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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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闕眨了眨眼,道:“有些事不是必須得知道的。” “那合修是不好的事嗎?”言梳問。 宋闕頓了頓:“也……不算。” 言梳更不解了:“你以前不讓我知道的,不讓我管的,不讓我聽不讓我看的,大多是不好的事,那既然合修不是不好的事,為什么我不能多問,玉棋不能多說?” 宋闕一時無言以對。 玉棋見兩人低聲說話,像是爭執(zhí),她沒有言梳那么膽大,也沒有底氣能去質問他人,更何況那人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她只覺得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帶起的話題讓言梳和宋闕鬧了矛盾,玉棋害怕,也膽怯,她起身弱弱地道了句:“對不起,我、我不該說這些的,我……我先下去了。” 玉棋的道歉實在細若蚊吟,言梳與宋闕都未聽見,也未察覺她離開。 言梳緊緊地盯著宋闕,非要他給自己一個答復不可,宋闕微微抬眉,在言梳的眼神下繳械投降般放下書,輕嘆一聲:“這不是什么非得知道不可的事,也不是什么必然不能知道的事,我不說,是因為原先你我本用不上的。” 言梳的關注點在于宋闕說的那句:原先。 “那現(xiàn)在用得上嗎?”她問:“寬衣解帶,同榻而寢,這很難嗎?是……是因為容易害羞所以你從來不和我做嗎?” 言梳仔細想了想,若讓她把衣服脫光去見宋闕,她一定是會害羞的,可除了害羞之余,心中并無膽怯懼怕,也無被迫反感。 言梳的眼神坦坦蕩蕩,她就這樣將自己坦白地放在宋闕的眼前,她愿意與宋闕做任何事,只要是和宋闕在一起,言梳不會有任何反對,這是她心中篤定的想法,也是她現(xiàn)下直白的表現(xiàn)。 宋闕似是在沉思,這一次沉默很久,久到桌上的古書嘩啦啦被風吹翻了好幾頁,錯亂了宋闕上一次目光停留之處。 他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啞道:“不是現(xiàn)在。” 宋闕回答的,是言梳的第一個問題。 他不會選擇現(xiàn)在與言梳合修,他還未理清自己,便不能讓言梳平白吃虧。 小書仙只是看似聰明,實則過于天真單純,而情與欲,不光是她的薄弱項,宋闕亦不太擅長。 玉棋一直在房間里躲到言梳與宋闕離開才敢出來,言梳離開客棧前打算與玉棋道別,走到她房前輕輕敲了敲房門,玉棋醒著也沒敢應聲,言梳只以為她睡著了,便不打擾了。 玉棋不知道她離開后言梳與宋闕談得如何,但至少他們離開前好似心情還不錯,因為言梳是挽著宋闕的胳膊下樓的。 隔壁傳來了金世風的咳嗽聲,玉棋連忙開門跑到隔壁。 金世風睡了大半日,傍晚才醒,因為口渴才想下床喝水,結果桌上放著的茶壺里只有冷茶,他忙喝一口解渴,卻被冰得咳嗽了。 玉棋推開房門時,金世風正扶著桌邊手上端著茶杯,單薄的衣衫掛在身上,能自己站起來吃喝了,說明他好了許多。 “傻愣著做什么?我餓了。”金世風微微皺眉道。 玉棋哦了聲:“我、我給你端飯菜上來。” 金世風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靠,在玉棋轉身離開前說了句:“冷。” 玉棋便折回來給他披上外衣,這才去樓下找客棧做些飯菜。 金世風望著玉棋的背影,微皺的眉心慢慢松開,嘴角抿著似是不快,可他心里卻有些暢快。 果然,這個女人對他毫無底線,也不知圖的什么。 既不是錢財,難道是他這個人? 莫非她喜歡他? 金世風想,在他十幾歲得病前,倒的確有許多大家閨秀對他眉目含情,不曾直言,卻以詩寄情。他家財萬貫,相貌堂堂,又是金家的獨子,喜歡他的人多并不稀奇。 那現(xiàn)在呢? 他已不是金家唯一的選擇,有惡病纏身,性子惡劣且濫情,玉棋不要他的錢,除了對他有情,便沒有其他可能了。 金世風靠在椅子上等了許久也沒等來玉棋,他肚子餓得很,已有些不耐煩地起身攏上外衣朝樓下走。 客棧一樓堂內沒瞧見玉棋,金世風就往后廚的方向轉去,才走入客棧后院,他的腳下便頓住了。 客棧小院的角落里靠著一名男子,身背長劍,挽起袖子露出一截受傷的胳膊,斗笠下嘴角上揚,玉棋就蹲在他對面,手掌輕輕蓋在男子的傷口上方,正在以靈力為他治療。 第58章 奇怪 你對人這么好,很容易被欺負的。…… “又麻煩你了。”男人開口。 玉棋抬眸朝他看了一眼, 這次的傷口比起上回在巷子里見到的已經(jīng)好了許多,至少眼前這個男人沒有任由傷口潰爛,在碰見玉棋之前, 還用繃帶綁了幾圈, 止了血。 玉棋搖頭, 等手收回時,男人手臂上的傷口連疤痕都沒留,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伸了兩下又朝玉棋笑了笑:“你對人這么好, 很容易被欺負的。” 聽見男人的話, 玉棋沉默不言, 其實男人說得對,她的確經(jīng)常被人欺負。 玉棋抿嘴,想起來她在這兒已經(jīng)耽擱許久, 金世風還在樓上等她送飯菜上去,便想起身, 結果雙腿蹲得太久發(fā)麻, 耗損靈力過多頭有些暈眩, 便稍微歇了會兒。 “見過你兩次,又被你救了兩次,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男人將袖子放下牙咬束袖帶口齒不清道:“我叫顧秋,秋天的秋。” “我、我叫玉棋。”玉棋出于本能的禮貌告知對方自己的名字:“玉石之玉,棋局之棋。” “挺好聽。”男人朝玉棋一笑,忽而察覺有人靠近, 他警惕地看去一眼,正見裹緊外衣的金世風步伐不算穩(wěn)重地朝這邊疾走過來,等他站在玉棋身邊了又一把把人拉起, 不算溫柔道:“你在這兒做什么?!” 玉棋猛地起身眼前有些模糊,不過她聽出了金世風的聲音,道:“我……我見他受傷了。” “這人來歷不明,受不受傷與你何干?要你好心去救?他會死嗎?不會死不能去找大夫?!”金世風說這話時,眼神已經(jīng)狠狠地瞪著站在對面的男人身上了。 顧秋頂著金世風不算友善的視線,有些不悅:“你是何人?” “這話我正要問你!”金世風將玉棋藏于自己身后,不讓男人看見。 玉棋聽見二人口氣都有不善,便道:“我,我是公子的丫鬟,這是我家公子,公子,這……這位俠士是我偶然遇見的,并無關系,我們……我們現(xiàn)在走吧。” 金世風聽見玉棋說自己是他丫鬟時眉心緊皺,抓著玉棋的手用力了幾分,他回頭瞪了玉棋一眼低聲呵斥:“閉嘴!” 顧秋見玉棋果然低著頭不再開口,心想既然玉棋是這個男人的丫鬟,身契必然也在對方手上,他已經(jīng)惹得對方主人不快,如若再糾纏下去,恐怕吃虧的只會是玉棋。 顧秋拱了拱手,只對玉棋道:“玉棋姑娘大恩,顧秋沒齒難忘,若日后玉棋姑娘有為難之處,可隨時與我聯(lián)系。初次遇見你的那個時辰,那處巷子,我都會在。” 顧秋言罷,壓低了頭上戴著的斗笠,翻身越過客棧的圍墻在二人面前消失,而金世風捏著玉棋的手腕就像是要將她的腕骨捏碎一般。 玉棋疼,又不敢喊疼。 這么一會兒她的視線已經(jīng)好了許多,沒再難受了,只是金世風看上去似乎很不悅。 “初次遇見的時辰,巷子……”金世風轉身看向玉棋,危險地彎下腰湊近她,咬牙切齒地問:“你與這人何時認識的?又怎么會認識這種江湖人?” “就是……就是那日你身體不適,讓我去找宋公子與言姑娘來客棧看書,我在半路偶然遇見顧俠士,他受傷了,我只是幫了他一次,今日是第二次碰面。”玉棋也不知為何這么湊巧,顧秋受傷了就能碰上她。 方才顧秋說他是為了躲人才藏進客棧院子的,正好跌落在玉棋跟前,她不能視若無睹。 “你知不知道這種江湖人身上總帶著傷是因為他們多半背負著人命官司,不是官兵在追,就是仇家來尋,與他離得太近,你也會有生命危險!”金世風見玉棋皺眉,這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將她的手腕捏紅,于是稍微松開了她些:“你以后不許再與他有接觸!” “知道了。”玉棋點頭,金世風說什么,她都聽。 金世風見她乖巧,心中的煩躁與不悅稍稍壓下了些,兩人于小院內靜默了片刻,還是由金世風打破,他道:“我餓了。” “我給你端菜。”玉棋輕輕掙脫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見金世風不再困著她,她便要低頭離開。 金世風望著玉棋的背影,繞在嘴邊的話最終被吞了回去。 他不悅玉棋在旁人面前說她是他的丫鬟,可這分明是他之前的要求,如今難以啟齒,又不知讓她如何改過來。 說她是金家的少夫人嗎?可她分明就是丫鬟打扮,說出去也沒人信,金世風亦不想讓玉棋以為他有多重視她。 金世風別扭的心思讓他有些心煩意亂,眼前看不見玉棋的身影了,他又急不可耐地跟過去,一直圍著玉棋在小廚房的門前轉了兩圈,等她端了飯菜后才一同上了樓。 金世風一路沉默,過了許久后忽而問了句:“你跟我,有沒有委屈?” 玉棋沉默了片刻,又慎重地搖頭道:“不委屈的,金家對我很好。” 金家從不苛刻她的吃食,鮮少有人把她當成怪物異類,金夫人還讓她當了金家的少夫人,每月給她固定的銀兩讓她花銷。金世風雖說脾氣很差,卻從未動手打過她,玉棋回想她以前的那些主人,只覺得雙肩發(fā)寒,瑟瑟發(fā)抖。 “我說的是跟我,不是在金家。”金世風頓了頓,又問:“還是你是為了金家,才愿意跟我?” 玉棋抬眸朝他看去,不解金世風這兩句話的差別,她本來就是被人賣到金家的,金世風是金家的大少爺,他脫離不了金家,玉棋亦是。 可玉棋分明能從金世風的眼神中看出一種威脅,他大有:你若敢不讓我如意,我一定會兇你!這種情緒。 玉棋安靜了會兒,試探似的說了句:“是……是為了公子。” 金世風的臉色好了許多,他雙眉微抬,嘴角抽了抽,自言自語似的嘀咕了句:“誰稀罕你。” “……”玉棋嗯了聲,他不稀罕,她知道的。 金世風見她坦然接受自己的低諷,又不高興了,喜怒無常,讓人好難伺候。 索性玉棋沒受多大的難,金世風吃晚飯時沒再說話了,她只負責在一旁布菜,到后來金世風問她吃了沒,玉棋說沒吃,他還大發(fā)慈悲地讓玉棋一同坐下吃點兒,玉棋哪敢,只能說自己不餓。 不過她說不餓后,金世風的臉色又差了點兒。 奇怪。 言梳第三次與玉棋說話,她都在發(fā)呆,沒能理會自己了。 前兩次言梳還會多叫兩遍玉棋的名字,玉棋回神后讓她重復一次自己說的話,而后認真地回復。第三次言梳沒有打擾她,只單手撐著下巴,見玉棋眉心輕皺望著圍欄外的街道,她也眉心輕皺地望著玉棋。 玉棋發(fā)呆時眼神空空的,烏黑的瞳仁中倒映著鏡花城的街市,忽而有小孩兒頑皮打壞了一家店鋪的瓷花瓶,哐當一聲惹得老板拿著雞毛撣子追著小孩兒跑出店鋪。 便是如此,玉棋回了神。 她收回視線后一側眸,正見言梳歪著頭,掌心貼著腮邊微微含笑地看向她,玉棋心下猛然跳動,愣了愣后問:“怎……怎么了?” “你在想心事。”言梳的目光于玉棋的臉上打量幾回,道:“我見你容光煥發(fā),身體靈氣充足,可見這兩天沒有受累,金老板的病應當也有所好轉了,可為什么明明是好事,你卻要皺著眉頭呢?” 玉棋伸手摸了摸臉頰,言梳唔了聲:“金老板今日不在?” 昨天她陪宋闕來看書時,金世風已然能出門行動了,看上去臉色也好了許多,就像是大病一場,卻不見有任何死兆。 昨日金世風瞥見了言梳,臉色古怪,問玉棋她的身份,玉棋老實告知后,他才知曉言梳不是男子,是女子。 即便言梳不是意圖拐走他金家少夫人的少男,卻也是個滿面春風圖謀不軌的少女,金世風警惕宋闕與言梳,不愿與他們多說話便回到房間了。 言梳自然也與他無話可說,金世風走了,她更好與玉棋聊天。只是今日她與宋闕來時沒見到金世風,剛過了午時,也不見玉棋給金世風送飯,可見金世風不在客棧了。 “夫君今日去了青樓。”玉棋道。 言梳聞言,恍然點頭:“原來如此,你是因為金老板去青樓所以才一整日心不在焉的,你擔心他!” 玉棋搖頭:“這幾日有藥養(yǎng)著,我也替夫君渡了幾回靈力,他的病好了許多,就算離了我半個月也不見得會復發(fā)。” 言梳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瞇起雙眼道:“我所說的不是你擔心金老板的身體狀況,而是擔心他的情感狀況,你擔心他去找花魁,是吃醋吧?” 言梳說完這話,明顯看見玉棋愣住了,她抿嘴笑了笑,其實自己并不懂多少,但這么多年也見過不少分分合合的有情人,凡是一方不定性的,另一方多半是要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