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y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4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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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孤身在軍營的女醫(yī),不能表現(xiàn)得太和善,那會被認作為好欺負,尤其是軍醫(yī)要核查這些軍士是否有病疴并開出休養(yǎng)假條,這對于時常苦訓(xùn),想要休息的軍士來說,是項極為重要的權(quán)力。 祈求、討好、欺騙、軟威脅,崔英都經(jīng)歷過,也都一一化解了下來,并成功為自己立了威,時間長了,見識過她手段的軍士便懂得了畏懼,受傷的時候是盼她如盼父母,可平日里…… 都是有多遠就躲多遠。 軍士不知崔英今日為何突然來蹴鞠場,但他們私下說的話,是萬萬不能對著崔英學舌的,有人連忙找借口解釋道: “沒,沒說什么。就是覺著那小子踢的太菜了,我們笑他呢!” “對對對,那皮四踢的什么玩意兒,連幾個文人都踢不過。” “要是乃公上去,絕對能進它十七八個球!” 高個軍士扭著頭,看到那幾個踢蹴鞠的文士已經(jīng)開始聚一起往場邊走,拍了拍身邊人的肩膀,找起來撤退的理由: “你看那三個學子不踢了,我們趕緊上去!” “啊?啊!對對對,我們?nèi)錾咸摺!?/br> “崔醫(yī)師我們先去踢球了,回頭再聊,回頭再聊啊!” 找好理由,軍士們瞬間起身溜走,速度快得出奇,根本不給崔英留人的空隙,看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崔英也沒攔著,面上還是笑盈盈的,可眼神中卻多了份幽暗。 這群莽漢軍營里待久了,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平日里說話的聲音有多大,她隔著三丈遠都能聽見他們在說什么! 要說不生氣,那肯定是假的,這么編排韓尚院,崔英恨不得直接上去把他們活撕了,可糟心的是,她的手段要在醫(yī)務(wù)方面才能使出來,別的范圍多是虛張聲勢,尤其是這種幾句私下言語,本就算不上錯,她也沒理由,更沒有能力去重罰,那就尷尬了。 不痛不癢的斥責,不僅會讓軍士因為她的訓(xùn)斥而更加團結(jié),還會意識到她在這方面的無力,更肆無忌憚地議論此事,而嘴長在他們身上,哪里都能聊得起來,甚至會泄憤說些更加污穢不堪的。 崔英不是魯莽之人,不然,她走不到現(xiàn)在,所以選擇裝作沒聽見,把這些人放了過去。 可今日放過,不代表此事就過去了,崔英再怎么說,也是凌駕于他們之上的醫(yī)師,手里是有一些權(quán)力的,沒辦法直接硬罰,卻也不會拿他們束手無策。 回憶著這幾個軍士里,哪個平日里話多還滑溜,適合栽贓打小報告,哪個性格魯莽沖動,適合暗示有人找自己說了他壞話……崔英很快想好如何挑撥離間,讓這幾人反目成仇,順帶著在軍營里如法炮制,讓所屬營中軍士自此閉嘴的辦法。 她在的大營里,還有軍士敢頂風作死,真對不起他們給起的‘笑面虎’之號啊! 唇角帶著笑,崔英轉(zhuǎn)了個身,朝著不遠處兩個文士,也就是今日過來的目標走去,客客氣氣地行禮道: “在下崔英,乃虎賁營中醫(yī)師,見過聞學士,顧……” 看向戴著帷帽的顧遲,崔英突然卡了殼。 語言是現(xiàn)實世界的反饋,當某個職業(yè)被某一性別長久霸占,并形成固定印象時,某些詞語也就沒了繼續(xù)演化的機會,當新情況出現(xiàn)時,大家便發(fā)現(xiàn),舊有詞匯無法描述現(xiàn)在的情況。 就像后世可以稱呼男導(dǎo)師為師父,稱呼男導(dǎo)師的妻子為師母,師娘,但女導(dǎo)師順延下來的師母稱呼,其意便開始含糊不清,等想她丈夫該怎么稱呼時,大家直接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了。 顯然,崔英面對顧遲就產(chǎn)生了這樣的情況,她找不到合適的詞,去稱呼面前即將成為韓尚院贅婿的男人。 但這難不倒崔英。 西漢何止是缺稱謂,還缺字呢,在大部分官吏仍舊只能使用竹簡,必須要精簡字數(shù)來表達含義的時代,大家能給不同形態(tài)的山起出丘,陵,巒,岑,峰,峭,嶂,岳等十幾個字來更精確形容,那么多偏旁部首,就是用來造字的。 學識不足的崔英,并沒有造字的天賦,但她知道字是怎么造出來的,也清楚字的含義,略微沉吟片刻,她便接著開口道: “顧學…顧士郎?” 咦? 坐在旁邊的聞世弘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 士與侍同音,他第一反應(yīng)是以為崔英說的是‘侍郎’,這是官職名,拿來稱呼顧遲肯定不對,所以聯(lián)系崔英之前他稱呼字順下來,便大致能確定是‘士郎’。 這是個從未出現(xiàn)過的稱呼,初聽有些怪異,但很快,聞世弘便發(fā)覺其妙意。 士農(nóng)工商,士在如今代指‘官’,不必過多解釋,郎就有些不同了,它是個形聲字,由良聲從邑(阝)組成,古時用來指代宮廷檐廊,后來因為侍衛(wèi)侍從都在檐廊守候,逐漸演化成了帝王近侍的官職通稱,又由于《詩經(jīng)》中以良人稱呼男子,逐漸使用良音的郎字,又有了男子的含義,于是,當此刻崔英拿過來給顧遲做稱謂,它便有了多重精妙的含義。 ‘郎’能明確此人男子的性別,同時指代的檐廊近侍,與前者‘士’所指代的‘官’互相應(yīng)和,又表達了其從屬的身份與‘士’的親密關(guān)系,只可惜—— 它重音了。 與尊者諱爾,皆要避之,再詞達其意,與侍郎相同,也應(yīng)該避開,不然,有僭越之嫌。 聞世弘好心提醒,主動開口道: “鄙人姓聞,名世弘,幸會,這‘士郎’,可是稱呼我這顧遲好友的?” 崔英面容依舊帶著笑意,可心里卻咯噔一下,隱約感受到了些許問題,她沒有慌,而是再次問道: “正是,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 “此謂有些不佳。”聞世弘直接了當?shù)恼f道: “與宮內(nèi)侍郎同音。” 崔英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她知道宮內(nèi)有黃門郎,甚至是郎中令,可這個侍郎是什么鬼? 信息傳播困難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作為中下層官吏的崔英,自然難以清楚宮內(nèi)的各項職務(wù)名稱,第一次造詞,便遭遇了重大滑鐵盧,甚至還有可能引來麻煩,著實是讓人心中懊惱。 沒有讓這情緒持續(xù)太久,崔英組織語言想要謝過聞世弘,將此稱謂含混過去,再也不提時,一直未曾說話的顧遲突然開口道: “此謂其意不錯,現(xiàn)在正愁外人如何稱謂我,不若繼續(xù)用它,將重音的‘士’音,改從老師的‘師’音,如何?” “士(shi)郎?” 崔英眨了眨眼。 此改還真有些妙,真要算起來,韓尚院對她們都有一師之誼,從此音稱呼,正好避開尊者忌諱,不改字,也不影響其字的含義,至于士沒有這個音,生造多出來的…… 沒事,只要用得多,大家就都能接受了。 收起尷尬,崔英笑著再次拜道: “顧士郎不愧是京醫(yī)院少有的文士,此改正合我等受韓盈所教醫(yī)者所稱,英佩服,佩服!” “小道,當不起敬佩。” 顧遲搖了搖頭,又問道:“你既然是在虎賁營中,怎會來這蹴鞠場呢?” “軍中訓(xùn)練苦悶,校尉便讓軍士過來踢球放松些許,我也過來看一看。” 崔英稍作解釋,反問道:“顧士郎又是因何而來?” 額…好問題。 顧遲沒說什么,身旁的聞世弘面上卻尷尬起來,兩人都停頓了片刻,最后還是顧遲主動道: “城內(nèi)繁雜,幾位好友約我出來散心,可惜我踢不了蹴鞠,就只能坐在這兒觀看了。” 其實顧遲戴的帷帽只有一層薄紗,對視線的阻礙不算太大,日常活動沒有任何問題,但對于蹴鞠這種動態(tài)性極強的運動來說,又的確有些乏力,沒辦法參與,至于過來的事實,雖然他說得簡單,但崔英又豈能不知到底是為了什么,想想剛才那幾個軍士說的話被顧遲全部聽到,崔英心里就更氣了。 韓尚院好不容易找到個配得上她的贅婿,差點又要被這些人給拆散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性別既然存在,便自然會劃分出來群體,而在兩性當中,同性對那些過度諂媚,服從,大力為異性付出的同性,都會產(chǎn)生排擠和低評價,就像男人會鄙視女性喜歡的顧家男人,女性則會討厭男人夸獎的賢惠女人。 這種心態(tài),大多是來源于此人過度內(nèi)卷,拉高了大家在擇偶方面的付出成本,自然不會被同性所喜歡,而顧遲周圍的男性,除了被這部分心態(tài)所影響外,還有著整個社會對贅婿舊有觀念帶來的厭惡,以及期望他難以忍受綠帽,和韓盈反目成仇的惡意等等。 這些思維或許個體看得并不明確,但又切切實實地影響著顧遲身邊人的態(tài)度,原本能正常交談的太學生,突然對他若有若無的排擠,左鄰右舍也開始說起來酸話,甚至連顧木這個傻——也來他面前譏諷,讓顧遲這幾天心態(tài)有些不好,總懷疑自己在韓盈心里的地位,輾轉(zhuǎn)反側(cè),好幾天沒睡著。 顧遲也沒想到自己還會有如此怨婦的心態(tài),可韓盈又不在,他也沒辦法去宮里問,京醫(yī)院不想待,太學也不想去,發(fā)覺他沒來的聞世弘正好有了假期,和幾個還愿意和顧遲繼續(xù)玩的朋友過來看他。 這幾個學生心智堅韌,不受外界影響,也清楚顧遲的選擇,沒有勸顧遲別的,而是拉著他出城散心。 本來是想好好玩一玩的,可誰曾想,出了長安城,竟還能聽到這破事! 聞世弘和顧遲兩人心里別提多糟心了,倒是那三個和軍士踢球的,興致勃勃地走了過來,頭上甚至有點冒煙的樣子,足可見剛才踢得有多激烈。 “踢得不錯啊,剛才進了十幾個球吧?” “不多,就十七個。” “我差了點,就八個,對面那青壯踢得太狠,根本接不住,枕頭也不夠。” “那是你太差!就說射、御課要好好上,你不學怎么能踢得準?” “就是,冉生你要是再多踢一些,我們進球數(shù)就能多過那些軍士了! 西漢尚武,以至于‘文科生’的太學生,完全不覺得自己和軍士踢球有什么不對,甚至還因為自己沒有踢過對方而頗為遺憾,他們說說聊聊地走到近前,看著崔英,頗有些驚訝。 聞世弘主動出來介紹: “這是和你們踢球軍士的醫(yī)官,這是我?guī)讉€好友,冉生,王緒,梁子房。 崔英與這三人互相行禮,笑著邀請道:“幾位蹴鞠踢到現(xiàn)在,想來肯定有些疲倦,我知曉附近有個酒家,不若一同去吃些酒rou,休息片刻再回城內(nèi),如何? 三個踢蹴鞠的本來就有些累,自然要答應(yīng),聞世弘拉著人出來散心,哪曾想還遇到有人談?wù)摚幌刖瓦@么讓顧遲帶著煩躁的心情回去,而顧遲更不想,五個人意見一致,便都答應(yīng)了下來。 崔英帶著一行人前去酒館。 說是酒館,實際上卻是個官方的驛站,這種創(chuàng)收模式肯定不太合理,但城外客源稀缺,不靠著主干道,開酒館必然要賠,而主干道這么關(guān)鍵的位置本就不多,真能撈得著收益的,又哪里能讓普通人去占有?必然是有點兒勢力的人。 那,最后酒館直接開在驛站旁邊,和其融為一體,里面的人分不清楚是雜吏還是下仆什么的,也實屬正常。 崔英似乎是這里的常客,打雜的仆從一看到她便迎了上來,而崔英也點起了酒菜,六人尋了個無風的角落坐下,剛剛聊了幾句,就聽到屋外一陣嘈雜,還有人興奮地喊著。 “何寡婦帶著人去伍家砸門去了,大家快去看啊! 聞世弘剛送到口中的酒全被噴了出來。 事情彪悍蠻荒,非常符合如今的作風——如果沒有寡婦這個詞的話。 他以往只聽見過別人欺凌弱小,踹寡婦家門,哪還有寡婦主動帶著人踹別人家門的? 這可真是個稀罕事兒! “何寡婦? 同樣聽清外面呼聲的崔英挑了挑眉,扭頭對著跑到店門口興奮張望的小廝問道: “可是何玄君何戶曹? “就是她! 小廝面帶興奮地回道:“烏泱泱帶了二十多個青壯去的伍家,就是在陵里做廄嗇夫的,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結(jié)了這么大仇! “可不得結(jié)仇嘛。 屋外有人消息更加靈通,聽到有人問,連忙回道:“據(jù)說伍廄嗇傳何戶曹和陳尉曹不清不楚的,剛才陳尉曹妻子直接跑去何戶曹家里鬧呢,氣惱的何戶曹可不得去找伍廄嗇對峙嘛! 聽完的聞世弘頓覺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