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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受迫,不得不暫且松了手,腕上一疼,低眸一瞥,卻是一道鮮紅的傷痕,林知意抬眸道:“師尊,這些年來,弟子愛您,敬您,一心一意侍奉在師尊左右,十多年的師徒情分,師尊今日,也想同弟子動手?” 慕千秋隨手將救下來的玄霜推到云景懷里,抬眸道:“林知意,本座給過你機會,而且不止一次。” “可是,誰又給過我的族人機會?難道我們一出生,就是該死么?師尊?”林知意捂住腕上的傷口,面色陰沉沉的,腰間的長笛發出嗡嗡的響聲,似乎在宣示著主人此刻的痛苦掙扎,“就因為神袛們身歸混沌了,神道也消失在天地之間,人神之子既無先祖庇護,又無神道可修,就該受修真界的欺|凌迫害,成為他們的掌中之物,盤中之餐,甚至是床上的玩|物?” 這話林知意不止一次質問過,可是沒有用的,世道如此,規則如此,除非能問鼎仙門,重新制定這個世界的規則,否則根本無法改變什么。 那些個觀念,早就流傳了幾千年,甚至上萬年,根深蒂固了,就是人們心中的一座大山。而林知意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就好比說,狗rou很香,有很多人喜歡吃,難道就因為狗可憐,就禁止所有人吃狗rou了? 雖然說,拿人神之子比作狗,過于侮辱人了,但事實上就是這樣。 阮星闌心想,現在的慕千秋與上一個時空里的慕千秋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人,現在的慕千秋乃天道化身,又是世間最后一位神袛。 這么一算,就是林知意的老祖宗啊。 倘若林知意知曉這點,不知該是何種表情。 卻聽鳳凰道:“住口!師尊養育我們多年,要不是師尊,我們早就死了!即便不死,現在也不知在哪條陰溝里撲騰!二師兄,你捫心自問一下,這么多年,師尊哪一點對不起你了?師尊可曾因為你的身份,對你有半分嫌棄?倘若不是師尊,你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現如今怎可將一切過錯都推到師尊身上?” 云景一手扶白璃,一手扶玄霜,見師徒幾人竟然對峙起來,忍不住從旁勸道:“各位,耽誤之急,還是趕緊離開此地,要吵還是出去吵罷?” “閉嘴!” “閉嘴!” “閉嘴!” 師兄弟三人極有默契地齊聲道,阮星闌磨著后槽牙,思緒在此刻清晰明了起來。咬牙道:“林知意,你早就知道此地有遠古神獸梼杌鎮守,故意與我們同行,又在橋上遺落笛子,就為了獨自去取梼杌的內丹,好增進靈力?” 林知意這會兒竟也不裝了,點頭道:“不錯,我乃人神之子一族,天生修行極慢,若無神道,或別的機緣,如今這身修為,便是我的極限了。我需要力量,能問鼎整個修真界的力量,我要讓那些欺負過我們的人,付出慘痛的代價。屠戮,血洗,復仇,為我的族人謀一條出路,這就是我的宿命。”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這么做了,你會失去鳳凰,失去我,甚至是師尊。”阮星闌抬眸望他,一字一頓道,“我曾經那么的信任你,愛護你,憐惜你,幾次三番救你,明知道金儒門的人不好招惹,我還替你打傷了他們的少主,還與合歡宗的長老交手,為你,差點與整個修真界為敵,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林知意的神色恍惚了片刻,也僅僅是片刻,很快就搖了搖頭:“大師兄,對不住,即便你此后恨我入骨,今日,我也非取你身上的神火不可!” 話音陡然凌厲起來,林知意的靈力大增,本就有半身神血,如今又繼承了梼杌身上的神力,修為突飛猛進。 阮星闌受制于神火的壓迫,一時半會兒竟無法施展法術,眼睜睜地看著林知意過來擒自己。 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阮星闌的那一刻,從旁冷不丁探過來一只白皙的大手,將之生生擋住,便聽轟隆一聲,兩股靈力相沖,竟將左右催成廢墟。 登時煙塵四起。那體內的神火似乎受到了某種感應,在體內瘋狂亂竄,一時間痛不可遏,好不容易才壓制住,此刻又瘋狂起來,排山倒海一般的苦楚,飛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阮星闌的雙腿一軟,整個人像是才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只覺得皮rou下的筋脈幾乎被沸騰的血液沖爆了,皮膚的紋理都清晰可見,骨頭咔嚓咔嚓響。 下意識從背后環住了慕千秋的腰,把通紅的臉往師尊的頸窩里一埋,他幾乎要被憋哭了,極其小聲地說:“師尊,疼……” 慕千秋的心尖狠狠一顫,仿佛被一只鐵手緊緊攥住,肆意擰成了麻花,微一側目,見有血從阮星闌的耳朵里流了出來,瞳孔驟縮。 “星闌……” “師尊,修真界傳言,只要神火問世,便可知曉神袛們相繼身歸混沌的秘密。” 林知意攥著拳頭,不忍去看阮星闌,強迫自己冷下心腸,又道,“師尊,即便高貴的神明不可與人族通婚,違者必遭天罰,可人神之子一族已經受苦受難了這么多年,再深的罪孽也償清了。大師兄身上的神火,乃人神之子一族生死存亡的關鍵,師尊,把阮星闌交給我,把神火還給我們吧。” 慕千秋一手扶住阮星闌,將之護在身后,冷冷道:“把他交給你?你要如何取他身上的神火?你可知,承載神火的容器極其難尋,一旦神火移位,容器便會頃刻之間化作飛灰。莫說星闌不是魔君轉世之人,哪怕他就是魔君,他也會疼,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