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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377節

    這話說的含蓄,韓盈卻瞬間明白。她是指女兒夭折。

    其實過了五歲的兒童,尤其是富家子弟,只要不遇到什么意外,安穩成長到大的可能性還是比較高的,但哪怕是現代,還會有種種意外造成的失獨家庭,何況如今各方面措施都極度落后的西漢?

    一而旦她夭折,哪怕是正常夭折,都會瞬間轉化為兩者之間的巨大不勝任。

    魏裳很清楚這些,她的女兒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看著好看,可誰接誰倒霉,也就能托付給老師了。

    她有些無奈道:“師長,還是得請您多照撫一番了。

    除了女兒,魏裳其實還留了父母和兄弟在長安,并不需要韓盈把女兒帶自己家教養,主要是讓女醫多去看一看,盡量防止生病和意外。

    畢竟,這時候她還真不太信任自己那些兄弟。

    “不用我。

    韓盈倒不怕承擔這份責任,不過顯然有人更快一步,她笑著道:

    “陛下說,衛長公主正缺個玩伴,魏英年齡正好,可入宮侍奉。

    魏裳眼睛瞬間瞪大,聲音顫抖,不可置信的開口:

    “我還未立寸功,陛下竟如此優待,這,這……

    這明顯是激動到了極致,話都有些不會說了。

    皇宮,是匯聚天下權力,財富的地方,做為臣子之女,魏英的待遇絕對不會差,安全性和生命保障不用多說,生活也差不多就是和公主一塊玩耍,學習,未來感情必然深厚。

    而衛長公主弟弟極大可能是未來的太子、皇帝,有這么一層關系,魏英未來的前路,簡直光明到了極致,如何不讓魏裳激動?

    韓盈一點兒也不意外魏裳會這樣,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陛下恩寵,你建好朔方郡回報便是。

    魏裳鄭重應道:“定不會負陛下所命。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離開長安城十余里路,再度和魏裳道別的韓盈,只能停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

    “漢國第一位女郡守啊……

    “真好。

    魏裳領命,帶著人前去主持,本就不適合留在邊郡的大軍自然會盡快動身返回——不動也不行,再待下去可要凍人了!

    都是騎兵,返回的速度極快,不足兩旬就已經到達長安城外五十余里。

    勝利之師凱旋,自然要大超大辦,天子率臣下郊迎,開太廟告祭先祖,獻捷,賞賜一系列活動下來,原本被冬寒籠罩,有些死寂的長安城也開始籠罩在勝利狂熱的氛圍里。

    到處都有人談論這場戰事。

    酒水的銷量開始暴漲,有游俠兒冒著嚴寒,留在衛青家周圍尋求做個門客的機會,想參軍者數不勝數……這原本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只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討論的重點,突然變成了那場伏擊戰。

    第406章 情況顯露

    西漢廢除了妖言之罪,對民間言論管控不高,百姓說話的忌諱并不多,尤其是這場勝利有增強國人凝聚力的作用,官府自己都帶頭宣揚,更不會禁止民間私論。

    可即便是這么放松,除了一些高層的專業人士,其他上至官吏,下至百姓,都不會將注意力放在第一場伏擊,尤其是伏擊的細節上。

    畢竟這又不是現代,有前線記者時刻報道,一場戰役別說旁觀者,大部分作戰的參與者,除了自己在做什么外,其它基本上一無所知,更不要說傳到千里之外,讓長安的人都知曉了。

    就算是放馬后炮,可在后世隨手就可以獲得的‘常識’類小知識,在如今珍貴到可以作為家傳技能,甚至有些內容非相對應職位的官吏不可見情況下,議論又要從何談起呢?

    就像是邊郡的地圖,沒看過它的,上哪兒知道衛青去的地方不適合埋伏!

    即便是涉及一些‘專業類’的內容,底層百姓熱衷討論的,也應該是比較偏向于個人的斬殺數量和過程,因為返回的騎兵中,不少家在長安城內,他們回來后,當然不介意吹噓一波自己當初經歷了什么,讓聽眾肚子里能有點貨,能出去對別人侃大山。

    而在整體眼界與知識儲備更加高一些的官吏中,他們更多在意第一場戰役帶來的戰略縱深,以及那些牛羊,整場戰役的支出等等,這分別涉及自身的安危,利益,以及接下來的工作,這與他們來說是息息相關的事情。

    這些內容,在一開始也的確出現了,而且提及的人也很多,但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第一場戰役的爭論,甚至連太史令手下,掌管天時星歷,與俗事戰役毫無關系的小吏目們,也開始有模有樣地爭執起來此事。

    而他們爭執的內容,正是衛青怎么做到的埋伏。

    午時,過來取星圖的陳壽看著坐在屋外,用木棍在地面上畫出了極為抽象的地圖,然后以衣帶圍城,石塊為兵,推演起來作戰的吏目,眸中多了幾l分幽暗,可又轉瞬即逝,緊接著便掛上了笑臉,對身邊的太史令問道:

    “許久不見,不承想史令此處竟如此關心戰事?”

    手下上班摸魚還被皇帝的身邊人看見,著實令人有些尷尬,太史令下意識咳嗽了兩聲,干笑道:

    “這不是衛大將軍以少勝多,戰功驚駭奇險,大家不解,生了求知之心嘛。”

    “也是。”

    陳壽點了點頭,神色頗為贊同:“說起來,那可是一萬多騎兵打四萬匈奴大軍,足足差了三倍多的兵力,都是精兵,也不知道大將軍怎么布的陣,竟然殺了近兩萬人,著實有些…有些讓人想不通。”

    “對啊!”

    見陳壽沒有苛責的意思,反而主動接起了話茬,太史令心下放松,同樣被勾起興致的他一拍大腿:

    “我也想不明白,你說這伏擊差這么多人數,怎么都得依靠地形之便,不然地方開闊成那個樣子,就算是潰軍,四萬多人跑起來也能有兩三里路那么長,堵住前面的,后面的也會跑啊,上哪兒能殺這么多人?”

    陳壽邊聽太史令說,邊跟著點頭,仿佛極為贊同他的觀點,可等他說完,卻又皺起眉頭,稍微想了片刻,道:

    “我聽說,大將軍好像是在兩側布了伏兵,把匈奴大軍趕成了一團,才殺得了這么多人。”

    “伏兵?團?”

    哪怕同個行業之間,天才和庸才的差距,就已經比人和狗還要大了,而不同行業之間,更難理解那些具體的cao作,但偏偏西漢本質上就是一個偽裝成國家的‘兵營’,基本上每個人都會接觸這方面的事情,這導致不少人覺著自己還算懂軍事,此刻聽陳壽這么一說,自覺很懂的太史令立刻搖了搖頭:

    “不對,那地形寬闊,哪里能布伏兵?”

    “騎兵的話,遠點也不是不行。”

    “那片地有農田,田連阡陌,足有上千畝,那么長,要躲到看不見的距離,那得兩里地開外,哪有時間跑過來?”

    “你說得才不對,那可是從官道上打的,哪里有農田?”

    “咦?”

    “你過來,我再給你畫畫!”

    陳壽扯著太史令,三步并作兩步,直接走到那群玩戰爭推演游戲的吏目面前,直接霸占了他們的‘游戲桌’,拿起來木棍就是一番魔改。

    都是上司,吏目們敢怒不敢言,只能任由陳壽涂畫,將一條平坦的直道,畫成左邊有丘陵,右邊有山林的喇叭口,這下,地形突然變得適合伏擊起來。

    “大將軍戰報上,就說兵力從山林埋伏,另有一道從上至下伏擊,應該是個小丘,這地形倒是能藏得住兵,倒是你們,從哪里知道的這圖?一點都不真。”

    “我們哪有資格看它?”

    有小吏盯著新畫好的地圖撓起來頭:“還是北衛士的朋友給我畫的。”

    衛士,屬于衛尉手下的小兵,而衛尉的職責,是統轄衛士,衛護宮門,幾l乎屬于皇帝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線。

    聽到這個名字的陳壽心中更沉,他面上不表,而是鄙夷道:

    “一衛士爾,何繪真圖?”

    小吏之間本就在此戰上爭得厲害,此刻聽陳壽補充,爭不過來的對手立刻叫道:

    “就是,我就說這個圖不對吧!”

    “去你的,他那圖可是北屯司馬畫的,怎么可能畫錯?”

    “哎!”

    牽扯到職位超過自己的上級,太史令總算是意識到這不能多說,他連忙制止:

    “你們靠天吃飯的都能把星圖都能畫錯,還當別人都能畫準?”

    “真畫準了,可就要吃掛落了!”

    有些事情,就是不追究沒一點事兒,一追究,命可能都要沒,太史令一提醒,眾吏目瞬間意識到這圖畫的多危險,都開始唯唯諾諾地閉上了嘴巴。

    接下來問不出什么東西了。

    陳壽面容不變,還是那一臉笑瞇瞇的樣子,道:“這倒是,我這也是戰報說的,不是真圖,應該也不準,你們也別亂傳就是了。”

    互有把柄,太史令也不覺得陳壽會再把此事告訴上頭,不然他自己也要受到責罰,心態極為放松地點頭應道:

    “陳侍中放心,我肯定不會讓他們到處亂說。”

    “嗯。”

    從太史令處離開,陳壽沒有第一時間將星圖送到文成將軍,也就是齊人少翁處,而是先拐了個彎兒,找人去查一查北屯司馬。

    北屯司馬,負責宮掖北門的安全,這個位置很微妙,因為官吏出入,就是從他負責的從北司馬門走。

    這是一個平時沒有人注意,但需要時,能夠極快傳播消息的地點。

    輿圖關乎國本,外泄極為嚴重,查起來輕則訓斥罰俸,重可罷官、死刑,北屯司馬若是仰慕大將軍此戰之謀,自己私底下約一一好友研究也就罷了,怎能讓屬下看到,還大大咧咧地傳出去?

    這里面要是沒鬼,他把名字倒過來寫!

    陳壽發狠查人,劉徹也在認真做著‘正事’。

    求仙。

    其實在劉徹還年輕的時候,他對鬼神還沒那么信任,但隨著年事漸長,經歷他人的死亡越來越多,自己也開始顯露衰老跡象后,對求仙的渴求便開始不受控制地高漲起來。

    仙人有長生不老之術,他也沒打算像秦始皇那樣祈求長生,能讓他‘不老’就行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劉徹開始尋仙,并寵信起來能與鬼神言的齊人少翁,賜予他文成將軍的職位,又賞賜了大量的金銀珠寶。只不過,劉徹對少翁的信任,依舊是實用性極強——

    朕給了寵信與厚待,你該請來仙人了!

    但這個無神的世界里,少翁顯然是請不來神仙的。

    他只能不斷地拖延,尋找借口,表示如果想與仙神交往,那就需要使用‘神’才會穿的被服,住‘神’居住的宮室,行臥都要與神相同,這樣才會有仙神過來。

    支出略微有點大,但對比一下收益,還是可以嘗試的,于是如同某位因被騙而上了兩次民生節目的作家一樣,劉徹照做了。

    他命將繡女重做‘仙衣’,工坊造畫有云的御車,還命將作大匠興建宮室,甚至還在宮室起建之前,帶著諸位朝臣過來起祭天一、地一、泰一等神明。

    韓盈這段時間忙得昏天黑地,腦子都快成糨糊了,著實沒有精力進行勸阻,其他九卿倒是試著勸了勸,可封文成將軍的時候,他們就沒逆過陛下,如今修新宮室,用的皇帝自己,也就是山川林澤之稅,他們就更難阻止了。

    事已成定局,大家過來祭拜神明也不能再繼續甩臉色,認認真真地走完流程,一切結束,才以身份聚在一起,含糊的對此事表示不滿。

    在嘀嘀咕咕的列卿之中,沉默不語的韓盈無疑有些顯眼,少府皮笑rou不笑地出言問道:

    “韓尚院一向伶牙俐齒,怎么今日不曾開口了?”

    “太忙,累,不想說話。”

    韓盈離開的這段時間,尚院署倒沒散架,還能繼續推進各項事務,但連續三個月沒有人下達最終決策,還是延誤了不少大事,她不得不緊急抓著手下進行處理,一直在連軸轉,夜里都要加班,累得不行,只想找機會補眠,哪還有精力參與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