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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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漫不經心地聽著旁邊的人說話,突然開口問了句:“你覺得這人怎么樣?” 屬下愣住,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猶豫道:“這……此女……” 太子說話時,目光始終是看向窗外的夜幕的。旋即,他低頭清清雅雅地笑了,手抵在唇邊輕咳兩聲,自問自答道:“挺好玩啊。” 一雙瞳仁微紅的眼睛彎起來,帶著一絲絲病態,笑意溫柔得瘆人。 第3章 扶我起來,我還可以狡辯 人生如戲,拼…… 自被雪兒這朵毒塑料花威脅后,葉葶總算是真正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處境。 這兩天她翻了翻自己的東西,又旁敲側擊問身邊人跟自己有關的事,東拼西湊的,對于自己穿過來之前原身發生過的事,也就知道了個大概。 她名為娉婷,眾人都叫她娉婷姑娘,都是被送進太子府的人,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地位就是比丫鬟高出那么一點點。唯一特別的是,她臉好看,好看到站在那一批年輕女子中有鶴立雞群的效果。 所以她就毫無意外地被選中了,去服侍太子殿下。 計劃一步成功,她就施展美人計,借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去給太子下毒了,但不知道忙中出錯還是怎么樣,太子人沒什么事,罪魁禍首自己卻在柴房丟了命。 這就是葉葶一穿來就十分痛苦地挺尸躺在那里醒來的原因。 前人挖坑,后人填土。 葉葶蹲在銅爐前連連嘆氣,一臉惆悵。 現在她不可能對太子下毒手,先不說她能不能指望現在連認都不認識的隊友,就算是對方事后真能撈她出去,她也辦不到。更別說,她現在還跟太子殿下有一層迷之聯系。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人也是不可能殺的。受人威脅她其實也可以裝傻充愣,拖它個天昏地暗…… 但現在最麻煩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捏在對方手里? 葉葶也不敢有太大舉動,靜等了兩天,思來想去,最后還是決定自己再去找一遍雪兒。 這天她還沒出門,就被人攔下了。 春芽笑著從外面走進來,喜道:“您要出門嗎?可趕巧了,殿下請您去落云亭品酒賞景呢。” 殿下雖然這幾日沒歇在東暖閣,不聞不問,也沒忘這位新寵。這不,殿下的病才好,就來找人了,看來是真的放心上了。 葉葶也是沒有想到太子殿下這個時候找她,聞言便扯出一點干巴巴的笑容,“是啊。真巧。” 春芽笑著在前面帶路。 葉葶跟著一路到了落云亭,期間她暗暗深呼吸了幾下。緊張還是有點緊張的,畢竟她跟這位太子殿下還沒好好說過話。 好在她現在明白了前因后果,已經痛改前非,絕對不會跟這祖宗對著干,不慌,穩得住。 落云亭就在后院,沒多久就到了。 院中紅楓落了一地無人打理,連成火紅的一片,別有風情。葉葶看過去,就見到坐在亭子中的人,那人披著雪色狐毛大氅坐在石桌前,華服錦裘,姿態優雅而清貴。 他不曾言語,也讓人不由地凝神注目。 葉葶這兩日也稍微做了點功課,悄悄打聽了太子的事。 太子名為蕭知珩,元后嫡子,貴不可言,生下來就是儲君,金尊玉貴,手里拿的是天命之子的劇本。可往往開局太順利的人,往后的命運注定坎坷。小太子自幼病痛不斷,即便精心養大了,也并沒有當帝王那副抗造的身體,病骨難支,不堪大任。 天生病秧子的命運就注定了太子殿下只能是個泡在花團錦簇中的精致炮灰。 葉葶略感悲傷地看向亭中賞景的人。 太子殿下雖然身體不行,但是至少沒吃過苦,還是個很會享受的病美人。她在心里強行拍了個馬屁。 春芽低聲道:“殿下。娉婷姑娘到了。” 太子像是想什么事出了神,他把目光從枯敗的楓樹上收了回來,道:“嗯。你下去吧。” 春芽一走,剩下的就只有葉葶了。 她心里的悲傷就更加明顯了。 要是換成了真的娉婷姑娘站在這里,這會兒估計是要圖謀不軌了,畢竟天時地利。太子殿下怎么這么沒有防心呢?太讓人擔心了唉。 以后可怎么辦。 蕭知珩自然是不知道葉葶在cao心什么,他見對方遲遲沒有動靜,便目光淡淡地將她從頭到尾觀察了一番。 臉還是那張臉。 沒有什么區別。 但她在湯池時卻十分奇怪…… 蕭知珩看夠了,便勾唇笑了。他忽然向葉葶伸了手,柔聲問道:“不過來嗎?” 他的手生得十分好看,五指修長,指骨分明,皮膚白皙似雪,卻像化不開的寒冰,冷得沒有一絲活氣。 而葉葶真碰到了他的手,才發現是自己想太多。因為她的手比人家的還要冷。 蕭知珩也發現了,葉葶裹得很嚴實,手卻冷得跟冰疙瘩一樣。他微微挑眉,“你很冷?” 葉葶都這樣了,自然否認不了。她點了頭,看著他病弱而青冷的面色,鬼使神差般說了一句,“殿下的手也很涼,別吹風了。” 蕭知珩微頓。 葉葶回過神,忙解釋道:“不是,我是說這里風頭大,殿下大病初愈,當心再著風寒。” 您是真弱不禁風。 蕭知珩輕輕地笑了,不慎牽動了肺腑,悶聲咳了兩下,淡淡道:“沒關系。秋色難得,孤明年說不定就沒機會看了呢?多看一眼是一眼。” 他聲音不疾不徐,用一種聊天氣的語氣直言自己的生死,那反差效果別提多嚇人了。 葉葶就被他冷不防一句‘預言’唬住了。 她像被踩了尾巴一樣,道:“怎么可能?殿下是天之驕子,福澤深厚,您一定長年百歲,這些葉子石頭年年都能看。” 什么叫明年沒命看了?太子以后你是要活成千年王八的男人。 蕭知珩抬起眼,慢慢地看向她,漫不經心地反問:“是嗎?” 葉葶:“肯定是。” “真心話嗎?” “真心。” 蕭知珩聽到真心二字,眸眼彎了彎,像是很意外那樣,笑著說:“真想不到你竟是這樣想,你果然跟那些人是不同的。孤真是高興。” 太子是個從小便多災多病的病美人,他身上那揮散不去的病氣仿佛化成實質,莫名有些凌厲。他唇角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稱得上動人心魄。 然而就是這個人畜無害的病美人,話鋒一轉,輕聲細語地說了一句要命的話,“可孤更想不明白了。你若真這樣想——那為什么那個時候,你要在孤的酒里下毒呢?” 你為什么下毒? 為什么下毒? 下毒…… 葉葶直接就被‘下毒’兩個字給炸成灰,腦子當下就空白了。所以說,太子對于原身做過的事是知情的嗎?還知道原身下過毒! 葉葶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有點站不穩。 是她放心得太早了,她以為太子對她不聞不問,是因為對原身暗中做的事不知情,將人隨便扔一邊就過去了。 然而她想得太美了,太子已經知道她給他下過毒的事了,沒理她是因為騰不出手…… 難怪今天非要她來看什么落葉品什么酒,真相原來是要把她送走的。 用毒酒。 葉葶轉而看向石桌上熱氣騰騰的酒壺,腿一軟,就跪下了。 情急之下,她聲音帶上了哭腔,求饒道:“殿下,您聽我解釋。奴婢對您一片癡心,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絕不可能加害于您,這里面有誤會!” 蕭知珩笑意未褪,看著她,語氣依舊溫柔,“嗯。你說。” 他這好像無底線縱容的樣子,讓葉葶更慌了。 求生本能在瘋狂掙扎,她卡住了的腦子便開始飛快地轉動。太子沒急著殺她滅口,反而跟她廢話半天,就說明她還有機會‘解釋’的。 既然能解釋,那么解釋這個誤會,她就可以挑個造成后果最輕的、對自己最有利的解釋扯犢子。 葉葶硬著頭皮,開始扯:“奴婢□□,罪該萬死。但奴婢真的不知那是什么,別人給奴婢時只說用了它,奴婢便能得到殿下的寵愛。奴婢信以為真,一時鬼迷心竅,這才膽大包天用了那東西。殿下明鑒,奴婢真的不知。” 最后一管劇毒已經被她燒得渣都不剩了,沒有物證,那下什么毒可以很靈性,情毒也是毒,鬼迷心竅總比取人性命強。 再說太子現在人不還好好的嗎? 只要她認了下藥事實同時咬死自己不知內情,那這口鍋就還能甩。 畢竟她狐貍精一樣的花瓶人設擺在那里,這個理由不僅說得通,還非常通! 其實她這話還機智地留了一個破綻,她說東西別人給的就是暗示這事有幕后推手。 只要太子一問,她就能順理成章地把雪兒這朵藏得最深的毒塑料花供出去,深查下去她就有再表忠心的余地,然后棄暗投明…… 所以,祖宗問啊你問啊,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蕭知珩不置可否,手上的動作沒停,倒了一杯熱酒。他順著葉葶的話,不緊不慢地問道:“是嗎?東西是誰給你的?” 葉葶聽著倒酒的聲音,頭皮都麻了。 瀕臨死亡的滋味,問就是上頭。 而她正要說話時,外面有人神色匆匆地進來了。 “殿下恕罪。屬下有要事稟報。”那侍衛上前,頓了下,掃了眼葉葶。 蕭知珩不以為意,淡淡道:“說吧。” 侍衛便道:“屬下奉命查湯泉侍女行刺一事,追查到陳貴、芬英、雪兒三人,尚未審問,三人皆服毒自盡,畏罪自戕。” 葉葶只聽到雪兒死了,猛地抬起頭。 你說誰死了?! 蕭知珩一邊聽著,一邊垂眼看自己的手,聽完了面上也不起什么波瀾,他只淡淡道:“那便葬了吧。還有嗎?” 那侍衛一時摸不準主子這話是什么意思? 問的是還有沒處理干凈的事,還是問還有沒有其他同謀的人?想到這里,他就不可避免地又看了一眼葉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