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310節
這甚至無法用功績卓著來形容,在韓盈看來,幾乎是前無古人,后不會有來者的奇跡,因為不會有人像她這樣,在才剛開始摸索耕種技術進步的時候,一口氣拿出了牛耕,綠肥、田壟、曲轅犁、選種和輪種這些后世用千年時光才積累出來技術。 百姓的聲音,有時候毫不起眼,有時候卻極為重要,比起來不僅什么都不作為,還索取賄賂,逼的下屬不得不橫征暴斂的官吏,能夠為他們生存細細打算,重分給他們土地,派來女醫給他們治病,又教導他們如何耕種,每畝地按斗增產量,甚至能多出來一石的韓盈,性別?性別怎么了?女人就該當官,她好美色又怎么了?這樣的大官家里就該養著幾個樂人美仆,若是喜歡,我兒子也能送去! 前幾年江淮十六郡中還有人哀嘆陰陽顛倒,現在若還有人敢指責她做為女人不配為官,那周遭百姓唾棄的唾沫,能把他活活淹死。 這兩點就如同護身符一般,在她沒有犯下巨大錯誤前,能夠牢牢的護住她甚至直接讓人沒有發起攻擊的想法。 除了聞人甫這個蠢貨外韓盈來到長安的這一個來月并沒有列卿對她下手 更多其實是京官對外官的欺壓再加上男人占據朝堂主位的優勢混合了官吏隊伍中一部分人對女人的不喜這才讓欺壓變得更加嚴重且好像是沖著她性別來的實際上沒有那么嚴重。 所以當韓盈反扇回來一巴掌女醫們也逐漸用行動證實了不是她們需要京官而是京官需要他們的定位以及女醫到來真的極為有用尚院府也當真要立起來之后列卿們自然開始以正常的對待同級的態度來對待她。 觀察人品、能力看局勢選擇到底是交好、拉攏還是中立敵對亦或者看情況都有……韓盈很清楚她的仗遠沒有打完這才剛走第一步呢! 不過別人觀察她她也觀察別人奏報一定程度上也能反映本人的能力和性格如何剛將幾位同級摸了個大概這奏報便輪到她來了。 韓盈也沒慌先把建議九卿官署的廚子送到賽馬場學習的事兒給說出來了。 劉徹原本還以為她要奏報之前說過的防疫大事誰能想她居然先說這種根本不會有人在朝會中提的小事?這事小到讓他都有些不敢相信只覺著后面肯定還有什么甚至有可能是聽錯了。 “韓盈你剛才僅說讓各卿署中的庖廚去學廚藝?” 第327章 防疫增糧 提出這樣要求的韓盈笑著點頭回道:“回陛下,臣是只說讓九卿各官署和臣下官署的庖廚去學廚藝。” 這個肯定的回答讓劉徹有些哭笑不得。 過往韓盈未至之時,她在奏書上寫的都是各種國策,基本上都言之有物,對國有利,今天算是她第一次上朝,按理來說,怎么都得提點符合朝會或者更加震撼的內容,讓大家認可一下她的才華和能力,誰承想,竟會提這么一個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事? “此等小事,你直接與丞相,不,直接與九卿說就是了,何必拿到朝會上來?” 從朝會討論的天下治理,各類稅收,考核郡國上計的內容來說,各官署的廚子去精進一下廚藝的確是太過微小了,拿出來說著實有些格格不入之感,但韓盈肯定是不會承認這點的,她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陛下此言差矣,食乃人之根本,食飯足者方精神充沛,做事認真,反之則精神萎靡,做事敷衍,而能食飯者,又在菜肴口味如何,難以下咽之飯,定會讓人飲食稀少,以至身虛精差,延誤政務,怎么會是小事呢?” 西漢,皇帝才剛開始集權,君臣之間關系沒有后世那樣,就是赤裸裸的主仆,這點從坐上就能看出來,皇帝和大臣一樣,都是跪坐,看不出孰高孰低,甚至兩度被韓盈反懟,劉徹也沒有生氣的情緒,反倒是覺著有幾分和往常不同感覺。 過往他和韓盈多是通過奏書交流,即便有過指點,韓盈也回過臣感激涕零之類表忠心的話語,甚至到了能夠互相關心身體健康的地步,但奏書還是太過于官方,寫的也太少,通一次信的時間也長,韓盈這個臣子真實的秉性到底如何,劉徹其實是摸不清的。 這不是什么好事,畢竟遠的香近的臭,現在韓盈調到朝中要天天見面了,對方若是有什么‘忠言逆耳’‘直言不諱’的性格,難受的絕對會是他。 一個汲黯已經夠讓人受得了,再來第二個…… 呵呵。 而這兩次被反懟下來,劉徹很快認識到韓盈完全不是汲黯那樣的人,她當然也會有幾分鋒芒,但這份鋒芒只會在自身受到威脅上顯露出來,更多時候只會往一些不痛不癢,根本不會引發他反感的方向去。 這不是一個妄想約束他這個帝王的臣子。 劉徹很快意識到了這點。 而除此之外,她也在表現出自己并非是什么圣人,她也有自己的喜好,而且能為之做出尋常人不會做的事情。 宛若完人的圣人,在活著的時候,別說大臣,皇帝也會忌憚,只有死了之后才會將他奉為楷模,用來規訓臣屬,真到任用的時候,還是有喜好,有弱點的臣子用起來才會放心,不管韓盈是有心還是無心,劉徹都對她多了幾分好感,他有預感,兩人的君臣關系或許能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故此,他仿佛被韓盈說的極為無奈一樣,頗為縱容的同意道: “好好好,不是小事,朕同意了,等下朝你讓人安排吧。” 讓幾個廚師精進一下廚藝而已,韓盈就沒覺著會被拒絕,此刻皇帝同意,她也不再多說:“多謝陛下。” “我聽聞山陽郡珍饈甚是一絕,韓尚院可是有口福啊。” 初始印象有時極為重要,不只是皇帝在觀察韓盈秉性,列卿之間也在這么做,眾人都沒想到,等她奏報不說什么防疫,而是先提這么一件小事,甚至又在反懟皇帝,而皇帝也如此遷就,這透露出來的榮寵讓人乍舌,也讓有意想和韓盈交好的大鴻臚調侃: “看來日后,我也能如韓尚院般享受一番了。” 即便魏裳隔的較遠,還有事要做,但她還是調整了休沐的時間,專門來長安城和韓盈見過一次面,兩人聊了不少這幾年的發展,其中就有食譜外泄的事情。 而這件事中,最有名的就是大鴻臚,不僅要走菜譜讓廚子在自己家復做,還借著去找人的理由去賽馬場專門嘗做的夠不夠像,覺著不行之后還想從她手下買人,讓魏裳印象極為深刻,此刻聽他這么說,韓盈一點都不信他沒在官署給自己改善伙食。 就是他不承認,韓盈也不好指出來,想來大鴻臚瞞著眾人吃獨食也不容易,現在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也是好事,就是吧…… “此事可不在我,大鴻臚你想要吃好,可得看官署中的庖廚能學到多少了。” “那我可得多派幾個庖廚好手去才行。”大鴻臚似乎真在想此事,面上還多了幾分遺憾: “可惜不能全送過去,不然,便無人料理膳食了。” 宗正有些看不慣大鴻臚的墨跡,直接道:“從別處調些仆隸過來不就成了?” “那可不成,這膳食煮熟能吃和好吃之間的距離,可是能和地下與天上的距離一樣遠呢。” 大鴻臚擺擺手:“我回頭再多想想吧。” 終究是在朝堂上,閑雜事不能說太多,大鴻臚止住了話語,此事便揭了過去,而韓盈也開始繼續奏報,這次,她終于提出了符合朝會事務的防疫。 相較于建議廚子去精進廚藝的輕松,提到防疫的韓盈瞬間嚴肅了起來,不僅如此,她奏報內容更是讓眾人高看一眼,從幾大疫病的傳播原因和癥狀,到針對性的防疫辦法和制度,需要維護這套體系所運轉的成本……每一項都講的清清楚楚,幾乎詳細到朝中隨便來個人都能直接上手的地步。 久聞韓盈做事常常以可行為基,如今來看,當真是名不虛傳! 韓盈所講的內容越來越多,光祿勛跪坐在她旁邊,下意識看向了對方橫放的笏板,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 不可否認,如今的確有不少以擅記聞名的人,但記憶力稍遜一些的也大有人在,若事務過于繁雜,精力分散,便更難花時間去記長文章,不然也不會有笏板來記錄要務,韓盈這幾日往來與宮外,哪有多少空余的時間?即便這些已經提前準備好,恐怕也來不及多背記,如此還能在崇政殿,當著皇帝和一眾重臣侃侃而談這么長時間,絲毫沒有停頓之處,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了。 其實,韓盈這份能力并非是力壓群雄,當初攻訐她的聞人丞也以速記聞名,那些博士更是移動的天祿閣,只是對九卿而言,單獨一項強至這般并沒有什么用處,反倒是謀、斷、承擔責任和身體素質乃至一點兒機遇等等各項更為重要不說,還得足夠均衡,沒有特別明顯的短板才行,倘若在以此基礎上再有一兩個突出的點,那就真的有重臣之相了。 而光祿勛,已經能夠從韓盈身上看到這樣的可能了。 說起來,她今年多大來著?應該還未過二十五歲? 嘶,這個年紀,可真是少年英才啊! 韓盈還不知道已經有人將她視為將來的重臣,還在繼續說長安城和周圍陵邑居民生活垃圾污染的危害,而反過來利用它做為綠肥,又能夠來多少經濟,以及重要的糧食產量,對長安的糧食壓力也能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 西漢的長安城主要承擔軍事和政治功能,并未留給普通百姓多少居住的空間,故此城內的人其實不算多,但這不代表京都人口就少,大量的人是陵墓周圍的衛星城居住,若是把他們也算上,再加上駐軍,總人數甚至能達到百萬。 即便其中不少人都有田地,也在京周圍地區種地,可這點田地遠不夠供應這么多脫產的人,還是要從別地運糧,每年運至這里的糧食要以百萬石來記,以現在的運輸來說,壓力極大,以至于東漢都城從長安搬到洛陽。 長安,后世的陜西,八百里秦川的田地質量并不算高,糧食產量也有限,再加上運輸上的限制(陸運困難,水運需要中轉不說,還得過三峽門,有翻船的可能),以及還沒有煤礦,此處承載的人口必然有限,這也是后世幾個朝代都不選擇在此定居的原因。 如今的土地人口未達到極限,還不需要考慮遷都的事宜,不過,大家也被存糧困擾了很長時間,此刻聽韓盈提到糧食生產,個個有些瞠目結舌,誰能想到一個防疫,能扯到糧食增產? 這種本應該往里面投錢的事情,居然還能反過來有收益,而且還是糧食這么重要的收益,著實有些離譜了啊! 然而韓盈這件事有什么離譜,她把話題一轉,重新返回到了防疫上,認真做了總結。 “……按照以上防疫辦法,以水源傳染的大規模急性腹瀉,以蚊蟲叮咬傳染的的瘧疾,也就是周期性出現寒戰、發熱、出汗,以鼠為主傳染的,死亡性極高的腫脹疼痛乃至高熱,引發死亡的疫病,以及以流民傳染的流感,都能得到極好的控制,甚至有可能讓城中長久的不爆發任何疫病。” 總算說完,這么一番長篇大論下來,韓盈已經覺得口中發干,可周圍列卿們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就連不怎么沾手事務的丞相薛澤也像向她投去了目光。 這可是糧食,是長安城的命脈所在啊,比不知道多少年才爆發一次的防疫重要多了! 都不需要皇帝主動開口,和韓盈關系尷尬的大司農便主動說道: “陛下,此事兩全其美,利國利民之舉,臣愿為之!” 汰,你個老狐貍! 其他列卿慢了一步,只能跟在他身后趕緊表態。 “陛下,臣下人手可由韓尚院調任驅使!” “臣必將督促下屬盡快立其律法,以束百姓。” “臣可選取王田……” “陛下,臣……” 看著重臣的踴躍的態度,劉徹反倒沒有那么高興。 防疫是醫術,朝中無人知道,想不到此處也就罷了,可綠肥不同,韓盈的《農畜經》送來都快五年了,怎么過往一直未有人提及此事?! 第328章 廢除律法 劉徹的疑惑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很快便想起來,大司農和少府都曾向他說過,這兩三年民田和官糧的產量有所增加,而且增加的數字不算太低。 這說明他們是有在推廣《農畜經》的,只是沒有山陽郡那么亮眼,而若是要細究原因,也著實怪不到他們頭上,長安百姓多,權貴更多,他們田連阡陌不說,還能正大光明的不交田稅,想收上來太多糧食不容易不說,綠肥雖好,可它有地域限制啊。 超出一定距離后,運輸成本的便超出它能轉化來的糧食,長安城人口眾多,綠肥的數量遠超周圍百姓田地能消耗的數量,用不了那么多,也就只能放那里不管了。 怪不得剛剛韓盈說要輪種木棉(棉花),還強調木棉耗地力,原來是為了這個! 想到這里,劉徹的心情微微好了些許,只是他也清楚,這兩年增加的糧產不算太多,可也足夠有朝臣提出來減少魯地的輸糧,以減輕魯地的壓力和運輸的消耗,畢竟這么長的距離,運十石中間能吃掉五石甚至是六石的糧食,最后只有四、五石才能到長安。 可從糧食增產到現在至少已經有了三年,這么久了,就是沒有人提這件事,真要是為了‘弱枝強桿’也就罷了,只可惜,更多的人怕是不敢動這里巨大的利益吧。 那么多糧食均輸過來,中間的損耗哪怕只是指縫中漏出的一點,都能讓一個人賺的盆滿缽滿……哼! 劉徹心里想著要派什么人去查這輸糧貪污的事宜,面上沒有顯露分毫,只是就此事繼續說道: “滋事重大,應與城防等同,不可怠慢,韓盈,你必要將此事辦的妥當,其余各卿也要盡力配合,不得有誤!” 城池,一個政體的最后防線,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倘若敵軍的士兵打到城墻這里,基本上就是存亡之危了,以至于延伸出‘兵臨城下’這個成語來表達情勢危機到極點。 考慮疫病的不可控性和造成的大量死亡,它還真有資格和城防相提并論,畢竟大疫出來的少,一個王朝能被敵軍打到都城的次數也不多啊,不過不管怎么說,能別遇上這兩個還是別遇到的好,太容易沒命了。 皇帝重視,又涉及自身性命,韓盈給出的解決方式又不損害他們的利益,那大家答應的可謂是情真意切,一眾臣子齊刷刷的立即行禮應下: “臣遵旨。” 此事通過,剩下的便是推行上的問題,得遇到了才能解決,現在想沒什么用,劉徹也不在這件事上糾結,而是看向韓盈,對她問道: “韓盈,你可還有事要稟?” “有。” 等的就是這刻的韓盈立即高聲回道:“陛下,臣請廢除女子十五不婚的五倍口稅!” 關于人的心理研究中,有個極為有名的結論,叫做破窗效應,也就是當完整的窗戶碎掉一角之后,如果沒有追查是誰所為給予懲罰后并急時修補,那剩下的窗戶也會被人砸壞,這是底線打破對潛意識的影響。 而這種打破底線的行為,并不只在環境上,有人在求人辦事時,往往先求對方辦一件不會被拒絕的小事,而答應并做到的此人在拒絕對方新的請求時,總會覺著不好說出口,這就是底線被降低的結果。 劉徹看過韓盈這些時日總結的內容,他清楚韓盈為何要提出這點,女子孕齡太低帶來的死亡不在少數,有必要提高女子的成婚年齡,可完全廢除這點就有些麻煩,應對未來的征戰需要人口不說,罰稅的年齡對女子能否為官,也是有極大影響的! 除了寡婦,能出來做官的女子,多出自于小戶,十五歲到二十歲之間需要三千錢的罰稅,對這些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如果這女子天賦不高到極致,更準確的說,不能打敗所有對手爭取到那零星幾個名額的情況下,家里很難為她付出這些,還是早早的嫁出去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