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405節
他今日是犯了什么太歲,怎么到哪兒都躲不了男女這點的事兒? 旁邊的顧遲微微皺眉,他倒沒有因為此事想起來城中那些難聽的傳言,而是下意識從腦海中浮現出來疑惑。 能有這樣的傳聞,恐怕這兩個官吏年齡都不大,既然如此,陳尉曹父母必然尚在,而公婆尚在,怎么會允許兒媳在這個微妙的時候去別家鬧事? 陳尉曹之妻吵贏了,何戶曹也不一定會丟官,主要是丟面子,而為了找回面子,她必然會報復陳尉曹,不然她官位別想坐穩,吵輸了,自己家更丟臉,尤其是宮內對此事正爭執不休,若是一不小心卷入其中,那更危險,而且…… 怎么突然又變成何戶曹去找伍廄嗇夫去對峙了呢? 古怪,實在是太古怪了!! 第434章 略賣人口 判斷出此事另有內情,有可能影響到韓盈,顧遲也沒了吃酒rou的心思,他對著幾人開口: “這么多人前去鬧事,真要是打起來,必會有人喪命,我等不如前去看看,若是言辭激烈,也可勸阻一番,以免傷及無辜。” 聞言,崔英扭頭看了他一眼。 她能問出來何寡婦是不是何戶曹,自然是對她比較清楚,雖說因為平時交往不多,不知道她被流言困擾,但見今日架勢,也能察覺到事情不簡單,繼續過往的了解,她覺著不太像是何戶曹吃了虧,反而有點兒去別家找事兒,出氣的樣子。 只是具體情況如何,崔英同樣不太清楚,也有心想去看一看。 她有這樣的想法不奇怪,倒是顧遲這位韓尚院贅婿也想去看看……這就有意思了。 對顧遲這個人來說,崔英是有些許好感的,但這主要來源于韓尚院贅婿的身份,而且也并非只有好感,相反,對于領導的婚配對象,下屬會不可避免地進行審視他究竟合不合格。 沒辦法,即便婚姻只是奴隸制度的美化版,可再怎么說,兩個人是要睡一張床上,朝夕相伴,還要生兒育女,常伴皇帝身邊的太監都能有不小權力呢,何況這樣親密,同時法律也規定妻婿一體的關系。 所以,顧遲這個贅婿品性如何,就非常重要了,倘若他心有異,無論是吹起枕頭風來,還是借著韓尚院的地位做點私事,又或者是對她們有意見,那可就麻煩了! 知道顧遲來蹴鞠場,崔英立馬放下手頭的事情趕過來,除了討好,焉知沒有想看一看他品性如何的意圖呢。 之前見面,雖然厭惡那幾個軍士提的內容,可顧遲和這學士聽到也不生怒的態度,著實讓崔英捉摸不透,這事正好拿來看一看他心思如何! 心思百轉間,崔英掃過在場的其他幾個太學生,眉宇間便已經掛上了憂愁的神色: “何戶曹與其夫伉儷情深,夫死之后也未曾改嫁,只是那時家中叔叔不過七歲,支不起門戶,是患病的家公為她謀來的小吏之職,也就是在戶曹處做了個文書,好有個進項,這兩位愛她如女,初任時還親自接送過,后來老戶曹退任,她升為戶曹,一家人還擺過酒宴,據說正考慮找個子侄做贅婿……怎么可能與陳尉曹有牽扯?” 將過去的事情美化,三言兩語間,崔英便將何玄君摘了出來,并言語暗示有人陷害。 她說得坦然,可聽得聞世弘和其他幾個太學子卻有些風中凌亂。公婆親自送兒媳去做吏目已經不可思議了,兒媳做到戶曹擺酒慶祝尚能理解,可擺酒準備挑同姓的子侄做贅婿,實在是挑戰大家的認知,這把自己死了的兒子放在何處? 也太離譜了! 只是離譜當中,聞世弘又覺得還真有幾分合理。 一家子,老的老,還有病,小的也不過七歲,聽起來,老人兄弟似乎也有些靠不住,明擺著要被吃絕戶,兒媳本能一走了之,愿意留下來,那推她去縣衙為吏,有個震懾,一家子繼續安穩過下去,完全是兩全其美的妙事啊! 而這公婆能選中兒媳,也絕對不只是看兒媳不走這一點恩情,世間是有不少蹉磨兒媳的惡婆婆,但也有正常帶著兒媳過日子的,尤其是如今為官吏男子常年不在家,全靠兒媳奉養,時間久了,公婆對兒媳品行如何必然一清二楚,知根知底,也有感情在,保不齊真能當女兒處。 至于招贅,這是崔英所說,是假不好定論,姑且不聽。 倒是在官吏晉升不易的情況下,何玄君還能升戶曹之位……嘖,這公公有點不簡單啊。 聞世弘與顧遲交好,是有幾分個人之故,可要說這份交好沒有他贅婿身份,以及聞世弘想與其背后韓尚院搭線的目的,那就太假了,略微沉吟,他稍微扯了扯身邊王緒的袖子,道: “即使如此,我等也的確應該去。” 去了,要是證據確鑿的誣陷,他們還能跟著噴一噴,若是解不開身上的污水,他們也能摻入其中說和,試試能不能扭轉。 王緒幾個剛踢完球,正覺著饑渴疲倦,想好好歇歇呢,可剛才光顧著自己玩,沒帶著顧遲,本就有怠慢之嫌,此刻顧遲總算是有所要求,他們也不該拒絕,不用聞世弘提醒,也得答應下來,就是吧…… “那就去。” 王緒答應下來,但緊接著又輕聲咳了一下,道: “聽外面吵嚷之聲并無馬嘶鳴,想來都是步行,我等騎馬也不用那么快,慢慢追便是。” 剛才踢得太狠,現在腿用不上力,沒辦法騎馬疾奔了。 意識到這點的崔英也沒點破,而是笑著開口: “何戶曹之事,本應該我一個人去看,勞煩幾位過去,已經是不便,現在雖是春暖,可天還是有些寒,幾位活動筋骨,氣血外散,本就不能再吹冷風,馬力比腳程快得多,慢慢走,肯定能追上。” 男人總是不愿意承認自己比較虛的,哪怕是踢完蹴鞠真有些腿軟,此刻聽崔英將事攬在自己身上,又找了個不宜吹風的借口,臉上紛紛多了些許笑意。 和說話好聽的人在一起,那真是覺著哪兒都舒坦,一旁的梁子房起了結交的心思,他頗為熱情地開口: “果真是醫師,如此精通養生之道,說起來,家中高堂常有不適,今日得見,也想向崔醫師請教請教呢!” 能在太學做學生的,家里哪里會缺醫療資源?這么問,不外乎是想找個繼續攀談的理由,只是對于自己和家人身體健康這件事,大家都還是比較在意的,尤其是面前有個專業醫師,梁子房一提,王緒,冉生兩人也想到了這點,跟著問道: “說起來,我祖母睡眠也有些不好……” “阿姊有孕,我不知送什么才好,崔醫師可能指點一二?” 聞世弘已經起身,沒等崔英回答,他便笑著拉起來身邊的王緒: “先去牽馬,這些在路上說。” “對對對,路上說!” 馬是直腸子,沒有反芻的能力,需要多喂草料和水,愛惜馬力的人,騎過之后絕不會隨便找個樁子拴著就完,而是要讓馬吃草喝水休息,這就需要專門的馬廄,不一定有棚,但一定有飲馬槽,六個人來的時候讓下仆把馬牽去了馬廄,此刻走過去牽出來再騎,著實耽誤了些時間。 而人的腳程也不全都是慢的,常年習慣走路的人,反而會比放慢速度走得更快些,所以當聊著醫理的六個人趕到的時候,何玄君手下的人已經圍在伍家大門門前齊聲叫罵。 “伍先!你敢在縣衙傳我與陳尉曹茍合,怎不敢出來對峙!” “生兒子沒□□的,有本事挑撥陳尉曹之妻上門找事兒,怎么沒本事出來!” “別鎖門!你阿母知道你在家!” 這叫罵已經持續了不短的時間,因為周遭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鄉鄰。 驅馬靠近,崔英看清楚了現在的情況。 有二三十個青壯男人正在罵門,后面站個女人,一看便是何玄君。 她衣著純黑,頭上也只是簡單地綁了個發鬢,戴著冠,看起來極為干練,肅穆。 而何玄君旁邊不遠處有輛牛車,里面坐著個女子,她就不一樣了,發鬢復雜如云,還戴著各種金銀玉飾,面容描眉敷粉,身著刺繡綢彩衣,看起來極為華貴傲美,應當是陳尉曹之妻。 崔英目光繼續后移,此人身后男女仆從能有十來個人左右,衣衫完整,面部圓潤,不像是鄉下田傭。 這兩撥人如隔了楚河漢界般,涇渭分明,只是雖各自占據一處,卻并未起什么爭執,只是都板著張臉,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站著。 有點意思啊。 看出些許門道的崔英挑了挑眉,將心放在了肚子里。 和她同樣看出異常的,還有顧遲。 只是一個管徭役的尉曹而已,家里的仆人能有二三十個都算是多的,陳尉曹之妻帶出來這么多人,公婆豈能不知道?很大可能性便是公婆授意所為,再聯系崔英所說,那今日砸門,很有可能何陳兩家合謀,想要洗清謠言。 若真是如他猜測這般,那也就不必擔心。 顧遲將提著的心半放到了肚子里。 在看熱鬧吃瓜方面,國人總是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聞世弘四個還不太清楚什么情況,索性招呼過來知情的亭吏,邊聽陳尉曹之妻姓齊名薇,常住在城內這些信息,邊看爭吵。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指指點點,到處都是議論的聲音,仿佛進入了鴨群,院外的人覺得吵,院內的人更是急得跳腳,伍廄嗇父親尚在,聽著外面一聲比一聲罵得難聽,臉漲得通紅,對著兒子大罵道: “混賬東西,何戶曹她公公還沒死呢,你跟著瞎傳什么?那可是當過縣令的人,若非他身體不好,常年纏綿病榻,早就要升官了,你以為他以前能當縣令是泥捏的不成!” “我哪里敢傳這些!” 伍廄嗇同樣急得不行:“不過是馬廄這邊車夫多嘴,嚷嚷得多了,和我有什么關系?” “混賬玩意兒,還跟你父耍心眼?” 伍父火氣瞬間上來,他把鞋一脫,直接沖著兒子臉砸了上去,大罵: “你讓這些話在馬廄傳起來,就已經是站隊那人了!幾口馬尿,幾緡錢啊,就把你收過去了?你侍弄牲口就侍弄牲口,摻和這些干什么?蠢得和豬差不多的玩意兒,何戶曹不對付你對付誰!” 伍廄嗇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親爹砸過來的鞋子,被拆穿后,臉瞬間漲得通紅,不敢再反駁,只低聲求道: “阿父,我這鬼迷了心竅……您說要怎么辦啊?” “現在才知道急了?那你當時干嗎去了!” 伍父冷哼一聲,可自己的親兒子,又豈能不救? 外面的叫罵聲越來越大,吵得伍父頭痛欲裂,他靜下心,思慮片刻,道: “縣中之事,我已許久不曾耳聞,只是前日上面有關大將軍的流言,不知是你們準備下手,還是對方想要提前解決此患,唉,不管怎么說,對方已經刀刃相見,你這個沒怎么摻手的,也別硬扛了,挑個身份低的,把他賣了就是!” 伍廄嗇遲疑:“這,這能行嗎?” 伍父對這個只會管牲口的蠢兒子簡直說不出來話了,他咬牙切齒地道: “你拿不出證據,便是誹謗!罪可至死!誰給你了多少好處,能讓你為他賣命到連我這個父親說話都不管用了?” 涉及性命,伍廄嗇咻的變了臉色:“沒,沒父親,我這就出去將此事推給俞文書!” 伍廄嗇轉身,招呼著家仆打開門,趕緊走了出去,剛一亮相,看到他的何戶曹便揮了揮手,讓叫罵的家仆停下。 “伍先!” 何戶曹走上前,厲聲喝問:“你妻子過年省親,竟敢傳我與陳尉曹有私,惹得他妻子上門叫罵,我與亡夫伉儷情深,豈能受此侮辱!今日特地帶她過來與你對峙,你解釋清楚就罷,解釋不清楚,我帶著人,把你家給拆了!” 伍廄嗇額頭浮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從未在家中說過此事,更不要說自己那妻子呆訥至極,粗俗點說,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怎么可能傳人閑話?這就是栽贓! 可這事兒根本沒法解釋,尤其是陳尉曹之妻齊薇就帶著人在旁邊,撕破臉鬧到這種程度,難不成還有假?圍過來的人,絕對沒一個能信他的。 這可真是百口莫辯! 伍廄嗇緊皺眉頭,袖子里的手都把褻衣攥得皺巴巴,他能賣人,卻不能背這么一口黑鍋! 做出一副生氣的姿態,伍廄嗇道:“我是聽說過幾回有人私下謠傳,可從未把此事當真,也未與妻子說過,絕不可能說此等污言穢語,只不過……” 略微遲疑,伍廄嗇語氣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她可能是回母家后,在城里聽別人說的?” “去你大爺的回母家聽別人說的!” 出乎意料的是,何玄君還沒有開口,齊薇就已經率先罵了起來,明明穿得那么貴重,可叫嚷起來,卻如鄉下的婦人般粗俗: “你那丑妻空房守多久了,看見點男女之事就往外講?還有你!全縣誰不知此言是從伍廄嗇管的馬廄處傳起來的?別在這兒裝聾作啞,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