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花妖兒撇了她一眼,原本不想理會的,不過在小姑娘冷笑地說了一句:“若是我告訴我哥在蓮花觀寺你所做的事情……”后,只能在心里暗嘆了一聲將軍府的人都是黑心肝的,便乖乖地走到虞月娟面前,笑容可掬地看著她。 虞月娟一臉厭惡,哼道:“別笑得這么讓人想煽耳光子!”然后不理會花妖兒僵硬的臉蛋,問道:“我嫂子到底怎么樣了?她現在怎么會這么痛苦?” “哦,這個啊,毒發了唄。”花妖兒懶懶地說:“因為一個月的時限就要到了,沒有解藥她只能這么痛苦地挨過去,直到毒發身亡。呵呵,這毒恐怖吧?所以小姑娘別惹我,小心我給你下毒哦。” 虞月娟的反應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擺明了不將她放在眼里。虞月娟覺得自己又不是笨蛋,怎么會瞧不出她家哥哥將花妖兒當丫環一樣使喚的模樣。知道她忌憚自己兄長,虞月娟便囂張了,將在蓮花觀寺受苦的憋屈地還到她身上。 直到夜深人靜,阿萌的情況才平靜下來。 虞月娟和姚氏等人已經離開了,虞月卓端著一碗藥坐在床邊,試了下溫度后,自己含了口藥然后將阿萌的臉抬高哺進她口里。 “喂……我自己來就行了。”阿萌弱弱地說,雖然她現在抬根手指頭也累得慌,但是喝個藥還是可以的。 “為夫喂你不好么?”虞月卓格外溫柔地說。 阿萌被他的語氣動作弄得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忍住滿臉黑線說道:“可是你這樣一口一口地喂,真的很苦哎。” 這下子輪到虞月卓黑了臉,怒瞪著某個不識好歹的人。 看他的表情,自覺苦命非常的阿萌只好說道:“好吧,其實你這樣一口一口地喂也不錯,至少不會嗆住。”嚶嚶嚶……現在到底誰是病人啊?為毛她這個病人要這么小心地難護這男人的玻璃心呢? 等終于痛苦地喝完了藥后,阿萌對拿帕子給自己擦嘴的男人笑著說:“咱們這樣算不算同甘共苦?” 虞月卓眸色幽深,眼里的溫柔幾乎要溢滿出來,踢了鞋上床將她小心地攬進懷里,親了下她汗濕的額頭,低啞地說道:“我不希望你和我同甘共苦,我只想讓你一直高高興興的。” “那你就別總是欺負我,我就高高興興的了。”阿萌反射性地說道,等說完了又覺得有些后悔,現在這男人心思正敏感著,她應該多多安慰他,而不是這樣和他頂嘴。如此想罷,阿萌抬起手搭在他腰間,努力地折騰自己的腦細胞,說道:“其實剛才是疼了點,但不是忍過去了嘛?如果我忍不過去的話,你就去給我報仇就行啦……嘶——” 說錯話的某人被將軍突然收緊的力道弄得痛叫一聲,然后眼眶紅紅地閉上嘴不說話了。 其實她也有些討厭自己現在不會說話,但這個男人的模樣真的讓她很擔心難過。 虞月卓沉默了下,然后親吻她的臉頰,低聲道:“睡吧。” 阿萌疲倦地應了一聲,正要睡去時,突然想起先前還在哭鬧的兒子,問道:“崽崽呢?睡了么?” “娘將他帶去碧心園了,你身子不好,這幾天由她照看著,等你身子好了再抱回來。”虞月卓攬住她軟綿綿的身子,在她背上輕輕地拍撫著。 聽罷,阿萌放心了,讓自己沉入睡眠中。 第105章 夜深人靜,虞月卓卻并未睡去。 等確定懷里的人呼吸平穩后,方小心地起身,盡量不讓自己碰觸到她以免擾了她的睡眠。即便不用眼睛瞧也可以感覺到她現在有多瘦弱,原本產后兩三個月的婦人應當珠圓玉潤,偏生她才兩個月,卻比未懷孕前還要纖瘦一些,皆是被這毒給折騰的。 雖然每次毒發時她都忍著不出聲,毒發后又一副沒心沒肺的愉快模樣,但他哪里不知道那種痛苦。單是她痛到痙攣的身子,仿似要揪斷一樣的手指頭,那等痛苦哪里是一個嬌弱的女子能承受的? 若不是不放心她,他此時又如何會安于京城等待消息?早就直接殺到天音宮去揣了那么群妖女的窩了。 就著朦朧的月色,虞月卓低首俯視她消瘦了一圈的臉龐,原本rourou的臉盤兒早已減了一圈,顯得那雙眼睛特別的大,其他卻是小小巧巧的,纖細得不可思議。可是就是這般細小的人,為何能承受那等非人的痛苦從未吭過一句呢? 是了,因為她知道若是她忍不住叫疼,他不知道會做出什么慘烈的事情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骨子里冷血瘋狂得可怕,這世間已經難有人能讓他有所顧忌。所以,知他甚深的她,才會這般忍耐。 一切,還是為了他。 從小到大,一直都這樣。看似是他在欺負她,實則是她一直在包容他。 以前不懂,將之視為理所當然,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最缺乏的便是理所當然。長大后懂了,他不顧她的意愿將她綁在身邊,好好保護她呵護她寵愛她,可是結果看來,她依然在包容他一切好的不好的秉性,而他卻沒有真正的保護她…… 輕輕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虞月卓直起身,溫柔的眼色立即被冷戾代替。 出了房門,將門掩好后,虞月卓負著手站在臺階下,喚道:“夜一。”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黑暗中出現,靜靜地候在他身后。 “傳令下去,懸賞天音宮花似玉,格殺不論。” “是。” 沉吟片刻,虞月卓又說道:“派人到北越東北部草原,制造混亂,讓他們再也不敢打將軍府的主意。” “是。” 突然,虞月卓的身影撥地而起,rou眼難以捕捉到他的行蹤,瞬息之間,嘭的一聲,一個人被仍了出來,重重地摔在院子里的一條鵝卵石鋪成的路上,rou體與堅硬的石頭相撞發出的聲音,還有咯的一聲骨頭錯裂的聲音,都極為寒磣。 “唉喲喲,疼死了,將軍您就不能小心點么,人家是弱女子呢。”妖媚的聲音嗲得能滴出水,任何男人聽到都會酥了一顆心。 虞月卓未出聲,目光幽暗地看著地上的女人,在夜色掩飾下如同兩簇森森寒芒,看得原本還想呼一下痛的花妖兒馬上噤聲,不敢再耍什么花招。 “九劍公子,您真的要殺我師姐么?”花妖兒扶著摔斷的手臂問,妖艷的臉色在月色中蒼白而羸弱,薄弱的身姿顯得楚楚可憐。 “你剛才不是聽到了么?”虞月卓溫文爾雅地說。 花妖兒沉默了下,突然問道:“殺樓與你有什么關系?難道……殺樓的主人是你?所以殺樓第一高手才能為你所用。” “花姑娘想多了,在下的年紀可是比殺樓存在的歷史還要年輕呢。你覺得以在下的年齡能創造得出殺樓這樣大規模的組織么?” 虞月卓好整以瑕地抱著手臂看著地坐在地上的女人,眼里閃耀著一種惡意而危險的光芒。一股危險的預感襲上心頭,花妖兒心中一悸,正欲退離,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脖子,她的身子離了地,整個人被擒著脖子吊在男人的手上,讓她呼吸困難。 “放、放開……” 花妖兒困難地說,微瞇的眼睛看到掐著自己的男人,皎潔的月光下,那張俊雅的臉龐高華無垢,仿若仙人。但那雙黑得如墨的眼眸里一片猙獰的惡意,仿佛從修羅地獄爬出來的惡鬼,駭得她幾乎以為下一刻自己就會被惡鬼所吞噬。 “你知道么?她真的很痛……她雖然總是倒霉地出些小意外,不過那些都是小傷,很快就能好的小傷,疼一下就好了。所以她其實并不是她以為的那般能忍疼……可是這一個月來,每次毒發時,她從來沒有喊過一聲疼。你知道為什么么?”男人的聲音又輕又柔,仿佛在同最心愛的人絮語一般,足以讓任何女人臉紅心跳。 花妖兒困難地動了一下腦袋。 “呵呵,當然是為了我了!她真的很可愛,是不是?就怕我這種惡劣到極點的人會不計后果地做出什么慘烈的事情來,給我帶來危險,所以她寧愿自己忍著,也不想讓我去涉險。你說,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人呢?明知道我不會怕的,卻仍是因為心里的一點顧忌而讓自己承受所有……” 花妖兒被掐得翻白眼吐舌頭了,但卻將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里。然后有些明白他現在的失控了。他在遷怒,也在憤怒,甚至可以不計后果的做出任何慘絕的事情,只要他想。這真是個可怕得讓人戰栗的男人,他的心一片黑暗,沒有什么值得他顧慮的東西,被他愛上的人會很痛苦,而惹上他的人會更痛苦。花妖兒在心中嘆息,因為她知道,自己那癡心的師姐恐怕很快便會遭遇不幸…… “都怪我,若是我同她多說一點,她也不會顧慮那么多。若是我直接帶她去天音宮,她也不會這么痛苦了……” 花妖兒如何不知道他不帶她去天音宮的顧慮。先不說天音宮距離京城有萬里遠,阿萌是個毫無武力的女人,經不起長途跋涉,時間也不夠。再來她現在中毒受傷,每天不定時間要毒發一次,每次毒發已經很痛苦了,若沒有一個舒服的環境讓她休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也承受不住。三來阿萌本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虞月卓又如何舍得帶她出門餐風宿露? 這男人真是……既癡又狂,癲狂到讓女人渴望啊! 就在花妖兒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時,那掐著她的力道終于松開了,整個身體被人丟在了草叢中,一陣嘶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但卻沒有巡邏的侍衛過來探查。 “我不殺你,你用自己的一輩子來贖罪吧。” 花妖兒只覺得一股膽寒的心悸從心臟迫來,顫顫地轉過頭來,卻見那男人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 阿萌迷迷糊糊間聽到門開的聲音,正掙扎著要不要醒來時,一只帶著冰冷的濕氣的手撫上她溫暖的臉頰,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未等那只手離開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是虞月卓。 阿萌瞪大眼睛,看著一身濕氣的男人,驚訝道:“你一大早就跑出去煅煉了么?哎……不對,你說過修為達到一定水平時,根本不用特地在修練,平時隨便運轉內力就行了。” 虞月卓含笑看她,聽著她嘮嘮叨叨的話,并無不耐煩,直到她說話完,彎下腰親吻她的唇角,啞聲道:“早安。” “早……”阿萌紅著臉打招呼。 今天與以往不同,完全沒有以往起床后精力充沛的感覺,似乎手腳都很累,下床的時候,若不是虞月卓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她幾乎軟倒在地上。 虞月卓親自伺候她洗漱更衣,甚至連出恭這種事情都抱著她到茅房……阿萌當場恨不得揪著這男人的衣領咆哮問他如此這樣要鬧哪般!但看到他沉斂的表情,頓時什么話也沒了,乖乖地在男人的伺候下,“嘭”的一聲當著他的面甩上茅廁的門。 等用過早餐后,婆婆和小姑子都派了人過來詢問她的身子情況。等將兩人派來的丫環打發掉后,管家又過來,告訴他們,肅王夫妻與溫太師夫妻過府來了。 阿萌瞪大了眼睛,然后直覺望向虞月卓。 虞月卓唇角一翹,對管家說道:“請王爺和溫大人到書房一敘。啊,告訴他們,夫人現在身子不適,請王妃與溫夫人到這兒來就成。” 管家領令而去。 虞月卓用手貼在阿萌的額頭上,將有些發傻的阿萌喚回神,溫和地說道:“若是你覺得累的話,就讓她們自坐著喝茶行了,你先回房歇息。” 阿萌打了個激靈,馬上瞪眼說:“哪成啊,她們一個是王妃一個是太師夫人,我再狂也不能將她們晾著吧……哎,你別這么看我,我、我聽你的話還不成么?只要我覺得累的話,我會去休息的,你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吧。”阿萌一臉“我很乖很聽話,所以你表這么危險地看著我”的表情。 虞月卓十分滿意她的識相,又親了下她后,便往書房走去。 過了一會兒,丫環引著肅王妃與如翠過來了。 肅王妃一身雍容華貴的裝飾,面色紅潤粉嫩,干凈的氣息看起來就像個未出閣的少女。而懷孕的二翠姑娘穿著一身素雅的衣裙,身上的首飾不多,臉色紅潤,看起來與以往沒有多大區別。 自從一個月前如翠確認懷孕后,阿萌便與她沒有見過面了,此時再見,如翠瞪大了眼,驚呼道:“阿萌,才一個月不見,你怎么搞得這般憔悴?” 肅王妃也關心地看著她,柔和地問道:“莫不是病得如此嚴重?可有看太醫了?太醫怎么說?” 兩人的真心自然是出自內心的,因著虞月卓與肅王、溫良交好,所以夫人們自然也有往來了,交情比起京城里的其他的夫人們要真心一些,不會充滿了算計。而且阿萌覺得,肅王妃與二翠姑娘性格都挺二的,都不是喜歡算計人的,所以與她們相處還算輕松。只是各人有各自的家庭及索事,所以平常往來倒不多。 “沒事啦,我這不是產后減肥嘛,謝謝你們關心,來吃點心,這是我家廚子特地做的點心,我覺得還不錯。”阿萌招呼道。 如翠卻不太認同地說:“嘿,減肥也不會一個月就減得比懷孕前還瘦吧?難道你有什么妙方么?說出來讓咱們參考一下。哎,我記得王妃當初生完小郡主時,也是想減肥的,但卻在運動時扭傷了腰,那幾天王爺的臉色特別的可怕,我都不敢過去伺候呢。” 阿萌一聽這關于肅王妃的二事,立刻看向粉嫩嫩的肅王妃。 “閉嘴!”肅王妃惱羞成怒地瞪著某個總是揭她短的丫環——現在已經是太師夫人了,咬牙道:“你不說沒人會將你當啞巴!” 如翠聳聳肩,寬慰道:“小姐啊,做人要敢作敢當!做了就不怕別人說!” 肅王妃差點吐血,一臉憋屈地瞪著某個伶牙俐齒的二貨。 阿萌用袖子掩著唇偷笑,不敢明目張膽地笑話肅王妃。肅王妃雖然好說話,但肅王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阿萌每次面對肅王時心里都有些發悚,比面對變態的虞月卓時還覺得危險,所以看在肅王的面子上,無論肅王妃無意中做了什么糗事,她都會很含蓄地笑著。 說了一會兒話后,肅王妃看了眼偏廳的環境,然后不經意地說:“昨兒晚上,我聽我家王爺說了一個事情。” 聽到這話,如翠和阿萌下意識地抬頭看她。此時偏廳里除了她們三人,就只有她們的心腹丫環,所以肅王妃說起事情來也不用顧慮什么。 “北越那邊的探子傳來消息,東部草原有異動,估計不久后也許又要起戰爭了。”肅王妃蹙起眉頭,想來十分不喜歡這個結果。也是,世人一直奉行一句話:戰爭讓女人走開。就算要打仗,世人也覺得這是男人的事情,與女人無關。所以就算肅王妃再厭惡不喜歡,她也不能改變心什么。 阿萌心中一動,心臟猛地縮緊,手指也緊緊揪著手帕。因為她知道,若是有戰事,作為大楚皇帝手中的一柄殺敵尖刀的虞月卓絕對要出征的。 “小姐,北越王庭不是與咱們簽訂了和平協議了么?東部草原的人再不服氣也不應該對咱們來,而是找王庭的麻煩才對吧?”如翠有些氣憤地說,也說得有些天真。 肅王妃撇嘴,“這就是他們陰險的地方了。見王庭被咱們打殘了,一些有野心的政客馬上對外宣布脫離王庭統冶,所以他們一切行為與王庭無關。北越王庭位于草原的西北,東部聯盟部落多是位于東北地區,而且更東的地方還有一些小國,其中最有實力的就是大鮮國,估計東部草原會聯合大鮮國一起向咱們大楚東部地帶發起戰爭吧。” “不會吧?北越竟然還聯合更東的國家?那些國家不是隔著一條山脈么?怎么可能會同他們合作?” 這個阿萌可以解釋,說道:“我看過書里的介紹,其實更東的那些國家地區多是山地,產糧不容易,耕地面積很少,不能滿足國民的要求,會將目光放到別國也不意外。” 聞言,眾人都沉默下來。 一個時辰后,丫環進來稟報男人們已經議完事,肅王妃與如翠起身同阿萌告辭。 由于阿萌有病在身,也不用起身去送她們。過了半刻鐘左右,虞月卓也回來了。 “你怎么不去歇息?”虞月卓溫和地問。 聽出他聲音里的寒意,阿萌趕緊擺擺手說:“難得見到如翠和肅王妃,一個高興就忘記累了。” 虞月卓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讓丫環將煎好的藥呈上來,開始喂她喝藥。 這藥是容顏開的藥,藥里總有種古怪的味道,阿萌吃了總想吐,不過沒等她吐時,嘴里就被丟了一小塊香甜的桂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