”云珠一點也不客氣,提著手上的食盒道:“皇阿瑪最近也辛苦了,我做了盅燕窩羹,您補補身子別給累壞了。” 雍正笑著讓蘇培盛將食盒呈上來,揮手讓他退下,也不讓他試吃,親自將雪白瓷盅端了出來,欣開蓋子,那醇香里透著絲甜的味道令精神一震。“回去也給你阿瑪做吃的了吧?”邊拿起勺子慢慢地吃起來,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味道似乎與以往有點不同。絲滑香甜的燕窩,吃久了那香醇的感覺慢慢上來,與那有略帶嚼勁的玉蘭果粒合到了一處,帶入一股蘭香,滑入腹部,緩緩升起一股渾厚的溫暖的氣息,慢慢散到四肢百骸,充滿了力量。 “皇阿瑪這次可猜錯了,云珠這次除了給阿瑪送上了壽禮更多的是送了藥材,有長輩親戚受了傷,也讓他們補補。”空間里的人參送出了一大半,年頭雖才三十年左右,個頭也不大,那靈氣和藥效卻是極好的。“也跟家里人說了一會兒話。” “應該的。”非常時期嘛,雍正對李榮保不搞壽宴什么還是滿意的,做臣子就得乖覺才行,不然滿京城的百姓都在受難,你風風光光的大擺筵宴做壽像什么話?!災難之中,親人的感情也更能凝聚到一塊,雖然他是沒享受過,可災后他有出去巡視,看了不少。云珠送藥、與親人多說話,在他看來再正常不過。 “皇阿瑪,媳婦有一件事……”她有些遲疑。 “但說無妨。”望著空空如也的瓷盅,雍正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做得有點少了。不過腹中溫熱溫熱地,身體也有了力氣,感覺很充實精神。 他不知道,用完了燕窩羹后他頭頂的那紫色氣柱又漲了一點點,印堂又亮了幾分。 “是。”云珠臉上現出一抹悲憫之色,“媳婦這次出宮,不敢乘坐馬車,在轎里沿途偷看了幾眼,京城受災實在嚴重,天又下雨,那些災民又冷又餓又無家可歸著實可憐……我聽額娘講,京中不少商販又趁機抬了糧食價格,這種情況如不制止,只會枉費皇阿瑪賑濟災民的慈悲之心。媳婦一個婦道人家,別的不懂,可手中幾個莊子沒受破壞的水果蔬菜倒還有些,便想著能不能捐給朝廷,盡一點心力。” 這個孩子,回家只怕是跟父兄商量這事了吧。雍正眼神又溫和了幾分,“這些日子你已送出了不少果子了,不是嗎?”宗室里的那些老王爺老福晉可是對自己這個兒媳婦稱贊不已呢。 云珠笑了笑,有些調皮:“皇阿瑪,這種情況賣果子糧食賺的是不義之財媳不屑,它們對媳婦來講,不過百千兩銀子的事,可送出去,于宗親來講那是皇家施恩,于百姓來講也不過支援一時饑餓,都是媳婦私下所為算不上大道。俗語道‘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若是以皇子福晉的名義捐給朝廷,那京中的命婦福晉們也不好不捐吧,要知道女人有時是比男人還要有錢的……”有點身份的手中都攥著陪嫁產業呢。 雍正眼中一亮,起身走了幾步,這法子倒可解朝廷一時之難。女人的捐款捐糧是一回事,重要的是朝中大臣也要跟風才好……不,如果安排妥當,全國各地官商也能勇躍參與的話,才真正是實現了“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話。 “你回去,將這事也跟老五家的說一說。” “是。”云珠行了一禮,道:“皇阿瑪到時可別吝惜嘉獎。” 雍正笑著搖了搖頭,沒見過這么光明正大討賞的。不過這些日子來她的行事倒是值得夸贊,自己也沒想著賴掉,打趣道:“哦,那你想朕賞你什么?” “天下人,不為名便為利,媳婦是女人,聲名太響可不是好事,利嘛這輩子也用不完了,身份地位更不必提……頭痛了,皇阿瑪看著賞就好,像雪團那樣的小指猴我倒是很喜歡的。” 腦中靈光一閃,雍正“哈哈”笑了起來,那些商人有吃有穿有銀子花,可不是缺個身份地位?嗯,賞個身份也可以,只是不可輕賞、直接賞,不如賞他父祖輩?!無爵無實權,又不能世襲,與賣官鬻爵不同,不過名頭好聽,在外行事得幾分體面,可見縣官不拜……唔,具體條款還得仔細斟酌。 更高興的是富察.云珠這個兒媳婦識大體不說,比一般的內宅婦人更通透有見識,難得的是還有一顆平常心。就算是烏庫瑪嬤(孝莊文皇后)年輕時也不過如此吧?想到云珠興旺大清的命格,他心中自得極了,這個佳媳是他親自選出來的,這眼光得多好啊!弘歷也不錯,大清交到他們手上自己去見愛新覺羅的列祖列宗也可無愧于心了。 ——如果云珠知道他此時所想不定得腹誹:您眼光向來不錯,就是馭下手段差了點,培養兒子嘛,現在進步了一點吧。 目的達到,云珠便造了退。不說現在是皇帝忙的時候,她做媳婦的可不能在養心殿待太久。 “有勞蘇總管了。”云珠對送她出乾清宮的蘇培盛道了謝,并私下給了他一顆玉蘭果,“您這段時間辛苦了,有空多注意身體,才能更好地照顧皇阿瑪。” 蘇培盛沒想到四福晉會給自己調理身體的玉蘭果,心中十分感激,覺得她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不像其他大臣嬪妃,給自己銀票珠寶不過是想著自己在皇上跟前替他們美言,或者給他們透露什么消息,內心不一定看得起自己這個奴才。 郭嬤嬤和素問跟在云珠身邊,對她的行事見得多了,面上不問心中卻琢磨不已,處事漸漸自如大氣了許多,不再只是因為主子得皇帝、四阿哥看重而底氣足。 云珠離開乾清宮就去了承乾宮和景仁宮請安,敬上她以富察家的名義給熹妃、皇后準備的藥材,也是人參。 ——她是一點都不吝嗇人參的,空間里多的是,更重要的是人參這種東西欺軟怕硬,身體虛的人是越吃越不好,身體壯的倒是越補越壯。她還怕她們不用呢。 雍正則雷厲風行地馬上召見了幾位心腹大臣。 第二日上朝,李榮保上奏要為京城受災百姓捐物捐糧盡一份心意時,不但立時得了幾位大臣的附和,還馬上討論出了以后但有大災大難,支援的官員一次性捐贈一定數量時可獲得什么嘉獎……李榮保目瞪口呆的愕然表情讓雍正放心了,是個純臣,果然是真心捐助災民,不為名利的。 當即對他忠心體國的帶頭行為表彰了一番。 不少官員不甘示弱地也跟著表示要捐多少銀多少糧…… 下朝不久,官員們便又聽說四福晉、五福晉聽了這事也跟著捐了自己莊子上產出的糧食及一年的俸銀。接著,皇后捐了,熹妃捐了,嬪妃們也捐了!思想覺悟高的王公大臣們馬上示意自己家的福晉夫人們也跟著捐……不少命婦還真因為捐得多,誥命的品級被提了一級——品級比她們的夫君還高了。 這事一出來,不少誥命夫人暗下決心,以后再有災荒發生定在大方一回,也跟著風光風光。 91、嘉獎 宮中嬪妃及兩位皇子福晉、公主節衣縮食帶頭捐糧捐物給災民的消息很快在雍正的運作下傳入災民耳中,接著又時不時地爆出全國哪個官員捐了多少銀兩,哪個勛爵連家中的物什擺設都被允作物資捐了出來——這是難得的好東西,因為皇帝的寬宏,此次不限身份地位,只要家中有余糧余錢的百姓都可前來低價購買使用(清朝的各階層如士、農、工、商,日常所用的東西都有嚴格限制,逾制使用被查出嚴重的會殺頭),所得金錢全部用于賑災。 這是天子腳下,老百姓也不擔心有人將這些賑濟的錢糧貪了去,對于皇帝所頒布實施的種種賑濟安撫措施也是直接聽到看到,知道確實是為了老百姓好的,只是天公不做美,連下陰雨及余震不休,還有時不時傳出的種種謠言令人心存疑惑罷了。 雍正的粘桿處監聽監控的功能正處于鼎盛時期,特別是這種敏感時期,更是下了大力監察,雖然敵人狡猾,可頂不住他們十幾二十年的專業水平,很快查到散步謠言的是一平日與鄭家莊理郡王有來往的紅帶子小京官。 稟報上去后雍正良久無語,他早有猜測,這個結果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很快,在八月八日,災情持續了二十一天后,他又發布了一篇近千余字的諭旨。 這篇上諭以罪己詔為開篇,然而筆鋒隨即一轉,來了個化罪己為罪人的一百八十度轉彎,他說:“……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是人人有感格天地錫福降殃之理。遇災而罹,上下貴賤,當同此心,此顯而易見之理,不可全諉諸人君一身,而各置之局外也,七月十七日地動之先,朕無意登舟,臨時全未受驚。即既動之后,城內宮中及圓明園宮眷子孫長幼,內外侍從數百人悉皆安吉,豈非上天于垂象示儆之中仍賜護佑,非降責朕一人之明證耶。” yin雨霏霏,余震不休,陰霾不去。清楚地認識到在有心人的挑撥下一味引咎自責,把這副吃不了兜著走的重擔承于一己之身,不僅無助于平息眾怨,反而將使這一復雜局面愈加不堪收拾,因此,干脆板起面孔,從過失人人有份出發,繼而演說了一段矛頭向下的洋洋灑灑的長篇說教。致力將受災百姓的憤怒引轉到那些平時做惡,在老天示警之時仍大發國難財的jian商、流氓痞棍、不事生產者、挑釁者…… 他說:“……地動經月之久亦向來所有者,然虔修人事以轉移天心,必須君臣上下各殫其誠悃。朕身居帳幕之中,寤寐悚惕,寢食靡寧者已一月有余矣。凡大臣、官員、士庶、兵丁等,人人當誠心感激上天示儆之深恩,返衷自問,思過省 ,不但惡事邪念急宜掃除,即怨尤抑郁之心亦當摒絕。若房舍傾塌無可棲身者,則思人口平安乃上天之恩也;若人口稍有損傷,則思己身無恙乃上天之恩也;即如日來陰雨因不便于露處之人,未嘗不大有益于農田之戶,此亦上天之恩也。若能如此存心,則天高聽卑,必垂照察,不但地上寧靜共獲安居,且可永免上帝之譴責,斷無再罹險惡之虞也。朕非以地動之異卸責于臣工黎庶也,朕之生平先責己爾后責人,先自勉爾后共勉,愿天下臣民共知朕心。特諭。” 這樣的天災難,當然不可能是一個有為明君的過失了,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皇帝登基以來所施行的種種政策惠民極多,若說有損削的只有那些貪官、地主、jian商罷。這種天人感應之說要人們以阿q式的解嘲滌凈肺腑,刷清怨氣,一心感懷上天,崇仰人君,以求上天之憫懷,人君之恩賜的說法還是被很多迷信的老百姓接受了。 而且,不知什么時候,人群中又拿雍正五年時的“神瑞”說事,說什么古來大興之兆伴隨著的便是妖邪的出現,那些煽風點火的、盜竊作惡的定是引得這次上天示警的禍根,說不定還是與大清作戰的敵方收買的jian細……不過呢,邪惡總是要被消滅的,就像雍正五年的天花一樣,有了牛痘天花將不會再大規模傳染人的生命…… 好嘛,這流言一出,所有受災百姓立即化身為正義的使者,他們之中有哪個偷雞摸狗被捉到的、說朝廷皇帝壞話的、甚至偷懶不做事的,都被揪了出來狠捶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