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獸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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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漸多,街市上的氣氛愈加熱烈,兩道瘦削的身影穿行在人海中,左顧右盼間,二人險些被來往修士沖散。 白凡凡新奇地打量著街邊商販販賣的珍寶,或有空間法器、攻擊靈器,抑或有充實靈力的靈草丹藥,販賣之物來自五湖四海,當真是琳瑯滿目。而街市穿行的修士們,衣著相貌也各有風韻。 她的目光在眾多奇珍靈物中流轉,偶爾瞧見幾個極北之域來的身著獸皮革帶的修士,好奇地多給了幾眼。 忽而,身后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阿故指著不遠處道:“你快看那兒!” 她順著少年手指的方向望去,登時被眼前景象驚在了原地。 只見不遠處人頭攢動的上空,浮著一塊巨大灰沉的云屏,云屏被兩條充斥著靈力的玄鐵鎖鏈禁錮,鎖鏈的一頭拴著云屏,另一頭隱入人群不可見。便好似只要松開鎖鏈,這塊云屏便會隨風而去。 云屏之下黑壓壓的,其上卻流光溢彩,只見它變幻紛呈,轉瞬赫然顯出一張極為兇悍的猛獸面龐。云霧縈繞間,那張栩栩如生的猛獸面龐好似能靈動地躍屏而出,下一秒便死死咬住眾人的脖頸。 白凡凡未曾見過這般巨大磅礴的云屏,一時間隨同周圍不少修士一樣定在了原地。或是為云屏震撼,又或是被猛獸與生俱來的威壓所攝。 二人正欣賞著,聽得一旁攤位后的婦人暗暗嘀咕了聲:“又死了一個。” 聞言,二人皆是霎時扭頭看去。 阿故湊近一步詢問:“閣下所說,又死了一個是何意?” 婦人上下掃了少年一眼:“新來的吧,你看那云屏上的獅虎獸,旁邊還寫著一個小小的名字。”順著婦人的指示,他們果然瞧見那巨大的兇獸面龐旁顯示著一串人名,婦人輕車熟路地繼續解釋,“那些已經變灰的名字,便是斗獸失敗被咬死的,下面,還有幾個沒變灰的,是接下來要上場的修士。” 白凡凡聞言臉色一變:“被咬死?” “是啊,這兩天死去的修士,少說也得有數十個……”婦人招呼著路過的行人,順帶上下打量二人,“你們……也是去斗獸的?” 白凡凡側頭看向阿故,見少年臉色有些沉重,只得搖搖頭,撐出幾分勉強的笑意:“我們不過是來看個熱鬧。” “也是,你二人瘦胳膊瘦腿,只怕還不夠給那些個巨獸塞牙縫的。” 兩人略過了婦人口中的調侃,再看向云屏之際,變灰的名字又多了一個。不必多想也能猜到,這些猝然離世的,絕大部分定是無氏族依靠的散修,至于世家大族,沒有必勝的把握,怎會讓弟子前來冒險。 她拽著少年的衣角繼續往斗獸場的方向行進,語氣怯生生的:“阿故哥哥,死了這么多人,秦山便不怕外人指責嗎?” 少年的目光沒有看她,而是定定望著云屏的方向:“我聽說修士上場前需簽訂生死狀,他們為了珍寶而去,是死是活,外人也無權干涉。”阿故眼神中忽而多了些許別的神色——猶豫?迷茫?她看不出…… 白凡凡眼見周圍人潮愈發混亂,她小心翼翼地拽緊了對方,透過嘈雜的人流四下尋視,企圖看出其中是否存在魔族,意料之中她一無所獲,現下只能進斗獸場內看看。 與入城時的情景相差無二,圓形斗獸場占據了城中央大片地界,四周皆是虛幻的云霧高墻圍繞。傳言斗獸場統共有九道出口,六道位于地面用于修士進出,三道居于地底,用以押解猛獸囚車。 二人穿來擠去,總算是撥開了人群、豁然開朗。入口處除卻一面用以放置通關函的八卦陣,幾乎融于云墻難以分辨。陣旁坐著一位綠衣修士,正冷漠地看著進出眾人。 幾乎在他們迎面撞上入口的剎那,聽得云墻內傳來一道聲嘶力竭猶如浪潮般洶涌的吼叫,那吼聲破云裂日、強大的威壓震得場外修士俱是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恐懼,瑟瑟發抖間,只見云屏上的獅虎獸驀然黯淡,轉而幻化成了一個巨大的人名。 兩人正巧將通關函置入云墻凹槽,未及細看,隨即穿墻而過、將身后振奮的喝彩擋在了外頭。 想象之中的光明并未出現,穿過云墻的他們只覺眼前一片漆黑,唯有不遠處一點光亮正在為他們指引方向。 “阿故哥哥?” 幻陣之后,得益于杜照卿的靈力灌養,白凡凡前所未有的耳清目明,輕易透過黑暗將視線投向一旁面色茫然的少年,只是她畢竟不能暴露自己,怯怯地呼喚了一聲。 “這里。”阿故摸索著很快拽住了女孩兒的胳膊,隨即先她一步探查前方情況。 二人行走在狹長的甬道,唯一的方向便是不遠處的光亮,愈是靠近,便愈是覺得空氣中彌散著濃重的異味,時常受傷的白凡凡幾乎片刻便分辨出那是血氣。 待眼前緩緩亮起,兩人走出甬道,隨即被猛烈的血腥氣息逼得頭昏腦漲、透不過氣,而重獲視野的他們也幾乎當即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如今他們正處在層層包圍的看臺一角,圓形斗獸臺居于最底層的中央,上面滿是斑駁的血跡,血痕流淌、緩緩沒入角落黑洞。 方才云屏上顯出的兇悍猛獸,此刻近距離出現在他們眼前,數人之高的獅虎獸俯首在地、一動不動顯然已無生氣。它渾身傷痕交錯,目眥欲裂地死死盯著前方的敵人,那顆駭人的眼球上,還插著一柄銀劍,血液自它的眼眶流下,染黑了面上的毛發,可以想象這里方才發生了一場何其驚心動魄的爭斗。 除卻一些自持身份的氏族,看臺上的不少散修皆振臂一呼,喝彩蔓延在整片斗獸場的上空。 白凡凡正想仔細看看究竟何人殺死了這般兇悍的獅虎獸,便聽得一道激動昂揚的聲音響起:“莫如水,勝!” 獅虎獸龐大的身軀旁,立著一位瘦高的修士,那修士寬肩窄腰、身姿頎長,因體力耗損嚴重而呼吸急促,她上前兩步,費力拔出了獅虎獸眼中的銀劍,只見長劍撐地、堪堪穩住欲倒的身形。 那修士好生眼熟…… 白凡凡立時瞇眼細看,見修士發絲凌亂,衣衫被利爪所破而無法入眼,一抹嘴角血跡,對方驀然自懷中取出一顆東西,而后憤憤地將它扔在地上、啐了一口。那顆東西在血流成河的草地骨碌碌滾了一路后停下,定睛看去,乃是顆鮮紅欲滴、被咬了一口的果子。 白凡凡幾乎當即心中一咯噔,見修士回過身來,傲然掃視眾人,露出那張相貌端正、似男似女的狡黠面容。 是她! “阿芥,這邊!”選了位置坐下的阿故向著她招手示意,白凡凡隨即轉身迎上,躲過了場上莫如水的掃視。 莫如水,不正是捎她前來此地的那名黑劍司機嗎?! 方才對方扔果子,定是發現自己被騙,在發泄憤怒。能一劍殺死獅虎獸的修士,她如今還惹不起,先躲為上。 白凡凡當即入座,側目用衣袖擋住了自己的半張面龐。 “也不知下一場的籌碼是為何物?”耳邊少年嘀咕了一句。只見莫如水下場,立在斗獸場四角的幡旗驀然無風揚起,發出噼啪的響聲,四面旗子施下的陣法攏成一張天羅地網,將場上獅虎獸的尸身覆蓋,只捎片刻,光網便將這龐然大物焚燒殆盡,甚至于地上的血水也被處理干凈、不留分毫。 沒等他們緩神,悠揚的聲音響徹凌空:“下一場籌碼——言靈碎玉。” 幾乎在那道空靈的聲音報出籌碼的剎那,便見身旁少年rou眼可見地僵住了身子。 言靈碎玉,若她沒記錯,原書中少年男主參加斗獸大會便是為了它,至于降服坐騎,實乃順手的意外。書中描述其為通魂圣物,憑借言靈碎玉可與已逝之人的生魂溝通往來。若是與死者有極深的羈絆,定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只見環狀看臺上,數道光影而起,想要挑戰的修士將自己的神識注入場內任意一面幡旗,便算作報名成功。 她四下看去,報名修士實在太多,回想起少年男主寥寥幾筆的外貌描述,她實在難以分辨其中哪位才襯得上“鮮衣怒馬、少年意氣”八個大字。 視線流轉間,忽而叫不遠處幾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去,白凡凡當即目光一頓。 是他們——沈連玉和方祁眾人!他們側頭低語,正交流些什么,并未發現她的到來。 她心底沉如止水,垂眸思索了會兒,而后看向一旁一直未曾說話的阿故。 只見阿故怔愣地低垂著眼眸,周身溢出幾分消沉之色,他凝視掌心,眼神茫然間變得意味不明,仿似要將自己的手看出個窟窿。 “阿故哥哥?”她拽著少年的衣袖喚了他一句,少年這才收回思緒,沖她笑了笑,恢復早先一派無羈灑脫的模樣。 她捉摸著方才少年的神色,面色從容地在不遠處的沈連玉和方祁身上望了一圈。 “我還不知道,阿故哥哥為何要來斗獸大會?” 少年聞言一愣,眼底的輕笑好似在看一個愚笨之人:“不為寶物、難不成為了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