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174節
“陳賀,慶公現在在縣衙。” 就這么慶侯手下能做出一副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強行綁架的模樣,他怎么可能會在醫屬?韓盈一點兒沒有意外,她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你們有多余的馬嗎?” “沒有?!标愘R總算找到了能夠制造壓迫的地方,他做出皮rou不笑表情,不等韓盈回答,就直接說道: “韓醫曹可以與我兄弟共乘,放心,我等都是騎馬的好手,不會摔到你的?!?/br> 對于一些有身體上優勢的人來說,他其實很清楚自己的身高體重對普通人能夠造成怎樣的壓迫,陳賀就是如此,他直勾勾的盯著韓盈,眼神中雖然沒有那種男人對女人凝視的惡意,卻極為明了的表達出他想要靠暴力恐嚇韓盈低頭的意圖。 真要是和這些人共乘,把她摔下馬當然不敢,可一路狂奔把她顛到想吐絕對能干得出來,手段還真是……惡心又高效。 “不勞你費心了,院隔壁就有馬?!?/br> 韓盈敏銳的察覺出肯定還有后招等著自己,她一個人去肯定不行,正當她環顧四周,準備找個牽馬還能和自己同去的人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馬嘶聲,緊跟著便是魏裳熟悉的聲音: “師長,聽說你要去看診?我幫你把馬牽過來了!” 過來的魏裳和上次不同,即便是看到這么多身材高大的壯漢,也沒有露出怯意,她快步跑到韓盈身邊,央求道: “我現在學會騎馬了,外診帶著我去嘛~” 陳賀微微皺眉,給慶侯看診,帶個十二三的學徒……好像也挺正常的? 回想起過往蔡彭也是帶著兒子一塊出診,陳賀也沒有理由拒絕,他有些遺憾這下馬威什么都沒有成,只能帶著些許憋屈,看韓盈答應這個藥童,又拿著藥箱,招呼著他前去縣衙。 等到了路上,陳賀才突然發現,這小學徒明顯才剛學騎馬沒多久,只能架著馬小跑,壓根做不到疾奔,更憋屈的是,他這次來是向韓盈施壓,她怎么說也是一縣醫曹,用手段讓她低頭屬于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畢竟他們是同身份的人,可欺負個半大的少女……他還要臉呢! 等到了縣衙,陳賀整張臉都臭的不行,總覺得這次去,像極了打架時一拳打空,自己使了好大力氣,對方卻毫發無傷,全都是白費力氣。韓盈懶得理他的情緒,她帶著魏裳往內部走,剛進去,就聽到一陣吵嚷聲: “這事兒我等是真沒法了,那么多人騎著馬,闖的飛快,我這些門卒靠兩條腿根本追不上……” “官道禁止縱馬,可他們這樣……” “我們剛掃好的垃圾……” 韓盈眼皮一跳,還來不及阻止,自己身后的這些人就和縣衙內爭執的吏目撞到一起,城門卒,出外勤的吏目,乃至負責城市衛生的雜吏都扭頭看了過來,尤其是雜吏,一看到韓盈,瞬間找到了主心骨般想要開口。 韓盈腦袋突突的,她深呼吸,在雜吏向自己告狀之前,先搶先說道: “有事兒等會兒再說,我現在得先去給慶侯看診!” 韓盈特地在‘慶侯’上加重了音調。 過來的人還是有眼力勁兒的,聽韓盈這么說,也明白這人她也得罪不起,于是紛紛閉上了嘴巴,只是看向陳賀等人的目光中,還是帶著幾分憤怒。 陳賀沒理這些人,憤怒又怎么樣,還不是得忍著! 韓盈繼續往前走,她略微加快了腳步,穿過前面的空地時,一匹神駿的高馬映入眼眶,身后跟著的魏裳頓時眼前一亮,眼睛被這馬緊緊吸引著,怎么都移不開,而馬旁邊的周戶曹在看到韓盈過來后,頗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 “韓嬰,你可真是請來尊大神?!?/br> 聽周戶曹這么說的韓盈突然有點兒想爆粗口。 不是對周戶曹,而是對素未蒙面的慶侯。 別人或許感覺不出來,但她卻能清晰的感知到,這慶侯壓根不是囂張跋扈的平等欺負所有人,這里面,三成是他的本性,七成是他靠著欺壓所有人來向她施壓! 不得不說,此刻韓盈對慶侯的印象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蔡彭在本地沒有人脈,蔡盛也找不到什么人幫忙,最后寄信還是用的韓盈的渠道,他想請人過來完全不是給自己和韓盈找氣受的,主要是看韓盈家產頗多,卻無武力庇護,也沒什么上層人脈,頗有些危險,所以才推薦慶侯,雙方完全可以互惠互利,韓盈對此也是同意的,就是此刻—— 她發覺自己真忍不了對方的故意打壓。 沒錯,就是故意。 慶侯的發家史也簡單,他沒什么家傳,全憑個人勇武和運氣(正好打仗)得到了侯位,本身其實沒有多強的帶兵能力,這種能力是指如何制定規則、組織后勤賞罰分明等優秀的制度屬于一個武將世家能否傳遞下去的根本死都不能給外人看的秘籍。 但慶侯又必須帶兵他只能憑借著自己多年來的軍營經驗總結出來一套混合著階級打壓兄弟義氣個人勇武的行為模式。 在韓盈看來這就有點兒像組建狼群他通過武力讓自己變成頭狼用打壓讓他的親衛士兵變成跟隨自己的狼狗同時配合著兄弟情義強化群體認知最后用大塊分rou讓大家完成了對自我pua成功開始服從慶侯的管理。 不得不說由于古代軍隊直接參與面對面殺戮必須釋放士兵的獸性一面 慶侯的這套手法在軍營非常管用簡單快捷還高效而人總會患上路徑依賴的毛病慶侯開始逐漸把這套手段從軍營帶了出來在官場也用更多的特權彰顯權力當然現在也用到她頭上了。 韓盈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慶侯為什么這么做身為醫生的她無疑掌握了對方的生死正常情況下她處于主導地位但慶侯顯然不能接受自己性命被他人控制他本能的想要爭奪主權而他的主權便是遠高于韓盈的權力。 于是他從進城開始到進入縣里都處處在暗示著自己的特權當然列侯本身的特權已經不能滿足于他他展示出能夠破壞規則的權力。這比前者更讓人忌憚恐懼。 因為這些事情營造出韓盈倘若不好好治那他將用規則外的手段進行懲戒的暗示。 其實換個角度說慶侯還是真的把韓盈當成了‘對手’反而是真正的弱者如魏裳這樣的別說慶侯連他的手下都不屑欺辱。 就明白反而更氣人因為同在體系內韓盈就算是看明白了也拿他沒辦法這人就是拉著底線來都是讓人膈應惡心忍忍又能過去的事情。 總不能為了這樣的事情氣到和一個列侯拼死拼活吧? 但委屈自己……也沒必要現在她有去郡里的機會不缺慶侯這條道跪下來當狗就為了換個武力保護更沒必要她有名聲有錢頂尖的打手找不到賣命的游俠卻多的是不缺他這個人! 延安縣太小容不下他這尊大神趕緊把他送走完事。 第174章 重金酬謝 韓盈從心底快速劃去和對方的一切合作可能。 她對著周戶曹攤了攤手,做出來無奈的動作,什么話也沒有多說。 周戶曹知道自己是遷怒,可杜仲上他也跟著摻了杯羹,吃這碗飯,怎么可能不引來大人物?只是這些年的舒坦日子過慣了,十幾年沒有出過這種情況,任誰心里都會有怨氣,現在看韓盈背后七個壯漢跟著,明顯也被脅迫的模樣,那股氣立刻消失了不少,他也沒有多說,而是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韓盈的肩膀。 韓盈沒有寒暄,正?;亓司洹拔蚁热タ丛\?!本蛶е荷牙^續往內走。 路上,韓盈思索著應對辦法。 對于慶侯這樣的武夫,他這些服從性測試,是為了快速篩選是否愿意服從自己的對象,而不是為了摧毀他人尊嚴取樂,那,保持醫生的職業素養和禮貌,不和對方硬剛,以正常對待上位者的禮節對待,再按照給李肅李忠的診治來即可,至于多余的病—— 她一個今年不過十七歲的偏僻縣醫,怎么可能懂這些? 打定不與對方過多牽扯的主意,韓盈很快走到了廳堂,抬眼望去,師父不出意外的已經讓出了主位,此處正坐著個身長寬大的中老年男人。 他穿著一身青綠色的繡紋錦衣,頭戴武弁,胡髯長半尺有余,被主人細細的打理過,和頭發似的垂于面前,配上不怒自威的姿態,竟讓韓盈感覺看到了兩分關羽的感覺。 阿這…… 她感覺自己的童年偶像受到了侮辱。 看到年輕女子帶著個小學徒過來,慶侯心中便有數了,他沒有直接詢問韓盈,而是對著陳賀問道: “這就是韓醫曹?” 陳賀恭恭敬敬的應道:“是?!?/br> 慶侯這才抬眼去看韓盈。 他自覺之前下馬威已經給夠,此刻也不需要再多折騰對方心態,畢竟韓盈又不是官場三四十歲的老油子,能忍一時之氣,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上頭又有個縣令護著,脾氣上來了,分分鐘和他抬杠,到時候僵持著,無論是他更進一步欺人見血,還是忍氣后退,都會把局面折騰的不可收拾。 這么想著,慶侯收斂幾分,開口說道: “本侯聽聞你善醫術,前些日子派同病之人過來診治,頗有效果,今日特地來此看診,可需要號脈否?” 韓盈目光從慶侯身后的李肅李忠兩兄弟飄過,身居左位的師父沖著她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是讓她不要意氣用事,韓盈頓了頓,開口說道: “自然是需要的。” 她大步上前,邊走,邊吩咐:“挪個安幾過來,魏裳,把我藥箱中的脈枕拿給我。” 韓盈未曾點名,在場的人中,也就李肅李忠兩兄弟身份最低,李忠左右看看,見沒人反應,自覺得這點小事著實不該再問慶侯,便抬手搬過來尚傅處理公務的安幾,放在慶侯的身邊。 而慶侯看著韓盈如此平靜的面色,再看看自己手下不等自己暗示就搬來安幾的行為,不知怎么的,總結這事態隱約正在超出他的控制。 旁邊的韓盈接過魏裳遞過來的脈枕,置于安幾上,慶侯伸出手,由著對方號脈。 片刻,那韓盈開口道:“濕從內受,火毒凝結……不知慶公可有肢節疼痛,腳腫,足趾關節有紅腫,且伴有疼痛,痛感劇烈,宛若刀割之感?” 任人地位如何顯赫,患病后該受的罪,該遭的苦,那是一點兒都不會少,偏偏男人、高位者、武夫、需要頂梁這些buff全部集全,非得痛到極致,慶公才會勉強承認幾分: “有,不過只是偶爾會痛,末有你說的這么嚴重。” 每次號脈,慶侯都忍不住在心中稱奇,搭手之間,便能知他身體狀況如何,怎么不會讓人心生忌憚?幸好他已經提前驅趕親信離開,只留陳賀與李肅李忠二人在身邊,不至于真把身體狀況暴露出去。 他態度自若,又要繼續說道:“除了這些,右腿還起有疽,甚為不適?!?/br> 本來就三高了,現在腿上還有疽?不會是下肢壞疽吧?這病發作起來又急又快,致死率在如今還是百分之百的! 韓盈頓感不妙,她立刻開口說道:“我得看看這是什么疽。” 慶侯遲疑了下,旋即自己拉起來褲腿,魏裳頗有眼力的想去上前幫忙,卻被陳賀更快的搶先一步,待對方將慶侯的靴子脫下來,看到對方雙腿的韓盈頓時一滯。 這兩雙腿已經開始浮腫,腳趾關節生有紅腫,伴有磨破皮的水泡,里面還隱隱透出血絲,從小腿往上,腿疽更是極為嚴重,多處壞死,破皮,最大的已經有銅錢大小,露出里面的紅rou,甚是嚇人。 魏裳平日里以治牲畜為多,甚少看人的病患部位,如今看到這幕,微微露出來不適的神色,胃里還有些惡心,又不得不強行壓下去,旁邊的尚傅也不由得變了臉色——這樣的重癥,韓盈治不好怎么辦? 而看到這幕的韓盈,感覺自己的心情仿佛是在坐山車。 好消息,不是下肢壞疽,人應該死不了她這兒。壞消息,問題還是挺嚴重的,短時間內別想把人送走了。 不得不說,韓盈看著的病人也不少,雖然沒有三高,但也有人生有類似的腿疽,哪怕是平日里再擅長忍耐的農夫,也會忍不住哀聲呻吟,她不以對方的苦痛取樂,卻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對方神色,他仍舊保持著平靜的神色,仿佛這雙腿一點兒都不疼似的。 韓盈微微沉默。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林邑至此地足足五百余里,而慶侯是用這么雙腿一路騎馬過來,她居然從對方臉上看不出來丁點異常! 你牛逼,對自己夠狠! 在忍這點上,韓盈是真的服氣,她皺著眉,委婉的說道: “慶公,這太難治了。” 慶侯早就接觸過現在的頂尖名醫,知曉這些人的本事如何,這根本不是難治,是他什么時候突然暴斃身亡的問題,不過別的庸醫已經無法可治,蔡彭也沒什么好的辦法,也就是如今能從韓盈這邊試試,那,能治多少算多少。 他對著李肅抬了抬頭,后者聞玄歌而知雅意,轉身拿出來個一尺大小的黑色雕花漆木盒放在安幾,將其打開,露出來里面的四塊金餅,并將其推向了韓盈。 這是真的金‘餅’,餅身直徑能有兩寸,中間向下凹陷,厚度和小孩手指寬度差不多,上方布滿不規則的空隙,這么多黃燦燦的金子,韓盈兩輩子加起來,也不過是二次見,上次還是清點河伯祠內的財產,可就算對方也不過是有兩塊不規則的碎金,而這個,一個怎么也得有一斤重! 四塊金餅,合計一千克左右,已經能做塊金磚出來,就算金度不純,需要再次提煉,寬面粗的手鐲怎么都能打出來三十多個,兩個小臂差不多都能戴滿。 “這是診金,韓醫曹盡管治便是?!睉c侯開口說道:“若是治好,本侯必有重賞?!?/br> 怪不得慶侯能橫行這么多年,他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韓盈的目光沒有在四塊金餅上過多停留,卻也沒有拒絕這份診金——這反而會引起對方的不悅與懷疑,她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