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漢哥被蒙在鼓里,他不知道他的女人跟他一起來了碎花小鱷的寢室。 正是這個女人,一直在干擾碎花小鱷的大腦,讓她無法安靜地進入冥想,跟漢哥的魂兒幽會。她在碎花小鱷的床上不離開,也許就是為了阻擋漢哥。 碎花小鱷突然問:“昨天夜里她在家嗎?” 漢哥愣了愣,說:“她?哦,當然在。” 碎花小鱷說:“她在干什么?” 漢哥幽幽地笑了一下:“小東西,什么意思?” 碎花小鱷說:“你來我們學校的時候,她在你旁邊躺著?”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別扭,漢哥眨眨那雙迷人的眼睛,想了想才說:“嗯,她睡得早。” 碎花小鱷說:“她姓什么?” 漢哥說:“姓李。” 碎花小鱷說:“叫什么?” 漢哥說:“很平常的一個名字。”看來他不想說了。 碎花小鱷說:“沒必要藏頭露尾吧?我又不會雇兇殺人。” 漢哥說:“她叫明亮。” 碎花小鱷說:“她是干什么的?” 漢哥說:“老師。” 碎花小鱷說:“你有她照片嗎?我想看一眼。” 漢哥說:“我手機里沒有。她不怎么拍照。” 碎花小鱷說:“我猜猜她長什么樣——短發,方臉,對嗎?” 漢哥說:“短發,沒錯兒。她那叫方臉嗎?我不知道什么算圓臉,什么算方臉。” 碎花小鱷又說:“她有沒有絳紫色的裙子?” 漢哥說:“你為什么問這個?她的衣服太多了,滿滿三衣柜,我估計她自己都說不清她有什么顏色的裙子。” 碎花小鱷說:“你仔細想想,見沒見過她穿黑色t恤?或者白色皮鞋?” 漢哥說:“你見過她?” 碎花小鱷撒謊了:“有一天晚上,我想象去了你家,恍恍惚惚看到一個女的,穿著黑色t恤,絳紫色裙子,白色皮鞋。我想確定一下,我的魂兒是不是真的去了你家。” 漢哥笑了:“不可能。” 碎花小鱷說:“為什么不可能?” 漢哥說:“你的魂兒并不是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你知道我家在哪兒嗎?” 碎花小鱷搖搖頭。 漢哥說:“你說一下你看到的我家什么樣?你沒去過我家,如果你的描述跟我家一模一樣,那就太神奇了。” 碎花小鱷支支吾吾地說:“只有你,你是清晰的。” 沒等漢哥說什么,她又說:“那你也沒去過我們寢室啊?你怎么知道我在109?” 漢哥說:“我去過。在你報到的前一天,我和你媽一起去了學校,幫你辦食宿手續,我們一起給你挑的床。” 碎花小鱷說:“哦。” 漢哥又說:“你一說我真想起來了,她好像有一條絳紫色裙子,挺長的。至于黑色t恤和白色皮鞋,她肯定也有。我記著,她的t恤整整裝了半衣柜,怎么可能沒有黑的呢?她的鞋子有幾百雙,鞋盒上都貼著照片,不然就找不到想穿的,怎么可能沒有白的呢?” 她有黑色t恤,她有絳紫色裙子,她有白色皮鞋。 這個女人不是藏在燦爛的云朵之上,而是陰暗的地面之下。她藏得太深了,不露一只手,就如同把自己活埋了。盡管如此,碎花小鱷還是察覺到,她離她越來越接近了。 漢哥看了看表,說:“你還喝點兒什么嗎?” 碎花小鱷用下巴指了指那杯咖啡,還是滿的。 漢哥說:“該吃晚飯了。你回學校吧,我回家。” 碎花小鱷說:“再聊會兒。” 漢哥說:“今天是周六,本來下午我要陪她去打網球的。我剛才給她發了短信,說跟你在酒吧坐一會兒,晚上陪她吃飯,再去看電影,所以……” 碎花小鱷很意外,她以為漢哥和她見面不會讓那個女人知道,沒想到他這么透明。 她說:“我不想離開你,就今天,好嗎?” 漢哥又看了看表,絲毫不急躁,說:“好吧,那我們再待一會兒,你吃點東西吧,省得回學校吃了。” 碎花小鱷說:“我不餓。” 她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拖住漢哥,直到那個女人找來。她要和她在公共場合見個面。她要看看她敢不敢來。 漢哥說:“兩輪轎車要完工了,你周末去學學駕駛吧。” 碎花小鱷做出為難的樣子:“這個禮物太貴了。” 漢哥說:“要不,我拆開送給你,今天送你一個方向盤,小意思吧?明天送你一個輪子,小意思吧?后天送你一個發動機,小意思吧……最后你再組裝到一起。” 碎花小鱷說:“謝謝你,漢哥。只是我們學校嚴格控制外出,周末也不行。我……” 漢哥說:“沒關系,我教你開,以后買個駕照就好了。” 碎花小鱷說:“嗯,我喜歡讓你教我。對了,你會騎自行車嗎?” 漢哥說:“不會。” 碎花小鱷說:“我教你騎自行車,這樣我們都不用交學費了。” 漢哥說:“都是兩輪的,公平,就這么定了。” 碎花小鱷開心地笑起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天色就一點點暗了。 漢哥來了短信。他打開看了看,然后回復。他寫了好半天,碎花小鱷一直盯著他。他至少寫了一百個字。 短信發出之后,漢哥說:“小鱷,我們真得離開了。” 碎花小鱷變得無賴起來:“不。” 漢哥不解地說:“你今天怎么了?” 碎花小鱷說:“沒怎么,我就是不想離開你。” 漢哥說:“我晚上去。” 碎花小鱷說:“你不是要陪她去看電影嗎?” 漢哥說:“你熄燈的時候,我一定回到家。” 碎花小鱷壞壞地笑了:“假如……她要跟你zuoai呢?” 漢哥更壞地笑了:“身體歸她,靈魂歸你。” 碎花小鱷伸手掐了他一下,說:“你閉著眼睛跟她zuoai,心里想的卻是我,真變態。” 漢哥說:“她剛才發短信來,挺生氣的。今天是我的問題,我擅自改變了計劃。現在我把你送回學校去,聽話。” 碎花小鱷說:“我不用你送我。我們再聊半個鐘頭就走,求你了。” 漢哥有些無奈:“好吧。” 碎花小鱷說:“她的性格什么樣?” 漢哥說:“不愛說話,很內向的一個人。平時什么事都不抱怨,但是要把她惹急了,她會火山爆發。” 碎花小鱷說:“最初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漢哥說:“說起來話長了。” 碎花小鱷說:“看來你不想說。那我再問問,你們認識多久了?” 漢哥說:“不久。” 碎花小鱷說:“在傳聞中,你可是個大眾情人,怎么會把自己綁在她身上呢?我很意外。” 漢哥說:“如果男人是鳥,女人是樹枝,那么,有一只鳥今天落在這根樹枝上,明天落在那根樹枝上,我們都會認為它花心。其實,它那是居無定所。假如有一天,它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樹枝,立即會在上面筑巢,從此永不離開。” 兩個人正聊著,一個女人推開酒吧的門走進來。 碎花小鱷背對著那個門,沒看到。漢哥看到了,他有些不自然地說:“她……” 碎花小鱷說:“誰?” 這時候那個女人已經走到他們面前了。碎花小鱷這才意識到,漢哥的女人來了!她猛地抬頭朝她看去,大吃一驚——這個女人不到三十歲,短發,長臉,尖下巴,皮膚雪白,細長的淡眉,丹鳳眼,非常漂亮。她穿著一件白色黑格立領短袖衫,兩個前襟系在一起,露出豐盈的腰,下面穿著一條黑色長褲,寬大的腰帶點綴著亮閃閃的金屬物,很炫的風格。 這個女人根本不是照相機里的那個女人! 碎花小鱷傻了。 她感覺撲了一個空,腦袋有些昏眩,就那么愣愣地看著對方。 漢哥尷尬地站起來,低聲說:“你怎么來了?” 這個女人咄咄逼人:“你不是說你在加班嗎?” 看來,漢哥對她對碎花小鱷都撒謊了。 漢哥說:“她是我們店過去的員工……” 這個女人冷冷一笑,說:“哦,也算是工作。現在可以走了嗎?” 碎花小鱷像一只好斗的公雞,一下豎起了頸部的羽毛,擺出了掐架的姿勢。盡管這個女人不是藏在暗處的那個女人,但她畢竟是漢哥的同居女友,現在,她來挑釁了。不擺平她,碎花小鱷和漢哥就別想有未來。 她平靜地說:“我們還沒談完。” 這個女人很有風度地看了看她,說:“沒問題,我在這兒等著你們談完,繼續吧。” 說完,她就在漢哥旁邊坐下來,朝服務生揮了揮手:“來一瓶啤酒。” 漢哥趕緊對服務生說:“不要了,謝謝!” 然后,他把這個女人拽起來,說:“別鬧了,我們走!” 這個女人甩開他,瞪了碎花小鱷一眼,故意扭著腰肢,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