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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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闕說:“我找了許多次機會嘗試,最終還是憑借著自己的努力上了岸,我在岸邊能看見洶涌的海水,其中淹沒了原本屬于我的身軀,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應當是死了,但其實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新生。” 接下來的故事便比較無趣,宋闕說他用很多人的身份在世上生存過,他體會過最卑微,也體會過最殘忍,他當過皇帝,也成為過奴隸,他像是那些人,卻又不是那些人。 因經歷數萬年的人間磨礪,他徹底脫離了凡間的谷欠望,他覺得索然無味,卻意外發現自己得道成仙,這是一個無可奈何的過程,從他落下山崖墜入深海時便已經注定了。 言梳聽宋闕說了這么多,說到天都黑了,她的視線有些模糊,看不清前方的路。 宋闕見她揉了揉眼睛,低聲笑問:“怎么?因為太無趣,所以聽困了?” 言梳搖頭,只道:“我看不見了。” 宋闕輕輕嗯了聲,朝前吹了一口氣,叢林不知從哪兒飛來了一群螢火蟲,像是點點繁星墜入了人間,照亮前路。 野草略過言梳的小腿,她又回到了最原始的問題:“那你怎么知道,你在人間就一定沒有過妻子?” 宋闕笑著,言梳為自己的問話找補:“我沒成過仙,沒有你那么厲害,能超脫本身看世界,我的心眼很小,聽你曾當過皇帝,總覺得你會有三千后宮佳麗。” “皇帝有,我沒有。”宋闕抿嘴,不知如何解釋:“彼時我是我,但也不是我,你可以把我當成寄身于皇帝身上的一道靈魂,我只是體味了一遍他的人生,不代表我成為了他。” “而且……”宋闕頓了頓:“若我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便不會成仙了。” 言梳愣愣地看著宋闕的側臉,心里對此有些感慨,正如很久以前,宋闕雖沒說出口喜歡二字,但他和言梳于畫舫中的那一夜后,便打算留在人間陪著她直至她成仙為止。 而今也是,既然言梳不能成仙,他也干脆不再回去山海。 或許經歷過不同人的一生,會叫人自動疏離,把自己和世間一切都分割開,但宋闕一旦喜歡上了,便遵從自己內心的選擇,他從不拖沓,想怎么做,便去做了。 宋闕后來成仙了,這便說明當時人世間沒有任何一個人的感情足以阻礙他,他說他沒有喜歡過別人,也沒有妻子,底氣也正是在此。 言梳輕輕嗯了聲,深吸一口氣,鼻尖若有似無地哼了一聲。 這一聲像是小貓爪子勾住了宋闕的心尖rou,他嘴角揚著,即便不回頭去看也知道,言梳的心情好了許多。 她從未對宋闕吃醋過,這是第一次。 以前的言梳滿心滿眼都是宋闕,從未去想過宋闕的過去,宋闕也潔身自好,從不和凡間女子接近,言梳毫無吃醋的機會。 如今逮著這次機會,言梳小小吃了一次醋,宋闕可真是開心。 似是看見宋闕在笑,言梳使壞地咬了一下他的肩膀,沒用力,宋闕果然笑出了聲,而后她盯著近在咫尺的耳朵,心口砰砰跳了兩聲,張口咬上他的耳垂。 宋闕腳下一頓,側過頭朝言梳看去一眼,被言梳咬過的那只耳朵燒得通紅,他似是警告道:“現在別鬧我。” 言梳臉都紅透了,還沒理直氣壯地問一句鬧就怎么了,宋闕緊接著又說:“等下了山,回去之后,你再鬧,我任你鬧。” 言梳低著頭把臉藏起來不去看他,只是假裝有些抱怨問:“還要多久才到啊?” 宋闕道:“快了。” 人們說的情人谷,就在春山的山坳處,那里人跡罕見,少有人能到達,宋闕便是要去那個地方。 情人谷之所以凡人走不進去,一是因為此地由于樹木花草成雙結對,像是迷宮,無人敢冒這個險。二是因為情人谷為當年礁石旁的懸崖,像是有一道天刀劈裂,谷壁光滑,只是樹林藤蔓遮蔽,讓人看不出那里的危險。 宋闕帶言梳在山間彎繞,許久之后才走到了情人谷下。 情人谷內早已不見多少萬年前的光景,藤蔓將谷下編織成了一個巨大的洞xue遮蔽了日月,言梳覺得路好走了便從宋闕的身上下來,牽著他的手一步步往深處而去。 等宋闕停下,說了句就是此地,言梳才左右看去幾眼。 情人谷的下方沒有任何亮光,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幽綠之中抬頭去看,繁茂的樹葉叫她根本看不出外界一切。 地面上還有許多潮濕的綢布,上面曾寫著一首首情詩,都是冬季有人趁著此地樹葉枯落丟下來,順著枝丫縫隙墜入的。 幾只螢火蟲在言梳身邊圍繞,她能聞到此地淡淡的花香,是忍冬氣味,帶著些許微涼寒意與青草芬芳,讓言梳一時分不清這氣味是從宋闕身上傳來的,還是這地方本就長了忍冬花。 “這里就是情人谷下面?”言梳問。 宋闕點頭,他牽過言梳的手,忽而一笑:“要不要看看我?” 言梳踮起腳朝他湊近了些,瞇著雙眼道:“我勉強還是能看見你的。” 宋闕見她靠近,沒忍住彎下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很輕,很快就分開了,親得言梳一愣。 “看這個我。”宋闕的目光落在另一邊,言梳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不遠處忽而發著微弱的綠光,像是白晝一縷陽光照入了深林之中,一切都籠罩在了昂昂生意里。 言梳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樹干,那比她見過的最大的樓宇還要壯觀,樹干上爬滿了藤蔓,藤蔓上有金銀二色的小花,幾朵攀爬,竟是一株忍冬花藤。 光芒漸亮,言梳順著樹干朝上去看,她這才發現原以為情人谷下是眾多樹木遮蔽了一切,卻沒想到竟然是一棵大樹生長了巨大的枝丫,像是一把巨形的傘,將這片谷下都掩藏了起來。 枝繁葉茂,花團錦簇,除了螢火蟲,樹下還有許多其他生靈,似蝶非蝶,像是精靈一樣。 言梳走到樹干前,掌心輕輕觸碰著那根樹干,恐怕就算是上百個人張臂也未必能將其環繞住。 她掌心下的樹干是溫熱的,像是一具鮮活的軀體,可它并沒有給言梳任何共鳴,又像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樹。 她回頭朝宋闕看去,能在光芒里看見宋闕微微含笑的雙眼,言梳問他:“這是你?” “說是也不算,當年我的身體便被留在這里了。”宋闕道:“被潮水卷去,沒有很快腐爛,倒是埋在了礁石之下。后來這處成了平原,我化尸的地方長出了第一棵青芽,于是便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言梳覺得有些微妙:“你特地帶我來看這個的?” 宋闕點頭:“我想讓你了解全部的我。” 言梳覺得今夜她當真了解了很多過去不曾想過的宋闕,恐怕就連譚青鳳也不知道宋闕的這些過往。 她抬頭仔細看向大樹的每一個角落,對此分外好奇,試圖想要在這上面看見宋闕的影子,但其實除了他們同樣有忍冬的香味之外,便無任何關聯了。 言梳順著樹干繞,腳下不停,忽而走到一處頓住,微微皺眉,她踮起腳伸手想要去夠,又夠不到,便開口:“宋闕,你來。” 宋闕走到言梳身后抬頭去看,見狀眉心也皺著,有些不滿,又有些無奈。 只見言梳的頭頂,很高的那根枝丫上掛著玉簡的一根,下墜著銅鈴,銅鈴生銹不再發出聲響,玉簡還算完好,上面雕刻著一行字,言梳只見過一回這個字跡,是梁妄寫的。 玉簡上的內容被歲月抹去了不少,上面的字只有四個,卻很符合梁妄一貫的風格——秦鹿腰細。 也不知秦鹿當時使輕功將其掛上去時是什么心情。 原來,這才是秦鹿覺得春山值得一來的原因。 “看來,有人搶先一步咯。”言梳回頭朝宋闕笑了笑,恐怕宋闕還以為這地方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聞言,宋闕的眉心皺得更厲害了,他伸手過去,言梳連忙拉著他袖子問:“干什么呀?” 宋闕道:“把他的摘下來。” 言梳噗嗤笑出聲:“為什么呀?” “我想掛。”宋闕很直白地說出了心聲。 言梳晃了晃他的袖子,臉上笑容更艷:“這棵樹這么大,還沒其他地方夠你掛的嗎?你非要占人家先占了的位置啊?” 宋闕最終沒將梁妄和秦鹿掛上去的玉簡摘下來,但還是心有不悅,眼里都沒笑了。 言梳看向宋闕,渾身像是被溫玉熨燙著,越看宋闕她便越覺得喜歡。 她萬分慶幸當年將自己從人間月閣帶出來的人是宋闕,若換成其他任何一個人,言梳也未必會對他們生了愛慕之情。 更值得慶幸的是,言梳今日才敢斷定,宋闕是真的把她放在心尖上的,自此以后,世間萬物都沒辦法把她從宋闕的心上擠走了。 她也深愛宋闕。 言梳垂眸片刻,從藤蔓上摘了一片葉子,將葉子化成了一條紅綢遞到了宋闕的跟前,紅綢下掛著一粒玉果,和當年她在古燈寺求來的極為相似。 宋闕見狀微微一頓,言梳道:“你還記得你欠我一個小愿望吧?” 宋闕點頭,言梳抬了抬頭:“喏,現在幫我實現愿望吧,掛上去。” 言梳將紅綢往宋闕的跟前遞了遞,紅綢很窄,僅有兩指寬,卻很長。上繡花,下墜玉,墨字立在中間。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復,三五盈盈。 宋闕見那兩行情詩下還寫了二人的名字,左是宋闕,右是言梳,他掌心掛著紅綢時整個人都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如星如月,永不消磨。 言梳見宋闕遲遲未動,心想自己引用的詩是不是太過直白,等她湊近去看,卻見宋闕眼眶通紅,眸中含著霧氣,睫毛都濕了。 言梳心下一軟,頓時酸澀得厲害。她拉過宋闕的袖子有些無措,張嘴又不知要安慰他什么,大抵是因為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都覺得難得如此,最是情深。 宋闕沒立刻將紅綢掛上去,卻是先一步把言梳抱在懷中,緊緊的,緊到言梳覺得自己都快悶在他的胸膛窒息了,可心里很滿,濃情蜜意像是要溢出來。 “我愛你,小梳。”宋闕將今日份的喜歡告訴她,可還覺得不夠,光是說無法傾訴他的滿腔愛意,于是便在言梳的耳邊一遍遍重復:“很愛,只愛,最愛,愛你。” 言梳的耳朵都被他說燙了,她的心跳很亂,含糊地唔了聲問:“你還要不要掛了?別這次小愿望又無法實現了吧……” “不會的,你不說我也要掛的。”宋闕在她的額頂落下一吻,將手抬上,掌心里的紅綢飛至樹梢,而后以一化二,如繁衍般將這棵巨大的樹掛了滿枝。 條條紅綢下都墜著不會腐爛的玉果,每一個字用的都是千年墨,那些紅綢將一塊玉簡隱藏在其中,幾乎難以看見。 玉果與玉果相撞,發出了叮當之聲,猶如風鈴。 言梳聽到聲音艱難地從宋闕懷中掙出,等她瞧見滿樹紅綢時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兒,即是幸福,又覺得宋闕有時也挺幼稚的,至少她不能再找到秦鹿和梁妄所掛的玉簡在哪兒了。 宋闕不讓她說拜天地,叫言梳把這話收回去,原來是來春山之前早就想好了要在這兒將他們沒完成的都補上去。 人間夫妻的成親禮俗很多,但最重要的還是要磕那三個響頭。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彼此。 一是天地見證,二是高堂祝福,三是彼此承諾。 宋闕拉著她的手要拜天地時,言梳人還是懵的。 此時天暗,已入深夜,一無星,二無月,更別說太陽了,若不是宋闕施法發出來的光,言梳什么也看不見,就這么隨隨便便被宋闕拉著一起跪在地上,身上穿的還是舊衣。 可言梳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委屈,其實他們不是凡人,用不著拘泥于凡間的禮數,那天她說的拜天地也只是隨口提起的,并未當真,宋闕卻分外認真。 他拉著她,慎重地跪在樹下,拜之前宋闕不知從哪兒變了一朵紅花戴在了言梳的頭上,嘴里道:“雖然你很好看,但新娘子還是要喜慶點好。” 于是言梳便頂著一朵紅花順著宋闕一起深深地拜了下去。 她想就這樣跪著永遠都不抬頭也行,只要能和宋闕牽著手,只要能在他身邊,言梳已沒有更多的要求了。 此地很喜慶,滿樹都是紅綢,宋闕的衣衫于夜里看像是黑色的,言梳則是一身白,二人極襯。 言梳抬頭時沒忍住落下一滴淚來,宋闕心疼地把人扶起來,摟著她的腰問:“是不是太不莊重了?要不下次我們去訂一套喜服嫁衣再拜一次?” 言梳搖頭:“我哭又不是因為這個。” 宋闕見她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不停,手忙腳亂地擦了又擦:“那你別哭了,小梳,我心都被你哭亂了。” 言梳也不知自己是要哭還是要笑,帶著些嗔怪地朝他心口砸了一拳道:“哪兒有人成親拜過去的自己的?” 她這話帶著些許哭腔,宋闕當真了,慎重解釋道:“來前我已想好要與你說許多話,將過去的我,現在的我,一覽無余地擺在你的面前,我沒想過要帶你拜我的過去,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