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376節
“放心,衛青不會和你計較,日后以禮相待便是。” 她又不是幾l十歲的老嫗,容貌雖沒有尋常女子該有的嬌美,可看起來也是別有風姿,這事衛青一點都沒有吃虧,哪怕有助興的藥酒,只要衛青不想,她還能強上不成?雖說此事有各種巧合和算計的緣故,兩人并沒有到那個份上,日后見面肯定有所尷尬,但衛青也不至于做別的事情,她這完全是多慮了。 不過,看韓盈這意思,她難不成在私宴上做了點比較……狂放的舉止? 下三路永遠是最招人的內容,哪怕身為帝王,劉徹也不過是一個俗人,館陶公主養男寵的傳到他耳朵之后,還要親自去看一看呢,要說對韓盈到底干了什么這事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但無論作為君臣,還是男女,這個話題都不應該繼續。 于是劉徹停止了提及此事,讓韓盈放寬心回去,先在家休息兩日,陪一陪母親再回來處理政務。 休息,是為了更好的壓榨。 做為直接在官署給官吏安排寢室的西漢,真忙起來,完全可以讓韓盈幾l個月都不用回家,尤其是她既要處理前三個月積壓下來的事務。還得管控白藥和各地軍醫院以及太醫院等諸多事宜,總得讓她休息兩天,陪陪母親嘛。 畢竟接下來應該很長一段時間又見不了面了。 真是的,韓盈不結婚,沒個贅婿替她在家照顧年邁的母親,這怎能讓人放心? 鑒于韓盈已經走遠,劉徹只能放棄了催婚,轉頭命陳壽暗地里調查此事。 此事快不了多少,需要等,劉徹也沒心急,倒是陳壽手下的密報極為有意思,嘖,他就說衛青艷福不淺嘛。 韓盈主動上報在前,這份密報的價值便低到了極致,劉徹看完,目光在爭執上留了片刻,便將其扔在了一邊。 沒過多久,帶著戎捷俘虜以及那些宮人的特使也返回了長安。 重要戰役的勝利,是要遣官告祭天地、宗廟的,而打完勝仗,面對這些戎捷,也有專門的慶祝儀式,即獻俘之禮。 之前的兩場捷報,劉徹第一次是遣官,由太常主持,第二次奪地在戰略上極為重大,是劉徹親自去告祭,而這些戎捷帶回來,按理說是要準備獻俘之禮,只不過,它通常和軍隊奏凱歸來一起。 整個過程,是取得勝利的將軍率領軍隊歸來,樂隊一路吹吹打打,高奏凱樂,等到了國都城外,天子親自到郊外迎接,然后去太廟祭告先祖,最后再獻捷。 重大、涉極多人的場合,走完整套流程才能體現重視,增強群體的凝聚力,這不僅是對衛青,更是讓這支決勝之師人心向劉的重要手段,但現在有一個麻煩的問題擺在了劉徹面前。 戎捷已經到了,可為了防止匈奴人反擊以及處理那些后續,衛青的軍隊此刻還在邊郡駐扎,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倘若明年春再打起來,那等多久才能告祭先祖和獻捷? 其實,衛青的軍隊并不適合長久駐扎在邊郡,畢竟本應該由南方運過來長安給他們食用的軍糧,再往邊疆運輸,損耗太過于龐大,在匈奴人基本上不可能反攻的情況下,再守著著實有些浪費,更不要他出發的時候還在秋季,天氣沒有那么寒冷,所以穿的都是單衣,現在已入冬,哪里有冬衣御寒?再凍下去,肯定要出事,于情于理,衛青都該帶著軍隊盡快返回。 但偏偏邊郡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解決。 自確定衛青已經占據陰山以南的河谷地帶后,主父偃等人就已經開始上書要在這些地方設置防線,包括不限于發勞役建造長城,遷民建郡等等,前期的準備也已經開始,但具體的去負責此事的人卻一直未曾定下。 原因也簡單,苦啊! 雖說建造邊防長城很重要,但這件事本身和律法中針對罪大惡極犯人的‘流放邊疆’沒啥區別,缺少物資都已經算是簡單的了,更難的是很大可能性會遇上匈奴,自然誰都會拿它當燙手山芋,跑的一個比一個快,生怕落在自己頭上。 這就導致了偌大的朝堂之上,竟挑不出個合適的人來。 當然,這是夸張的說法,人要找,肯定是能找到的,主要是時間趕的太緊,畢竟從衛青捷報送到,大家重新總結現有資源商議爭論接下來的總路線,確定各官署所能夠提供的資源,以及選擇最后總負責人這么多事,才用了一個月出頭,這在封建王朝的效率中幾l乎快成了閃電,要放在明朝,保不齊半年都沒起步呢。 將魏裳的上書再看了幾l遍,思索過后的劉徹終于下了決定。 “罷了,就讓她去主持此事。 第405章 起飛與隱憂 對于沒有上層關系,沒有父輩遺澤,情商雖高,但底線低不下去,無法什么都拋掉舔上司,甚至不惜做些臟事的人來說,想升職加薪,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自己的能力。 魏裳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只不過,能力分很多種,除去那些全能型戰士,大多數人,都只是一樣能力突出,其它能力拉胯,就像,有些人的能力,是擁有戰略性眼光,能在宏觀層面上,作出合理的規劃,或者洞悉人性,其智慧在千年之后,仍舊能讓人驚嘆至極,但在實際cao作上,就很有些捉急了。 就比如韓非能寫帝王之書的《韓非子》,可日常人際關系極差,甚至保不住自身的性命,還有做下大量規劃的晁錯,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學生有多么無情,以至于用性命為學生達成了他一開始制定的規劃。 顯然,晁錯自己可能很不想要這個結果,但學生下手太快,他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 還有一些人,實際辦事上的能力極強,但缺乏戰略性眼光,以至于延誤了無數大好時機。 這點,劉備絕對要恨諸葛丞相沒有早生二十年。 而這兩種能力當中,戰略性能力,無異于能更快的吸引皇帝目光,甚至不用托人找關系,劉徹一直在招賢納士,只要寫的文章更好,分分鐘就能送到他御臺上,選為侍中,博士,倘若實cao上還真有那么兩把刷子,那只要有合適的機會,就能夠劉徹被任用。 但不幸的是,魏裳在全國戰略性規劃上的能力,并不高。 畢竟她還太過于年輕,今年也就二十五歲,不像桑弘羊那樣,出生于大商人家庭,極小的年紀就已經進入了帝國權力中樞,大量的國事讓他得以開闊眼界,二十歲之前,魏裳還在鄉里打轉,二十歲后,才開始來長安養馬,接觸政務,但流馬苑丞的職位仍舊無法全面的了解帝國的方方面面,這哪里有條件讓她提高全國規劃能力? 魏裳的能力,在實cao上,她有好幾件亮眼的事跡。 但,實cao能力難就難在這里,不自己參與,主持一些大事,外人,尤其是更高層沒有接觸過她的領導,是很難看出來她有辦事能力,而看不出來,又怎么選擇她主持大事? 這好像成了一個死循環。 哪怕對擁有龐大資源的漢國,越往上走,越能夠讓人體現能力的大項目也是越稀缺,那些看上去資源充沛,cao作簡單,有給自己謀取好處空間還能辦的漂漂亮亮,被皇帝記一筆,直接提拔或者日后提拔的大項目,更是無數人爭搶的香餑餑,憑什么會給她? 更不要說這里面還有專業對口,也就是提拔起來,她之前的所作所為能讓領導相信,她看起來應該能辦成此事的前提條件。 種種限制之下,能給魏裳的機會,寥寥無幾。 韓盈和她手下的女官,一年一跳的情況屬于極端情況,一個已經固定的體系內,想要升職是極為困難的,幾年,十幾年,幾十年都不得寸進的人數不勝數,而能力——這里可是長安,匯聚了天下能為之士,他們中或許有不少濫竽充數的存在,但總有一部分人絲毫不遜色于魏裳,留給她的機會,可能就這么一次。 它當然不夠好,邊疆本就艱苦,一切還是從頭開始,更不要說還有匈奴的威脅,但只有這樣,才會沒有那么多人和她競爭,而那塊地水草豐美,適合養馬,作為重要的軍事儲備,這是她的老本行,在建設方面,她也有極為豐富的經驗…… 只是,魏裳對此事很有把握,但性別對她仍舊是極大的制約。 那是邊疆,戰爭頻繁之地,保不齊就有人看她性別,就覺得她過于軟弱,守不住此地,所以即便魏賞對于自己那份邊郡城建規劃極為自信,仍舊有些擔憂陛下不會選她,而是將此事交由其他人主持,她只是作為郡丞帶過去,又或者是給她點賞賜,提個別的官了事。 那這可就太糟心了! 等待的過程太過于焦慮,魏裳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看起來身體有些不好的樣子,鄭屬官想了想時間,瞬間反應過來,他起身,讓人吩咐廚房用紅糖煎茶,加入煮過牛奶做奶茶過來。 等廚房送過來后,鄭屬官親自拿著,將其送到魏裳面前,貼心的問道: “苑丞,您身體不適,不如喝口熱茶暖暖?” 任何時代,都是開放與保守并存,現代10年代,滿大街的吊帶短裙,可針對衛生巾的廣告,仍舊是含蓄極致,甚至極少見到測試,如今的漢國也是如此,大家對于男女關系沒那么在意,但對于女性的生產,卻覺著有幾分晦氣,至于女性的經期,更是忌諱,輕易不會提及,即便是女醫努力消除那些污名,底層人尚有改觀,中上層抱有舊觀念者仍舊數不勝數。 這本質上來說,還是高位者對低位者的一種霸凌,只不過是男女之間的階級,而當魏裳在體系內一躍成為他們的上司,階級反轉,這種本該忌諱的,不該被提及的事情,突然可以被提及,并成了下屬展現自己忠心、貼心的手段之一。 今天也的確是魏裳的經期,看到奶茶便瞬間意識到怎么回事,不過她并不在意,直接接過茶杯,抿了幾口。 不知道是冬日寒冷,還是身體上的不適的確能讓微燙奶茶撫平,感覺身體暖起來的魏裳面容好了不少,她微微頷首,對著屬官道: “你有心了。” 奶茶的味道太過于香甜,官中嗅到股糖味的其他屬臣,下意識追尋起來是哪里傳來的味道,而從鄭屬官出去時就注意到他的屬臣,在聞到味道之后,瞬間反應過來。 呔!他們怎么讓這豎子給搶先了! 一時間,到處都是亂飛的眼神,還有行動力極強的人直接去拿大氅和暖爐以及暖盆過來放到魏賞身邊,理由很是冠冕堂皇,天這么冷,一看就是要下雪,得提前備著,不能讓魏苑丞凍到,流馬苑這么多事情,若是她身體受了損傷,那還怎么cao持? 說的好像流馬苑離了她不能轉一樣。 可假話聽起來就是好聽,魏裳也愿意聽,正當她含蓄享受這一刻的時候,有吏目高興的跑進來報信: “苑丞!苑丞!大喜事啊,您被陛下升調為朔方郡郡守了!” 這聲音高昂,整個屋內的人都聽見了,一時間,到處都是倒抽冷氣的聲音。 郡守啊!這可是二千石的郡守!碾壓六百石的流馬苑丞數倍的高職,這哪里是‘升’,該用‘拔’才對! 周圍的人還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的說不出來話,一直在等待此刻的魏裳則瞬間站了起來,她快步上前,問道: “此話當真?” 吏目喘了口氣,連忙答道:“當真,這可是丞相府吏親口給我說的,陛下欽定,丞相通過,其余正在準備,過兩日升調文書就要送過來了!” 皇帝和丞相都通過了,那此事就是板上釘釘,基本上不會出變故,魏裳心里的大石頭瞬間落地,她臉上多了幾分喜意: “皇恩浩蕩,我為人臣,應肝腦涂地,竭力報之啊!” 魏裳還在高興,周圍人卻已經逐漸回過味兒來。 城池,作為國家的重要組成部分,起名也是極為鄭重的,基本上離不開地理環境,人文歷史,政治意義和文化內涵這四項,在有這些固定規則的情況下,即便在中央和諸侯控制的上百個郡中,大家一時間想不到‘朔方郡’是哪里,歸屬于誰,但‘朔方’一詞,迅速讓人意識到了它的地點,以及是什么‘郡’。 朔為北,方有地區,土地之意,而詩經·小雅·出車中,有‘天子命我,城彼朔方’,其意為周宣王命令大將南仲,前往北方筑城,以防御獫狁的入侵,聯系這一個多月來的兩場捷報,大家立刻意識到,這朔方郡,很有可能就是北方邊疆那片新打下來的土地。 一座還沒有建起來的空城。 這讓大家的態度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升調好嗎?當然好啊,這至少跳了三級,流馬苑特殊,是由羽林郎監兼任,也就是魏裳說永遠不像其它苑那樣,能做苑令,當然,他們這位魏苑丞很是特殊,沒升職,俸祿倒是連升了數次,和其它苑令一個水準,權力也差不多,就是差了個名字而已。 但不管怎么說,馬苑只是單獨負責一小塊地,真想要往實權部門調,那在地方上,也只是曹級,最多也就是管所有人的功曹,熬一熬,或者是運氣好,能升至郡丞,最后再在有機會的情況下才能做郡守,魏裳這簡直是一步登天了! 可再怎么說,那是什么都沒有建的空城,而且還是在北方艱苦之地。 即便是在有一定科技輔助的現代,北大荒開成北大倉的前期,仍舊艱苦到了極致,而在古代,開荒的難度更加駭人,甚至可以篤定的說,必然要活生生累死無數的人,而過去主持這一切的魏裳即便不用承擔下地耕種,親自牧馬放羊的辛苦,可統籌管理這些人的難度,勞累,仍舊是極為可怕。 而且,一座城池的建立,根本不是一兩年就能做到的,更不要遷民安置……這幾乎可以說十年起步,上不封頂的繁雜辛勞,想一想,瞬間讓人頭皮發麻啊! 升職的好處和需要付出的辛勞一對沖,大家的情緒實在是有些復雜,說升職好,接下來太苦,說苦,升職給的又實在是高,大家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見魏裳如此高興,總算是確定下來自己應該恭喜,至于要不要表態跟著魏裳同去邊疆,那還得好好再想一想才行。 郡守有征辟屬臣的權力,俸祿也可以開的高一些,但身處于國都上班和跑到邊疆最遠處上班的區別,完全不是一兩百石的俸祿能夠抹平的,清楚這點的魏裳沒有對這些下屬提及要不要帶著他們去,而是在升調下來之后,先去了一趟丞相府。 針對外敵,國家一般有兩種辦法守衛,一是依靠天險,也就是險峻的山川和寬闊的河流不易通過的特點,只在關鍵處設防,用極少的兵力,就可以防守住敵人的入侵,其次是建造長城,人為的截斷后勤。 只是,既然是人為,那阻礙必然偏弱,還需要有人駐守,這就需要消耗大量的兵力。 糟糕的是,漢國國都位置和匈奴之間并沒有什么天險,所以只能依靠長城和邊疆要塞守衛,而由于政治,經濟,以及戰略意義等諸多原因,定都的長安,在地理上也沒有足夠的縱深,這導致一旦長城攻破,機動優勢極強的匈奴,瞬間就可以威脅到長安。 而此次奪回的陰山以南的河谷地帶,一旦修建好長城,便能夠作為防御匈奴人的新防線,并增加了漢國上千里長的縱深,匈奴人很難再從西北方向對長安發起威脅,對國家戰略意義簡直重要到了極致,那些高官達貴嫌苦不想去是真的,在物資的配備和人員上,絕對不會虧她半點! 果然,等魏裳一到,就有人熱情的迎接上來,調備的糧食,工具,征調匠人,役夫,干活的囚徒,配備的官吏,準備遷過去的百姓,甚至連秦時所筑的長城位圖都拿了出來! 魏裳也不客氣,又索要了大量的物資,以及給自己未來的百姓繼續索要各種政策上的優惠,最后甚至要到這些官吏躲著她走,也是件奇事兒了。 不過躲歸躲,事兒還是要辦的,知道她行為的諸位列卿、丞相乃至皇帝也都沒有生氣,甚至還大方的盡量滿足她的需求。 要東西才是想長久建設好朔方郡的打算,她要是什么都不要,反倒是讓人覺得不行,誰知道是不是她想以損耗民力的代價,快速修完城就找各種機會回來,留給下一任個爛攤子呢。 而除了要東西外,魏裳還做了另外一件小事兒。 她上書皇帝,給自己獨女求了一個太學生的名額。 一個才六歲大的孩子,讓她在冬日跟著趕路上千余里,再從邊疆什么都沒有的苦寒之地干熬,太苦不說,夭折的風險也太大了,還不如留在長安更好一些。 這件事只是一個母親在現有條件下,做出的最好選擇,但就是有部分人將其認成了人質,畢竟對于只有這么一個女兒的魏裳來說,這作為把柄效果實在是太強了。 可真不用擔心她會反叛啊! 帶著丈夫準備離開,聽到一些風言風語的魏裳,對前來餞行的韓盈吐槽: “有些人啊……光看到好處,也不想想,我就這么一個獨女,拿住她就能拿住我,可若是拿不住她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