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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老舞生在線閱讀 - 第136章 167. 續情

第136章 167. 續情

    一個禮拜后,中午邊兒,有人打電話到店里,找阿明。

    “阿明,猜猜我是誰?”

    電話那頭的聲音極嗲篤篤1,阿明一聽,一想店里的電話號碼告訴沒幾個女人,像是春桃,但生怕老婆叫個小姐妹來試探他外頭有沒有女人,便不敢肯定說。

    “你是。。。。。。”

    “你猜不出我是誰呀?”

    “我猜不出。”

    “真當猜不出?”

    “真當。”

    “一個禮拜前我還同你吃過飯哩。”

    “吃飯?哪里吃飯?”

    “噢喲,你個呆木頭,不跟你打啞謎了,我是春桃!”

    “春桃,你裝起腔調,我急個套聽得出?”

    “阿明,你中午應該沒啥事兒吧,到橫河公園后門頭來一趟,我有一樣東西交給你。”

    “啥事體介神秘兮兮的?”

    “你來了就曉得了。”

    從店里走到公園后門沒多少路,七八分鐘就到了。春桃拎著個包兒,站在門口頭等。

    “春桃,啥個東西要交給我?”

    “這里人多,我們到里面去再說。”

    西湖以東的城區里,沒有小山丘,唯此公園里有,這很奇怪,也許是老底子疏浚城河堆積淤泥而成。山丘頂上有個小凉亭,四周古木蔥郁,竹林青翠,池翩紅魚,鳥語花香。他倆在一處僻靜的假山前的木條椅上坐了下來。

    春桃拉開包兒,拿出一包牛皮紙包著的東西:“阿明,你表罵我多事噢!”

    阿明打開牛皮紙,一看是幾本筆記本,便有數帳了:“楊梅的遺物?”

    “我看一次,流一次淚,真的,阿明!”

    “楊梅真可憐!”

    “阿姐的東西都燒光了,我偷偷把這日記本保存了下來,你與她的故事都在里面。”

    “春桃,如果我和楊梅不分開,她會不會得這病?”

    “絕對不會!她是被氣出來的,特別是孕產期的郁悶,日積月累,走到了最后。”

    “我當初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否則,我死活不離開她了。”

    “我不知看了多少遍你送給我阿姐的《詠梅》,感傷得淚流不止,你們是志同道合的一對。”

    “一切都會化成煙云。”

    “阿明,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好,會勾起你的傷心。”

    “傷心了,才懂得真愛。”

    “當時我留下日記本,也沒想到今天會坐在你身邊,親手把它交給你。”

    “我也沒想到,《詠梅》又回到了我手中。”

    “你現在幸福嗎?”

    “不為情困擾,為錢而困擾。”

    “我與你正好相反。你們相互都很歡喜,沒有隔閡?”

    “曾為錢而隔閡,但感情沒裂痕。”

    “情勝過錢。有錢無情,心空虛日;無錢有情,再苦也樂。”

    “有情有錢,兩全其美。”

    “紅花綠葉襯,這樣子確實最好。”

    “春桃,我要趕去賣魚橋進貨,同學等著我,他要出差去,謝謝你給了我這些日記本。”

    頭個月的財務報表出來了,營業額46000余元,毛利率13,工資、稅務、房租、水電、占道費等各項開支除去,每人發了15元獎金。阿明收入250余元,雖比在公司里多收入百把元,但付出的辛勞汗水不知要多多少。

    西湖休魚,魚兒只能到三叉村、五福村、三堡、五堡、玉皇大隊等郊區去進。那池塘里的魚兒是養殖的,比不得西湖里的魚兒不容易死。那新招進來的踏兒哥不懂且懶,路上也不給魚兒換水,連續幾天踏到店里的魚大半都死翹翹了,能保本賣掉算不錯了。

    阿明沒辦法,只能自家起早去進貨。魚塘凌晨5點左右就起網發貨了,他最遲也要4點鐘出門。到哪個魚塘提貨,水產批發部每天會打電話來通知。魚塘四周幾乎是泥地,逢著雨天的時候,三輪車陷在黃爛污泥里,極其難踏,要拉著上路。而到四季青錢塘江邊兒一帶去拿魚,回路就要翻清泰立交橋。那橋兒坡長路陡,踏著滿滿的一車魚和水,那要使出吃奶的勁。

    提貨一半是菜場,另一半是郊區的個體戶。這些個體戶與魚塘的老板很熟,好貨都先拿走了,比如鯽魚、鳊魚、草魚,剩下來的包頭魚、鰱爿頭統貨就歸單位了。一般來說,150斤統貨中有四五根包頭魚就能賺二三十元了,比如統貨的批發價每斤是1.00元,包頭魚賣1.60元,鰱爿頭賣1.20元,死魚保本或虧著賣。由于人多貨少,魚一上岸,便紛紛搶,阿明人不熟,力不夠,無法搶到好貨,能夠拿到一篰兒統貨已不錯了。

    家住南肖埠東口的個體戶榮富,或許看阿明每次拿不到好貨,有時空手而歸,便常與發貨的人講,多加一二條包頭魚,并幫他抬到車上去,阿明甚是感激,感到出門還是要靠朋友的。

    只是帶過去的小傅,賣rou賣出味道來了,店里的事兒幾乎撒手不管了。除出從rou廠進的豬,主要從金華的朋友處進議價全精腿rou來賣。當年物價是實行雙軌制的,豬rou有平價、議價兩種,平價是要rou票的,議價則不要,但價格要貴許多。這些全精腿rou進價是毎斤3.30元,剔骨后賣3.68元,而他把平價進來的豬也當議價賣出去,再從票販子手里低價收購rou票沖抵,這平轉議的差額就落私家腰包了。更令阿明氣惱的是,他無意中發覺全精腿rou實際進價是3.20元一斤,那么,這差額又歸他了。此外,他批發給武林門個體小飯店的啤酒、飲料也收回扣,比如一瓶啤酒批出是0.50元,他說是0.48元批出的,嘴上說得很好聽是薄利多銷,實際每瓶2分的扣兒也私吞了。

    阿明發現這些問題后,又見店里頭人心不齊,自家賣魚起早摸黑,實在辛苦,便去公司找章經理。章經理說她要走了,商店承不承包、合同簽不簽這事兒去找新來的盧經理。盧經理聽清楚阿明要調出小傅和阿嬌才肯正式簽合同承包,不同意調動人員,說其他單位人員也多出來,無處安排。阿明回到店里,看著店里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樣子,心里頭甚是酸苦。

    天氣轉些熱了,太陽高高升起來。這天由于是抽塘水,發貨遲了些。阿明穿著高幫套鞋,頭頸上套著一塊毛巾,從觀音塘進好一車魚兒后,油頭汗出、氣喘吁吁地拉著翻上清泰立交橋,落坡到了清泰街、建國路交叉口,便被堵上了。

    汽車橫七豎八地堵得四叉路口貼貼實,人群如螞蟻一般黑壓壓,亂哄哄的一片。電車的辮兒掛了下來,車頂上站著不少人,拉著橫幅,豎著標語,舉著手兒,喊著口號。

    “沉痛悼念胡耀邦同志逝世!”

    “打倒官僚主義!”

    “民主萬歲!”

    “自由萬歲!”

    “。。。。。。”

    橫幅、標語滿眼,有人還在散發傳單。阿明車兒過不去,也好奇,一打聽,原來有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絕食請愿,杭州在響應。他不關心這個,只擔心天熱魚兒會死,拼命拉著三輪車往前擠。那人太多了,有狗娘養的畜生撥去了塞著魚桶兒出水洞的布兒,那水就嘩嘩嘩地漏光了。魚兒沒有了水,在太陽的照射下,顛幾顛幾漸漸都不會動了。他氣惱不已,又無可奈何,眼看著它們死,真當想朝天吼叫。

    這天賣魚,不但沒賺,還虧了30多元,阿明心情甚是惡辣。下午去rou廠同學老穆處進了幾箱雞腳爪、鴨肫兒、豬腰子來,一直賣到天黑,以補補那虧損的錢兒回來。正收攤兒時,電話來了,小孫接的電話,叫阿明去聽。

    “阿明,我在老地方等你。”

    這次阿明聽出聲音來了,是春桃。他不去楊家門,基本上是在對面飲食店吃的快餐,然后盤核當天的帳目,8點打烊才回家,這個春桃曉得。

    “春桃,我還在忙。”

    “沒關系,我等你,你弄好了來。”

    阿明匆匆忙忙弄完,脫了工作服,揩了把臉兒,吃了盒快餐,便趕到橫河公園后門頭去。

    “阿明,飯有沒吃過?”

    “剛吃過,你怎么。。。。。。”

    “是不是不歡迎我來看你?”

    “這倒不是,這倒不是。春桃,是不是有事兒尋我?”

    “沒事兒就不好來尋你?”

    “好尋,好尋。”

    “阿芳到廣州去了,要半個月才能回來,我一個人悶得慌,所以來同你談天兒。”

    “阿芳到廣州去要介長時間作啥?”

    “四季青服裝市場馬上要開出來了,她預買了兩個攤位,到廣州去聯系服裝生產廠家,所以時間長些。”

    “那你好去跳舞兒的,就不會悶得慌了。”

    “一個人啥跳頭,沒味道。”

    “你舞跳得介好,男人家還只怕輪不著呢!”

    “男人家沒好東西,不想同他們跳!”

    “我也是個男人家,呵呵,也不是個好東西呀!”

    “你不跳舞,同他們不一樣。”

    說著說著,便到了之前坐過的地方,他倆坐了下來。

    薄紗輕繞的月牙兒彎彎地停在凉亭的翹角之上,古老的樟樹生出來的新葉兒半遮半掩著飛檐,在月光下更是蓬勃著光亮;一堵矮矮的白墻上的黑色龍脊,起起伏伏伸到綠竹深處去;竹林葉兒的悉索和著疊石間滴水的叮咚,撩拔著歲月的回流。

    “阿明,你坐得離我那么遠作啥?”春桃拾起一根斷竹子,移近些,用葉子在阿明的頭頸上拂了一下。

    “遠一點好,遠一點好。”阿明移開些。

    “為啥移開去,怕我吃了你?”

    “難聞,難聞,身上都是魚腥氣。”

    “哈,我又沒有厭憎你,坐近來!”

    “好,好,你不要惡心噢!”

    “嗯,是有點魚腥氣,不過我喜歡聞。”

    “你不惡心、不吐就好。”

    “阿明,小時候很可愛,也很有趣。還記不記得在城隍山上你想吃我的吳山酥油餅,你那副饞癆相呀!”

    “你壞,調爿我!給你看了去!”

    “哈哈哈,小螺螄,滮西兒2!小螺螄!”

    “虧你還記得,是不是今天想來出我洋相?”

    “你也沒得好,西湖里亂頭摸我,摸得我好癢——這癢不是那個癢噢!”

    【注釋】

    1嗲篤篤:杭州話,指女人說話時的腔調很動聽,嗲聲嗲氣。

    2滮西兒:杭州話,小便。滮,讀“彪”,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