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漾現在腦子一團亂麻,在確定了對方就是江父口中的太傅之子時更是恨不得以頭搶地。 她覺得自己被老天爺玩弄了,縮了縮脖子,想把搭在柳濯月腰上的腿悄悄收回來。不料她才剛開始動,柳濯月就把她整個人抱得更緊,修長有力的手臂直直得橫在她的胸口。 江漾僵了僵身子,長嘆一口氣,弱弱地憋出幾個字:“可我母親告訴我,她已讓父親退親了的。” 他貼的極近,濡熱的氣息撲入江漾的耳郭,聲音中竟含著委屈:“雖說我下江南六七年之久,可我從未斷過予你的書信。”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迫人,世家公子的勃然氣勢如潮水撲面而來,“你現下把我認成別人也就罷了,退親又是怎么回事?我回尚京數十天,只知道柳府已向你們下了聘貼,江府傳來消息,禮書待你十六歲就會送過來。” 如果說,之前兩家只是口頭結親,互報過雙方姓名八字。 那么收下聘書,女方回禮書。 這件親事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江漾瞪大了眼睛,用力的掙開了柳濯月的手臂,急切道:“我要回去問問母親,為什么會這樣。” 她連忙站起來穿上衣衫,正在系腰繩時,胳膊被一雙大手攏住。 江漾回頭,看見了一雙委屈至極的眸子。 柳濯月聲音斷斷續續的:“為什么……為什么……我以為你是來找我的,你為什么會和趙歸林在一起。為什么想要退婚,為什么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 江漾覺得他眼睛里的深刻情意燙得有些灼人。她定了定心神,冷然道:“柳公子,你說你從未斷過書信,那你可收到過我的回信?” 柳濯月默然。 “你可知道,我父親從來都不讓我給你回信,就是因為他怕我告訴了你真相。我八九歲那年生了場大病,小時候的事情,我差不多都忘了。” “年少孩童的喜歡,是當不得真的。”她狠心道。 江漾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初陽,嘆了口氣 “在我心里,你就是個陌生人。” “不瞞你說,我的父親是個心機叵測,攀權附勢的小人。他看上的,只是你們家族的權勢。我不喜歡被當一件物品一樣換取錢財或者是勢力。” 江漾堅定的語氣突然遲疑了起來:“至于你弟弟……我不知道為什么你們一個姓柳,一個姓趙,卻是雙生子。” 她不敢看床上那人的眼睛,懇求道:“你能告訴我,趙歸林去哪了嗎。” 柳濯月的手漸漸絞緊,文人的力氣,居然快把被子扯爛,他不敢置信地看眼前的小姑娘。不明白她為什么能如此心狠。字字句句,都好像在揉掐他的心臟。 他氣極反笑:“你說趙歸林?他可是趙國公趙將軍的嫡子,大名鼎鼎趙家小將軍趙連雁,十幾天前就去邊關戍守了。” 他也想讓她痛,用最涼薄的語氣道:“怎么,他什么也沒告訴你嗎。” 趙,趙連雁?? 將門世家,簪纓貴族。趙國的小將軍? 趙歸林從來沒有告訴她過。 她以為他只是個普通士兵,最多個百戶之子,畢竟當時她帶他去了尚京最大的酒樓吃酒,他連螃蟹都不會吃。 原來都是騙人的嗎? 江漾仔細回想,趙歸林確實沒有告訴她他的一切,他什么都不說,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全憑猜測,可她竟什么都沒猜對過。 趙歸林真的走了,遠在邊關。 那他說不喜歡自己,讓自己不要等他……居然都是真心話嗎。 江漾在心里不甘心的想,難道自己,只是他一個在京城中的玩意兒嗎。 床上床下兩個人,光影將他們分割開,仿佛處于兩個世界。 卻都心如刀割,狼狽至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