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姜小帥一邊給病人看病,一邊盯著旁邊的吳其穹。 吳其穹又把手機拿起來了。 姜小帥立馬飚過去冷厲的視線,一字一頓地說:“放—那—!” “我沒聯系她?!眳瞧漶方忉尩溃拔沂窍胪嬗螒?,我新下了一個色盲版祖瑪?!?/br> 姜小帥這才把頭扭過去。 吳其穹游戲玩到一半,手機鈴聲響起來了。 “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五行大山壓不住你,蹦出個孫行者!猴哥,猴哥,你真太難得,緊箍咒再念,沒改變老孫的本色……” 吳其穹不敢相信,也不敢接,這是自分手到現在,岳悅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 “怎么不接電話?”姜小帥問。 吳其穹眼神恍惚,“岳悅打來的?!?/br> “是不是個爺們兒?是爺們兒就給我接!該怎么說怎么說!” 吳其穹按了接聽鍵,那邊傳來岳悅清亮的嗓音。 “傷好了吧?好了就見個面吧。” 原來不僅是吳其穹有心里強迫癥,那位也有點兒不正常了。 吳其穹看著姜小帥,征求他的意見。 姜小帥直接甩下一句,“自個瞧著辦!” 吳其穹又一次奔赴戰場。 這回岳悅沒再刻意挑地方,也免去了事先的排查環節,她覺得人類已經阻止不了吳其穹了。無論她選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吳其穹都能給她變一塊板磚出來。 岳悅隱隱間有些興奮,早早站在這等著,不停地東張西望。 吳其穹倒顯得很從容,溜溜達達就過來了。 “干嘛?”吳其穹問。 岳悅擲地有聲地說了倆字,“分手!” 吳其穹在大喘氣深呼吸自我催眠輔助以氣功的精神療法幫助下,終于克服了這道心理難關。分就分吧,老子都不當回事了。 也不知道岳悅是不是腦抽了,一直拽著吳其穹的胳膊,桃花眼中滿滿的期待。 吳其穹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見吳其穹遲遲沒行動,岳悅急得直砸他的胸口。 “該變板磚了!麻利兒的?!?/br> 吳其穹臉上的肌rou抽搐了一陣,“變……變什么板磚?” “給我變板磚啊!就像前幾回那樣,嗖的一下,給我變一塊出來!”捂住臉美美的樂,好像想起了多有意思的事。 吳其穹心中一群草泥馬在狂奔??!馬蹄子把他五臟六腑都踩成rou泥了!!小說里的結局沒有出現,女主人公沒有因男友的堅持而感動也就算了,咋尼瑪還瞧上癮了? 我這是大腦門子??!rou長的,當年你還親過呢! 吳其穹蛋碎了一地,自個都讓自個逗笑了。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最后就混成一個變戲法的! …… 岳悅急得直跺腳,“快點兒啊,我還等著呢,你可不能讓我失望??!” 吳其穹對面有兩個大樹,當間兒散落著好幾塊板磚,他徑直地走了過去,直接拿起一塊,走回岳悅的面前。 岳悅簡直失望透頂,眼睛里隱含著幾分惱意,像是被騙了一樣。 “我讓你變,你咋直接從那邊撿一塊過來了?” 吳其穹呲呲岳悅,“變什么變???這不是有現成的么?你要覺得不夠我再拿幾塊過來,讓你丫一次性看個夠!” 頭一次見吳其穹發飆,岳悅有些恍不過神來,連加倍還擊都忘了,眼睛直直地盯著吳其穹手里的板磚看,仿佛還有未了的心愿。 吳其穹知道,她在等自己砸。 從一開始的極度反感到現在的助紂為虐,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變成現在的滿心期待,從一開始的威脅變成現在的取悅……而他腦門子上的血腥味兒,于她而言,也從觸目驚心的心理折磨變成了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是時候來個轟轟烈烈的謝幕表演了。 吳其穹閉上眼,猛地朝自個的腦門砸去,毫無感覺;又砸了一下,還是沒有太大的感覺;吳其穹用盡平生所有力氣致命一砸。 板磚碎了! 岳悅,“……” 一道耀眼強光射到吳其穹身上,將他的形象籠罩得熠熠生輝。 “岳悅,我們正式分手了?!?/br> 說完這句話,吳其穹放聲大笑,掉頭離去的一瞬間,一股血淚嗆入鼻息。 從今兒開始,老實、厚道、窩囊、懦弱、杵窩子……這些詞兒通通和我劃清界限,誰再敢從我身上拔一根毛,老子拿鐵頭功楔死你! …… 姜小帥在診所里坐到天黑,后來站到門口等,路人過了一批又一批,終究沒尋么到吳其穹的身影。姜小帥嘆了口氣,這幾天的工夫白搭了,這二b又重蹈覆轍了。 轉身剛要進屋,被一條有力的手臂攔住了去路。 轉身,側頭,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黑暗中吳其穹的面孔透著一股陰寒之氣,雙目如同兩把凌厲的刀子剜著他的臉,雖然還像平時那么笑著,可笑容里擴散著強大的壓迫感,讓人皮rou發緊,毛孔生寒。 “你……”姜小帥有點兒發懵。 吳其穹勾了勾嘴角,“我改名了。” 姜小帥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改成什么了?“ “吳所畏。” 姜小帥,“……” ☆、13蛇佬。 (1542字) “郭子,你的大扁頭風回來了。”外頭吆喝一聲。 郭城宇盯著鏡子里的自個,寸頭窄臉,胡茬青密,一雙吊梢眼,白眼球上隱約可見紅色紋路,瞧著總跟沒睡好似的,其實天生就這樣。唇線硬朗,下巴略尖,乍一看有種不好相處的感覺,實際上這人特愛笑。 郭城宇走到屋外,瞧見地上放置的玻璃箱,里面盤踞著在外寄養多日的愛寵。所謂大扁頭風,其實就是眼鏡王蛇,郭城宇喜歡玩蛇,但他自己從來不養。他閑來無事就到處尋么好蛇,弄回來找人養,養好了帶出去溜達。 “好像肥點兒了。”郭城宇蹲下身來瞅。 玻璃箱里的眼鏡王蛇,身段雄壯,通體烏黑,像位爺一樣仰靠在玻璃箱壁上,睥睨著箱外盯著他的人,探出來的蛇信子帶著猩紅的殺氣。 “嘖嘖……這小眼神兒,真他媽是個sao包!”郭城宇扭頭朝旁邊的李旺說。 李旺提醒郭城宇,“快到點兒了,咱出發吧,別讓那邊等急了?!?/br> 郭城宇揮了下手,“把二爺抬上車?!?/br> 旁邊站著的兩個男人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將玻璃箱抬到汽車上。 車開在半路上,李旺朝郭城宇問:“要不要把小龍一塊接過去?” 郭城宇的臉色暗了下來,“接他干什么?” “不是說這次不玩錢的么?” 郭城宇扯了扯嘴角,“尋么一個現成的帶過去?!?/br> 汽車一路奔向京郊,眼瞧著就要到池騁的蝸居地了。池騁也算是京城公子哥里的一號人物,圈里人都叫他“蛇佬”,平日里什么也不干,就守在這幾間平房里,跟這些蛇打交道。有時候他也養點兒鴿子、竹鼠之類的拿來喂蛇,活得跟退休老干部似的。 池騁和郭城宇不一樣,郭城宇喜歡玩蛇卻不喜歡養蛇,他買回來的蛇通常都讓別人養,閑來無事才拿出來擺弄幾下。池騁才是真正與蛇為伴,不僅親自喂養訓導,而且出入都帶著,睡覺都擱在枕頭邊兒上。 每到節假日,郭城宇都會來這斗蛇,大多時候都是賭錢的。 郭城宇到的時候,池騁正在拿樹枝撩著房間里的一條竹葉青,給了毒蛇一個晨吻,扭頭朝這邊看過來,眼角瞇出一條硬朗的紋路。 郭城宇五官清秀,幽幽邪邪的,讓人捉摸不透;池騁五官濃重,眉宇粗糲,視線總是陰陰沉沉的。倆人認識十多年,父輩又是好朋友,在外人眼里,倆人關系特別鐵。 事實上,誰也容不下誰。 平房前面有個池子,專門斗蛇用的,上面罩著鐵絲網。池騁親自把愛將請出來,六十多公斤的蟒蛇,和它的主人一樣,身形魁梧,目光犀利。兩條在自然界不會遇到的蛇中之王,今兒總算可以一決高下了。 除了郭城宇和池騁,旁邊還站著不少瞧熱鬧的,有的是跟著郭城宇的車過來的,有的是池騁身邊的人,圍成一圈觀看這刺激的比賽。 眼鏡王蛇性情兇猛,動作靈活,毒性極強;蟒蛇身形粗壯,肌rou發達,力量驚人。兩種蛇廝斗在一起,必是一場惡戰。 觀望了一陣之后,眼鏡王蛇先發起進攻,閃電一般的速度朝蟒蛇刺去,蟒蛇差點兒躲避不及,蛇身扭曲之后和眼鏡王蛇纏繞在一起,以體重挾制眼鏡王蛇,開始了翻滾摔打的過程。 郭城宇雙臂環胸,嘴里叼著個煙頭,瞧得有滋有味的。 池騁一聲不吭,眼睛里如一潭死水,看不出什么情緒。 “哎呦,我cao!” 池騁身后瞧熱鬧的某位詐唬一聲,蟒蛇遭襲了,讓眼鏡王蛇咬了一口,差點兒咬在七寸上。索性眼鏡王蛇牙齒短小,蟒蛇皮糙rou厚,體內又有抗毒血清,不至于瞬間毒死。蟒蛇被咬之后瞬間暴怒,瘋狂反撲,狠狠朝眼鏡王蛇咬了一口,致其椎骨節散架…… 郭城宇的臉上依舊帶著陰晴不明的笑。 池騁不動聲色地把手伸進衣兜,里面有只小拇指粗細的寵物蛇,正扭著腰身撒嬌賣萌。觸碰到它冰涼的rou身,池騁心里倍感舒坦。 ☆、14愿賭服輸。 (1671字) 激斗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眼鏡王蛇擺脫蟒蛇纏繞之后,豎直身體,足足有一人多高,雙目散發著陰寒肅殺的精光,讓站在近處的幾個人不由的朝后撤了兩步。 郭城宇用他那含著血絲的吊梢眼朝一旁瞥去,池騁脖頸上青筋暴起,喉結聳動,目光如黑洞一樣地注視著池子中間,足見他此刻的緊張心情,郭城宇的嘴角浮現一絲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