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380節
這并不是貪婪地想趴在韓盈身上瘋狂吸血,而是在懸殊地位下,韓盈于他們之間,就像王熙鳳面對劉姥姥,她隨手打發出去的二十兩銀子,足夠她們生活一年般,韓盈指縫中稍微露一點,就能帶給他們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像韓盈讓他帶走的那些各縣送上來的禮物,加起來能價值二三十金,折中算,就是二十五萬錢。 如今,宗旭一家職位最高的父親宗辛,在城防處做個俸祿二百多石的小頭目,俸祿折合成錢,也就是二、三萬錢,也就是說,宗旭一口氣,拿回家父親接近于十年的俸祿。 光這一點,就足夠宗旭家里想快速推進這段婚姻關系了。 但這種事情,他們想沒用,要看韓盈愿不愿意。 而無論在前往上谷郡那段相處的過往,還是返回后,韓盈的態度都透露著一股她似乎并不太滿意這樁婚事的意味。 這就讓人有些提心吊膽了。 “都快兩個月了,還沒個準話啊……” 為了防止宗旭成為贅婿后,因做活帶來的手掌粗糙變形被他人恥笑,丟了韓盈的臉面,‘備嫁’日子中的他被迫停止了一系列男人該做的擔水劈柴類工作,甚至還要在屋子里捂白。 宗旭有些受不了閑著什么都不干,索性幫母親理起來線,這種需要耐心的活計,他做得還不錯,倒是織布的母親田南沒事就抬起頭看看他,然后犯愁地嘆一口氣,問道: “你平日里挺會說話的,怎么就不能討韓尚院歡心呢?” 這話說的次數太多,聽得宗旭耳朵都要有些起繭子,他沉默片刻,無奈道: “阿母,我要是能討她歡心,那她就要嫌棄我心眼太多了!” 宗旭不蠢,他能看到韓盈對樂遙的不喜,她厭惡油嘴滑舌,有更多小心思的人做贅婿,而之前在她身邊,那些官吏奉承的話說得更真,更讓人開心,天天和這些擅口舌官吏在一起的韓盈,豈能分辨不出他話中的小心思? 還不如不說,省得讓她厭煩。 “那你肯定是妒忌她身邊人了。” 田母繼續挑起兒子的毛病:“人家是卿大夫,身邊多幾個男人也正常,你和他們計較什么?” “我哪里計較這個了!” 這事關男人尊嚴,可既然是做贅婿,還是地位遠高于自己人的贅婿,宗旭也做好了這方面心理準備,不讓自己生出妒忌之心,此刻母親一說,他不由得委屈起來: “那個榮穆陪韓尚院的時間比我還多,我一直都沒開口過的!” “嗯,嗯,我記得你說過他,長得比你好看多了。” 田母反應過來,她又盯起兒子的臉,好一會兒,才嘆息道: “唉,怪你父親長得不行,連帶著你也不好看,不然,早就討她歡心,把你娶過去了。” 這恨嫁恨得宗旭頭疼。 那樣的好日子,他當然想過,可決定權不在他手上,那就只能硬等,這倒也沒什么,他算上虛歲也才十九,拖個兩三年根本算不上事,他愁的,是一家人只看到了好處,沒有看到壞處。 即便身為刺史,也要千里迢迢地去邊疆,匈奴攻城的時候,他嚇得一夜都沒睡著,而她還要冒著被匈奴人圍攻,流矢射中的危險上城墻鼓舞士氣,更不要說再宅院中生活的那些時日隱約察覺到的風險,實話說,他其實有些懷疑父母的決定。 成為韓刺史的贅婿,真的能不重蹈兄長的經歷,安穩一生嗎? “阿母,你就別念叨小弟了。” 在外劈完柴的宗肅一瘸一拐走了進來,因有條腿是假肢,坐下去便極為艱難,宗旭連忙上前攙扶了一把,才讓他在火盆前坐穩。 烤著火,宗肅道: “那可是尚院,一天不知有多少事要忙呢,拖些個時日又如何?反正又拖不了多長時間,小弟等得起,那錢財也都給他存著呢,就算韓尚院不娶,光那些錢財,也夠他置辦宅院,娶妻生子了,你要是擔心他再被征召入伍,那就讓他趁著還有情分在,求一求韓刺史,尋個官中的小職做不就行了?” 宗旭帶回來的錢物,宗辛做主,全歸給了宗旭做‘嫁妝’,沒有讓他拿出來接濟身有殘疾的兄長,只是宗旭不太同意,不能直接給錢,那他就買些米面,rou,以及木炭回來,改善大家的日子,但還沒花兩次,就被全家呵斥制止,最后不得不全都存起來,由他自己保管。 這是在己方不利的情況下,作出的最合理決定,倘若日后宗旭能成婚,那他日后能接濟兄弟的,絕不會是這一點,倘若不成,有這筆錢財在手里,也不至于出現兄弟兩人因為提前分財,后續宗旭嫁不過去,又損失不少錢財,無法單獨立戶娶妻生子而與兄長生怨的情況。 “就是。” 有兄長給自己搖旗吶喊,宗旭底氣瞬間就足了一些:“就算是沒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這話有些喪氣,不應該從宗旭口中說出來,宗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開口,妻子周蓮便抱著兒子急匆匆趕了回來。 她臉上滿是慌張,大白天的,反手把院門關了起來,緊接著便往屋里走,側身正對著門的宗旭一眼便看到她捂著小侄子的嘴,手臂還在克制不住地發抖。 出事兒了? 宗旭不解,他起身迎了上去,剛剛說了一句“大嫂”,周蓮便使勁兒地對著他擺手,讓他閉嘴。 什么事兒這么嚇人? 宗旭滿肚子都是疑問,卻也只能先閉嘴,側身讓大嫂先進屋,而在進入之前,她還左右望了望,看看有沒有打算透過院墻,正在看他們的鄰居。 艱難轉過的宗肅,看著從未有過這樣姿態的妻子,心中滿是疑惑: “阿蓮,你這是怎么了?” 周蓮眼中滿是驚恐,她放下兒子,手卻不敢從孩子嘴巴上離開,聽到丈夫詢問,淚水緊接著就落了下來: “肅哥,出大事兒了!” 能把妻子嚇到這種程度的事情絕不會小,宗肅心中一凜,迫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他不敢催促,而是先安慰道: “別急,別急,你慢慢說。” “我去洗衣,沒管這孩子,讓他自己去玩,回來的時候,就聽他們在唱歌,我一開始沒注意,也沒聽全是什么,只是聽著聽著,我才發現后兩句唱的是,是……” 和一家人在一起,有了依靠的周蓮勉強穩住了心神,只是聲音還是止不住地顫抖: “是衛與韓,共天下!” 天下,天之下的一切,都只能歸屬那一個人,除了劉姓,誰還敢染指,誰能染指! 這幾乎是直說謀逆的行徑,無論成不成真,都代表著尸山血海,無數人將要被除族盡滅的結果,而作為歌謠興起之地的臨里,同樣會迎來不知后果的大災。 田母手中的梭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宗肅額頭上也開始冒起冷汗,站著的宗旭更是開始腿軟,很快,他的面色也開始發白。 侄子怎么會突然唱起來這個? ‘hán’,又是哪個‘hán’? 死一般的寂靜過后,經歷風浪更多的宗肅,勉強找回來些理智: “我們趕緊去鄉下岳父家躲一躲?” “這豈不是心中有鬼?” 田母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可她一點兒都不敢號啕出聲,強忍著說道: “我們一家的戶籍可都在這兒,哪里跑得了!要是把禍事再帶過去,如何對得起你岳家?” 從經驗上來說,宗肅的確比不上母親,被否定了他沒有反駁,而是沉默片刻,抬頭看向了宗旭: “要不,宗旭你去求一求韓……韓?” 一說出口‘韓’字,宗肅瞬間意識到了不對,他眼中滿是驚愕,再看弟弟,對方直接對著他點起來頭了! “阿母,你們先靜一靜,我和宗旭出去,看能不能問問父親。” 說完,宗肅掙扎著起身,見他動作艱難,宗旭連忙上前攙扶,可他自己也沒有多少力氣,兩個人互相扯著,好不容易站起來。 冬日寒風刺骨,針扎般的穿透兄弟二人的身體,兩個人克制不住地打著哆嗦,出不了任何主意的宗肅抖著唇,問道: “宗旭,你見識比我大,你說……這事兒要怎么辦?” “讓大嫂帶著小貝,拿些錢,買點吃的,回鄉下看她阿母吧。” 宗旭心里也沒什么好主意。 在這樣的災禍面前,他們這些螻蟻做什么都是徒勞。 回想著京中陛下受咒而生頭疾,快半個月都沒有上朝的傳聞,宗旭后背一個勁兒地發涼,他分不清到底是冷汗,還是風吹,僵硬地說道: “我得去見鄭老夫人,將此事告知她。 “你瘋了! 宗肅心中一驚,連忙制止道:“這時候你不離她遠點,還要上趕著找死! “我也不想找死。 宗旭握緊了拳頭:“可她要還想娶我,這幾天正巧準備聘禮,又找好了媒人說媒,那出事的時候,我們一家能逃得過去嗎! 很有可能逃不過去。 他們一家太過弱小,是否會被株連全靠運氣,劃掉順手,寫上也是順手的事情,而涉及謀逆的大事,從來都只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如若沒有提前斷了關系,他們—— “那你去吧。 沉默片刻,想明白的宗肅嘆道:“提前說了,不管以后如何,我們也是仁至義盡了。 “希望……她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韓尚院仁慈,應該不會那樣。 人在面臨絕路時,很容易拉人墊背,宗旭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去,韓盈會不會放自己一條生路,但他必須要這樣安慰兄長,讓他打起精神來: “我先去,大哥你備些柴糧在家里,說不定會封里,那可就要命了。 上面的一片雪花落下,對于他們這些普通人家,便如山巒般沉重,是能壓死人的。 就像封里,他們家宅狹小,又無田地,只能花錢買糧,儲備的自然不多,一旦時間長了,餓死在家中也不是不可能,必須得提前做些準備。 “好,我這就去,你一切小心。 宗肅應了下來,連忙去找人買糧。 宗旭也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從箱子里拿了件華袍,用布包著,對著水盆擦干凈臉,收拾妥當后,方才出發。 臨里間的人并不知道接下來將迎來什么,有趕路的鄰里,也有玩耍的孩童,以及身材高大,卻戴著帷帽的怪人,他們盡皆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看著這平靜的一幕,宗旭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只能緊了緊衣裳抵御這刺骨的嚴寒,快步來到了韓盈府邸。 沒多久,一封母親急病,需要韓盈回去的信,便被送去了尚院署。 看到這封信的韓盈沉思了片刻,向陛下告了事假,隨即便返回家中。 第409章 斷柴斷糧 回家的韓盈很快得知了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好消息,親媽沒病,壞消息,出大事了。 不過,這本來就是陛下設的局,在她意料之中,算不上什么威脅,用不著擔心,就是造成的這點波動讓人心生厭煩。 人性幽暗,本就經不起試探,但更可怕的,是懷疑出現時,試探便猶如本能般出現,更糟糕的是,當她試探出這個意料之中的結果時,竟生出了幾分掌控對方行為的欣喜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