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身份
朝陽奔涌而出,似是灼熱火團自湛藍海面上徐徐而生。 黎明晨光照進山林深處,攪拌著一泄春景,樹枝上翠鳥鳴叫了兩聲,撲棱著翅膀不知飛向何處,驚得山櫻搖曳枝丫,飄落純色花瓣仿若一場香雪。 暗處洞中,子昭故意將玉墜子高舉在眼前欣賞著,透明如水的淚形墜子中縹緲著淡薄如紗障一般的赤紅色,這玉算不得多么珍貴稀罕,卻因著被人佩戴許多年,竟有了淡淡溫熱,透著光照見角邊上好像有字,子昭心下好奇便細細看起來,是個“好”字。 他看清楚了便眼風朝子嫮挑了挑眉,“為何是個‘好’?” 她被子昭用編織的草繩困住了手腳橫放在草榻上,用力掙扎動彈不得,眸光似是閃過刀劍一般的寒光,怒火仿佛將眼睛燒得猩紅,她吼過去,“把玉還我!” 丹鳳眼微瞇起來,朝草榻邊走過去,居高臨下瞧著她,“這玉對你而言十分重要嗎?” 子嫮毫不畏懼自己身處劣勢,仍是掙扎著,滿目皆是仿佛要將他撕碎的怒火,“與你無關!” 昨夜他在洞口守夜淺寐時,聽得身邊一絲動靜,便猛然醒來,起初以為是追來的賊人,便十分凌厲伸出掌法自保,子嫮身上有傷在他手下沒能過幾招,便被子昭擒衣領揪到洞口,尚未熄滅的火苗映出子嫮的臉,子昭才發現竟是她想逃走,手上的玉便是爭執之中從她身上掉落的。 他瞧著子嫮憋屈有惱火十分的模樣,心中仍是開懷著取笑她,“我對你這樣好,你竟還想著逃走。”隨即癟了嘴角,有些痛心疾首道,“實在叫人傷心。” 子嫮實在看不慣他這一副嘲笑模樣,便與他怒吼,“你這登徒子,若不是我全身傷痛豈容你這般放肆!還不快放開我,否然有朝一日我定叫你百倍償還。” “好大的口氣。”子昭將玉墜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眉眼皆是笑意,“我倒是要瞧一瞧你如何有本事將這百倍施在我身上。” 子嫮剛要與他爭斗,神色一凜猛然禁聲,子昭神色驀然嚴肅,全身警惕起來,外頭傳來細碎腳步聲,子嫮細細聽著動靜,外頭步伐統一有力應該是一只訓練有序的精干隊伍,有人高聲傳來,“子嫮小姐,子嫮小姐……” 她心頭大喜,腦海中第一時間便涌出傅說,他帶人來尋她了。 子昭也聽得了聲音,便從地上站起來,俯下身子有條不紊地解開子嫮身上的草繩,子嫮神色如他方才一般有了脾氣,眉眼間泛上孩子氣,“現在知道乖巧了,你休要以為我會這樣饒了你。” 子昭斂容笑了笑,便單膝跪著一手執起她的腳裸,一手為她穿上鞋子,他穿得細致,動作柔和穩重了許多,指節分明的手指靈動一番,便將她一直鞋子穿好,繼而伸手將另一只鞋子捧在手上,子嫮躲開另一只腳朝他踹過去,居高臨下睨著他,“男女授受不親,你若是再這樣不敬,我定不饒你。” 他反手將她踹過來的腳抓在手里,便低頭為她穿鞋,笑而不語。 “你這是做什么?!” “你的左手過了痊愈的好時候,今后若是想拉弓騎馬,我便將左手借你,山里寒氣重,你的腿傷還是需要溫和著養。”他說完,便抬起頭,令人炫目的丹鳳眼中似是落得星星火光,望著子嫮的眉眼似有從未見得的萬種柔情,“既是如此,我便負責帶你回家。” 他俯身要將她一把抱起來,便有人走到了外邊洞口,子嫮一眼越過他的肩頭,見到洞口背光而立的子賞,父親一身青黑鎧甲,威武身形擋住了洞口大片日光,她朝他叫了一聲,“父親。” 卻見子賞眸光只從她臉上掃過一瞬,便直直單膝跪拜在地上,朝她這邊扣手,“大王,子賞來遲了。” 外頭日色明朗燦燦,乳白色云端與青碧遠山層巒輝映著,清風徐徐吹動著云卷云舒,將樹影斑駁隱約在山間,蕩進洞口,子嫮只嗅得一陣清冽之氣,似是從山間青樹而來,又似是從眼前與她含笑注視的人身上而來。 她腦中蒙旋著,心頭狠狠凜蕩一番,一雙眼睛瞧著身邊的男人轉過身去朝父親抬了抬手,恍若醍醐灌頂間,瞬間清明,“大……王……” 子昭回過身來,將身子朝她壓著,低了又低,鼻梁差點抵到她,瞧著子嫮瞬時乖得像只受了驚的小貓,便眼中含笑與她打趣,“子嫮怎么不叫寡人登徒子了?” 那眉眼彎著恰到好處的弧度,子嫮仿若見得空山上冬夜遲遲未開的紅梅花苞,天上飄下薄雪,竟叫那梅樹張開層層花瓣,有花朵凌寒而開的聲音夾在雪中傳來,接著便仿若一片紅梅盡數開放,熏熏然的清香撲鼻而來,冰雪冬季中滿目紅顏都圍在他身邊,只為他一人傲然盛開,十里飄香。 子昭將她從草榻上橫抱起來,身上的人也不再掙扎讓他為難了,便側目瞧著子嫮尚未緩過神的臉微微紅著,語氣竟蕩出一絲寵溺,“這些日子是寡人瞞著你,故意欺負你了,回去之后,子嫮不饒寡人,寡人受著便是。” 說罷,便轉身朝洞口命令了一聲,“子賞,叫人將驕攆備在山下,寡人的愛妃尚還走不得路,不可過于勞累。”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