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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201節

    太年輕。

    年輕,閱歷就不足,手段也就不夠,林郊村的女醫朱舒就是這樣的情況,她今年才二十二歲,這個年歲也就是剛剛經歷一些事情,剛剛是心理上的成年人,這對上四五十歲,有大把斗爭經驗,還處于上位者的公公,她上哪兒保證自己的權力?

    同樣的情況其實還可以放在梁陌身上,只不過她是比較正面的例子,也就是自己的工資被拿做家用,沒有更多惡心的事情,父母比較拎的清,據說已經在給她找年齡更小的贅婿,還要求五年內不能生育。

    這是好的,可要是梁陌的工資全部拿走,被填給兄弟又或者姊妹呢?還真不一定是重男輕女,韓盈前世老家有些長子和半個爹差不多,各種為后面的弟弟meimei奉獻,甚至要輟學供后面的讀書,運氣好弟弟meimei還知道感恩,運氣不好——

    呵呵。

    面對這樣的責任,以梁陌稚嫩的表現,同樣沒什么反抗的能力。

    好在梁陌遇不上這種情況,或者說,能夠升到鄉醫這一地步的女性,要么她的家庭足夠開明,不會抓著一只羊使勁兒薅,要么就是女醫本身厲害,能夠壓的娘家夫家和她利益一致。

    嗯,目前沒有后者,只有前者。

    這可能和樣本太少有關系,畢竟到現在為之就換了一個鄉醫,楮其的接班人還在挑選呢,不過合適的兩個人都是大齡寡婦,沒啥參考可能性。

    而韓盈對這種情況比較煩心的,倒不是女醫能力不足,而是懲罰不對人。

    前者總能用時間提上去,村醫不能離開村里,鄉醫可得縣鄉村三處反復走,那待人接物都得練,家人幫不上什么忙,離得遠也沒辦法拿捏,提升起來就很快,該有的能力都會補足。

    更何況,依靠家里也不全都是壞事,別的不說,梁奉現在還聽他爹指點呢。

    閱歷和能力就是需要時間鍛煉出來的,只要利益能夠長時間保持一致就好,梁陌就是很好的例子,韓盈煩的,是女醫和家人利益階段性一致,稍微不一致時就反捅刀,或者朱舒這種被長輩完全拿捏的。

    對他們來說,身為兒媳/女兒的女醫只是用來獲利的工具,而有些鉆空子的事情,女醫本心其實是不想去做的,但他/她們的貪婪太甚,會施壓,用各種手段逼女醫去做。

    而韓盈命人查證的時候,很難確定哪個是出于女醫的本心還是家庭的逼迫,問題來了,她要怎么罰?

    依據事實,將懲罰落到女醫頭上,其他明明也該罰的,直接美美隱身了,那叫一個開心,別人看著沒事,也跟著有樣學樣。

    若是將懲罰擴大到全家,掃射面積又太大,有些人完全是無妄之災不說,律法也不支持。

    連坐也是要分罪和人的,大多數情況下,普通的貪污,孩子是父母的附屬,直接牽連,可父母公婆做為長輩基本上無罪,分家的叔叔和外嫁的小姑子也沒有關系——就真的氣人啊!

    涉及具體實務的時候,韓盈真的非常想自己手下全都是一鍵管理的npc,省得有這么多麻煩的事情出來。

    “算了,回頭問問梁奉,怎么用夫妻一體把丈夫一起判了。”

    孝這個該死的法律條文,韓盈還真繞不過它,尤其是這種唆使逼迫的事情很難有實質證據,判的時候還不夠扯皮呢,還是夫妻連坐好使,公婆聯合兒子一起逼迫兒媳作惡?那她送兒子一份豪華城旦舂套餐,看他是幫爹媽看著自己兄弟享受快活,最后自己受苦遭罪,還是老老實實和妻子一起要求父母的走正道?

    韓盈相信,大部分人是不會選前者的。

    以現在成年兒子也是大貓小貓兩三只的程度,父母也不會太過分。

    當然,夫妻連坐只能防止大部分女醫夫家不做壞事,合理范圍內還是會剝削兒媳,這種韓盈就沒精力管,或者說,這些能力不足擺平家事的,正好在村里呆著,讓那些更年輕,沒有兒女拖累,能夠向外闖的女醫們上。

    她提供的是平臺,資源有限,必須先給各方面都優異的女孩,好獲得最大化的利益,就像是鄭茂之流的大齡女醫只是開擴的工具人一樣,這些身為兒媳的女醫階段性使命也已經完成,幫助她們的收益太少,是該給新人讓開位置了。

    反正,她們如今得到的也不少,比起來那些從未得到的,已經夠幸運了,她如今用法律將丈夫和女醫的利益保持了一致,就這要是還被欺壓的無法爭取自己的利益——

    尊重,祝福,鎖死,滾蛋換人。

    天氣太熱,已經被暖熱的石枕和竹席躺的騰熱,韓盈心腸卻越來越冷,她坐起來,拿浸濕的麻布給自己擦了擦臉,繼續精進學習。

    將整理出來的名單更加詳細的記載下來,反復背記,爭取每個人的情況都做到爛熟于心。

    人事和財政是組織中最重要的權力來源,領導必須要牢牢把握,財物上韓盈一直沒有放過手,人事就不行了,今年才剛開始補,記人就是一項基本功,明朝張居正為了讓皇帝熟悉朝政,專門做了一份記載文武大臣籍貫名字的屏風,十天一換,以便了解官員的升遷情況。

    這是愚笨的做法,像那些厲害的人,能做到見過一次的人數年都不會忘,不僅能拉進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還能不至于被人糊弄。

    韓盈做不到過目后十年不忘,那就只能多下苦功夫了。

    花了小半個下午將這些全部背下,韓盈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身體,看著氣溫終于涼爽一點,又把屬里于秋她們抓過來開了個會,討論怎么讓那些學徒在今年秋冬兩季過來集體學習。

    嗯,在縣里是為了學習,同時也為了避免這些學徒太依靠家里,以至于再出現梁陌的情況,父母只是相對靠得住,不是永遠靠得住,還是要女醫們自身硬起來好。

    當然,除了提升學徒的能力,她們正值青春期的年齡,正是精神斷奶的好時間,好好培養,對醫屬的忠誠度不就上來了?還能順帶著結交同學,這可是日后的鐵關系,得盡量做成。

    因為這些日子韓盈一直在整理、變動醫屬,于秋對韓盈提出來要學徒過來學習倒也沒反對,只是吧,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不好辦的原因在于沒錢。

    如果以師徒關系來說,老師的確有養徒弟的傳統在,而韓盈擔心有些家庭承擔不了大約六個月的脫產學習,希望醫屬能夠承擔一部分,可全部教育的話,醫屬剩下的錢就跟個石頭扔水里似的——光聽響了。

    于秋還沒有說話,楚田先頭疼的說道:

    “醫屬剩下能動的錢只有六萬多,這些錢雇完信郵,還得拿來買筆墨竹簡,今年只剩下一萬出頭,加上從楮其家追回的和鄉醫交上來的,總共也就三萬,這些錢想要把學徒全部招過來學習,還一學學六個月之久,不算老師學生們筆墨竹簡支出,僅僅是糧食就——”

    “完全不夠是吧?”

    韓盈也有些無奈,各個村子轉向公平,就是靠信郵帶過去了醫屬的命令,他們是現階段女醫體系良好運行的保證培養學徒也很重要這是投資未來兩三年就能有收獲是女醫繼續鋪開的保證兩個都重要……問題是錢啊!錢不夠!

    行吧錢不夠花這點連后世都存在不然九年基本免費的義務教育直接是十二年了工業文明都不能包食宿呢古代更別提了韓盈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道:

    “讓學徒來醫屬學習是件好事兒我想讓它形成個定例每年都有的那種老師可以醫屬女醫來正好試試你們研究的講課技巧如何還有一部分課我可以來這省了一部分錢時間上可以短一點只在冬季教三個月少女不是大女吃的不多一月最多一石半家里咬咬牙也能省出來唯獨木柴錢就省不了這個咱們出楚田你算算剩下的能招幾個學徒?”

    “唔……”楚田在心里快速算了一下道:“若是只給吃米粟

    那夠六十多個人要是和我們吃的一樣那就頂多三十五個人。”

    醫屬女醫的待遇很好經常能見葷腥的那種冬天還會有鮮豆芽肯定貴些韓盈又將現階段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道:

    “學徒是需要參加成醫考的這個在鄉內縣里女醫也要過去督查出題可以在這時評個高低優異者獎勵進修我們負責飲食待遇就給每鄉的前三其她想來的需要自帶米糧醫屬只提供木柴來了之后每一個月考核一次前十的優者獎勵一月的飯食剩下的錢財做個應急差不多也就夠了。”

    第206章 一件禮物

    “這樣差不多就能辦起來了。”

    于秋臉上露出了笑意,她也明白集體教育對學徒的能力提升很有幫助,好東西人人想做,可沒錢硬來的話,那就要命了,六個月太久,一個家還得負責男人的勞役,一口氣走這么多人,還拿這么多糧食,家里剩下的人可能都要活不下去了,不然醫曹也不會想著醫屬負擔點,可醫屬也沒有余糧啊!

    時間短點,那就一切都好說了。

    “辦是辦的起來。”

    只是一旁的楚田思索著具體情況,還是潑起來冷水:“三個多月的糧食,還是太多了些,要是學徒家里還是拿不出來呢?”

    聞言,于秋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又開始皺起了眉頭。

    這還真有可能,四石半的糧食學徒自己一個人可背不過來,肯定要有人送,算上來回所需,差不多就得要五石左右的糧食,五百錢,還減少一個半成年勞動力最少三個半月不在,尤其是冬季適合在家織布的季節,搞不好損失能在七百年至一千錢左右,這對于普通的農家來說,壓力還是不小。

    “三個月都承擔不了的家庭應該很少。”

    正當于秋憂心的時候,韓盈突然搖了搖頭,她道:

    “這次收上來的女徒,是在這種酷暑時節,一比就比十來場,甚至二十場才選出來的,時間最長能有兩天,除了算數好,身體也都好的很,能養出來這樣孩子的家庭,大多數咬咬牙,拿三個多月的米糧還是能行的。”

    不可否認的是,毅力在這次考試中的確起到一定的作用,但身體素質是個硬性標準,這么熱的天氣加上一刻不停的動腦子算數,對身體消耗極大,如果過往吃的不夠,身體不行,那她很難長久的保持精神集中,肯定會比身體好的女孩兒更快出錯。

    “咦?”

    這也是只有了解才會知道的經驗了,韓盈一說,楚田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豈不是不用愁這些學徒來不全了?”

    “不一定。”

    韓盈又搖了搖頭:“總有一些毅力強到足夠戰勝身體的,這些學徒的家境可能就不夠支持她過來求學,更何況,誰能保證她們家里沒突然來個病災,拿不出來這些錢呢?”

    現實情況是復雜的,韓盈要盡可能的考慮更多的情況,這樣才不會落下任何一個學徒。

    而聽韓盈這么說,楚田臉上不由得多了幾分懊惱,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看我,怎么就這么笨呢,連這樣的情況都沒有想到!”

    少想一種情況,就有可能落下一個學徒,她少來這么一次,日后想跟就難了,完全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這——

    想著一個沒比自己小幾歲的女孩兒就這么錯過了機會,最后可能要蹉跎一生,楚田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后怕,還好,還好有醫曹呢。

    “別氣餒,你就是直接從學徒升了女醫,沒在村里做多久事情,經驗不夠豐富才這樣,多動腦,日后肯定能提升起來的。”

    韓盈稍微鼓勵了一下楚田,隨即又對著于秋說道:

    “這部分人不知道多少,醫屬的錢不一定夠,這樣吧,我給個資助,允許她們借錢,三年內還的,不收子錢,三年后開始收子錢,就按十厘利來算。”

    三年免息,三年后才開始收百分之一的借貸利息,別說如今,在后世都是一個極低的數字了,哪怕是正規銀行,也得要三到四之間的年利息呢。

    其實,以韓盈的估計,這部分人不會太多,可能不會超過二十個人,她免費供也供的起,而且現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盡量免除這些學徒的后顧之憂,讓她們全部的精力放在學習上才好。

    只是錢也不是她想花就能花的,她要是真免費,轉頭就能出來一堆‘貧困無財’的學徒,數字絕對大到她也承受不起的地步,做事還是別考驗人性,而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就是,醫屬是半政府機構,不是她獨有的商業組織。

    政府機構里她免費供給接下來要當官吏的窮學生上學,是想收攏人心呢,收攏人心呢,還是收攏人心呢?

    這種人不打算造反,那就是等著成為上面的眼中釘,rou中刺,直至被五馬分尸吧。

    韓盈的想法,于秋只猜中了前者,她點頭應道:

    “那這樣學徒基本上都能來,只是學徒不能光靠咱們教,平日里還需要村醫對她們上心,錢是抽不出來了,從別的地方給女醫做點補償,徒弟考好了,給她們記優,以后晉升它也算標準的一項。”

    說完,于秋又想起來什么:

    “說起來這個,我也有個想法,村醫看病需要的九針,藥杵之類的,之前都是醫屬免費提供,這方面一直靠咱們也不好,畢竟免費東西用起來就沒那么愛惜,我覺著吧,還是得收費,哪怕是成本價呢?而那些優秀的村醫,要是不愿意升的,就做為嘉獎給她。”

    于秋做事,韓盈還是很放心的,就像這種時候,她就已經考慮到自己頭前去了。

    村醫沒有工資,只得從其它地方給點找補,早期醫療器械因為女醫們自己買不到,是定制的獎賞,后來成了標配,如今供應單個人看著少,可聚沙成塔,那么多基層的女醫加起來,對醫屬的壓力來說著實有點大了,韓盈想了想,同意道:

    “這樣,成醫考過了之后,獎勵一套九針,算是學徒能夠獨立行醫的標配,其它的醫療器械日后由女醫自己從醫屬添置。”

    于秋點了點頭:“嗯,這樣也行。”

    學徒過來學習的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韓盈也就放于秋她們回去休息,自己騎著馬回了縣衙。

    天色已晚,韓盈也就沒找梁奉,而是先和師父尚傅說了說醫屬上的事情。

    通訊一直是個大問題,放后世,一個縣拉個工作群,分分鐘消息就能傳遍整個部門,可放現在,韓盈就只能忍受最遠十天才能到達的通信,來回加上休息得十八天——這還是在有馬的情況下!

    當然,有了通信總比之前沒有好,以前縣最外圈的村莊,消息的傳遞按月計,有些不重要的,甚至能拖半年之久。

    女醫收到的消息緩慢,村民更是無知無覺,從古至今,信息差就是能夠拿來謀利的,過去有不少女醫捂住信息好給自己謀利,魏臨年輕,對這些彎彎繞繞不太清楚,第一次去的時候,順嘴說了出來不少,差點挨了打。

    關于這點,有經驗的程金對自己保護就比較到位,韓盈當初特地將他們這幾個年齡大的分配的比較遠,最后也都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不過,別管是女醫本身貪婪,還是女醫家人的逼迫,這種利用信息差謀取私利的行為,只需要抹平信息差,她們再動手腳就很難了。

    這次的學徒考試就是如此,大致做到了相對公平,選出來的也都是好苗子。

    至于之前的那些事情,就需要時間慢慢清算了,好在有了信郵,只要保證通信,等村民們習慣了從信郵處獲取政令,而不是只依靠女醫,韓盈對基層的掌控就已經完成了。

    韓盈將自己的設想說完,尚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咂摸了一會,這才道:

    “你說通信是政權基礎這點,倒還真說對了,漢國各郡、縣、鄉間的驛戶多如牛毛,甚至還有以驛站而興的小縣,邊疆千里加急更是如此,是該梳理好醫屬的政令傳達,不過,這信郵似乎不只是做送信的事情?”

    “是,略微兼了些督郵的事情,我缺些眼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