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183. 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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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明看著心儀的冬萍,伸出手去又縮了回來,這幸福似乎來得太快了,也太突然了,他有點惶然不知所措。可冬萍微笑著看著他,眼神充滿了等待,充滿了魅力,他無力抗拒那迷人的眼神,再次伸出手去,牽住了她的手,剎那之間,一股舒暢無比的暖流從掌心通過肩臂直透阿明的心田。他恍如夢境,情不自禁地看起她來,她也朝他看,誰也不說話,就這么牽著手兒朝前走。 相互間的手兒漸漸地握得緊起來,兩人似要把心中的萬語千言都釋放在加重的手勁上,并握出以往歲月所有的美好與甜蜜來。河面翻著波浪兒,夜風吹著柳條兒,淡淡的月光還是照亮了他倆的眸子,眸子里閃爍出喜悅的光亮來。 “阿明,我越空虛、寂寞的時候,就越想我們小時候的故事,春游、采茶、看電影,等等,你想這些嗎?”冬萍停住了腳步。 “自那天馬坡巷看見你后,所有與你的故事像電影似的在我眼前重放,那晚我翻來覆去睡不好,還被老婆罵了一頓。”阿明回答。 “她罵你?罵你什么?” “她罵我前半夜不睡,后半夜睡得像死豬。” “后半夜當然是好睡的時候,有什個好罵的?莫非她要?” “呵呵,她有這個習慣。” “很強?” “有點有點,26歲嘛,正強,有時一次不過癮。” “我知道了,你不是做瘦的,是搞瘦的。” “呵呵,都有,都有。” “你老婆真幸福。” “小老百姓,不能跟你比,不能跟你比。” “不是你不能跟我比,而是我不能跟你比。” “做人就這么一點樂趣了,樂趣了,哈哈。” “這個樂趣比吃山珍海味、穿金戴銀還要好。” “呵呵,想法不同,想法不同。有種人一天不貪,一天不賭,一天不喝酒,比死都難過,我們小老百姓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這已足夠了。” “難道你連這么一點兒樂趣也得不到?” “做官的人不一定樣樣都好,某些方面甚至比小老百姓還要差。” “是的,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老天爺很公平。冬萍,你不做生活,又很少出門,確實很氣悶,要多交些小姐妹,出去玩玩喝喝,這樣日子打發(fā)就快了,也不會覺得孤獨了。” “我結交過不少官太太,他們天天就是賭呀喝的,亂七八糟,又虛偽做作,又勾心斗角,我不習慣,就同他們很少來往了。阿明,人生給我們設計好了軌道,要改變它很難。” “是的是的,命里注定,萬難改變。” “阿明,今天我們這樣子,好像在做夢,你覺得呢?” “冬萍,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所以都如同在做夢,而且都做著同一個夢。” “很甜蜜?甜蜜中還帶點酸澀,是不是?” “我和你心有靈犀一點通。” “阿明,我知道你為了家很忙,也很顧家,但愿我們能常在一起,回憶總是令我激動。” “好的,有空我會叫你和小燕一起出去走走坐坐的。” 西湖抲魚一停,而大兜里和城東水產(chǎn)批發(fā)部都已倒灶,阿明只能去古蕩做二道販子了。那幾乎三點鐘就要出發(fā)的,而前半夜由于麻將太吵,他沒多少時光好睡,這樣一來,人又瘦了些,只剩95斤了。 古蕩的魚太貴,每天不虧而能賺個二十塊不錯了。阿明一天天捱過去,等待魚塘起魚。 春節(jié)前夕,常青、望江、定海、五福、新塘等魚塘終于起魚了,他跟著榮富到處去拿魚。 年初一到年初四,農(nóng)貿市場幾乎看不到魚攤兒了。販子少了,生意好做,阿明不肯放棄這賺錢的機會,便一早趕到榮富家去拿魚。榮富家有一個很大的水池,池里有兩只輸氧泵,屯著從德清、余杭進來的魚兒,做起了批發(fā)。 去的路上就下雪了,拿好魚去馬坡巷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些。快到慶春立交橋時,輪胎刺溜一聲,癟了。 慶春立交橋是上下三層的,上面通車,中間鐵路,下面走人,所以沒有積雪,但坡兒的長陡跟清泰立交橋差不多。那一車魚兒滿滿的,癟胎下坡去還可以,上坡兒就吃力了。大年初一的,天又黑著,鬼影兒都沒一個,阿明這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呼哧呼哧滿頭大汗,拉得了屁聲連連。而快到環(huán)城東路時,雪花兒飄落在斜坡上,積著一層薄薄的冰兒,車輪兒到了冰上便打滑很難上去了。拉到大半時,他用盡了最后一點力,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便隨車兒溜坡下去了。 車兒撞到了石壁上才停了下來,阿明躺在地上,直到有人叫他,才睜開眼兒來。他腳光兒軟軟地從地上爬起來,將水基本放光了,在那個環(huán)衛(wèi)工人的幫忙下,才拉出了斜坡。 這天說好是在橫河橋外婆家吃新年夜飯的,由于上午很少有人,幾乎是下午賣的。賣光后,天色已暮了,阿明來不及回去放車換衣,就直接去了外婆家。 跨進外婆家的門檻,打過招呼,阿明精疲力竭了,又聞著了廚房里的混合氣息,忽然感到頭昏腦脹,眼冒金星,惡心想吐。由于一身魚腥氣,他不好意思在外婆外公的床上躺下來,只好坐在藤椅子上,接著便連同椅子倒翻在地。大家都慌了,急忙扶他起來,又是熱水揩臉,又是喝糖開水,坐了一些時間,他才漸漸好轉過來。 忽忽又是春天了,桃紅柳綠,鶯歌燕舞,給人以無限美好的感覺。 然而,阿明并不覺得如此,有一種危機感漸漸襲上了他的心頭。小露自和小姐妺去廈門、深圳玩回來之后,夜飯一吃好,摜下碗筷,三日兩頭去家住勞動路軍區(qū)招待所旁邊的小姐妺家打老k,不到十一二點不回來。他們之間的話語一天比一天少下去了。漸漸地,小露像變了個人兒似的,回家來老是要捏著鼻頭說魚腥氣重,還厭憎這菜不好那菜不香。更令阿明感到難受的是,她的眼光里開始帶有輕蔑的樣子,這叫他心如刀割。 阿明為了求家里頭一個安耽,阿芳、春桃也好,小燕、冬萍也好,叫他出去喝茶吃飯、跳舞唱歌,他一律不去。他們叫了他幾次,都叫不動他,也就不再來叫他了。 到了斷魚腥的時候,阿明閑在家中,也不敢到菜場里去搞搞兒,生怕傳到小露耳朵里,要罵他不動腦筋去掙鈔票,而是一天到晚去賭。他只能閉門看書兒,看著看著,便想寫那本《龍虎爭霸》(《龍虎風云演義》)來。于是他跑新年書店,買了不少可作參考的書兒來,擺了滿滿一桌子,沒日沒夜地寫,寫得手筋都吊牢了。 那一天是女兒雯雯兩周歲生日,吃好夜飯從楊家門回來,因為傍晚下過一陣雷雨,所以路高頭有不少積水。小露不小心騎進了一個臭汪凼1里,一雙皮鞋里都活活臭2了。她在娘家洗過澡的,也說好去勞動路打老k的,便對著老公發(fā)起脾氣來。 “我不長眼睛,難道你也瞎了眼!” “馬路高頭都是水,我急個套看得到前頭有水汪凼?” “你只顧著自己,老婆在旁邊也當死果!” “你自家悔氣,來怪我作啥?” “我是個悔氣鬼,跟了你一輩子做悔氣鬼!” “小露,我曉得我格段時間沒鈔票掙,你心里頭不高興,但沒魚賣,你叫我有啥個辦法?” “賣魚!賣魚!臭都臭煞了!同你困搞,前世作孽!” “那不賣魚,能做啥西?不同你困搞,介小的房間,難道分床?” “你困沙發(fā)去!” “小露,你知道我腰不好,困不來軟的,你急個套變得介不講道理了?” “我不講道理,是沒文化!你講道理,是有文化,一天到晩坐在家里看書、寫書,好當飯吃的呀!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寫書是沒事體做,消磨消磨時光。” “你坐在屋里頭,鈔票會從天高頭跌下來的嗎?要你自家想辦法去掙的呀!” “我真的想不出辦法呀!” “人家沒你有文化,為啥介會掙鈔票?我一個小姐妹,他老公在勞動路開了一家飯店,現(xiàn)在又要去清波門開第二家,每天坐坐數(shù)鈔票都來不及。還有一個小姐妹的老公,做股票出租車都買進了。你呢?蘿卜一根,連雯雯每月一百五十塊的生活費也減到了一百二十塊,如果我是個男人,買塊豆腐撞撞死算了!” “小露,人家會掙鈔票是人家,我是我,情況不一樣呀!” “你難道不是人?你難道是根木頭?你吃飯難道是從屁股里吃的?” “小露,你說話不要介刻毒好不好?” “前世不修,嫁給你算我倒霉!” 回到家,小露汏了雙腳,換了雙鞋,便趕去勞動路了。阿明坐在窗前,再沒心思寫書了,心里頭覺得空蕩蕩的好難受,眼眶里濕答答的要落下眼淚來。 他已拼得皮包骨頭了,這個家撐到現(xiàn)在真的不容易了,如今在老婆的眼里,似乎一分銅鈿也不值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知道她軋道伴軋壞了,肯定是受了她小姐妹的影響而看不起他了。可是他一點兒都不敢叫老婆晩上不要出去,否則,她的脾氣發(fā)起來,十天半個月不會先開口,這個阿明是絕對擱不牢的。 “唉!急個套辦?急個套辦?” 阿明垂頭喪氣,嘆息不已。也確實的,不少同學、小兄弟都做老板了,發(fā)了,而自家依然茫無頭緒,眼前黑暗一片。而最叫他擔憂的,小露繼續(xù)這樣看不起他,那么他所有點點滴滴的汗水再是個流,也都是白流了。 阿明眼睛都快盼瞎了,塘里總算起魚了。這一天,他三點光景賣完就回家,在光復路口傍到從溶溶理發(fā)店出來的阿芳。 “阿姐,你下午沒和春桃去跳舞呀?” “現(xiàn)在下午除出雙休日,都不跳的。” “為啥?” “春桃與她村里人合伙一起到上海收購的原始股,其中五、六只掛牌交易了,她白天里都去證劵營業(yè)部,所以沒功夫跳舞,晚上還是去跳的。” “聽說股票大家都搶著買,賺錢好賺得一塌糊涂,看來春桃大發(fā)了。” “那還用說,她有眼光。” “唉!她財神菩薩拜好了。” “阿弟,今天傍到你,問你一件事。你老婆現(xiàn)在好像晚上經(jīng)常出去,是不是?” “是的,到小姐妹家里去打老k。” “阿弟,我告訴你一件事兒,你千萬不要去問你老婆。” “我不去問,啥個事兒?” “前些天晚上,我和春桃去大鳳凰跳舞,看見你老婆同幾個小姐妹在跳。” “真的?你有沒有看錯?” “沒看錯。” “你們有沒有打招呼?” “我們看到她,就坐到另一邊去了,沒打招呼。” “她有沒有男人家?” “你老婆看上去好像沒男人家,另外三個女的兩個有,一個也沒有。” “她打老k我是曉得的,但跳舞兒她從來沒對我說起過。” “你老婆看上去還跳得不錯。” “她早就會跳了。” “我們虧得有些時間不一起出去跳了。” “是呀!要不然撞見了,那就要出事兒了。” “阿弟,這件事你自家有數(shù),不要去問,或許你老婆也看到了我和春桃。不然,她肯定認為是我告訴你的,那就要吵架兒了。” 阿明回到家中,像挨了記悶棍似的,搖搖欲墜。老婆晚上悶得慌,出去打打老k,他一點兒都不擔心,這舞場里一踏進去,花花世界看到過了,出來還會有好人嗎?怪不得老婆對他越來越冷淡,夫妻生活也做得少了,而且有看不起他的味道,這樣子下去,日子看來更加難過了。窮歸窮,苦相伴,家庭有希望;窮厭棄,心兩條,生活墨墨黑。他越想越感到害怕,但愿老婆只是去舞廳坐坐散散心而已。 “老婆,老婆,你千萬不要被染缸染了!千萬千萬不要呀!”阿明暗暗祈求。 【注釋】 1臭汪凼:杭州話,臭水坑。 2活活臭:杭州話,很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