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布販子 185. 假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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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南山,北自龍井,迤迤邐邐而至錢塘江邊,碧山青峰,千澗萬壑,林木蓊郁,茶叢翠黛,景色絕佳。九溪十八澗如龍一般曲折于其間。其溪澗匯聚諸山之泉,清澈見底,淙淙而下。春秋多雨季節,山嵐繚繞村舍,煙霧迷蒙樹林,人游溪澗,或濯足清水,或憩坐亂石,有看不完的風光,享不盡的野趣,樂而忘返。清代學者俞樾有“重重疊疊山,曲曲環環路,丁丁東東泉,高高下下樹”之贊。小子有一首《九溪煙樹》,單詠這杭州西湖新三十景之一,詩云: 龍戲南山碧,泉潺古木青。 春溪疑斷路,秋澗見悠僧。 花落逐波鬧,笛揚伴鳥爭。 輕煙籠萬樹,風景最關情。 阿明由于腰肌勞損,不堪重力,結束了賣魚生涯,恰好菜場出納停薪留職去東北做生意,他便頂她做了出納。這生活早上7.30分上班,到10點左右就沒事了。他閑著沒事,便做起了布料生意,以養家糊口。那店在證券市場不遠,他手中有了些閑錢,想做股票賺錢容易,便心癢手癢地去炒股。這一炒,大半輩子踏進汪凼里,酸甜苦辣就罄竹難書了。正是: 兩手劈開發財路,卻又跳入死坑中。 185.假貨 “來!來!來!越大越風涼!越大越風涼!”小王副經理賭性重,一坐下來賭,就要加碼兒。 老k雙抲,即兩人對兩人,一方抲住叧一方,輸家按約定的付錢。本來是打5塊、10塊的雙抲,即一方雙抲對方,對方每人付10塊;單抲對方,對方每人付5塊,小王一定要打10塊、20塊。他和另外兩個rou店官小占、小周有錢兒,而阿明調到單位組做后,每月工資只有300多塊,女兒150塊生活費交出,自家還要吃飯抽煙兒,還有房租、水電等雜七雜八的開銷,所剩無幾了,但在另外三人的多次催促下,也就硬了個頭皮打了。 春節前后,生意雖然忙些,但這幾個賭伯伯都有癮頭了,十點半一過,便坐了下來。由于擔心公司和局里來檢查,菜場里不敢打,就到阿明家里打。 一份人家,夫妻袋兒不能分成兩只的。一分開,就各存心思,你瞞我,我瞞你,只想著對方拿出鈔票來用,自家好多存些起來。 小露幾乎把家當成旅館了,進進出出除非是女兒的事體同老公說幾句,其他就沒話說了。阿明無力改變現狀,也漸漸對家庭失去了信心,心里頭苦悶,便鉆到撲克牌里去,以此消遣落魄,打發寂寞。 小露一般晩上十一點半左右回來,阿明他們就打到十一點結束。春節前的一天,落著小雨兒,她十點半就回來了。因為老k從早上就開始打了,痰盂盆里尿兒都喳滿了,而且汏腳盆里也喳了不少,臭烘烘的;屋里的地板上、茶幾上到處是香煙屁股和煙灰。 小露或許想小便,有人在,也沒地方喳,便去公共廁所了。回來后,看見還在打,也不說話,就拉攏中間的布簾子。小王輸了,一定要最后再打兩副,阿明在他手下做人,沒辦法,只得陪他。打的時候,只聽到簾子后有“咝咝”的聲音,他也不在意。 打牌一結束,阿明急忙搞衛生。他怕小露罵他汏腳盆里也喳西,就將它扔了。洗好弄好后,他就到床上去想睡覺,一看棉被都絲絲條條了,一把剪刀放在枕頭上,小露衣服也不脫,靠在床高頭,一張臉孔難看得要死。 “小露,你把棉被剪了、撕了作啥?”阿明氣頭上來了。 “我想剪就剪,想撕就撕,你管得著嗎?”小露喉嚨比老公響。 “天介冷,那晚上蓋啥西?” “你凍死了才好!” “小露,你出去打牌、跳舞兒,我有沒有來管過你?我今天打打牌,你一回來,我就說結束,你聽到的,小王還要再打兩副,他是經理,就依他多打兩副,你也用不著這樣子做!” “我想做就做,你想打牌就打牌,我說過你不好打的嗎?” “小露,我們袋兒是分開的,棉被可是公用的!” “棉被是我陪嫁過來的!” “好!好!我也不同你吵,你想急個套就急個套!” 阿明拖過棉花胎來蓋,小露不讓他蓋。兩個人把棉花胎拉開拉去的,都拉成一朵朵花、一片片葉了。 小露第二天就不回家來了。 春節期間,沒一個電話來,阿明不敢上她家去。勞動路也不回去,生怕姆媽問起為啥不帶小露、雯雯來,就都在菜場里沒日沒夜地打老k,搓麻將。 年初五那一天上午十點光景,他正在菜場里打老k,小占告訴他,說他老婆抱著個伢兒來尋他了。阿明怕菜場里鬧起架兒來難看,連忙躲進財務室,鎖上了門兒。 “乒。。。。。。乓!乒。。。。。。乓!” 門兒被踢開了,小露放下雯雯就走。 阿明抱著女兒只得回家去,進門一看,丈母娘也在。 “阿明,小露犟頭犟腦,你也藤頭藤腦,都有錯。夫妻你讓一步,她讓一步,就沒事體了。而你們都不肯讓,弄到家不像個家,我都心痛。這樣的,外公癱瘓在床,外婆走路不便,我每天拖著雯雯去照顧他們真的很吃力。阿明,你知道我有頸椎病,常常發麻,連手都快提不起來了。開春后,小露打算把雯雯放到廠托兒所去,雯雯就你們自家管了。只是托兒所四點半就要接伢兒的,小露落班還早,這接就要你去接了,你看可不可以?” 丈母娘這樣說,阿明下午空著,也只能點頭答應。 “阿明,雯雯在你們身旁,雖然要辛苦些,但可能也熱鬧些,這樣你們或許就有話語說了。小露休息天,你們就一起回楊家門來。總之,夫妻要相互體貼,相互諒解,不要為了一點小事兒吵吵鬧鬧,這樣會傷感情的。” 丈母娘又關照了一些話,就去橫河橋了。 阿明賭運不佳,袋兒里的錢兒差不多輸光了,還有2000塊賣魚的積存,便去銀行拿了300塊出來,去農貿市場買菜,準備燒給老婆、女兒吃。 “阿明,你老婆介兇的呀!” “阿明,你女兒倒蠻漂亮的!” “阿明,來買菜是不是要開伙倉了?” “。。。。。。” 菜場里一批賭伯伯看見阿明來買菜,七嘴八舌,阿明只有苦笑。 雯雯回來了,夫妻圍繞著女兒倒有些話說了。小露一早上班帶她去,阿明下午去接,接回來后就燒飯炒菜。晚上雯雯八點鐘就睡,離不開小露,這下就把她拖住了。而阿明也只有中午這一段時間能去賭。 雯雯樣樣都乖,就是不肯自家吃飯,一定要喂她——這是她外婆寵出來的壞習慣。 “都四歲了,自家吃!”這天,阿明實在看不下去了,要給女兒做規矩。 雯雯就眼淚汪汪望著小露。小露看女兒罪過泥相,就又喂她。 “小露,讓她自家吃!” “你現成爸爸做做,給她做啥個規矩?” “小露,介大的伢兒了,還要喂飯,隔壁鄰舍看到,牙都要笑掉了。” “隔壁鄰舍同我們什個搭介?現在還輪不到你做規矩!” 雯雯看大人要吵架了,就哇哇大哭起來。阿明看被寵到格個程度,而女兒在吃飯上也不聽他,覺得自家沒威信主要是小露不配合,但又不敢沖她發脾氣,只得作罷。 “阿明,你在中心店做過出納,腰也不好,云霞馬上就要留職停薪去東北做生意了,她的出納位子我同小金商量好了,你去坐,這樣你也用不著起早了。” 這天打老k前,賭鬼小王對阿明說。阿明輸了不少錢兒給他,但能換到這個沒壓力又輕松的工作,倒也值了。 柳絮楊花漫天飄了,梧桐樹葉兒已是綠油油的一片。城隍山上的風兒吹到大井巷口,甚是愜意。 老三阿虎賣童鞋文具、針頭線腦沒錢賺,改賣破布頭了。他從天水橋的個體布店老板那里進了兩包360斤碎花布,在大井巷口的小店前擺上兩條長凳,將門板擱在上頭,再用塑料布兒一鋪,將碎布頭倒在上頭,秤份量出售。 這些碎花布是從日本走私進來的,其實就是鬼子廠里做剩下來的邊頭角腦1的垃圾布兒。可是,那時這些以麻紗、砂洗居多的花布,花色好,手感柔,垂力強,透氣好,比國產硬幾幾、無垂感的花布不知要好多少,再說那時平民百姓為了省錢兒,衣服基本是現做的,這樣款式新穎,合身得體。 進貨是吃悶包兒2的,包里頭的布兒有長有短,長的二三米,短的一二尺。而長的,大多破邊破洞,或者有色差,但比小塊的要拼拼湊湊才能做件襯衫、裙兒什么的,價錢能貴賣許多。 5到10月是旺季,老三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同弟弟商量,叫他去幫忙。阿明10點以后就沒事了,只是下午要接女兒。小露說她同阿姨說好了,每個月給她30元,她看管雯雯到下班。這樣,阿明沒后顧之憂了,便做起第二職業來。 那賣布兒要比賣魚兒輕松幾百倍了,也不擔心刮風下雨。只是一開始換算3尺3還是4尺2的門幅,還有幾塊碎布能給女人拼湊起一件衣、一件裙,做前襟還是做后片的,有點煩腦,但賣得多了,也就掌握了。 中午沒生意的時候,阿明吃好飯,就坐在門口的竹椅子上,撲在門板上打瞌沖。 “Вp機3要嗎?Вp機要嗎?” 入夏了,知了兒開始在樹上聒噪了。阿明那天吃好中飯,坐在門口,靠在門柱上,正看著對面屋脊上的家鴿,有小販挎著包兒來到他面前,推銷手上拿著的像洋火殼兒的各式各樣的Вp機。 “老板,會滴滴,會振動,有數字,同真的一樣。”小販撳下按鈕,所言不假。 “多少一只?”阿明想趕時髦,真的買不起,假的裝裝派頭也行。 “10塊。” “太貴!” “你說多少?” “5塊。” “6塊。” “不要。” “好!好!5塊賣給你!” 阿明不賣魚了,人也白胖了些起來,加上穿著用店里花布兒做的淺咖啡花短袖和青蟹色褲兒,像個人樣。他將塑料玩具Вp機套進了皮帶里,有尿沒尿,不時到馬路對面的公共廁所去,一路上撳著按鈕,盡管那屏幕上顯示的永遠是888888,但還是有人羨慕地看著他。 “嗨!我阿明是個老板了!” 阿明從未有過當老板的感覺,這下虛榮心得到了些滿足,不自禁高興得笑了。 回到家門口的時候,阿明還在撥弄著Вp機,想在鄰居面前招搖一下。阿芳好像在候著他似的,忽然從家里出來,迎了上來。 “阿弟,你買了Вp機?” “嘿嘿,下午剛買。” “號碼多少?下次有事我就通過126人工臺、127自動臺傳呼你,給你留言了。” “888888。” “這么好的號碼?開后門來的?” “阿姐,假的,買來玩玩的。” “臭阿明,你也裝派頭!” “嘿嘿,我做個小老板也未嘗不可呀!” “阿弟,你這Вp機腰間一別,倒確實等樣了不少。” “哈哈,咸魚假翻身,咸魚假翻身。” “阿弟,天熱了,聽說梨園旁邊的坑道里新開出了一家舞廳叫‘紅玫瑰’,里面蔭涼得很。我們好久不出去了,你老婆回娘家的那天,我叫上春桃,一起去坐坐。” “我老婆跳舞的,萬一被她小姐妹看見傳到她耳朵里,家里頭剛剛安耽下來就又沒得安耽了!” “那這樣的,我們也有些時間沒踫到小燕了,去她店里吃吃飯總不會出事的吧。如果她的店旁邊有舞廳,我們吃好后去坐坐,那里偏僻,離家又遠,不會有熟人撞到的。” 【注釋】 1邊頭角腦:杭州話,邊上、角落里之意。 2吃悶包兒:杭州話,不知道包裹里的東西是好是壞之意。 3Вp機:即尋呼機,無線尋呼系統中的被叫用戶接收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