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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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湖上,宋闕打了個盹,將言梳拉入了他的幻境之中。 那是言梳的神魂,而此時在他面前的,是完整的言梳,有觸手可及的身體,也有一顆完整愛他的心。 宋闕忘了自己是如何開始的,但他記得自己是從言梳的哪一句話而淪陷的。 這一夜暴雨中,言梳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觸動著他,在他坦誠玉棋之死實為他改命的結果時,他就已經無法抵抗言梳了。 或許更早。 從他將言梳拉入幻境開始。 從他接受了言梳的親吻開始。 從他不許言梳叫旁人師父開始。 從他……看見古燈寺外許愿樹上,那兩根拴在一起的許愿紅綢開始。 千尺游絲,惹住朝云…… 言梳的哼哭聲斷斷續續,眼尾的淚水被宋闕一一吻去。 燭火燒至末端,忽明忽暗,軟柔的身體被翻來覆去,無力地坐于宋闕的上方。 他能看見言梳居高臨下卻又卑弱的目光,能看見她那雙漂亮的杏眸下斜飛入鬢的紅霞,能看見她于燭火中瑩瑩發白的肩胛。 玉背長拱,細腰曲迎。 宋闕疼到幾乎爆裂的心被死死壓下,抵不過指尖觸碰的又欠愉。 暴雨像是宋闕吐露,被言梳窺得的一半天機,至后半夜才弱,將天明才停。 清晨天蒙蒙亮,宋闕出畫舫時一道清風襲來,吹得人微涼,也瞬間清醒了不少。 他外衣未穿,正蓋在了畫舫中言梳的身上。 艙內軟墊亂成一團,衣衫褶皺,言梳的長發有些凌亂地遮蓋了一半身體,鴉青色的外衣與黑發相襯,云霞繡在了衣襟處,正遮住言梳欲露未露的前胸。 她的肩頭遍布牙印,像是被欺負得狠了,直至現在眼尾還在泛紅,睫毛微濕,聽呼吸睡得不熟。 宋闕出去的那一瞬吹來的冷風叫言梳打了個寒顫,她還未全醒,揉著眼睛半起身朝船艙外看去。 宋闕站在船頭,太陽尚未升起,湖面上還有薄霧。 “醒了?”宋闕察覺,轉身問了一句:“可有那里不舒服?” 言梳唔了聲,想說疼,渾身上下都疼,可她臉紅,不敢細細去想昨夜發生的種種,一切猛烈的記憶都超出她的想象,于是她搖了搖頭,無需開口,宋闕也知道。 “我渴……”言梳道。 她的嗓音沙啞,含著些許撒嬌的委屈,宋闕沒進艙來,聲音帶著些許笑意道:“我去給你找水。” 小船內的茶水昨夜被倒了,換成了酒,那酒也被言梳喝光了。 言梳嗯了聲,又道:“我還想吃芝麻蒸糕。” “我給你買來,你再睡會兒。”宋闕說罷,便離開了船頭。 言梳手肘側撐著,視線還未完全清晰,她困意未消,見到宋闕穿著淡白的中衣一步跨出,翩翩衣袂于眼前消失,就連空氣中飄浮的忍冬味也隨之一并散去,言梳當時不知,這竟是她見到宋闕的最后一眼。 彼時她正裹著宋闕鴉青色的外衣心想,他還挺適合白色的。 宋闕上了岸,因時辰尚早,秦樓楚館還未開門,街上也無一人。 言梳想吃的芝麻蒸糕離這兒僅兩個街道,不算遠。 宋闕往那處走時,不禁笑了笑,這還是頭一次他一人獨行,卻能情不自禁地高興,他抬手看了一眼昨夜被言梳咬住的手指,食指與中指的半截指骨上都有淺淺的痕跡。 回憶至此,被他搖頭揮去,不敢再細想那時旖旎。 再抬眸時,眼前街道驟變,宋闕微微皺眉,心口忽而猛烈地收縮了一瞬,就像是被人用力攥緊再放開,那一瞬間呼吸停下,身體里的力量被人掏空,再度填滿。 他扶著身側墻壁,腳下虛浮,這感覺太過怪異,猶如大限將至。 宋闕凝了凝神,才稍覺輕松,那痛苦又再度襲來。 這一次他未能堅持得住,竟屈膝半跪于地,冷汗涔涔冒出。 幾次猶如溺斃般的窒息,又幾次劫后余生的重喘,直至宋闕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轉。 街道上人聲漸漸,早起的商鋪已經擺出了攤,人間氣息隨著太陽升起而蘇醒,一道吆喝似從遠方傳來,漸行漸近。 “芝麻蒸糕!賣芝麻蒸糕咯!” 宋闕睜開了眼,入眼所見是鏡花城的街道,還未熱鬧,但已有人煙。 宋闕抬頭望了望天,又看了看眼前,心中疑惑,出了何事?他為何會在此地?外衣未穿,未免也太不成體統了。 抬手看去,指上兩道痕跡淡淡,宋闕目光疑惑,微微動了動手指,那痕跡便消失不見了,再一揮袖,鴉青色長衣掛身。 掐指一算,宋闕松了口氣。 他于人間歷劫已滿,是該回去山海了。 等回去后,他還得笑一笑譚青鳳,入世歷劫哪有他想得那般危險。 宋闕收手,五指漸漸合攏,正轉身欲走,身后店鋪又傳來了一聲:“又甜又糯的芝麻蒸糕!” 宋闕回眸看去一眼,視線落于蒸糕上。 果然,他提不起對凡間食物的興趣。 鏡花城街道巷角處,一抹人影行至三步,仙風道骨,化為輕煙,飄然散于天地間。 第71章 后來 可是沒有宋闕,沒有宋闕。 言梳又一次醒來時, 天光大亮,孤零零的一艘小畫舫飄蕩在鏡花城秦樓楚館旁的湖中央。 她渾身酸疼,見到湖面上的薄霧散去, 湖岸的人聲漸漸傳來, 紅著臉將衣服一層層穿好。 現下天氣漸熱, 將要小滿的天一旦過了清晨太陽便有些辣人了,言梳從船艙內走出,單手扶著船頭的一桿燈桿,站定在船甲上隨著微風拂過的湖面搖搖晃晃。 她目光所及, 是巳時的一棟棟青樓, 妙齡女子一個個揮手送去昨夜留宿的恩客, 此時街道上已布滿了行人,兩側店鋪全開,早起的人都該提前吃午飯了。 清風吹起言梳的發絲, 她伸手摸了摸頭頂,發髻散亂, 發帶也有一根落在了船艙內, 她干脆將剩下的發帶摘下, 三千烏絲盡數披下,被她用那根發帶束在了腦后,唯有幾縷掃過眼前。 言梳在湖面上又飄了半個時辰,心里漸漸有些慌了。 早間太陽還未升起,宋闕說要去給她找些水來,還說要買芝麻蒸糕給她吃的, 這一去近兩個時辰,他還沒有回來。 賣芝麻蒸糕的店鋪距離這里只有兩條街道,言梳的船終于飄到岸邊時, 她才匆匆往那店鋪跑去。 她心中安慰自己,或許是那家賣芝麻蒸糕的店鋪老板今日有事,沒有開門,宋闕不知鏡花城中哪兒還有賣芝麻蒸糕的,故而滿城替她找去了。 可當言梳站在街口,瞧見平日里賣芝麻蒸糕的店鋪四門大開,老板在門前忙得不亦樂乎時,她的一顆心不可控地沉入水底,頓時有些呼吸困難了。 言梳慢慢朝店鋪走去,站在那家店前排隊,輪到她時,她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開口道:“我想買芝麻蒸糕。” 她的聲音沙啞,說出這話時就像是被刀割過了一般,長時間沒有喝水,喉嚨疼得言梳幾乎張不開口來。 老板道:“來的不巧,小姑娘,今日份的芝麻蒸糕已經賣完了。” 言梳聞言,目光有一瞬失神,直到身后有人催促時她才往旁邊走了一步讓開位置,在得知芝麻蒸糕賣完那瞬被抽走的魂魄遲遲不能歸位,言梳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心中與腦中什么也想不到,她只有一個念頭。 回客棧! 回客棧看看! 也許……也許宋闕來時,芝麻蒸糕就已經賣完了。 他說不定是為她找水去了呢? 言梳心中為宋闕找了無數理由,可買芝麻蒸糕與找水一樣,都不是離開兩個時辰了無音訊的正當借口,言梳的心底其實已經有了許多猜測,可她不敢承認,其中的任何一種猜測,都能叫她痛不欲生。 離開芝麻蒸糕店鋪后,言梳便一路朝客棧的方向跑去。 她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散架了,從無一刻身體像現在這般痛過,她跑到了客棧前,氣喘吁吁,進門險些撞上了小二。 小二扶好了端盤上的茶水,對著言梳迅速上樓的背影喊了聲姑娘小心,然而言梳仿若沒聽見般。 空的,宋闕的房間里沒有人。 他的床鋪就像他們昨天離開客棧,一起去湖上畫舫前一樣,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窗戶半開,房內干凈的氣息不曾殘留半點宋闕身上的仙氣。 只見這一眼,言梳就知道他沒回來過。 她又不死心地打開了自己那間的房門,軟床的紗幔掛下一半,床頭還放了兩本書,那書是從宋闕的袖中取出,他找來給她看的。 書中教言梳男女之情,隱晦地提過如何在房事上取悅另一半,言梳記得她上一次翻閱時,還面紅耳赤地滿床打滾,宋闕說,他無法開口教她這些,所以才讓她看書自學。 言梳學了!她真的認真的學了,所以昨夜借著酒膽,她才敢有那些胡作非為。 可現下,宋闕又是何意? 言梳愣愣地站在房門前,房間的窗戶開了一夜,昨夜的一場暴雨將屋內淋濕小半,窗下桌臺的花瓶里原先插了兩朵盛放的月季,經過一夜雨打飄零,花瓣碎了滿桌,許多也落在了地上,只剩兩根光禿禿的枝干。 言梳此時的心也猶如那飄落一地的花瓣,七零八落,碎裂成一片一片了。 客棧里沒有宋闕的氣息。 鏡花城中也沒有。 時時可聞的忍冬香味仿佛在宋闕離開小畫舫的船頭,一步跨出,只留給言梳一抹潔白的衣擺時一同消失,不得尋跡。 言梳突然想起來,她第二次在畫舫的船艙內醒來時,蓋在她身上那件宋闕的外衣也不見了,夏初清晨乍涼的風吹起了她肩上的一層層雞皮疙瘩,言梳裹著自己的衣衫在船艙凌亂的軟墊上輾轉了幾回。 她累極,彼時沒有睜眼,不知宋闕有無回來過。 小二上樓打掃時,言梳還定定地站在房門前,小二瞥見房內被雨水淋濕的地面,哎呀一聲連忙下樓拿著抹布過來收拾,一邊收拾一邊對言梳道:“這地板有些年頭,泡一夜的雨說不定就壞了,言姑娘你可得與咱們掌柜的提一句,若有損失,還需賠償的。” 言梳沒聽他說話,只是問了句:“他回來過嗎?” “他?”小二一邊擦地一邊道:“哦,您是說宋公子啊,我沒瞧見他人吶。” “果然沒回來過啊。”言梳垂眸,這句話輕飄飄地從口中吐出,帶著細不可查的哭腔,紛亂的思緒排山倒海般朝她壓了過來,言梳只覺得胸腔里一股難以壓制的熱意轉瞬發涼,冰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犯疼。 于是她仿若受傷般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哆哆嗦嗦地靠在了門邊,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耳畔能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遠。 小二擦地時,心想還好這地板沒泡壞,下一刻便聽見了咚地一聲,他抬頭看去,只見方才還站在房門前與他說話的言梳已經倒在了門旁,一頭烏發散下,遮住了蒼白的臉,只露出一雙合上的雙眼,烏發下壓著她吐出的血跡。 小二啊呀一聲,連忙跑去,他是男子,不好去扶,想起后廚的廚娘是個女人,力氣也大,他便要下樓去尋人。 正欲離開時,小二模糊間好似瞥見了言梳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