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222. 假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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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潔!”阿明驚喜地叫了起來。 站在他眼面前的女子,就是曾經給阿明汏衣裳、縫衣服的小潔,也就是前妻小露的堂姐。不過,她有點兒發福了,胖篤篤1、實墩墩的樣子,燙著一個烏黑炸亮的大波浪,時裝套裙,穿金戴銀,十足一副貴婦人派頭。 “阿明,你啥時光學會跳舞了?” “沒兩年。” “你今天急個套到這里來跳了?” “平常都在手帕廠跳的,今天落班路過,進來看看,沒想到傍到了你。” “你在菜場里做的,急個套一個老早落班了?” “菜場早就倒灶了,我在開出租車。” “哦,這樣的。你同小露離婚了,真可惜!” “我和小露好上后,你好像不同她來往了,急個套曉得我同小露離婚了?” “逢年過節,大人還是走動的,說起此事,所以曉得。你們離婚的原因,我也清楚。” “她外頭跳舞,找了個搭子。” “那個搭子已同小露斷了。” “斷了?” “是的。一場游戲一場夢。” “那小露現在一個人?” “叧外有沒有找好我不清楚。阿明,有些事真當說不準啊!” “是呀!倒頭來一場空。小潔,你還好嗎?” “馬馬虎虎,還過得去。你現在還是一個人?” “一個人。你還是在做絲綢生意?” “是的,在絲綢城里。” “老公做啥西?” “他是絲綢進出口公司的副總。” “那你們條件不要太好嘍!現在住在哪里?男伢兒還是女伢兒?” “有時住在桂花城,有時住在柳鶯苑,是個女伢兒。阿明,去,我們跳舞去。” 這是一只倫巴,改編自毛寧的《濤聲依舊》。兩人翩然起舞,甚是合拍舒暢。 “阿明,想不到你的倫巴拉得這么好,輕柔得像一片飄云,奔放得像匹駿馬,老舞生,真舒服!你肯定有好搭子帶你跳會來的,不然,不會跳得這樣好。” “離老舞生還遠著呢!小潔,我沒搭子,只是學得時候很認真。你呢?” “我跳早舞是來鍛煉鍛煉身體的,沒想過要找搭子。雖然有不少人粘著我,想與我做搭子,可我沒想法。阿明,你看我是不是胖了不少?” “還好,還好,一副富貴相。” “誰問你富貴不富貴,我問你是不是胖了!” “不胖,不胖,豐滿!豐滿!” “你呀!有文化,說出來的話就叫人聽了舒服。” “女人還是豐滿一點好。” “為啥?” “豐滿一點抱起來舒服呀!” “阿明,你是不是胖女人抱多了?” “跳舞時的一種感覺而已。” “哦,你跳舞的時候搭著女人的腰,胖的瘦的,在搭什么味道好。” “嘿嘿,有點,有點。” “想不到你現在也變得花起來了。” “男人不花,女人不愛嘛!” “油腔滑調!” 兩人又連著跳了幾只舞后,小潔說要去絲綢城,阿明開了一通宵的車兒,眼睛早就打八眨了,腳光兒也軟不郎當的,便和她一起走。到了舞廳門口,小潔問了阿明的傳呼號,并告訴他自己的手機號。分手的時候,阿明清楚地看見了小潔眼里所流露出來的對他好感之色,禁不住怦怦心跳。 胡老板下午四點鐘光景給正在呼呼大睡的阿明來了傳呼,阿明去回電話,知道車子沒修好,晚上不用去。 天黑之后,他在金彪店里吃完飯,便早早地去了手帕廠。定富、青皮甘蔗他們先后來了,見阿明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問他開車怎么樣了,他如實地同他們說了。他們勸他開車擦擦踫碰很正常的,不必放在心上。他在他們的勸慰下,漸漸把那事兒丟開了,叫了女人上去跳。 連續開了三天,阿明對路況、車況有點熟悉了,而且也與的哥的交談中,知道了不能亂掃馬路2,這樣人既吃力,又浪費油。同時也知道了晚上8點光景,多去飯店門口;10點一過,多去娛樂場所,這些時間點要打的回家的人多。 他基本能做個280塊到300塊之間,而上交在260塊到270塊之間,打蠟頭兒的法兒是跟二平學的,就是路短的,計價器不按下,收8塊錢就是了。這樣三四節生意不按,蠟頭兒的數目在計價器總數上就顯示不出來了。 二平比阿明小一歲,是老夜班的哥,給胡老板開了好幾年了,就住在定安路。他倆說好的,到了半夜里二三點,就到缸兒巷口來洗車。洗車的時候,就坐下來弄瓶啤酒,吃碗面兒或蛋炒飯什么的。吃完后,想做就繼續去做,不想做就在金彪店里看別人打牌,或者自家也打。二平每天上午睡覺,下午去前進歌舞廳跳舞。他說手帕廠跳舞的人沒前進的人年輕漂亮,叫阿明也到前進去跳。阿明去了,確實如他所說,也就去前進跳了。 第四天早上交班稍遲了些,其他的哥都已走了,阿明上樓去交門板飯3,胡老板不在,阿雪在房間里,叫阿明坐。過了一會兒,她穿著一套睡衣,搖著輪椅出來了。 “阿雪,你老公打麻將還沒回來?”胡老板每天晚上出去同交警、運管處的幾個朋友搓麻將阿明是曉得的,所以他這樣問。 “阿明,過來,我想親你一下。”阿雪看著阿明,忽然眼眶里翻起淚花兒來了。 “阿雪。。。。。。” “外面有女人了,不想親我了?” “不是,不是。” “那過來親我。” 阿明看了一眼她一只癟塌塌的褲腳管兒,一陣酸澀翻上喉嚨口來,控制不住也要掉下淚兒來了,便走上前去,俯下身子,抱住阿雪,親起她來。阿雪緊緊地抱著阿明,任由他吻,眼淚嘩嘩直流。 “阿明,我愛你!” “我也愛你!” “天天想你!” “我也想你!” “小燕做了你搭子沒有?” “沒有。” “為啥不同她做搭子?” “她最近要照顧大人,很少出來跳舞。” “阿明,這2000元是你叫小燕拿來的,你拿回去,我心意領了。” “阿雪,我向你借過錢。。。。。。” “不要提借錢不借錢了,錢對我來說并不那么重要了。” “但橋歸橋,路歸路,借了錢,就要還。否則,我心里不安。” “那就算你還我了。另外,你工資要扣500塊,這是規矩。不然,其他人出了事兒都看樣不肯賠了。這500塊你也拿著,你如果心中還有我,就不要多說了。” “阿雪。。。。。。” “阿明,你再多說一句,我就不想再看到你!快收下,他差不多要回來了。” 阿明看著她的臉兒,覺得蒼老了些,尤其是她凄婉的眼神,令他痛心不已。他無奈地收下錢,舔盡了她眼角的淚,緊緊地擁抱她,吻著她。 “阿明,你走吧,找一個好點兒的,有機會帶來給我看看。”阿雪轉過輪椅去。 阿明悲傷不已,喊了她一聲,她關上了臥室的門,沒有回答。 凉爽的晨風吹在臉上,冷卻了些阿明熱刨刨的臉兒,鳥兒在墻邊花壇里剛繽放開來的紫薇花上和狹巷的屋檐頭鳴囀著,這時在他聽來格外地叫人傷心,催人淚下。他回望了一下阿雪家那扇窗,阿雪正看著他,接著便掩上了窗門。 第五天快中午邊兒,阿明還在睡,阿琴來呼他了,他便起床去回。 “阿明,還在困搞呀?”阿琴的聲音有些嗲。 “嗯。” “辛不辛苦?” “頭幾天新鮮,不覺得,這兩天感覺有點吃力。” “今天晚上是不是還要開的?” “要開的。” “那不要去開了,陪我跳舞去。” “不行呀,阿琴!要交門板飯的。” “我會給你的。” “那至少要260塊呢!” “沒關系的。” “不行!不行!你鈔票不是偷來搶來的!” “阿明,我真的好想你,你就來陪我吧。” “那這樣的,我做到十二點光景,門板飯就差得不多了,再來陪你,你看好不好?” “既然這樣,那好吧。你盡量早點來,不夠我會拿出的。” 阿明拷好了位兒,就加快速度跑,盡量多做點。這一天的晚上月亮圓圓的,星星亮亮的,云兒一朵朵的甚是分明,風兒吹進窗子來,不冷不熱,著實愜意。 一節生意做到了沈家村,離鐵路只差百米,過了鐵路就是石橋路。那時鐵路橋還沒有造,過鐵路要開過只容一輛小車能通行的磚頭墩子。這是個東西要道,鐵路攔桿放著,小包車、鋼絲車、三輪車、自行車把個本已狹窄的小路塞得個水泄不通。阿明無法調頭,只得硬著頭皮等著過。 好不容易過了鐵路,到了石橋路口,阿明正在判斷往哪一個方向開,前座鉆進一個男子,后座鉆進三個男子,都是外地人模樣。 “去哪兒?”阿明問。 “機場路枸桔弄。”前座有著絡腮胡子的人道。 那時秋石高架還沒造,這石橋路是在城郊結合部,水泥路面坑坑洼洼的,全是外地大貨車,揚起的灰塵很難看清路況。阿明極其小心地開,到了機場路一條巷里的一個廠后門,計價器12塊,絡腮胡子拿出一張100元面額,他找錢給了他們。那四人迅速從廠門旁的一條開不來小車的弄堂里走了。 阿明看他們匆匆而走的樣子有點生疑,打亮車燈,仔細檢查起那張鈔票來,原來是張假鈔。他叫聲“不好”,跳下車就去追,那弄堂彎來彎去的,墨墨黑的,哪里見得著一個鬼影兒? “白做了!白做了!”阿明叫苦連天。 那車子無處調頭,只能倒出機場路上,有50多米光景,因為想著假鈔氣惱,加上路口有個坡兒,他加大油門倒上去。一輛自行車過來,剎車不及,撞到了反光鏡上。 “你急個套倒車的?不生眼睛的呀!” 那騎車女人從地上爬起來,手背皮兒和褲子都擦破了,說著說著要賠100元。阿明想想是自家錯,便將那張假鈔給她。那女人看也不看,塞進袋兒里,推起自行車要走。 “回來!”阿明忽然叫住了那女人。 “作啥?”那女人疑訝。 “那張100元是假的,我只有85塊零找錢,全賠你,好不好?” “哦?那就80塊吧。”那女人看了看鈔票,確實是假的,便同阿明換了。 阿明拿著假鈔,看那女人跨上車兒走了,喃喃自語道:“人可害我,我不可害人。” 禍不單行。他讀過書,懂點理,知道今天污風吃著了,再做下去可能還要出事,就無心情做生意了,加上白天跳舞,瞌沖一陣陣襲上來,便開到環城北路運河邊兒一處僻靜處,放倒座椅,雙腳擱在方向盤上,呼呼大睡起來。 “篤。。。。。。篤。。。。。。篤。。。。。。” 不知過了多少時光,敲門聲越敲越響,阿明睜開朦朧的眼兒,原來有人要打的。 “車子壞了,不做了。”他還想睡。 那打的的一對小年青勾肩搭背走了,阿明卻睡不著了。月亮正好掛在建北橋頭,倒映在微瀾的運河里,甚是皎亮。沒有船兒在河里來去了,兩岸閃爍著萬家燈火,與天上的繁星交織成了一幅美妙的星光圖。岸邊的楊柳條兒最是茂茂密密的時節,在清風的吹拂下裊到東,裊到西,像舞廳里身著吊帶裙的美女在翩翩起舞,迷人雙眼。 他忽然覺得自家活了半輩子了,到如今一事無成,孑然一身,為了生計而與月相伴,與星相語,不能在家里陪小孩讀書,不能在舞廳里快樂跳舞,于是凄涼之感一陣陣在心頭盤纏。盡管見識過幾個女人,但都似云,似煙,欣欣地來,戚戚地走,在憶海里漸漸沉落了,模糊了,甚至記不清與他們曾經是如何山盟海誓了。 有蚊子來叮咬阿明,他涂抹了風油精在癢塊上,點燃一支煙,走到河邊去。石榴花開盡了,只留著還紅著的一兩朵在枝頭上,落在泥地上的花瓣兒已快成泥了;而紫紅聲的李子果兒掉在地上,也是爛糊糊的;河邊的水面上飄蕩著落葉兒,隨波沉浮。這落花、爛果,還有浮葉,他由此聯想到了自己或許會孤獨一生,與它們的結果無異,黯然神傷。 現在唯一能給他安慰的就是阿琴了,可他倆快樂并痛苦著。他不忍心看她醉生夢死,但又無能為力,而且那陰影越來越重了,盡管意念著自家比西門慶還厲害,盡管用指尖狠戳自家屁股,盡管狠咬自家的唇舌等法兒以保持金槍不倒,以滿足她持續不斷的亢奮,但完美中總是伴隨著遺憾。 【注釋】 1胖篤篤:杭州話,胖乎乎、有些胖之意。 2亂掃馬路:杭州人對開出租車在馬路上開來開去尋找生意的叫法。 3門板飯:杭州人對規定要交的錢的一種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