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這孩子太不懂事了。 漢哥說:“唉,她肯定被什么控制了……小鱷,你把門關上。” 碎花小鱷低低地“嗯”了一聲。 十多分鐘之后,漢哥再看視頻,明亮的雙腿完全岔開了,她的手好像已經進入了身體內,大叫起來。 漢哥只好再次把目光避開。 又過了很久,視頻中終于安靜下來,漢哥繼續觀察,明亮突然坐起來,開始破口大罵,估計整個樓都聽得見。 碎花小鱷打來了電話,不安地說:“漢哥,送我媽去醫院吧!她不行了!” 漢哥咬咬牙,沒表態。 他希望明亮只是突發了某種癔癥,也許她會自己醒過來。兩個人商量好了,11月11日舉行婚禮,現在他怎么忍心把她送進精神病院呢? 明亮開始砸東西了。 “啪!”她把有線電話摔在了地上。 “啪!”她把電視機頂盒摔在了地上。 “啪!”她把魚缸摔在了地上。 碎花小鱷急了:“你他媽說話啊!” 漢哥緊緊盯著視頻中的明亮,還是沒說話。 終于,明亮停下來,滿頭大汗地靠在了沙發上。兩條金魚在地板上蹦了幾下,一前一后死掉了。 明亮摸起手機,開始撥號。她在給誰打電話? 漢哥的手機突然響了,正是明亮打來的! 她清醒了? 漢哥顫抖著接起了電話:“喂?” 明亮嘟囔了一句什么,根本聽不清,然后就把電話掛了,接著,她再次走向了碎花小鱷藏身的書房。 漢哥的眼睛一下就濕了。他不知道明亮進入了哪個世界,她在那個世界中受盡了驚嚇,卻依然記得他的電話號碼!也許,她是想向他求助…… 碎花小鱷已經把門關上了。 明亮拽了下,然后開始“咚咚咚!”砸門。一邊砸一邊喊:“查房了!查房了!” 碎花小鱷再次打來了電話,哭著說:“漢哥,快叫急救車吧!” 漢哥說:“再等等!” 碎花小鱷說:“她要是燒房子怎么辦?” 漢哥說:“我在樓下呢,沒事兒。” 碎花小鱷說:“我撐不住了!” 漢哥說:“她是個非常堅強的人,我們要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自己戰勝自己。如果那個侯先贊真是乘州精神病院的大夫,我們把你媽送到他手上,那就徹底完了……” 碎花小鱷說:“你相信她真的偷了人家的小孩?” 漢哥說:“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了,很難說,可能是誤會,也可能是陷害。等你媽好了,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 實際上,漢哥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明亮徹底瘋了,他也不會把她送進精神病院,他要照顧她一輩子。 明亮砸了一會兒門,累了,再次停下來,坐在了沙發上。終于,她閉上了眼睛。 她睡了很長時間。漢哥一直盯著她,眼睛澀澀的。 碎花小鱷又打來了電話:“怎么辦?” 漢哥說:“別驚動她,讓她睡!” 這次,兩個人都沒有掛電話,各自舉著手機,繼續從兩個位置觀察沙發上的病人。 睡著睡著,明亮突然睜開了眼睛。她艱難地坐起來,四下看了看,叫了一聲:“小鱷?” 第四章 天那么黑 碎花小鱷掛了電話,從書房里遲疑地走出來。 明亮看到了她,好像不相信:“是小鱷?” 碎花小鱷沒有說什么,繼續一步步走向明亮。 明亮說:“小鱷,你怎么了?” 終于,碎花小鱷扔掉了手中的電話,一下抱住了明亮。 漢哥沖進門的時候,明亮乖乖地躺在女兒的懷里,眼里透出極度的疲憊和困惑。 漢哥走到她面前,又試探地叫了聲:“明亮……” 明亮看了看他,低聲說:“沒什么問題了,我保證。” (也許是某個時空中的這段情節:明亮領著碎花小鱷來到醫院大門口,等她的父親來接她。碎花小鱷說:“大夫,沒什么問題了嗎?”明亮說:“沒什么問題了,我保證。”) 漢哥嚴密地觀察著她的眼神,小聲說:“你……確定?” 明亮說:“當然了,你要自信起來。” (也許是某個時空中的這段情節:患者碎花小鱷說:“真的?”明亮說:“當然了,你要自信起來。”) 漢哥覺得她仍然在兩個時空之間掙扎,他低聲說:“那就好……” 明亮皺著眉頭反問了一句:“你認為還有什么問題?” (也許是某個時空中的這段情節:患者碎花小鱷搖了搖頭:“我覺得還有問題……”明亮說:“你認為還有什么問題?”這時候,遠處開來了一輛黑色轎車,碎花小鱷說:“我爸來了。”) 漢哥搖搖頭,說:“應該沒什么問題了。我們都在,你放心吧。” 明亮突然打了個激靈,然后重新看了看碎花小鱷,皺著眉頭問:“小鱷,你怎么在家?” 碎花小鱷說:“我回來看你呀。” 明亮又看了看漢哥:“漢哥,你怎么也來了?我病了?” 漢哥的心猛地被什么東西拱了一下,眼睛就濕了:“你做夢了,別怕。” 明亮說:“不對,小鱷,今天是你的生日!” 漢哥看了看碎花小鱷,她的眼睛也濕了,她使勁兒眨了幾下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然后說:“今天太晚了。漢哥說,明天你們給我補上。” 明亮說:“真抱歉……漢哥,你給我倒點水。” 漢哥趕緊找到水杯,倒了水,遞給她。她“咕咚咕咚”喝下去,驚魂未定地嘀咕了一句:“剛才我去哪兒了?” 漢哥說:“你先休息,明天再說。” 說完,漢哥把她輕輕攙起來,扶進了臥室。 明亮在床上躺下來,碎花小鱷給她蓋上了被子。明亮的眼睛一直瞪著棚頂,似乎在追憶什么情節。 漢哥朝她笑了笑,說:“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現在的任務是睡覺。晚安。” 明亮依然瞪著棚頂。 漢哥把燈關了,退出來,輕輕關上門,長長吐了口氣。 碎花小鱷站在他旁邊,無助地看著他。 漢哥:“應該沒事了。” 碎花小鱷說:“你再待一會兒吧,我害怕。” 漢哥想了想,說:“好的。” 兩個人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來。 碎花小鱷小聲說:“你覺得她好了嗎?” 漢哥在嘴巴上豎起食指,用更小的聲音說:“她還沒睡著……” 碎花小鱷就不說話了。 墻上的電子鐘在無聲地移動,夜越來越深。 明亮的臥室沒有任何聲音。 漢哥站起身,小聲說:“沒問題了。明天早晨我再來,半夜有什么事,你打我電話。” 碎花小鱷突然說:“你別走。” 她的聲音太大了,漢哥被嚇了一跳,趕緊朝明亮的臥室看了看,里面依然無聲無息。 碎花小鱷說:“我不敢!” 漢哥的心里有點兒酸楚,這個家庭只有這對母女,沒有男人。而碎花小鱷才18歲,漫漫長夜,母親隨時都可能再次發瘋,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她肯定害怕。 漢哥說:“好吧,我留下來。”接著他低頭看了看沙發,問碎花小鱷:“家里還有鋪蓋嗎?” 碎花小鱷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你跟我睡。” 漢哥愣了愣:“小鱷,你在說什么!” 碎花小鱷說:“我被她嚇破膽了,你不在我身邊,我肯定做噩夢。” 漢哥說:“她是你媽!就算她再犯病,也不會傷害你的,放心好了。再說,我就在沙發上。” 碎花小鱷說:“我就要你跟我睡。” 漢哥鄭重地說:“小鱷,那不合適。要不你睡在沙發上,我不睡了,坐在這兒看著你。” 碎花小鱷固執地說:“我要跟你上——床——睡。你放心,她會睡得很安穩,不會再發瘋了。” 漢哥瞇著眼睛看著這個女孩,過了好半天才說話:“你媽病成這個樣子,你覺得你這么說話對嗎?” 碎花小鱷一下變得無情起來:“她不是我媽。” 漢哥說:“小鱷,現在我們并不知道真相。那個侯先贊很可能因為別的事跟你媽結了仇,他其實是在騙你,不然他為什么不想要回你?” 碎花小鱷說:“我才不管這些恩恩怨怨呢,在我心里,他不是我爸,她也不是我媽。我只有一個親人,他活在我的電腦里。”說到這里,碎花小鱷看了看漢哥,突然問,“要是她真的被那個人害瘋了,永遠都是這個樣子了,你會娶我嗎?” 漢哥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說:“你媽永遠不會瘋。我走了。” 說完,他起身就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