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本來出身就不同,有什么好咽不下氣的,我看是看不明形勢,得罪了福晉以后還能有她好受?竟敢在敬茶的時候面路不敬。我說,這不會是……別人捏造的吧,如今這后院可不止一個格格呢。” “愛信不信,這話可是富察格格身邊的人傳出來的……” 兩個小宮女漸漸走遠,那本來就低的話語也聽不見了。 “哎,看來還是我管理不力。”云珠搖了搖頭。 “方才那兩個宮女是高氏身邊得用的二等宮女,我見過幾次,不關你的事。”云珠就算是福晉,大面上嚴令不許奴才亂傳話,卻也不好管到底下格格屋子里的奴才去。弘歷沉著臉,“她們說的也不錯,珂里葉特氏也該立立規矩了。” 他倒不懷疑云珠,她想怎么折騰那些人他從不阻止,更巴不得她捻酸吃醋……她沒必要多此一舉算計她們。 “面上的情誰不會裝,她不過是面色淡了點,我難道還靠著她們的恭敬、景仰來過日子?只要她們不犯規矩就好了。再者,這富察氏身邊奴才的話還能傳到高氏身邊奴才的耳朵里?今日這事,我看……”是故意安排的,只是不知這幕后之人是富察氏還是高氏。 她的大實話著實令人發笑,可不真的,這宗室里多少福晉正是靠著拿捏側室小妾來滿足自己高高在上的成就感及發泄心中怨怒呢。“……這些奴才花腸子倒是不少。” “本來還想著讓你多賞賞花的,現在不許了,竟敢拿我作筏子。”她淡淡地說道。 “看吧,你大度人家可不領情。”他拉著她的手,狹長深邃的眼微瞇,“回吧,我想吃堅果奶冰了。” 現代哈根達斯的仿品,從富察府到皇宮,一樣受歡迎,只是云珠從不讓多吃。云珠倒是大方地將方子貢獻出來了,只是弘歷怎么吃都覺得不如乾西二所的好。 云珠點了點頭,有些不郁的模樣。 “額娘的話——” “你可不許多管,額娘是將你放在心里呢,你這么明著維護我她老人家不開心。” 弘歷嘆了口氣,想想,他去說的話真的只會火上添油。“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額娘那兒擺不平,他還拿后宅這些不安份的女人沒輒?! 過了兩天,高氏屋里的兩個二等宮女犯了規矩被打發出了乾西二所。雖然沒被送到慎刑司,可這種跟攆出去沒什么分別的奴才能有什么好去處?下場不言自明。一下子沒少聽這兩人嚼舌的奴才都噤若寒蟬,想著,這福晉看著一副溫婉賢良的模樣,卻是個令行禁止的,以后不可大意了。 高氏氣得直摔靠枕。 ——現在的她不受寵,得的賞賜不多,再加上現在的弘歷受了雍正和云珠影響,深知花錢容易賺錢難,賞起東西也不如歷史上的大方,所以我們的高格格屋子里值錢的擺設是不敢拿來摔的,因為摔壞了沒處補。 ****** 除了新進門的那三天,大半個月過去,四阿哥半步沒踏進過她的廂院。 就是那僅有的三天,也不是晚晚都有……珂里葉特.果新面色一紅,有些坐不住了,拿了疊小額銀票塞給蘭喜,說道:“嬤嬤看著屋里,你年紀輕,跟小宮女和嬤嬤們打交道便宜些,不要怕花銀子,打聽打聽,四阿哥的飲食喜好還有最近都歇在哪里?” 自從指了婚,自己就沒少借助家族里的力量暗中打探四阿哥及皇上、熹妃、云珠等人的喜好,只是小心無大錯,也不能肯定之前打聽到的就是對的,還得再核實一番,這乾西二所都是近身伺候的,消息的準確性應該大多了。 蘭喜是珂里葉特家挑出來的最為機靈穩妥的陪嫁丫頭,從一進宮便深知自己的命運是跟主子綁在一塊兒的,聞言也不客氣地接過銀票應聲去了。 “可恨,分到咱們這兒的奴才都是些蠢笨的,什么事都一問三不知。”刑嬤嬤在旁邊恨恨地說道。攘外必先安內,自進了乾西二所,她們主仆三個一心撲在自己住的這處廂院里,歸置房間還有摸清下頭奴才的關系背景,又要在吃用上防著,轉眼十來天時間就過去了,外頭什么眼線都沒發展到。 果新輕笑了一聲,掩下心中的焦慮,道:“嬤嬤別急,蠢笨的奴才正好拿捏,管嚴一些不怕她們不守規矩,而且,福晉派了這些人來固然讓咱們沒有頂用的人使喚,可從另一個方面想,不正說明了他們中間沒有眼線釘子么?” 刑嬤嬤只是脾氣急,卻不是不曉事的,聞言點了點頭道:“就是有釘子,在這么一群人里也很好挑出來,到時再找機會清出去就是。” “就是這個理兒。”果新頷首,輕嘆了聲,“就是辛苦嬤嬤和蘭喜了,都是我沒用,不能讓你們跟著我享福……” “主子可別喪氣,這才開始呢。”刑嬤嬤安慰她,“這后宮的女子寵不寵無所謂,能誕育子嗣才是真真的,咱們繼續喝養身湯,抓準機會懷上孩子就好了。奴才這些日子跟著主子到正院請安,觀察了福晉的說話行事,倒跟咱們打聽到的一般,不是藏jian容不得人的,只要主子安分守己,她應該不會特別針對主子。” 看著自己奶大的主子從一開始的活潑帶了點家人疼寵的驕氣,到被請來的教養嬤嬤教導得開始有了心機,千辛萬苦地從選秀中脫穎而出,到指婚后被內務府、禮部派來的嬤嬤一連串的規矩禮儀,打造成現今沉穩卻靈氣大失的模樣,她就心酸,卻又無能為力。背負著整個珂里葉特家族的榮耀,要開始在這深宮中生存下去,她寧愿她的主子沉穩和木訥,只有這樣,才能不招嫉,才能活得長久。 “嬤嬤說的是,論起威脅,那個懷了孕的富察氏可不排第一么,也不見她有什么行動,只怕是真的大度……”珂里葉特.果新回想著與富察.云珠每一次見面、相處的情景,心中略舒了口氣,盡管注定她們要爭同一個男人,可她得承認,遇上了富察.云珠這種自尊、顧慮家風、名聲的主母總比別的容不得人的要好上太多,只要不招惹她。 到了傍晚,蘭喜的打探的工作才告一段落,只是成果卻不多。果新見她一臉地疲色忙讓小宮女給她端了杯茶,“喝吧,解解乏。” “謝謝主子。” “怎么樣了?”刑嬤嬤卻沒那么好的耐性。 “咱們廂院里的奴才都是不頂用的,奴婢怕惹人注意也沒往富察格格和高格格那里打聽,只找了負責清掃乾西二所花園的一個粗使婆子趙氏打聽。” 果新和刑嬤嬤點了下頭,她這樣的選擇是對的。 “福晉規矩上管得嚴,那個趙婆子不敢說話,不過經不住奴婢說了一籮筐好話又塞了銀票,她才給透露了點。”蘭喜很是無奈,“聽她講,這些日子四阿哥也不是沒來后院,只是在快到二進院時就被高格格給截走了。” “這個高氏!”刑嬤嬤氣極,“改不了狐媚子的本色,主子,難道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她在咱們頭上撒野?!”她是不想主子腳跟未穩便去跟福晉做對,可高氏不過一個包衣出身的格格,就這么讓她欺負到頭上,主子以后怎么立足?!那些滿八旗出身的格格還有未進門的側福晉將來怎么看主子,不得人人來踩一腳?! “奴婢還聽說前幾天福晉發落高格格屋里的那兩個宮女是因為她們暗地里傳主子的壞話,說主子對福晉不敬,被四阿哥聽到了……” 72、一笑向杯盤(上) “啊?!”果新倏地站了起來,又頓坐下去,雙手緊揪著底下的錦墊,黝黑的眼睛快噴出火似充滿了憤怒,再不復平靜。“高氏、高氏!難怪,爺這么多天不來……”怒焰在腦中一拱一拱地,就快焚光了她的理智,“我小心翼翼,也未曾得罪她,沒想到——”**!果然是慣會使下流手段的!! 刑嬤嬤見她氣得咬牙切齒,不由心疼,“主子,你可要冷靜啊。還不能斷定是高氏做的呢。” “可得利的人是她!”蘭喜忍不住說道,“如今看來,福晉倒是個明白的,只要是不利于乾西二所安定的她不會不管,主子倒可以——”果新一個利目過來,她不安地住了嘴。雖說是陪嫁進宮的,可自己不是主子身邊侍候久的,感情上沒法比啊……算了,做自己份內的事就好,自己有再好的主意還得主子樂意聽不是。 刑嬤嬤冷靜下來后卻覺得蘭喜的話有些道理:“說不定是富察格格搞的鬼,能懷上貝勒爺的第一個孩子肯定不簡單。而且傳話的是高氏身邊得用的二等宮女,這太明顯了……” “說不定有人賊喊捉賊。”果新冷道。她也不知為什么,就是看富察.云珠不順眼,也許是上天對她太好,出身、容貌、才情、地位……她不是個愛嫉妒的人,可在富察.云珠面前卻真控制不住心中衍生的自卑感,這種感覺太令她難受,往往只能轉化為攻擊才能令她松快一些,她不相信世上真有十全十美的人,這富察.云珠的內在定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這般光風霽月。 “主子……” “我知道。”果新煩躁地打斷刑嬤嬤的話,“這個仇不能不報,可不是現在。蘭喜,我態度不好你別在意,實在是……” 蘭喜搖了下頭,“我跟嬤嬤陪主子進宮就是為了照顧主子護住主子的,只要主子好,我跟刑嬤嬤有什么不能忍的,就是有時不順主子的心意,不也是正常的么,奴婢也不能包管奴婢說的就是對的。” “說的是。”刑嬤嬤忙道,“我看這事還得查,主子可不能吃這不明不白的虧,弄明白了主次,咱們才能更好地在這乾西二所生存下去。” 一來就栽了個大跟頭,果新也只能吞下這苦果,澀然道:“目前也只能守愚了。” “主子還小呢,就像奴才說的,咱們先養好身體……要斗,就讓她們斗去。不過,這威嘛,還是得立,至少得管好咱們這一畝三分地,要像高氏那樣管不住奴才的嘴巴也丟份。” “嬤嬤說的有理。”果新輕嘆,她的野心自然不止是生個阿哥那么簡單,只是如今什么都還是空談,一步一步來吧。“蘭喜,你看那個趙嬤嬤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蘭喜道:“那個趙嬤嬤沒什么關系背景,人也不怎么伶俐,在宮里混了大半輩子也只是個粗使婆子,會得到這份灑掃花園的輕省工作是因為年輕時難得發了一次憐憫,給了一個初入宮不小心被杖責罰不準吃飯的小太監一個饅頭。那小太監如今出息了,跟著吳總管一起侍候四阿哥,趙嬤嬤的差事還是他給辦的……平時也沒少提點她,不要參和到貴人的爭斗里去。” “是個知恩圖報的明白人。”刑嬤嬤贊了一聲,也覺得那粗使嬤嬤好運,一時的善心得了這么個善果。 “你以后有機會多多拉攏這趙嬤嬤。”果新對蘭喜道,“只是別讓人發覺了。” 蘭喜點了點頭,“主子放心,那趙嬤嬤嘴拙膽小,又因為本身無根無能,對銀錢看得重了些……奴婢知道怎么做。” …… 她們這邊主仆商議著對策,隔壁的芙靈阿也在得意著自己這絕妙的一手,得益的人是高氏,誰會相信她會抹黑自個兒,大刺刺將謠言傳到高氏那里?虛虛實實,讓人摸不清推手才是高明啊。 高氏啊高氏,你該多謝我幫你爭寵啊! 卻不知這一切被云珠的精神力探了個清楚。 哼!收回了精神力,云珠想著這芙靈阿吃了高氏那一記之后心機深了不少啊,如果按著最終獲益者來推斷散布謠言的幕后人,高氏的嫌疑確實比她大。只是她芙靈阿也不是沒利,自少出身跟她差不多的珂里葉特氏這一下得沉寂好久,無法跟她爭鋒了。至于高氏,出身包衣,又被下了絕育藥,就算父親官做得高又怎么樣,遠在南方不說,就算近在京城對后宮的影響同樣不大。 她們怎么勾心斗角她不管,可是拿她做筏就是不行,不給點教訓,她還道這乾西二所沒她芙靈阿做不成的事了!? ****** 轉眼到了端午節,上午幾位阿哥跟著皇帝去天壇避毒,回來后要參加乾清宮的筵宴,宴請九卿六部、滿漢大臣、諸藩使節。 這是外朝的事,準備筵宴的事有皇后和熹妃看著內務府準備,沒云珠什么事。 不過做為宮廷這個大家庭里的一個小家,云珠也要有些表示。每逢節慶日,宮里給乾西二所賞賜的食材物品是最豐厚的,端午也是,艾葉、菖蒲、箬葉、雄黃酒、粽子……常總管著人送到正院后,葉嬤嬤和尚嬤嬤將艾葉、菖蒲、胡蒜之類東西分了一些下去,大部分的吃食則留了下來,準備在花園里擺了個家宴,還請了兩位公主及福惠參加。 一大早,請了安后,云珠帶著眾人在花園里斗草,倒也有些樂趣。玩了一會兒,兩位公主和八阿哥也來了。 端柔人未到聲先到:“四嫂,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富察.芙靈阿等人見到兩位公主及八阿哥來了,紛紛起來行禮。 “免禮。”兩位公主看了下,簡簡單單地三個大圓桌,正好云珠跟兩位公主、福惠一桌,三位格格一桌,兩個侍妾一桌。桌上就擺著幾個黃釉底紅梅花卉條盤,條盤上盛著櫻桃、桑葚及五毒餅這些端午必吃的東西。 “東西你們也有,就是想著一處吃酒熱鬧些。”云珠含笑請她們坐下,又對芙靈阿道:“你懷了孕,五毒餅就不要吃了,有藥性,對胎兒不好。” 芙靈阿沒想到她還會特地關照這一句,感動地回道:“婢妾知道了,多謝福晉關心。”按說她也快到生產日期了,輕易是不出屋子的,只是懷了身子后一路順利,又加上這是云珠第一次宴請她們這些格格侍妾的,她不好拒絕不來。 “嬤嬤,你去廚房里看看粽子蒸好了沒有,好了就先讓他們端上來吧。”云珠對郭嬤嬤道,“這里留素問靈樞侍候就可以了。”不是大場面,云珠都不會讓郭嬤嬤等人侍候,一方面是給予管事嬤嬤的臉面,一方面也是讓她們下去盯著正院、廚房的緣故。 “是。”郭嬤嬤應聲去了。這樣的日子,宮里最下等的奴才也能分到一個粽子的,發放的事有尚嬤嬤管著,她得親自打點主子準備送到富察府、伯爵府、履親王府等的粽子。 不一會兒,一溜宮女端著幾盤熱氣騰騰的粽子來了,一桌一大盤,同時到的還有幾壺雄黃酒及一盤蔥蒜炒黃膳、一盤五顏六色的蛋、一盤香煎黃魚、一大碗咸鴨蛋黃燉野菜豆腐。 “咦,這黃膳好肥。” “是啊,‘端午黃膳賽人參’這時候的黃膳最是好吃。”云珠優雅地用筷子挾了塊黃膳放進嘴里,只覺得圓肥豐滿,rou嫩鮮美,味道果然不錯。 “那蛋呢?”以前端午宮里也沒吃蛋的習俗呀,和惠問道,“還這么多顏色,有什么意思在里面嗎?莫非四嫂擺的這些菜都有來歷不成?” “自然是有來歷,都是各地端午吃食。” “福晉就是見多識廣。”劉氏拍了個馬屁。 “不過看多了幾本閑書。”云珠繼續說道,“端午吃黃膳是我國漢江平原那一帶的風俗,而吃蛋嘛則是江西南昌地區的風俗了,那兒的端午節要煮茶蛋和鹽水蛋吃,蛋殼要涂上紅色,用網袋裝著,掛在小孩脖子上,意為祝福孩子逢兇化吉平安無事。八弟,我也給你備了一袋子蛋,你一會兒帶回去吃。”笑瞇瞇的。 福惠郁悶道:“四嫂,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我們八阿哥長大了。來,吃塊黃膳,很香吧?雄黃酒不可多喝,最多只半杯給你。” “黃膳好香。”福惠鼓著腮子將滑嫩鮮香的膳rou吞了下去,又抿了一小口酒,無視兩位公主的偷笑。瞇著眼,感受著那點酒液滑進腹中化為一股熱氣散到四肢百骸。 “光吃粽子也沒什么意思,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一人背端午的詩詞,下首的人猜出處,猜錯的人罰……罰吃一個粽子。”端柔提議道。 眾人一看盤中的粽子,真是……好大一個!御膳房出品,一個粽子夠她們這些人一頓的飯量了。 “我先來,‘疏疏數點黃梅雨。殊方又逢重午。角黍包金,菖蒲泛玉,風物依然荊楚。衫裁艾虎。更釵裊年朱符,臂纏紅樓。撲粉香綿,喚風綾扇小窗午……畫船喧疊鼓。’”和惠看了看坐在她右邊的福惠笑吟吟的。 福惠對她欺負弱者的行為回了個白眼,想了想,道:“這是宋代楊無咎寫的《齊天樂》。輪我了,‘五月榴花妖艷烘。綠楊帶雨垂垂重。五色新絲纏角粽。金盤送。生綃畫扇盤雙鳳。正是浴蘭時節動。菖蒲酒美清尊共。葉里黃驪時一弄。猶松等閑驚破紗窗夢。’” “這是六一居士的《漁家傲》罷。”這可是端午詩里極有名一首,八阿哥這是怕她猜不出來么。云珠笑了笑,無不可地跟著念了一首:“‘重五山村好,榴花忽已繁。粽包分兩髻,艾束著危冠。舊俗方儲藥,羸軀亦點丹。日斜吾事畢,一笑向杯盤。’” “南宋陸放翁的《乙卯重五詩》。”端柔覺得沒勁了,“這么下去,這粽子還有沒有人吃了?”都是開一個,幾人分的。 “不如試試我讓小廚房做的粽子吧,本想做了送禮的。”今天可是傳統的女兒節,她不能回娘家過節,總得有粽子送回去吧。云珠招了個小宮女,“你去小廚房看看,有蒸的話端三盤過來。” “是。”小宮女去了。 高露微見了,說道:“不如我們也湊湊福晉的雅興,繼續方才的游戲?”金陽下,如明珠生暈的秀美臉龐上淺笑盈盈地睇著同桌的富察.芙靈阿跟珂里葉特.果新。只有她們兩個能看得出她眼底的寒光和挑釁。 “奪寵”事件她心知肚明,明面上的“寵”實則是弘歷的敲打,還有實打實地失了兩個得用的二等宮女,讓她明里暗里憋了一肚子火。 誰怕誰啊。果新心中冷笑,鬢上的艾草微晃:“jiejie說呢?”明著是以富察.芙靈阿為主。 “meimei有這興致我自是奉陪的。”芙靈阿笑容可掬地回著,臉上那母性的光輝刺得高露微心中刺痛。 “那meimei先拋磚引玉了,‘梅霖初歇。乍絳蕊海榴,爭開時節……歸棹晚,載菏花十里,一鉤新月。’” “……這是宋朝黃裳的《喜適鶯》。”芙靈阿還真是想了一會兒才想起,欣賞了下高露微眼中一閃而過的不甘后,才念了她背的詞:“包中香黍分邊角。彩絲剪就交絨索……葵蒿三四花。” “……可是宋朝陳義的《菩薩蠻》?” “meimei真幸運,‘猜’對了。”高露微朝她舉了下杯。珂里葉特.果新抿緊了唇垂著眼眸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