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因為人太多,阿萌這個孕婦怕有什么閃失,所以沒有往前去湊熱鬧,并且還被某位將軍爺緊緊地抓著,仿佛怕她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沖撞了。阿萌雖然知道他對孕婦的那種小心恐懼,但這大庭廣眾之下的,他不覺得有損男人尊嚴(yán)么?很多人已經(jīng)瞄他們了,甚至有些年長的偷偷用帕子捂著嘴笑起來…… 阿萌瞄了一眼某位將軍爺,見他護崽子一樣的動作,心里肯定他是不介意的……好吧,他都不介意讓人知道他寵老婆了,她干嘛要這般斤斤計較啊? 所以阿萌很快也放開了。 直到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后,阿萌才擺脫了護崽子一樣的將軍大人,然后在他的千叮成囑中,終于可以去新房見新娘子了。因為虞月卓難得的啰嗦,所以阿萌到達(dá)新房的時候,喝完交杯酒的新郎已經(jīng)被人拉出去應(yīng)酬了,新房里也聚集了一堆未出閣的貴女,正調(diào)笑著端坐在新床上的新娘子。 見到阿萌進來,新房里的人靜默了幾秒,很快地又恢復(fù)了先前的熱鬧,仿佛那一瞬間的凝滯并不存在。 “原來將軍夫人也來了?是要看新娘子的么?”其中一個長相甜美的貴女掩著嘴笑。 “聽說將軍夫人與姚小姐自小交好,如今看來倒是真的。”又一人說道。 “哎呀,你們都看將軍夫人了,是不是忘記今天的主角了?” ………… 一群人又七嘴八舌地說起來,和這喜氣洋洋的新房的格調(diào)倒是相得益彰。 阿萌也笑著同她們頷首致意,見新房里人太多,也沒有湊上前去,反而看著她們聚在蓋著紅頭蓋的新娘子周圍笑著調(diào)侃新娘子。姚青青今天也一反平時活潑的模樣,反而安安靜靜地坐著,任著旁人怎么調(diào)笑就是不回應(yīng),從她交握得死緊的雙手可以知道她心里的緊張。 看了會兒,阿萌終于知道先前第一個說話的貴女便是何太傅的千金——何纖語。她穿著一身淡翠綠色的紗裙,仿佛這嚴(yán)熱的夏季里的一抹清風(fēng)綠意,讓人分外舒服。而阿萌之所以對她這般敏感,是因為上回在肅王府里遇到她的雙胞胎jiejie——何纖華,她記得那何纖華說過,下回見面,她不會手下留情。 阿萌雖然不是嚇大的,但她現(xiàn)在懷有身孕,自然不愿意遇到那何纖華,免得生些什么事情。 因為心里有了掛念,所以阿萌一直暗中觀察何纖語,發(fā)現(xiàn)她倒是個看起來極為秀美優(yōu)雅的貴女,與在場眾多的貴女關(guān)系不錯,是個極有人緣的姑娘。只是阿萌也發(fā)現(xiàn),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她偶爾會用一種晦莫如深的眼神看著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奇。 而阿萌不知道,她在觀察別人,別人也在趁機觀察她。畢竟在場的都是些未出閣的少女,在春天以前,她們大多數(shù)還愛慕著某位凱旋歸來的將軍,誰知道半途殺出一個程咬金,讓她們的美夢生生破滅。當(dāng)然,若只是長輩定下的親事也就罷了,可讓她們不是滋味的是,聽說兩人婚后感情和睦,且將軍大人不愧是個優(yōu)秀杰出的奇男子,京中有誰如他這般寵妻子寵到人盡皆知的?女人這一生不就是渴望嫁這么個位高權(quán)重且又寵自己的男人么?所以某位將軍夫人的幸運就讓這群女人各種羨慕嫉妒恨了! 一翻鬧新房后,眾女終于被嬤嬤請了出去,因為新郎快要回來了。 阿萌磨蹭著走在最后,等人走得差不多時,才到新娘子身邊,握住姚青青有些汗?jié)竦氖郑浡晫捨苛藥拙湓捄螅匠鋈ァ?/br> 剛出了門,一陣熱氣撲面而來。正是炎炎夏季,屋子里放了冰盆子倒是涼爽,出了門后,一下子的反應(yīng)讓人熱得夠嗆。 阿萌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帶著丫環(huán)往前廳行去。 不知道為什么,見過何纖語后,阿萌總有點心神不寧,只想快快去前廳尋找虞月卓,免得生出個什么意外。 可能是怕什么就來什么,當(dāng)阿萌轉(zhuǎn)過一條回廊時,遠(yuǎn)遠(yuǎn)地便見到負(fù)著手站在遠(yuǎn)處看著她的何纖華,見她一身煞氣,頓時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果然她就是個倒霉催的,不倒霉還真是對不起她的體質(zhì)。 不過一瞬間,何纖華已如鬼魅般掠到面前,伸出一只手按放在她肩膀上,阿萌瞬間動彈不得。知夏張嘴欲喊,同樣的也被定住。 “你……”剛開口說了一個字,阿萌便明智地閉上嘴巴。 何纖華似笑非笑地看她,紅唇輕啟,“你可知道,為了你,他將我的人都?xì)⒘恕!?/br> 雖然她笑著,但眉稍眼角間溢出一種深潤小姐所沒有的煞氣,讓阿萌心中一寒,小心地說道:“……我真不知道。” 何纖華點點頭,鄙視地說:“你這般弱小無用,告訴你也是負(fù)擔(dān),莫怪他什么都不同你說。”說著,低眸瞧了眼阿萌的肚子,高傲的眼神有瞬間的破裂,然后說道:“不過這肚子倒是爭氣。” 阿萌一聽,下意識地雙手抱著肚子,防備地瞪著她。雖然知道在絕對的武力面前,她弱小得什么都干不了,但為人母的天性讓她無法無動于衷。 “放心,我不會傷他的孩子。”何纖華高傲地說:“只是需要你和我走一趟。” 第 71 章 阿萌考慮了會兒,選擇了順從——即便她想反抗估計也沒那個武力值,所以就別白費勁兒了,保護好肚子里的那塊rou比較實在,誰知道何纖華會不會突然看她不順眼直接捅一刀子過來呢? 不過,兩次見面,阿萌倒是摸清楚了何纖華的性子,是個高傲到不屑于使用些下三濫手段的女人。不,或者說,她自負(fù)武功美貌,所以并不將阿萌這個弱小得沒有丁點武力值的平凡人放在眼里,更不屑于對她出手。至于她為何說“下次見面,不會手下留情!”,阿萌想,她到底是個女人,且是個愛慕著虞月卓的女人,所以對她這個成為虞月卓妻子的女人,嫉妒之下自然會生起消滅情敵之心。 阿萌覺得自己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表現(xiàn)得平凡弱小一點,以此打消何纖華的嫉妒之心,好保全自己和孩子。 種種想法只是瞬間在腦海里轉(zhuǎn)了轉(zhuǎn),阿萌故作無奈地低首,順從了何纖華的意。 何纖華目光越發(fā)的鄙視了,心里想不明白這般弱小無用的女人,虞月卓為何會愿意娶她。不過這些不關(guān)她的事情,反正這女人遲早有一天會被解決的,現(xiàn)在不出手,只是顧忌著虞月卓現(xiàn)在護著她罷了。 想著,何纖華一掌將被點了xue道的知夏拍到庭院里的花叢中,正欲將阿萌抓走時,突然感覺到一陣冰冷的寒意,那種危險的預(yù)感讓她抓著阿萌后躍了幾丈,避開了斜里刺來的一條寒光湛湛的烏絲。 那是一根細(xì)如發(fā)絲的烏絲,但卻不似軟趴趴的絲線,在輸入內(nèi)力后,瞬間堅硬如玄鐵、寒如玄冰的線,看起來仿佛有生命般,纏繞在主人的手腕間,隨主人變幻著各種形態(tài),也是武林中《天下兵器譜》上排名第七的兵器——三千青絲。 “是你!”何纖華一手抓著阿萌,警惕地看著偷襲她的人。意識到這人便是她曾經(jīng)夜探將軍府時,阻撓她的黑衣人。目睹了他的武器后,心中有幾分了然,“原來是殺樓第一高手,殺樓不是從來不介入朝廷之事么?你為何會在將軍府?” 來人一襲黑衣,面容斯文,裸露在外面的膚色是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卻顯得頭發(fā)和眉眼極黑。阿萌第一眼便認(rèn)出了他的身份,是夜一。這是阿萌第一次在白日中見到他,沒想到夜一是長這模樣的,若不是他瞬間迸發(fā)的那種屬于高手的氣勢,她都要以為這是個身體不太健康的斯文書生罷了。 夜一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淡淡地盯著她,說道:“放開她!” 何纖華挑眉,傲慢地說道:“你以為自己能阻止我?上回因為九劍公子歸來才不得已敗走,這回可不一樣。”說著,何纖華唇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等夜一心知有異時,已有兩個靖王府婢女打扮的女子跳出來攔下夜一。 若論暗殺技巧,普天之下沒有人能逃得過殺樓第一殺手的奪命之絲。但現(xiàn)在并非是殺人,將奪命之招轉(zhuǎn)為守護之招,夜一已經(jīng)失去了最有利的武器。 “告訴九劍公子,青門何纖語在城外三十里外的出云庵靜候。” 夜一被兩名武功皆不弱的丫環(huán)纏斗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何纖華抓住阿萌幾個跳躍,消失在屋頂之中。 見她們離開后,那兩個丫環(huán)有志一同地收手,然后互視一眼,兩人朝不同的方向逃逸而去。 夜一將烏絲纏回手腕間,望了一眼何纖華離開的方向,并沒有追去。今日靖王府三公子成親,守衛(wèi)極多,他們皆有志一同地沒有在靖王府造殺孽,免得到時朝廷追究下來,事情不好交待。 夜一去給被拍到花叢中咪著的知夏解xue后,便縱身朝前院掠去。 ******** 這時,通往大門的一處通道上,面有疲色的將軍夫人被丫環(huán)扶著往大門行去。此時賓客已到齊,皆在靖王府的柳園中吃酒席,一路行來除了一些忙得腳不沾地的下人外,便沒有遇到其他的客人,自然沒有人會特意地注意到這對主仆。 守門的門房見著兩人,馬上過來給兩人行了禮后,問道:“將軍夫人,您這是……” “我家夫人身子不適,先行一步。”丫環(huán)趕緊說道。 門房聽罷,雖然奇怪為何只有將軍夫人自個一人而沒見到據(jù)說十分寵愛自己妻子的將軍大人,但門房也沒有懷疑,趕緊過去給她們開門。 出了門后,兩人卻并未上馬車,而是走向靖王府左側(cè)一條巷子,不久后,巷子的另一邊出現(xiàn)兩個穿著青衣的年輕女子,步履沉穩(wěn),有眼力的人一見便知道兩人是練家子。 兩名女子匆匆而行,走到靖王府一處側(cè)門,敲了敲門,很快地,又有兩名丫環(huán)打扮的女子出現(xiàn)。幾人會合后,對禮一眼,便縱身離開。 ********* 等虞月卓得知阿萌被何纖華抓走的消息時,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此舉自然惹得在場幾人的側(cè)目。 “將軍,可是發(fā)生什么事了?”溫良問道,心知虞月卓那變態(tài)得天怒人怨的偽裝,若不是真的讓他心弦震動之事,定然不會做出這等失態(tài)的事情來。 虞月卓朝在場的幾人微笑,笑容依舊高雅溫和,只是眼神森寒陰鷙,朝幾人拱手道:“王爺、子修,還有幾位大人,拙荊身子不適,在下去瞧瞧,先失陪了。” 在場的人都聽聞過靖遠(yuǎn)大將軍寵妻的事情,甚至前些日子還聽聞將府里美貌的丫環(huán)都被譴出府的消息,讓京中的人津津樂道了一段時間,現(xiàn)在坊間里還有誰不知道天下聞名的靖遠(yuǎn)大將軍深愛妻子的事情,就差沒昭告天下了。將軍夫人現(xiàn)在身子不適,這位將軍定然是坐不住的,眾人都了解,笑著調(diào)侃了幾句,便讓他離開了。 出了柳園,虞月卓臉上的笑容終于斂去,面無表情地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夜一。 “怎么回事?”剛才人多嘴雜,符九過來傳話也說得不清不楚的,是以虞月卓只知道阿萌失蹤了。 “主人,是青門的少主抓走了夫人。” 何纖華正是武林中一盟三宮四門七莊中的青門少門主,也是京城中的何太傅之女。 虞月卓聽罷,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 上回在靖王府,何纖華敢對阿萌出手——雖然她只是警告了阿萌,但仍是教他震怒不已。加之何纖華曾膽敢夜探將軍府,幾次出手皆是奔著阿萌而來,已經(jīng)觸及了他的底線,于是也不客氣地派人去搗毀了青門幾處據(jù)點,壞了青門幾件好事,再將青門的某些犯罪證據(jù)捅到武林盟中,讓青門的門主好一陣焦頭爛額,使得何纖語這少門主不得不繼續(xù)裝病偷偷離京前往青門總部處理青門的事情,沒法再盯著將軍府不放。 虞月卓很快便了解了何纖華的布置,知道假扮阿萌的人光明正大地出了府,讓人以為阿萌已經(jīng)離開了,倒是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阿萌的失蹤。想來何纖華也是怕阿萌在靖王府失蹤將靖王府扯進來不好,所以才會安排人頂替阿萌出府,將靖王府撇開。 “她們在哪里?” “城外三十里外的出云庵。” “走!” 虞月卓擔(dān)心青門最近吃太多虧,將對他的怨氣發(fā)泄在阿萌身上,會對阿萌不利,所以一刻也呆不住地直接動身。 等符九追出來時,只瞧見主子消失在墻外的身影。 ********* 虞月卓擔(dān)心青門對阿萌不利,連馬也不騎,直接將輕功運用到極致前往出云庵。 然而,讓虞月卓擔(dān)心不已的阿萌此時卻并不在出云庵,甚至連何纖華也料不到,她們剛出城不久,阿萌很快又被人劫走了,且劫走阿萌的人,何纖語在他手里竟然連一招都接不住。 何纖語心下大駭,她雖然不自負(fù)自己武功天下第一,但卻是個練武奇才,在武林年輕一輩中排名第十,不然她也不會年紀(jì)輕輕地便被欽點為青門少門主了。她可以驕傲地說,她甚至可以接住武林中人忌諱莫深的魔琴尊者——塵公子傾盡全力的一擊。可是,在這個人面前,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就像個小孩子一般,完全沒有反擊之力,甚至有種未出手已經(jīng)怯步的畏懼。 “你是誰!”何纖華厲聲問道,暗暗提防。 從何纖華手中劫走阿萌的是一名長相極普通的男子,穿著一身沒有任何修飾的皂衣,若不看他的臉,單瞧他的身形,定然會讓人贊一聲:這是一名極有修養(yǎng)魅力的男子!可是當(dāng)瞧清楚那張臉時,卻發(fā)現(xiàn)他平凡得沒有任何特色,沒有特色的五官,沒有特色的臉形,沒有特色的表情,甚至連他一根頭發(fā)絲都讓人覺得沒特色。 阿萌心里默默吐槽一聲:真是平凡到戳到面前都提不起興趣去關(guān)注的路人丁啊! “抱歉,打擾了。”皂衣男子客客氣氣地說,他的聲音極好聽,簡直與那張臉形成強烈的對比,相信只要聽過他聲音的人都難以忘懷。“不過這位姑娘與在下有些淵源,請姑娘不要為難于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聲音太動聽,或者是這男人明明深不可測卻待人有禮,何纖華很快放開心中的防備,說道:“這位公子,可否行個方便,我不會傷她,只是需要她跟我去出云庵一趟。” 皂衣男子聽罷,回頭看向被他保護在身后的阿萌,“你愿意與這位姑娘一同去么?” 愿意的是傻逼! 阿萌不是傻逼,所以很果斷地?fù)u頭。 皂衣男子抱歉地看向何纖華,說道:“很抱歉,她不愿意。” 何纖語面色鐵青,用一種森寒怨懟的目光盯著躲在皂衣男子身后的阿萌,半晌終于咽下那一口氣,用一種傲慢的語氣說:“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失陪了。不過,青門此次劫難,何纖華銘記在心!” 說著,又看了阿萌一眼,縱身離去。 等何纖華的身影消失不見,阿萌心里松了口氣,看向面前的皂衣男子,心里卻沒有放下戒備。在沒摸清楚他的來歷之前,阿萌都不敢掉以輕心。 “這位公子,多謝你出手相助。”阿萌上前施了一禮,“不知公子貴姓,若是平安回到家后,定會厚禮報答公子。” 灰衣男子定定地瞧了阿萌幾秒,袖子一拂,讓阿萌曲了一半的膝蓋再也尊不下去,只能順著那力道站起身。 “不必,你我注定有這一遇,算是我回報你將來的義舉罷。” “……” 阿萌眨眨眼,突然覺得這位公子的話有點神棍的味道,她不太聽得懂。 第 72 章 出云庵位于京城外東南方向三十里處,除了一些特定的節(jié)日外,出云庵素來少有人跡,而今天,出云庵似乎比常時候看起來熱鬧了一些,氣氛中也透著幾分詭異的凝滯。 從山腳通往出云庵的一條小道上,一個青衣為底罩白紗的頎長身影悠然而行,明明看起來步履十分悠然緩慢,但須臾之間人已在幾丈之外了。 不過半盞茶時間,那人已經(jīng)來到了出云庵門前。墨玉色的眸子隨意地看了眼門上的牌匾,唇角掛著風(fēng)光霽月般的淡笑,通身名門子弟的氣派一覽無遺,相信所有見到他的人,都不得不贊嘆一聲此子好風(fēng)彩。 在他抵達(dá)的時候,兩名穿著青色襦裙的女子也突然出現(xiàn),攔住了他欲進出云庵的步子。 “來者可是九劍公子?”其中一名女子沉聲問道。 “正是!”男子含笑回道,一派斯文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