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熹妃聞言也不由心動,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是放在自己手中比較保險,況且,也不跟皇上和弘歷的養身玉蘭果相沖突不是?! 跟媳婦討要東西,且是能結出如此珍貴玉蘭果的盆栽……這行為也太跌份了,落到皇上眼里只怕不討好。秦嬤嬤微皺了下眉,開口道:“聽說四福晉以前在富察府里居住的辛夷塢也是種滿了玉蘭樹,有她在的玉蘭樹每年總是早早就開花,今年卻又跟普通的玉蘭樹一樣是三、四月份開花了。” 熹妃一頓,知道秦嬤嬤是在提醒自己,云珠敢將那些玉蘭盆栽擺在乾西二所不怕人看不怕人偷,肯定是另有玄機,自己討過來盆栽若是不能結出那樣有奇效的玉蘭果只怕反會招來她人暗里恥笑,得不償失。 自己什么都不做,云珠也不會少了自己的孝敬。不由拿不定主意。 高嬤嬤也不再開口。她也看秦嬤嬤不順眼,只是她也明白自己在出謀劃策方面不行,管事更不在行,自己更擅長處理陰暗面的事情,而且,秦嬤嬤這人不以偏見待人待事,有她在主子身邊比其她人更對自己有利。 “我想想吧?!膘溴芏嘞敕◤牟辉谇貗邒吆透邒邒呙媲把陲?,正因為有她們兩人,她才能從一個出身低微的八旗秀女爬到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指女性)的風光地位?!皩α?,景仁宮的情形如何?” “皇后身邊有陳嬤嬤海嬤嬤在,景仁宮就跟鐵桶一般,我們的釘子插不進去,就算進了,也是不重要的位置,沒過多久還會被剔出來?!鼻貗邒哒f道,眼中有著贊服?!安贿^,可以看得出皇后跟主子一樣,這幾個月下來,顏色好了很多,身體仿佛也沒那么弱了?!?/br> 身體沒那么弱?!“再這么下宮務大權只怕會被她奪回去??!”熹妃眼睛微瞇地說著,“你們有什么辦法?!” 不排除這樣的可能。秦嬤嬤想了想,道:“以奴才看,皇后的身體雖然有點起色,但要說到大好是沒有的,四福晉說的養顏的玉蘭果不能養身的說法可能是對的。再者,主子忘了皇后是為什么被奪了宮中大權的?是因為她向八阿哥下手!這事,皇上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你說得對?!彼貌恢薄2贿^,也得想想辦法,不能讓她重得皇上敬重。 “主子,早膳好了?!贝禾m在門外稟道。 “端進來吧?!膘溴f道,瞅了兩位嬤嬤一眼表示談話結束。對許多事情,她是不缺耐性的,慢慢來吧。 77、謀奪(下) 用完了早膳,便有宮女在外稟道:“娘娘,四福晉前來請安?!?/br> “請四福晉進來。”因就這么一個兒媳婦,熹妃倒也不大擺排場地在承乾宮明堂接受她的請安,除了大婚第二日的那次。 “媳婦給額娘請安,額娘萬福?!痹浦橐簧韺笞纤恫蓟鄣姆鬯{色繡垂絲海棠花樣,整套旗裝沒有鑲邊,只用紫色絲線在縫邊處包繡了波紋花樣,使得這件旗袍在粉嫩無害中綻出高貴艷麗的味道來,配著她精致的小兩把子頭上的水藍色琺瑯簪花頭飾,一身如水的氣質,讓人一見就覺得韶光中最柔和的藍天春風迎面拂來,柔和而動人。 這樣如水的明媚不是自己精心保養、回復了青春的容顏就能擁有的……熹妃心中掠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妒意,臉上笑的格外親切,“快起來?!?/br> 看著云珠的眼光倒有看著尊有求必應的金佛般,有絲熱切,有絲供著的小心感。“坐?!币娫浦樵谧约荷磉叺囊巫幼拢舆^夏荷端上的茶盞,才又問:“聽說昨兒弘歷有來信,他可有說什么?” 消息傳得挺快的嘛!云珠面無異色地淺笑:“就是問皇阿瑪、皇額娘還有額娘的安,還有問一下永璜的情況,說些西北迥異于京城的環境了?!本d綿的情話不能提,一些關于軍情的敏感性話題也不能說,云珠說著萬金油式的答案。“還說想給額娘找可心的禮物,跟媳婦討論哪些個好呢?!?/br> 最后一句顯然讓熹妃心情樂了不少,睨了她一眼,試探道:“哦?他沒讓你給保守秘密?” “有什么好保秘的,爺向來孝順,常跟我講小時候與額娘的事呢,額娘慈母心,與爺是母子情深心有靈犀,哪能料不到?!”云珠眼波一閃,含笑的玉靨顯出幾分俏皮來,“這普天之下又有哪處比得上京城繁華物產豐富的,媳婦也是見識淺的閨閣女子,哪里能出什么好主意,只好回一句‘禮輕情意重’了?!?/br> “心有靈犀能用在這頭上嗎,凈胡扯!”嘴上這么說,熹妃心里還是很高興的,忍不住笑了半天,著拿著帕子按了按眼角,道:“他有這個心我就高興了,何用他勞心勞力找什么禮物,你去回他,多用心在差事上別誤了正事?!?/br> 若不說你幾句愛聽的話,說不定就訓我耽誤了弘歷的“正事”了罷。云珠對熹妃的小心眼也是心中有數的,應了幾句后,才道:“前幾日額娘許了媳婦明日到岫云寺給爺上香,額娘可還有什么吩咐?” “準備的東西還有隨侍的人員安排好了?” “媳婦準備帶兩個大宮女還有葉嬤嬤、馮益去,隨行的侍衛就由??偣馨才拧!?/br> “一個嬤嬤少了些,嗯,再帶上尚嬤嬤吧,她以前跟我去過岫云寺,熟悉?!膘溴冀K覺得葉嬤嬤是皇后派到乾西二所轄制兒子的釘子,不想她與云珠太過親密,便又添上了自己派過去的尚嬤嬤。想了想,又道:“明日還有富察夫人她們去,你讓??偣芏嗯蓭讉€侍衛,安全些。” “是?!痹編~嬤嬤不過考慮著她與皇帝、皇后都有聯系,安安他們的心,倒沒想到熹妃連這個都要防著。這出行上個香能個值什么,也用得著計較。 “時辰也差不多了,去給皇后請安吧。”熹妃看了看落地鐘,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淡淡地說道?;屎筮@么座大山壓在她頭上,始終令她不暢快,什么時候皇后去了,她才能母憑子貴成為后宮第一人。 理解她的心結,云珠從不在她面前多談皇后,難得幾次跟她一起去給皇后請安也不愿成為她們兩人較勁的物品。 皇后烏喇那拉氏做為正經婆婆,又曾撫育過弘歷一段時間,既想通過云珠打壓熹妃的氣焰,又看不過皇帝對云珠的青眼有加,什么大典、需皇后一人主持出面的事兒都讓她跟在自己身后,仿佛想著自己快快死掉好代替自己似的…… 能理解,不過不代表云珠愿意退讓。笑話,是雍正讓她學的皇家典儀,又不是她自己上趕著吃苦受累的,本就不樂意將大好時光浪費在繁瑣的宮務及當一件超級華麗的木偶擺設的云珠受了訓抄了經書,第二天,雍正就知道了始末。 看著粘桿處奉上來的新資料,雍正無聲地嘆了口氣。 弘暉死時,他勢力劇增,粘桿處也漸漸趨于成熟,這才關注起后宅,卻沒想到以往一心辦以為安穩平靜的府邸內竟掩下了這么多讓人瞠目結舌的陰私爭斗,致使自己子嗣一個個地流失,連唯一的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嫡子也生生陷了進去! 深深檢省過后,他重新硬起心腸,納側福晉、努力又使府中格格有了身孕,一方面分出勢力暗中保護子嗣,一方面反利用起后宅關系影響前朝。直到登基,開始給弘歷物色了這么一個各方面合乎他心意的兒媳婦,他知道她聰慧,溫婉卻不失手段,只是到底適不適合這個后宮,能不能擔起母儀天下的重責,能不能在這些女人的爭斗傾軋中保住自己的兒女……他還要慢慢地看,看她怎么做。 挺聰明的,知道身邊有自己派過去的人便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委屈透給了自己知道。雍正勾了勾唇,也罷,身為兒媳婦,讓她站出來跟自己婆婆做對也有些難為她了!本想著煅煉她的雍正嘆了口氣,接下她踢回來的球——總不能讓她嘀咕自己連妻妾都調教不好罷?! ——這個兒媳婦從來不懼自己皇帝的身份,腹誹起自己從不客氣,常讓雍正接到粘桿處報告后哭笑不得,她雖然說的不是什么好聽的話,可意思里也不無對他的崇敬關心,這讓他很是心暖,盡管有些氣她的沒大沒小,可也不至于讓他以長輩的身份或皇帝的權威去對付她一個小輩! 相反的是,他對皇后是越來越不滿了,曾經相濡以沫的感情,對嫡妻的敬重,在慢慢地消蝕,而熹妃……哎,希望她能控制住自己吧!幾十年的謹慎,可別一朝毀在“貪婪”上。 每次找云珠麻煩后,雍正也總會跟著借一兩件小事讓蘇培盛前來訓斥,罰月例、罰抄經書……皇后和熹妃小試了幾次后悟了,看著溫馴可愛的小白兔其實是只善于潛藏利爪的雪狐,半點虧都不吃的。 可恨的是她的身后站著大清現任及未來的最高統治者。 皇后烏喇那拉氏畢竟還顧忌著自己膝下無子,家族還有自己的地位還要靠著皇帝念及往日情份,不敢做得太過。熹妃就復雜了。 憑著自己的位份還有弘歷那么個出色的兒子,兒媳受皇帝看重不過是錦上添花,雖然借著她自己順利執掌了宮務,又增了臉面。然而,有一個太過厲害,不好壓制,不太聽話的兒媳婦,她更多的是感到威脅,這個富察.云珠不僅得了皇帝的青眼,還漸漸占去了兒子心中的重要地位,將來,還要誕下嫡孫——繼承她兒子將來一切的人。想想,太讓人不安了,這不是孝順伺候自己的兒媳婦,這是來搶奪自己一切榮光的敵人啊! 內心極敏感的熹妃就這么內心復雜地面對著云珠,難以討厭她——目前她可是能幫自己對抗皇后的大幫手,富察家又在朝堂上有著不小的影響力,是弘歷的助力,但又忍不住警惕提防,面對苦心經營來的一切,還有未來可能有的榮耀,她是不可能在到手之后舍棄掉的,默默無聞于后宮一角的生活她已經過夠了。 只是,她看了這么久,還是看不透云珠。她不爭不妒,寬和大方,連子嗣似乎都不怎么上心…… 自問耐性極好的熹妃在沒摸清敵人致命之處時是不可能真正出手的,何況,她跟皇帝皇后一樣知道,云珠是天生的鳳命,是陵光神君的化身,動了她,會不會招來不好的后果?會不會引起皇帝的不悅? 她還只是一個妃,她沒有足夠強大的家族,她還有等著繼承大統的兒子,不能行差踏錯?,F在好了,能讓自己回復青春的“神奇玉蘭果”又攥在云珠手中,自己跟皇后有求于人,更加不好太過份,連以往暗著在孝道上壓壓她的手段都不好再施了,看看天底下,有當婆婆當到這么憋氣的嗎?! “皇后娘娘金安?!膘溴I頭帶著齊妃裕嬪等嬪妃給皇后行禮請安。 “meimei們請起。”皇后含笑地享著底下嬪妃的恭敬,眸光在掃過熹妃時頓了頓,從宮務被皇帝下令交給熹妃打理后,兩人可說是面和心不和,只維持著面上情罷了。為了利益,她們一個深深提防,一個恨不得對方早早死掉……簡直是對她們在潛邸時合作的一種諷刺,可世事就是如此。 待諸位嬪妃行禮請安后,云珠才上前請安行禮:“媳婦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萬福。” “快起。”皇后朝一旁的芍藥道,“給四福晉看坐?!?/br> 芍藥伶俐地端來一個繡墩擺到皇后下首處,云珠笑了笑,謝過后安靜地坐著,無視其她嬪妃再度射過來的嫉妒目光。位置是擺得挺靠前的,只是繡墩又不是臺面上的人坐的,皇后這是故意抬她來刺激別人的神經呢。 有的坐總比沒有好。自得了玉蘭果,皇后明面上對她也不再那么冷淡了,漸漸地又恢復了端莊可親、溫柔和氣的態度。當然了,這些后宮嬪妃那反復不定跟現代氣象臺一樣的態度云珠是不管的,你們如何是你們的,我只做我自己。 她的這種我行我素的淡定,直把皇后、熹妃郁悶得差點吐血:本宮就這么不被你放在眼里?!又讓暗中旁觀的雍正樂得不行。 坐定后,云珠對皇后道:“皇額娘,明日媳婦就要到岫云寺上香了,皇額娘可有什么吩咐的?”她也不是天天到景仁、承乾兩宮請安的,從年初皇后鳳體不堪勞累需要“靜養”之后這規矩就定下了,五日請一次安,而熹妃自是不能越了皇后的禮,也依了這規矩改成了五日請一次安,將日子定在同一天,這樣,變成了云珠給她請安后由她帶著給皇后請安,宣示媳婦還是與自己親近,一來,刺刺皇后的眼,二來,防著皇后多了機會拉攏云珠。 這樣的好事云珠樂觀其成,順帶地也讓弘歷的格格侍妾少在自己面前礙眼。 皇后和靄道:“多帶些嬤嬤侍衛,注意點安全,有什么缺的就跟內務府打聲招呼,皇額娘做主……” 這是在暗指自己管著宮務不拿事嗎?熹妃差點咬碎銀牙,在自己面前端什么慈母姿態啊,她還能缺了自己兒媳婦東西用?! 因著雍正喜佛,宮中諸嬪妃禮佛者多,當下擺著一副羨慕的神態,寧嬪等人跟云珠談起昔日也到寺院里上香的經過,言談之中有些討好。這段時間皇后跟熹妃的變化怎么可能不被發覺,明探暗探,總算得到一點信息,四福晉手中有可恢復青春的奇藥,皇后和熹妃就是得了她的孝敬才會變得年輕起來。 雖不知這世上是否真有這種奇藥,但若能得到一點,使自己更加青春貌美,那承寵懷上龍胎的可能豈不大上很多? 海貴人入宮時日尚短,不知其中深淺,想著腹中可能有的骨rou及近日皇帝的恩寵,嬌笑道:“四福晉有心禮佛是好的,祈祈福,保佑皇家血脈平安無恙,可別再不明不白地就沒了?!?/br> 一句話,皇后跟熹妃臉色微變。 今年三月二十皇后的千秋宴上,答應蘇氏回了鐘粹宮當晚就落了兩個月的胎……因為蘇答應之前并無懷孕的消息傳出,因此也只能歸結于她的不小心,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才導致胎兒不穩并落掉。海貴人話里,明著既是指遠在西北戰場的弘歷弘晝,明里卻是指蘇答應的落胎,一句話幾層意思,立時讓在場的皇后、熹妃和裕嬪不太自在。 “誠心向佛,佛祖自是保佑的?!痹浦榈鼗刂_@是雍正后宮的事,她做為一個兒媳婦,并不想過多地涉入其中。再者,既置身于這皇宮,做了皇帝的嬪妃,這些……她們不該早就料到了嗎?成敗面前,有何好說的。 精神力不可察地掃過海貴人身上,云珠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懷孕了?難怪拼著得罪人拿話堵住皇后跟熹妃呢,倒是個有心的。 “你明日還要出宮,且回去準備吧。”皇后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我與你母妃她們還有要事商議?!?/br> 云珠起身給皇后福了個禮,道:“謝皇額娘,那媳婦就先告退了。”又給熹妃裕嬪等人行福禮,裕嬪懋嬪側身避了開來,唯熹妃穩穩坐著,頜首道:“去吧?!?/br> 出了殿門,云珠扶著素問的手,聽到里面皇后的聲音問道:“再過兩個月就是弘晝大婚了,弘晝還在西北……熹妃,皇上可有什么說法?” 熹妃道:“臣妾正想請主子娘娘示下呢,如今大婚內務府和禮部都籌辦得差不多了,這大婚總不能缺了新郎官吧?”弘晝回來或不回來,對弘歷來講都是一件好事,她才不要做得罪裕嬪的事呢,落到皇上眼里也不得好。畢竟不是六宮之主,自己犯不著背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皇后暗自咬牙,這熹妃還沒被權利迷了心眼嘛?!霸迥兀俊?/br> 裕嬪耿氏遲疑了一下,恭順道:“這事還是請皇上定奪吧?!彼鼉A向于讓兒子留在西北建立更大的功勛早日封王,大婚,也不是不能推遲舉行,讓欽天監再選個日期就是,白白將兒子從西北召回,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有建功的機會。只是這樣的話她是不能說出來的,想想,將兒子的前程放到皇帝手里最為妥當。 “如此,一會兒裕嬪便跟我到乾清宮跟皇上討個主意吧……” 云珠漸漸往前走,聲音越來越小,她微吐了口氣,唇角含笑,再過不久,吳扎庫氏就該進宮跟自己做伴了,這皇宮只自己一個皇子福晉還是太扎眼了。 78、岫云寺遇故(上) 岫云寺,原名潭柘寺,康熙三十一年時皇帝親撥庫銀一萬兩整修潭柘寺,在震寰大師的主持下,歷時近兩年整修了殿堂共計三百余間,使這座古剎重換新顏,到三十六年,康熙皇帝重游潭柘寺,親賜寺名為“敕建岫云禪寺”,并親筆題了寺額,從此,潭柘詩成了京城最大的一座皇家寺院。 從震寰大師開始,每屆的岫云寺主持都是皇帝欽命,皇室對這座皇家寺院的賞賜從御書經卷、壽山石觀音、十八羅漢、“金鑲玉”“玉鑲金”竹到安裝在雄寶殿頂上的鍍金劍光吻帶都是前來上香的皇親宗婦不得不拜見的。 云珠坐在寬敞舒適的馬車里,透著薄紗看著外面的景色。從京城內城到岫云寺,駕著車馬,走御道,也要一個時辰左右。出了城,一路叢林繁茂,遠山層林染著青黃紅各種絢爛而豐富的顏色,象征著豐碩的收獲季節。 做為京城附近最大最有名的皇家寺院,一路,也有幾處茶寮,更有老百姓沿途賣著各種時令水果、自家做的小吃及銀紙香炷,到是給這一路優美的風景添了幾分俗世生氣。 岫云寺背倚寶珠峰,坐北朝南,周圍有九座高大的山峰呈馬蹄形環護,宛如在九條巨龍的擁立之下。云珠遠遠就感受到一股龐大而沛然的佛氣,慈悲的白色、罡正的金色……里面竟還隱隱透著絲龍脈所特有的紫色? 她水眸微瞇,難不成這岫云寺還藏了愛新覺羅家的什么秘密?! 十月的北京,已能感受到淡淡的寒意,特別是在郊區,迎面的秋風更是清冷。不過,岫云寺周圍高大的山峰擋住了從西北方襲來的寒流,從地理位置上卻比別處氣候更溫暖、濕潤,難怪這里的植栽顯得格外的蓬勃。 都說秋天是岫云寺最美的季節,潭柘山的紅葉名冠京城,山上長滿了柿子、紅果、山楂、秋梨等果木樹以及黃櫨、丹楓,雖不知金風過后,這里是否“霜草縈淺碧,霜梨落半紅”,可現在它已經是漫山如火似霞,宛如丹桂涂朱,層林盡染了。 真是美極。 “福晉,到了。”素問和靈樞扶著她下了馬車,葉嬤嬤已指揮著幾個二等宮女帶好供果,馮益也讓隨扈的侍衛將車馬安頓好,自己則帶著幾位身手好的緊跟在云珠和富察府的幾位女眷身后。 “幾位施主請這邊走。”岫云寺早派了知客僧等在山寺門外,見她們下了馬車,但合掌念微了聲“阿彌陀佛”,深邃黝黑的目光在看到云珠時掠過一絲訝然,遂又復古井般平靜。 近距離才能感受到整座寺院依山勢巧妙布局,錯落有致,殿宇建筑巍峨,要走完一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對古代養尊處優的女性而言。 “額娘,怎么樣?”瓜爾佳氏畢竟快五十的人了,云珠擔心她坐了這么久的馬車,不知能不能再走看著就不短的階道。馬佳氏一落車,就體貼地扶著她。 “精神好著呢。”瓜爾佳氏拍了拍馬佳氏的手,對問話的云珠笑了笑,放眼四望。 活了兩世,她還未曾真正游過岫云寺。云珠一路行來為沿途天然的美景感到心曠神怡,這會兒卻也為這座名寺的風華感到驚嘆,以前聽說北京故宮的設計靈感是來自于潭柘寺,她現在相信了,如果這寺內的建筑規劃在康熙修整時沒做太大改變的話。 只見寺內建筑以一中軸縱貫當中,左右兩側基本對稱,隨著山勢高低而建的殿筑群顯得規矩、嚴整、主次分明、層次清晰,然,殿、堂、閣、齋、軒、亭、樓、壇等多種多樣的建筑形式,紅墻碧瓦飛檐翹角,巍峨與清幽,盡在古樹名木鮮花翠竹點綴之間,又使得它的環境變得極為優美,情趣各異。 “每一次來岫云寺,我的心就會變得寧靜下來?!惫蠣柤咽险f道。 馬佳氏展眉道:“額娘說的是,我是最不耐煩這些……事的了,可每次來岫云寺覺得就是看這些景致也是美的?!?/br> 是啊,也不知是建筑規劃的原因還是千年古剎的佛力凝聚,這是她在清朝看到的第二處擁有“力量”的所在。 寺院東路由庭院式建筑組成,有方丈院、延清閣和清代皇帝的行宮院,主要建筑有萬壽宮、太后宮等。這些庭院幽靜雅致、碧瓦朱欄、流泉淙淙,修竹叢生,頗有江南園林的意境。負責招待她們的恒實律師將她們安置到一處寬敞清幽的庭院里整理休息,又讓小沙彌端來清茶與果品,方退了出去。 休息了約一刻鐘,瓜爾佳氏身體緩過了勁,云珠和馬佳氏這才陪著她到大雄寶殿去上香拜佛。沿路的有著名景點便在恒實律師的介紹下一一觀看,如“猗軒亭”,它是方形流杯亭,亭內巨大的漢白玉石基上雕琢有彎彎曲曲的蟠龍形水道,當泉水流過時,放入帶耳的酒杯,任其隨水飄浮旋轉,止于某處,取而飲之,并飲酒作詩,這是取自古代有名的“曲水流觴”習俗了——云珠想不到在一座寺院內竟也有如此風雅的景觀。想起后來網絡上不少小說寫佛儒道本一體,難道真是這樣?不由神情有些古怪。 大雄寶殿位于中軸天王殿后面,寶殿正脊兩端各有一巨型碧綠的琉璃鴟吻,是元代遺物,上系以金光閃閃的鎏金長鏈——這是先帝康熙初來潭柘寺時,看見鴟吻躍躍欲動,大有破空飛走之勢,于是命人打造金鏈將它鎖住,并插一劍,即“鍍金劍光吻帶”。 大雄寶殿正中供奉著佛祖塑像,神態莊嚴、后有背光,背光上雕飾有大鵬金翅鳥、龍女、獅、象、羊、火焰紋等。佛像左右分立“阿難”、“伽葉”像。 從大雄寶殿出來,她們又在幾處主殿上了香,照例供了果品、添了香油錢,便往寺院西路去。 寺院西路大多是寺院的殿堂,主要建有戒壇、觀音殿和龍王殿等等,一層層排列,瑰麗堂皇。 “觀音殿的簽頗靈,幾位施主不妨請一支看看?!焙銓嵚蓭熓轻对扑職J命第三任住持林德彰律師的弟子,律學高深,這次大師令他來接待香客,本以為只是王公親眷,不想竟隱隱在最年輕的女香客身上看到陵光神君之象……大驚之下差點將手中的佛珠捻斷,念了幾聲“阿彌陀佛”之后心神才定了下來,知道大師是為了自己鋪路,心中十分感激。 從來佛道門派的興盛都離不開君主的扶持,佛門要普渡眾生,就必須立于眾生俗世,這也是修行。觀這幾位香客的衣著打扮,氣度談吐,再看她們眉宇隱含憂色,聯想到朝廷對西北的動靜,定是家中有男兒上了戰場,他心中一動,有了此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