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8 章(一更)
宦獻還真一直等下去了。 好在城鎮里不禁夜, 他抱著黃毛小狗待在巷子街道也沒人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衣服穿得少,這件衣服還是他在經過一處農家時, 用身上的錦衣換的。 很薄的一件, 根本不保暖。 可在冬季的寒夜里,他居然不覺得冷。 只覺得懷里的小狗子特別的暖和,抱在懷里真的一點都不冷。 在夜里, 他勾了勾小狗子的下巴, “等我家里人來接我, 我就把你一塊帶回去,以后跟著我吃香喝辣,絕對不會再讓你餓肚子。” 小狗動了動腦袋, 然后躲在宦獻的胳膊下, 像是不讓他摸。 宦獻沒在意,將小家伙抱得更緊了些, 免得寒風吹過來, 凍著它。 當然啦, 也有可能根本凍不著,畢竟它身上這么暖。 夜里雖然不冷, 但是挺難熬的,沒熬多久就昏昏入睡,靠在背后的柱子上睡著了。 在入睡之前, 他忍不住想著, 這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家里人怎么還沒找過來,如果這次不是黃毛小狗, 他絕對死定了, 可要是家里人再不找來, 他怕是堅持不到回家,就餓死了。 身上一文錢都沒,先前身上穿著的錦衣換成了身上的破衣,他就想是想典當行換點銀子都不行。 再這么下去,他真的會餓死。 大清早,街道上多了些行人,邊上的小攤小販也多了起來。 宦獻睜開眼的時候,正好看到旁邊經過一群人,他瞬間清醒,滿眼帶著都是驚喜,剛想著伸出手打招呼時,臉上的喜意卻怔住了。 經過的是一行十來個人。 都是他熟悉的人,這些人是大伯的手下,會來到這里肯定是為了救他,可是……就在剛才,大頭的那個黑衣男人朝著他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卻像是什么都沒看到一樣,直接走開了。 就和昨天要殺他的人一樣,經過之后又離開。 為什么會這樣? 除了想殺的人之外,明明其他人都能看到他。 除非…… 宦獻忍不住胡思亂想,雖然他現在換了一身穿扮,但這人不可能認不出他來,趙奈是他大伯身邊的得力助手,兩人在府上是時常碰面,可以說看著他長大,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認識他? 可偏偏,剛剛趙奈朝著他這邊望來,就像是沒看到他一樣。 不可能是像,而是肯定沒看到。 宦獻看了看他懷里的小狗子,所以這也是狗子在幫他吧? 可為什么? 敵人看不到他也就罷了,明明路人就能看到,為什么趙奈看不到?黃毛小狗子明顯是在幫他逃過危機,那是不是代表著趙奈也是危機的一種? 趙奈? 危機? 宦獻忍不住想了很多很多,直到那行人走到巷子的盡頭拐了角,他都沒出聲將這些人叫住。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 心中藏著事,總覺得有些不安定。 胡亂猜測太擾亂心思,他覺得還是去看看才能知道真相。 帶著這個想法,宦獻抱著小狗跟了上去。 宦獻走了沒多久,藺一就穿著新衣出現了。 他仍舊抱著個小板凳,走到老地方后坐下。 等等坐下,旁邊小販就對著他喊道,“唉,之前這里一直有個人等著你。” 藺一挑眉,“就昨天那個?” 小販好奇,“你還真猜出來了?難不成你們兩認識,搭在一塊給誰做的局?” 藺一笑了笑,“反正不是給你做的局。” 小販一聽就不喜。 怎么,這是瞧不起他了? 將袖子卷了卷,他道:“那你給我算算。” 藺一看著他扛著的糖葫蘆,說道:“算可以,十根糖葫蘆。” 小販呲牙,“這么貴?不了不了,我不算了。” 十根糖葫蘆啊,那可是二十文,算一次命這么貴,他才不算。 藺一瞅了他一眼,“真不算?我跟你說,這會兒你不算,等會兒你損失的可不是十根糖葫蘆。” 小販‘嘖’了一聲,他才不相信了。 先前想著要是便宜就隨便聽聽這人怎么誆自己,反正算一卦,也就兩三個銅板,就當是掉了一根糖葫蘆的。 結果這小子口氣還很大,居然要十根糖葫蘆,他又不蠢,怎么可能花這么多錢去聽別人怎么騙他? 藺一沒勸他,坐在原地等著看熱鬧。 沒一會兒,旁邊突然經過一輛馬車,速度特別的快,也不管路上有沒有百姓,就這么橫沖直闖著。 街道挺寬的,再怎么快也沖撞不到兩邊的攤子。 結果哪知道,馬車的輪子一下壓在路中央的一顆石頭上,突然一偏,直直的朝著買糖葫蘆的小販倒了過去。 小販嚇了一跳,手里拄著的糖葫蘆棒子也不要了,一丟開就往旁邊跑,就怕被馬車壓倒。 結果哪知道。 就快要倒下的馬車突然被沖出來的一人伸手拍了一下,馬車又恢復如常,繼續向前飛馳,沒一會兒就沒了影子。 這一會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被丟在地上的糖葫蘆棒棒上。 他們都想著剛剛那個小孩說的話。 所有糖葫蘆都沒了。 這不是剛剛那小子的原話嗎? 還真的所有糖葫蘆都沒了。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說這個人真有些本事啊? 所有的人都有些搞不明白,有的懷疑,但有的卻有些相信了。 畢竟都是他們眼睜睜看著發生的事,并沒有弄虛作假啊,賣糖葫蘆的小販可是他們街上的老人,已經待在這快地賣了幾年的糖葫蘆,還有那輛馬車,一看就是達官貴族,怎么可能幫著這個小子一起誆騙他們? 糖葫蘆的小販看著自己丟的糖葫蘆,一臉要哭出來的模樣,幾乎百來個根啊,他這是把多少銀錢給丟掉了。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花十根糖葫蘆算個命了。 就在這時,一個瞧著穿扮還行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他道:“請問,算上一卦只要十根糖葫蘆嗎?” 藺一搖頭,“因人而異,我只要你身上的東西。” “我身上的東西?”這人不解,他身上的東西可不少,有銀子有扇子,還有他身上的玉佩,是家傳之寶特別的值錢,要是十根糖葫蘆他還舍得,但要是更多,他就算是想求證這個到底是個騙子還是高人,也不會付錢 藺一點著頭,“隨便拿出一樣。” 這人,也是經過的劉員外想了想,最后將手里的扇子遞了過去,他道:“這把扇子看著普通,不過也算是珍宜閣出的優品,花了我足足一兩銀子,你、您看這個可以吧?” 藺一接過扇子看了看,隨即點了點頭,“行吧,你想算什么。” 劉員外沒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道:“既然您是高人,自然就知道我想求什么,不如高人為我解惑吧。” 藺一看了他一眼,輕笑著點頭,“也行。” 劉員外跟著笑了笑,然后等著對方的回答。 不過在這期間,他又覺得自己挺可笑的,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才會在這種地方求助。 不過,扇子都已經給了出去,他就算再覺得這個做法離譜,也不能直接離開吧。 罷了罷了,既然已經站在這里,就聽聽對面人會說些什么吧。 藺一隨意掐著手指頭,又朝著他望了望,弄得不止劉員外,其他人也好奇這人到底能看出什么來。 等啊等,總算等到這個孩子開了口。 “你是想找人吧。”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轉頭望著劉員外,只見劉員外臉色變了變,“沒錯,我是想找人。” 這一下,周邊人都好奇起來。 “咦,難不成這位老爺丟了孩子,想找到孩子?” “要不自己就是被丟的人,想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或許是從北邊來的人,在路上和家人走失了?” “你們說什么呢,這位是城南開雜貨鋪的劉員外,他就是本地人,沒聽說他家里丟了孩子或者自己是被丟的,你們就亂猜,肯定不是這么回事。” 有人認出了劉員外,想著這位小高人是不是猜錯了。 他可以很肯定的說,劉員外家里真沒丟人,都是好幾十年的老街坊,像這種大事怎么可能沒聽說過? 對于周邊的議論紛紛,劉員外什么都沒說,沒承認也沒否認,任由著周邊人亂猜,他只是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小兒,想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么話。 其實他還真猜對了。 他確實在找人。 只不過是在偷偷的找,除了身邊的心腹之外,都沒有和其他人說過,包括自己的枕邊人。 藺一把玩著手里的扇子,他輕輕的道:“就一把扇子,我有些虧啊。” 劉員外立馬道:“只要您能完成我心中所想,自有大謝。” 藺一手上轉著扇子,“大謝就算了,給我來十根糖葫蘆吧。” 收東西也有收東西的竅門,一下子收大禮,可是會將對方的好感度拉下去一些,他需要的是,慢慢來。 就比如說,今天先收個糖葫蘆。 等他帶回去,家里的弟弟meimei們一定會特別的高興。 劉員外有些詫異,十根糖葫蘆,這個價錢會不會太便宜了些? 別的不說,就他這把扇子,就算把剛剛那個棒棒上的糖葫蘆全都買下來,結果面前這人看不上他的扇子,卻對糖葫蘆那么有執念。 不得不說,是個孩子啊。 只有孩子才會這么嘴饞吧。 劉員外重重的點頭,“行,只要你替我找到,我包了你這輩子的糖葫蘆!” 一天十根也才二十文,這點小錢,他付得起。 藺一滿意了,他道:“行,那我給你說說吧。” 劉員外等著他的回答。 藺一伸手招了招,讓他附耳過來,隨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待劉員外聽完,他立馬搖頭,“不可能!” 藺一聳了聳肩膀,“誰知道呢。” 劉員外有些不信,可又不得不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因為這個人說對了,他是找人,但其實也不算找人。 早些年,他們家其實就是農家人,靠著伺候土地為生,靠著老天來吃飯,一輩子都不會有什么出息。 可也許是命吧。 老祖宗在上山砍柴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貴人,僥幸救了這人一命,最后貴人留下一塊玉佩和銀子,并承諾欠他一個人情,要是以后有需要,帶著玉佩上京,定能許他一個承諾。 當時老祖宗沒太在意這個承諾,只是拿著貴人留下的銀子發家,最后也算是成為一方富商,一直到他這一代。 可就在三年之前。 他才知道,老祖宗救得那人居然是大將軍的祖父。 大將軍啊。 現在是戰亂時期,天子重武輕文,尤其是打了無數次勝仗的大將軍,要是他們劉家能攀附上大將軍,那將是前途無量啊。 可惜的是。 大將軍祖父留下來的玉佩不見了。 不能說不見吧。 當年祖父并沒有將玉佩當了換錢,想著貴人留下的銀子足夠,就將玉佩留下來當做念想,還能以備不時之需,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事,還能換銀子再發家。 結果沒想到,玉佩被人偷走了。 被他祖父的meimei,也就是他姨奶奶給偷走。 那個時候,他們并不知道玉佩出自誰人之手,再加上姨奶奶一家偷了玉佩就逃之夭夭,根本找不到。 結果三年之前,他弄清楚了玉佩的來歷后,尋了很多法子想要找到姨奶奶一家人,可不管怎么找,還是沒找到。 就在前些日子,聽聞大將軍的祖父年歲大,身子也不太好,好像都支撐不了一兩年,如果在這段時間還不能好到玉佩,恐怕他就要錯事這個大好的機會。 雖然大將軍還在,或許能兌換這個承諾,但又怎么可能比得過大將軍祖父還在時受重? 而且那種將死的老人,最懷念以往的時光,尤其是以前的生死關頭,一旦想起肯定很多感慨。 可想得再多又能怎么樣? 他還不是找到偷了玉佩的姨奶奶。 至于面前這個小高人。 他是徹底不抱希望。 就在剛才,小高人跟他說,讓他去城南某個巷子就能找到他想找之人。 劉員外覺得這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整個城鎮,他找了無數遍,根本沒找到。 再說了,當年姨奶奶偷了東西,就帶著兒子離開了這里,本就是要逃跑,又怎么可能再次回來? 他就不相信,姨奶奶會這么蠢。 跑了不說又回來,怎么可能嘛。 劉員外面無表情的站起來,他還是不相信。 藺一在他走之前說道:“就這么一次機會,遲了你就再也沒機會了。” 劉員外怔了怔,然后還是抬步離開。 等人一走,周邊人好奇著:“這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 “應該是騙人的吧,劉員外都走了,肯定是亂蒙,給蒙錯了。” “可要是真錯了,為何劉員外的扇子沒拿回來?” “所以,這小子到底是真有一手,還是在騙人?” 沒人給他們答案,劉員外走了,小子也拿著板凳離開,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過好奇歸好奇,他們還是得繼續生活不是,哪會繼續將注意力放在這里。 隨著時間漸漸過去。 昨天那個抱著瘸腿狗子的男子又來了,臉色十分的難看,蹲坐在地等著。 周邊攤販在做生意的同時又好奇著,難不成又是和那小子一起來騙人的? 而就在這時。 一人突然沖了過來,他焦急的大喊著:“高人呢?高人去哪里了?” 來的人,正是先前離開的劉員外,他此時額頭上冒著細汗,顯然先前跑的很匆忙。 到了地,劉員外四處張望,想找之前的小子、不對,是找之前的高人,可高人先前坐著的地方只剩下一個看著臟兮兮的男子,還抱著一條臟兮兮的瘸腿黃毛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