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238節
但是古人不這么認為,他們覺著星和風、云是能互相影響的,一旦星相變化,那很大可能要出現天災,頂多就是出現的晚一點,又或者不在本地。 理論上來說,這個邏輯簡直是立于不敗之地,根本沒辦法反駁。 但是吧,星相變化和災害本就沒關系,硬連很多地方是沒有規律又解釋不清楚的,所以時間久了,也有人會質疑,只是力度不大,盛老便是其中之一。 “一般來說,星相混亂和天災沒有多大的關系,那星相位置混亂,更有可能是時間上出了,甚至就是正常的星相變化,” 韓盈對著盛老問道:“氣象研究更應該關注風、云,溫度,濕度的變化,盛老你覺著有天災,是不是還有別的情況?” “你說的是。”盛老頭回道: “不過顓頊歷我修過,誤差也就再十天以內,星相是變化不是時間上的問題,就是有了變化,而白日的云也有所增加,木炭所測的水量比去年多了大約兩成,此外前月的南風刮了二十一天,比去年多了七天,而昨日的南風甚至能夠晃動樹木,這些可都是異常的情況啊。” 他剛說完,眾人便掛上了愁眉苦臉的神色。 實話說,韓盈的心情也不算多好。 就古代的應災能力,無論是大災小災,只要出現就是重創,而盛老現在給出這么多異常的情況,說明這天災有很大幾率出現,現在她做為宛安的主事人,必須要面對它,尤其是她不能不當回事兒,讓知道的人擔憂,也不能太當回事兒,如臨大敵,引得周圍人更加惶恐。 “古往今來,災不過八種,分別是旱、水、蟲、饑、雹、風、疫、地動。”韓盈表情很是平靜,她認真的對著眾人分析道: “天有異相,與地動無關,如今水汽充足,非旱,蝗災乃前年多旱,氣溫上升,無水,蝗蟲產卵全部孵化而出,既無旱,那也無蝗災,疫病多為傳染,若是有,也能被女醫查驗后隔離壓制,再加上盛老所言,能出現的天災不過是風、水,雹三災。” “如今已是五月,天氣轉熱,雹災危害較小,若是生有水災,本地能有水渠泄洪,最難的,應是風災。” 分析到這里,韓盈微微沉默了片刻,這才道:“風災,大多持續不了多少時間,只要是不大,以田埂法耕種的麥田都能撐住,稻田……泄水補種晚稻,又或者冬麥,也能搶收些許糧食,再加上這幾年縣中也是存了些糧食,應該能挨過去的。” 這樣的鼓勵讓眾人的心情都好了一些,只是婁行忍不住潑起來冷水。 “前提得是災不大,而且,就算本縣不受災,它縣呢?” 這話讓大家再次陷入了沉默,甚至就連韓盈也沒法反駁,她剛才的停頓便是出自于此,農耕社會對災害的應對能力實在是太弱了,比末日求生還要艱難上百倍! “依我看,還是將家里人召進城,多囤些糧食,再預備好良家子,必要的時讓他們進城充做兵力守城,防備宛若野獸的流民。” 不可否認,婁行是一個善良的人,但他是普通人的善良,救助他人的前提,是自己不缺那口吃的,一旦自己的安危受到威脅時,他便會放棄幫助他人,所以此刻,清楚天災有多么恐怖的婁行,直接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這是放棄宛安縣外的所有人,任由他們自己面對天災。 在場的人都經過風浪,自然不會像偽圣人似的指責婁行,相反,除了家人不在本地的辛玉正低頭思索怎么要給家里人寄信,讓他們做好防備,清楚那是什么樣末日的蔡彭臉上已經露出了贊同的神色,盛老則點了點頭,至于左儀,已經將目光投向了韓盈,就等著她答應下來了。 “良家子是需要挑選。” 面對身邊人這樣的反應,韓盈心中也沒有生出什么失望,自保是本能,也是最理智的做法,畢竟現在的應災能力極差,災害過大的情況下,除非來個天降系統,能夠無限制的掏出糧食,那巨大的糧食缺口肯定要餓死多少很多人,根本不是她想救就救得回來的。 但,完全不救,也不行。 “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小災可熬,大災都是相伴而生,能持續個兩三年都不成問題,固守城內,我們哪有供五六千人吃一兩年的口糧?而只要放棄他人,退守城內,也就無法出城種糧,也就是說,只要不離開災地,最后仍舊是死局,可若是離開本地……且不論我這些年所做的基業,路上的風險,就算是到了它郡,我等也不過只是活著二字而已。” “唉,韓醫曹說的沒錯,人離鄉賤啊。” 聽韓盈說完,左儀長長的嘆了口氣:“真到那時候,我也走不了,實在不行,就死在本地吧。” “這是什么喪氣話?” 蔡彭如今年齡也不小,雖說能撐得起來舟車勞頓,但誰也不知道這次天災范圍有多大,又能有多廣,宛安他經營這么久,還能與他人一起抱團取暖,要是走半路上突然遭了災,那可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在這種情況下,離開是他最后的選項。 而人上了年紀,再看得開,也是會有幾分畏懼死亡和迷信的,聽左儀這么說,他立刻出言反駁道: “小災無礙,大災能熬,兩三年而已,總能過去的,別說什么死不死的,更何況,說不定我們不過是杞人憂天,最后壓根沒天災呢!” “就是,不過是個可能,大家做好預備,萬眾一心,天災也不是度不過去,如今農戶之家皆有余糧,又是夏日,一份糧,九分野菜混一起,也能撐上不少時間,入了秋,整條水渠的榆樹樹葉,樹皮都能拿來吃,也能活不少人呢。” 婁行臉上多了幾分驚訝:“我說你當初為什么非要在河邊種榆樹,原來竟是為了這個?” “有一部分吧,不過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固土。”韓盈笑了笑,繼續說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確定縣鄉以及農家的存糧都還足夠,不過不能以應災的名義來查,防釀酒倒是不錯,只是我過往查過多次,又無大案做個由頭,若是還像是過往那樣派過往查的那批人去鄉下,恐怕什么也查不出來,換人則容易引人亂猜,而若是我去……怕立馬就要被人認出來通風報信了。” 聞言,婁行不由得笑了起來:“就你這個子,宛安除了燕武,哪還找得出第二個人來?” 天災能做的準備也就那些,剩下的多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蔡彭也不想繼續這個令人憂愁的話題,此刻聽婁行這么說,他突然想起來另外一件事兒。 他初見到韓盈時,對方言自己十七歲,不過六尺多的身高,而這幾年下來,她不僅長到了七尺五寸有余,在未曾生育的情況下,胸部也有了更明顯的變化,而且,到現在為止,她的身高還在長! 這樣的情況讓蔡彭很懷疑,自己研究是不是出錯了,女子要過二十歲,在二十二,甚至二十三、四才是真正的成年? 再要不,是韓盈的情況特殊,飲食和人種上有不同,所以才會長這么久,又或者,是他曾經聽到的另一個傳聞,韓盈年齡要比她往外說的年齡小很多? 由于樣本太少,蔡彭不太敢下結論,此刻婁行一提,他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韓醫曹恕我冒昧,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這個問題感興趣的壓根不止蔡彭一個,就連低頭不說話的辛玉都抬頭看向了她,眼中滿是好奇和探究。 “這個,實話說,我也不知道。” 韓盈沒想到會被問這個問題,考慮蔡彭的研究和兩人足夠信任的程度,她笑了笑,略帶些歉意的說道: “此事要先向蔡醫道個不是,當初我多報了些許年齡,不過,戶籍上雖記載我的年齡是十五歲,但我是冬季出生,大家也知農家無歷,分不清具體幾月,也就是說,我其實有可能是景帝九年生人,也有可能是十年生人。”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瞪大了眼睛,蔡彭的心一半落到了肚子里,另一半又提了起來,他剛剛想說話,便看到韓盈擺了擺手,又道: “除了此點混亂還有一條大家可能不知的是為了省口稅很多農戶若是有機會便會少報自家兒女一至兩年的年齡而當年我父尚在他與亭長認識……總之我也不知道自己年歲具體是多少。” 蔡彭、婁行辛玉都是城內居民官吏管束嚴格還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倒是左儀一點也不意外她點了點頭: “此事在本地不少見二十錢口賦雖不多可能省一年也是一年啊而且成人時交人頭稅時不僅省了一百錢不說 若是男孩還能少一年被拉去參加徭役我小時候這種謊報更多有人甚至敢少謊報四五歲以至于徭役過來拉人的時都不看年齡只看外貌身高了。” 如此‘刁民’行徑著實讓蔡彭開了眼界不過暗戳戳搞事和消極應對的行為是農人反抗強權的主要手段以過往吏目的剝削程度農人這樣做也沒什么他更關注于后者: “那韓醫曹你當真不知道自己的年齡?” “具體是不清楚的。”韓盈無奈攤手她也是近兩年聽周戶曹聊天的時候才知道以前有這樣的情況而回問母親的時候她也確定的說的確少報了年齡但時間過去了那么久又不是什么大事兒她早就忘記自己少報了多少所以韓盈的具體年齡便成了迷。 “不過女子經期多在十二至十四歲時到我已經來四年多不算胎齡那最小可能是十六歲接近十七歲的樣子最大……不超過十九歲吧?” 這也是韓盈在今年吃掉許昭的緣故她心理年齡早就成熟身體年齡也到了可以繁衍的階段甚至在充沛營養的供應下已經不只是可以繁衍而是主動追求比如排卵期前后身體體溫略有升高不忙的時候還容易想入非非總之雌性激素的確在提醒她身體已經步入成年期了。 “十六七……十九這……罷了甘羅尚能十二為相你勤奮好學又如此努力有此成就也不足為奇。” 蔡彭糾結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說服了自己:“倒是這樣來說女子正常成年還是二十上下就是韓醫曹你這身高到底是吃的好還是天生如此呢?” “兩者都有吧不過多吃晚生育是關鍵尤其是生育女子生育之后骨骼長合基本上不會再長高了。” 蔡彭邊聽邊點頭他放松下來笑著道:“這就和老夫觀察的數據就差不多了。” 如今有了這么多成就年齡也就不是多重要的事情韓盈不再多提此事她道: “嗯既然天災已經商定我還有事兒要忙就先回去做些準備日后有時間大家再聚吧。” 第240章 無知無覺 以大家不是同個行業,又各自忙碌的情況,這樣聚在一起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韓盈說的日后再聚,不過是句空話,不過她這么說,明擺著是要走了。 于是,有眼力的左儀立刻表示她也要走,緊跟著蔡彭于辛玉也說自己有事,就連閑在家里的婁行也說他要去水渠轉轉,會不用韓盈多說,就自動結束了。 回到縣衙,韓盈做的第一件事,是給其她醫屬的女醫寫信。 本地風調雨順已經很多年,按照正常的氣象來說,也的確到了轉向異常的時候,這次遇不到天災,保不準以后也會遇到。 而且,韓盈還記得后世漢武帝黑粉舉例其治下自然天災次數極多,這其實有失客觀,畢竟整個漢朝漢武帝超長待機時間達到西漢的四分之一,天災數量看起來不多才怪。 如果看年平均數量,漢武帝時出現的天災次數,和西漢王朝其它皇帝基本相等,就是如果韓盈沒有記錯的話,他這段時期旱災,蝗災,水災是最多的,甚至連難得一遇的黃河決堤改道都遇上了。 糟糕的點是,韓盈居住在魯地,黃河正好從她們這兒過,而魯地地勢又非常平坦,極其不易泄洪。 本縣專門挖了水渠,遇上此事或許還能自救,其它地方可就不好說了,韓盈還是得給她們做個提醒。 水災防了,旱災也得預備上,韓盈又抽出來紙張,給調任他郡的徐顯寫信。 徐顯就是韓盈的兄長徐田曹,三年前桑弘羊返回長安,向皇帝舉薦韓盈,皇帝沒有提拔韓盈,倒是注意到了宛安縣,而婁行還挖著水渠,尚傅太老,經不起舟車勞頓,還需要給韓盈做后臺,都無法重用,直到他‘看’到了于田事上極為勤勉的徐顯,極為高興的將其提拔到了郡里。 去年秋,漢武帝發現徐顯種地頗有成效后,再次提拔,將其派去了穎川任職郡曹。 這樣的情況,其實是韓盈在背后運作的結果。 現在的漢武帝還沒有發動戰爭,文景兩地留下來的國庫夠他揮霍,即便是當家已知柴米油鹽貴,也還沒到山窮水盡,臉皮不要,孤注一擲到什么人都能用的時候。 而韓盈的性別是一道硬卡,當時的宛安只是剛起勢,漢武帝無論是自身的權力,還是局勢上來說,都做不到為了她和朝臣對著干,于是,推徐顯上位,便是韓盈的候補計劃。 徐顯兩年能有那么大的成就,很大程度上靠的是前往各線的女醫,而他也在郡中積極為這些女醫提供幫助,調動資源,雙方互相幫助,最后徐顯升職,女醫得民心和穩定職位,也算是合理的交易。 而徐顯也知道自己根基從何而來,去年調任穎川郡,發現本地種植的麥種用水極少,是少見的抗旱品種,便立刻篩選出來了上好的品種,請行商送了三車回來。 這些麥種韓盈種了一半,也就是一百二十畝田,不多,考慮今年有可能發生天災以至于減產,韓盈覺著很有必要請他再多送一些過來。 女醫、徐顯都還好說,在要不要給郡里提醒上,韓盈稍微猶豫了一陣,最后決定還是得寫,尤其是給齊主薄提個醒,讓他重視一下,哪怕沒有保全郡里的百姓,只要大部分官吏還活著,能夠維持秩序,組織確定災害大小,受災情況,及時上報長安,對后續來說也是極為重要的。 這些事情處理完,韓盈注意力便放在了存糧上。 確定宛安縣具體的存糧數量非常重要,但就像她之前和卓依他們所說的那樣,如今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尤其是那些商人,一旦動作有異常,他們便會立刻打聽原委,尋找其中的商機。 沒辦法,宛安縣的市場并不像后世那樣足夠開放,而是公私合營、政府強力主導的意味,而控制著所有產業發展的韓盈,便成了掌握一切的關鍵。 她不會管理具體的交易,可一但她開始調整產業,商品交易的數額就會產生變化,這會給商業活動帶來極大的影響,若是開始進行其它布局,那便是新的經濟增長點……如此大的利益在眼前,這些商人怎么可能不盯著她的動作分析? 而宛安縣貨場管束嚴苛,縣內也就是能去看游俠比斗,以及下場踢踢蹴鞠,運氣好的話能趕得上巫覡表演,除此之外,也就是從左家酒舍那邊吃點兒好吃的,更多娛樂活動乃至賭博和找男倡女妓想都不要想。 管理聚眾賭博上,韓盈下的力度不比打擊拿糧食釀酒差,女閭更是從未開過。 不過,能來的行商都不缺財,大把錢砸下去,也是能吸引到女孩過來的,為此,韓盈做了兩手準備。 一是隨著醫學觀念的推廣,韓盈成功將十二歲未來經期的女孩定義為幼女,讓其懷孕等同于殺人的認知植入本地百姓心中。 而后,她定下只要是良家女,哪怕是愿意的情況下,發生關系仍是犯罪的法條,舉報就有賞錢可拿,行商則是三倍罰錢賠償,并關長達三個月的監獄,若女孩沒有妊娠反應,那他還能出來,有的話繼續蹲著,倘若幼女因為生育死亡,行商則按殺人罪處理。 能允許家中女兒攀附行商的,大多不介意讓自己的資產翻個三倍,而行商或許不怕虧錢,關監獄卻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等人出來,貨都被別人搶光拉走,半年的收益沒了,倘若對方有孕,自身性命也不保的情況,讓這群行商離十二歲以下的幼女有多遠避多遠。 而對于十二歲以上的少女,韓盈則是將她們盡量組織在一起進行紡織,一來能讓她們賺取錢財,二來也能在大部分時間將其約束在一個地方,防止被行商哄騙。 不過,在休息的時候,少女們還是能出去玩的,所以韓盈提供了學習數學,認字以及晉升的機會,偶爾還會讓縣中盤條靚帥又會說好話的年輕少年,甚至讓許昭去晃悠一下。 對于十二三歲的少女們來說,二十歲以上的男人和大叔沒什么兩樣,完全不是同輩人。 而能過來的行商不僅遠超這個年齡,還因為遠行而不修邊幅,根本好看不到哪里去,有了更好的對比,少女們即便處于春心萌動的年紀,其對象也很難選擇他們,再加上韓盈魏裳這樣的榜樣,不少少女更想像她那樣,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足夠的地位,去挑個好看會哄自己開心的情人。 未婚的幼女少女誘惑不來,成婚的婦人敢勾搭,分分鐘成jian夫,被婦人丈夫殺了都沒事兒,為了性命著想,行商們只能杜絕了此類樂事。 基本沒什么娛樂活動,只能關注賺錢的情況下,這些行商也只能時時刻刻把精力放在盯韓盈和縣衙的動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