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陣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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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倒映著波瀾不驚的白衣女修,白凡凡臉上的神色略有凝頓,隨即緩緩化開,似欣喜似擔憂。 直至杜照卿攬著她避開了秦山老祖因怒襲來的靈力攻擊,飛身撤退了好一段距離,她才意識到眼前之人并不是假。 “咳咳——” 身后君月下意識的咳嗽聲喚回了她的思緒,白凡凡豁然發現身后還有一人。 早已被忽視慣了的君月不以為意,顧自上前半步迎上孤驀冷冽慍怒的眼色:“不知老祖布下幻陣究竟為何,難道不怕出了意外,得罪各派仙家?” 那虛勢進攻的銀劍在空中飛出一道漂亮的弧度,隨即靈巧地避開老祖惱怒的威壓侵襲,待長劍飛身流轉,徑直回到杜照卿手中,秦山老祖這才沉下眸色:“又是你們……” 那日在林間幻陣,除卻白凡凡,這二位女修也已然得罪了她,孤驀臉上忽而張狂地揚起一抹獰笑:“來的正好,你們三個,一個都逃不了!” 話音剛落,黑鴉便發出一聲洶涌憤然的鳴叫,只見巨大的黑翅外,原本晴朗的明空豁然黑云聚攏,烏壓壓地掩蓋了幾人頭頂,黑云傾軋,仿若風雨欲來、摧勢不可擋。 白凡凡趁機拽住了身前白衣女修的衣角,有些懼怕地棲身其后、遮住自己的大半身軀,只略微探出顆腦袋來,緊張又害怕地向空中黑袍女人投去注視。 好似能感受到她的恐懼,神仙jiejie微一側身,主動替她擋住了秦山老祖的視線壓迫。 一直未曾說話的杜照卿,終于迎著黑袍女子的眸光不疾不徐地朗聲開口:“那日誤入幻陣,驚擾了前輩,如有不敬之處還望海涵。若是因晚輩叨擾而布下幻陣懲罰,還請莫要傷及無辜。” 話音方落,黑鴉身上驀然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莫要傷及無辜……嗤,他們是否無辜,與本座何干?” 此言一出,幾人登時神色各異地定在原地,白凡凡心下嘖嘖稱奇,一個人若執意要做某件事,善惡對錯于她而言便沒有那么重要了。 “莫非本座殺修士取樂,還要替他們劃下正邪三六九等?” “爾等草芥一句莫要傷及無辜,是在乞求還是命令?” 孤驀斜倚在烏鴉光滑瑩亮的黑羽上,冷厲的嗤笑如同鋒芒利刃向三人徑直刺去,她期待地等著幾人臉上露出吃癟的神色,熟料除了依舊一臉懼怕的臭丫頭,另兩人竟是面不改色,仿若未曾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她眼中溫度驟然降了幾分,手中靈力已然如狂風浪潮聚集成團,驚得四周枝丫搖曳,沙沙作響如鬼魅哭嚎。 白凡凡悄無聲息拽緊了杜照卿的衣袖,腦海中應對之策如風浪翻涌。正當她垂眸思忖之際,只見身前白衣女修悄然回過頭來,那張如凝玉般溫潤的側臉仿若廟宇神像,她清輝目光溫和地落在小丫頭拽著自己的干瘦發黃的小手上,隨即微微張唇,一張一合間吐出一句: “別怕。” 別怕。 白凡凡怔在原地,耳邊呼號的風聲也好似一瞬消散不見,良久,才略一點頭,眸底的光芒涌動,恍惚間僅剩下那道頎長綽約的白衣倩影。 杜照卿重新回過頭去,將目光轉向面色冷俊的孤驀,依舊是氣定神閑、不卑不亢:“若前輩執意要用幻陣戕害四海修士,那晚輩便只有斗膽阻攔了。” 仿似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孤驀霎時冷傲不屑地微挑眉梢:“不自量力……” 連白凡凡也是心下一緊,萬年修為的秦山老祖,孤氏族老孤勝意尚且膽戰心驚,神仙jiejie真的可以么? 未及細想,便聽得一旁君月豁然橫手攔住了她:“師姐不可!” 她未曾忘記師姐體內的寒冰神印,換作平常她自然不會阻攔,可如今是什么時候,她二人瞞著師父前來秦山求寶,若是因此殞命幻陣,哪日師父喚靈見了他們,他們又該如何與師父交代?! 杜照卿卻是意料之中推開了身前那只執劍的手:“我既是絕塵山大師姐,理當如此。” 師姐素來說一不二,此時逃離莫說能不能抵擋孤驀的追捕,即便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臭丫頭離了此地,未及反抗便逃跑也絕非絕塵山修士做出的事。 師父素來教誨,當心憂蒼生、嫉惡如仇。 手中的劍,是用來保護弱者的。 君月心下復雜的思緒,在望見師姐眼中堅定的光輝時得以撫平,縱然不甘心,可師姐既然發話了,她便不會違背。 白凡凡瞧見二人間的言語往來,堅定了秦山老祖實力強悍的想法。她如今近不了老祖身,又該如何助神仙jiejie對抗孤驀呢? 想著,她生出了些無助,拜入絕塵山修習的念頭愈加強烈。 她必須得讓自己強大起來……修仙世界,凡人之身寸步難行。 孤驀掌心靈力終于毫無防備地轟然向幾人襲來,狂風席卷著枝葉將身周密林幻化成了暗無天日的煉獄。 杜照卿和君月執劍身前,磅礴靈力氣勢斐然地抵擋著老祖的攻勢,雙方相撞之際,掀起滔天颶風,瘦弱的白凡凡為風刮拂,幾乎要站不穩身子。 她一邊掙扎著以手擋住眼前狂風,一邊小心地觀察四周,既無法助她們一臂之力,默然立在身側不去干擾,便是最好的助力了。 只見二位女修面色沉凝,并未因對方是秦山老祖而心生不安。孤驀蘇醒至今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復蘇的靈力雖氣勢磅礴令人驚駭,可畢竟時限甚短,未及恢復至萬年前頂峰狀態,以至于秦山老祖縱然可怕,她二人也能拼力對抗一段時辰。 可這樣的對抗并非長久之計,二人氣力也終會被其消磨殆盡,必須另尋他策! 白凡凡悄無聲息地環顧四周,忽而將目光落在了手腕觸目驚心的疤痕上。 疤痕…… 望見白衣女修清瘦的背影,小丫頭眼底驀然劃過一絲狠色,見雙方斗勢正酣,她屈下身子悄無聲息地向后退去。 孤驀身居高處,自然瞧見了她的動靜,面色登時流露幾分嘲諷的笑意。 這白衣女修拼盡全力救她,她卻要獨自一人逃跑。 當真是人心險惡、自私自利…… 白凡凡終于遠離了些三人間的戰場,見自己所立之處略顯空曠、并不會危及神仙jiejie,這才再次將腕間傷口暴露空中。 輕微一扯,便見毒血緩緩溢出,順著干瘦的手腕點點滴落,如梅開于泥濘之地,格外駭心動目。 三番兩次以傷身之法換取達成目的實在不是長久之計,可為了對付秦山老祖,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可靠的方式了。 她未曾猶豫,以指尖沾血蹲于地面,作那道不過學成一個時辰的秘術符咒,她記憶深刻,很快便于原地布下陣法。因陣法相距三人尚遠,故而未曾波及。 白凡凡回首望了眼女修的方向,唇間已然蒼白一片。她口干舌燥,頭暈目眩,卻依舊強撐著身體步至另一片空地,落指之際,緩緩布下了第二道陣法。 緊接著第三道、第四道……待四道陣法盡數開啟,她終是支撐不住身體摔坐在了樹邊,滿意地看著沖天魔氣驅散了頭頂黑云,魔氣縈繞、似鬼魅交纏,雖不及黑云壓迫,卻依舊震懾人心。 這頭的魔障之氣終于引來了不遠處三人的注意。 孤驀微一蹙眉,心下不屑地冷嗤,小小陣法也妄圖對付她,真是笑話…… 而杜照卿的面色在望見沖天的魔氣時終有了些微松動,只聽得一旁君月冷厲的輕哼:“這丫頭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區區凡人混入斗獸城作甚,沒想到竟是魔族!” 杜照卿眼中的光輝縱橫交錯,其間復雜的情緒竟難以叫人一眼捕捉,她眼眸微垂,持劍之手驟然緊了幾分,劍身彌散出的靈力亦增大了數倍。 君月豁然頓住。 師姐這是……生氣了? 沖天的魔氣黑壓壓凝聚成團,白凡凡疲憊地抬眼掃向四周,望見四面八方稍遠處聞勢趕來的各派修士時,終于輕輕呼出口氣。 成了…… 斗獸大會,修士的目標除卻異獸,魔族亦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此方秦山老祖的氣場威壓不是沒有人感受到,只是他們忌憚孤驀和其背后的秦山勢力,畢竟還是修仙正派,一時不愿靠近與之作對倒也情有可原。 而老祖身周忽而出現了魔族又意味著什么? 或是老祖本人便與魔族勾結,企圖戕害參會修士,這一點,孤驀歸來便布下幻陣戲弄甚至置他們于死地,不是沒有道理,若老祖真與魔族勾結,那些素來對秦山豐饒地貌虎視眈眈的修仙氏族,不會放過這個“施展正義”的機會。 即便老祖并非與魔族勾結,他們趕來,也只會落下個盡心對抗魔族的美名。 憑此,白凡凡有極大的把握,能夠將眾多修士引入此地。 既然如今形勢不妙,不若待他們至此混亂一片,還能多增幾分存活的機會。 她輕輕松了口氣,越過重重掩映的枝丫,吃力地望向不遠處的白衣女修,彼時心下異常寧靜、仿若涓涓細流越谷而過,令她舒慰。 而黑鴉之上的孤驀望見四面八方如蟻群般趕來的修士,一時啞然失笑。冰冷的眸光定在遠處的臭丫頭身上,多了幾分意外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