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救不了大漢(基建) 第167節
蔡彭完全不在意自己兒子的崩潰,自己現在很忙,要學怎么做樣本對照,解剖刀法,規則,怎么紀錄要點,三視圖的繪制……還得去看看醫屬里看看那些疑難雜癥,壓根抽不出空來,既然兒子接下來沒有事兒干,給父親想辦法寄封信怎么了? 就是韓盈明明醫術天分極高,卻不得不抽出來大量的時間管如何保持‘公共衛生’之類的事物上,讓他不能時常與對方討論,實在是令人可惜。 被可惜的韓盈癱在縣衙,有些疲倦的看著魏裳,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第165章 婚事博弈 魏裳手虛放在銅爐上方,緩和著凍僵的手指,她沒有立刻回答韓盈的問題,而是看著韓盈明顯的黑眼圈和疲倦的神色,頗為擔心的問道: “師長最近事情很忙?” “差不多吧。”韓盈回答的有氣無力。 蔡彭這位老先生對醫學是真的熱愛,恨不得能天天抓著她詢問,就是對方身為如今醫療行業的頂尖人士,同時又有一套還算自洽邏輯,肯定會對她的理論提出各種質疑,雖然有些反駁的意見她能忍受,畢竟醫學的進步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中間肯定會有試錯,但那些錯誤嚴重的,她是真忍不了,那可都是人命! 于是,韓盈不得不抽出來大量的時間和對方一起解剖,證實自己的觀點,又在夜晚瘋狂的查醫書和保存下來的教學視頻學習,可問題是,她還有大量的,非存醫學研究類的其它事務要做,一個人強撐著做兩個人的工作,那不累才怪。 人的精力有限,發現自己支撐不住,韓盈果斷放棄繼續和蔡彭繼續研究,而是專注于維持體系,當然,這不代表她完全放棄,她還把如何研究的方法說給蔡彭了,她提供平臺,對方專注研究,這也是互惠互贏嘛。 就是脫身脫的有點晚,這一段時間熬的太狠,休息了好幾天都沒緩過來。 韓盈使勁兒閉上眼,等了足足三四秒后才睜開,這讓她稍稍緩解了一下困意: “不提這個了,你來是?” 在對自己身體的愛護上,魏裳還是比較信任師長的,她沒有繼續追問,順著對方的提問說道: “這不大半個冬天都快要過去了嘛,村里的那些十四歲已經不能等的少女們都開始結婚了,我看例子不少,所以過來和師長你說說。” ?!! 這話讓韓盈瞬間精神起來,身上的困勁和疲倦突然消失不見,她猛的坐起來,問道: “怎么樣,少女們是嫁出去還是怎么留下了?” “總共有三個結婚的,都留下了。”魏裳邊回憶著情況,邊開口說道: “兩個父母是找沒有家產,過來務工的傭夫,年齡在二十出頭,直接入贅進來,什么都沒給。還有一個是像娶妻一樣,給了兩千錢的聘禮,娶進家來了個才十歲大的少男。” “咦?”韓盈不由得擰緊了眉頭。 這和她原先設想的可能略微有些偏差,她還以為會像前世00年至20年的父母,哪怕是獨生女也要堅持把她嫁出去一樣,三個人能留下一個就算是好的,沒想到居然全都留了下來! 慢慢思索,韓盈想明白了問題所在。 壓力。 除了傳統思維的影響,最重要的一點,是現代的生存壓力太小了。 有穩定的工作、房產,不需要女兒全方位負責養老的現代父母,自然不會冒險讓女兒招婿,承擔女婿軟飯硬吃,周圍人風言風語,以及過重的撫養壓力,這使得父母下意識按照過往的‘最優選’,直接將女兒嫁了出去。 但,古代,哪怕是家產二萬錢的富人,其生活水平可能也就是達到后世七十年代普通農民水準,他們掙扎在溫飽線上,時刻面臨著生存的壓力,嫁女?那完全是沒辦法的選擇,如果可以,他們更想兒子帶著兒媳,女兒帶著女婿一起給家里創造價值。 難聽點說的話,就是奴隸主肯定會希望手下的奴隸越多越好啊。 不過現實雖然殘忍,但對韓盈很有利,她胸口上壓著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對于父母來說,嫁女和娶婦只是一場不賺不虧的模式,如果能夠通吃,那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后者——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啊。” “嗯嗯。”魏裳使勁兒點著頭: “家里要忙的事兒那么多,女兒不走,還再多一個人,那全家人都能松快不少,而且招來的男人也能給自己賺口糧,不用愁他的支出,這么好的事情,我也想要啊。” 說到這里,魏裳臉上逐漸浮現出了幾分不解: “不過,這么算賬的話,應該全招傭夫啊,為什么田家還要花錢娶一個十歲的少男?花錢還又小,不能干多少活不說,這個年齡可能吃了,尤其是他沒有工位……這怎么算怎么不劃算啊!” 魏裳的疑惑讓韓盈也陷入了思考,她重新梳理過這幾家的情況,立刻問起來一個和結婚好像無關的問題: “招夫的那兩家女兒是不是比較平庸,沒有多少晉升可能,而娶少男的這個,是不是能力比較出眾,或者是你直接暗示過以后有機會升職?” “哎,全說對了!”魏裳滿臉的驚訝:“師長你怎么知道的?” 韓盈沒有回答,而是重新閉上了眼睛。 她錯了,不管現代還是古代,父母都是一樣的保守,短視,好吧,至少他們還會選擇現階段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這已經很好了,她在現代當小市民的時候也不會做太大的冒險,苛責他們才是不成熟的體現,總不能讓他們拿未來陪自己賭吧? 調整好心態,韓盈睜開眼,道:“我們脫離真正的農家生活太久了,魏裳,你覺著對于一個農家來說,什么最重要?” 隨著師長的提問,魏裳敏銳的發現自己似乎忽視了更加重要的部分,她沉默思索,許久才回答道: “是田,能夠維持生存的田地。” “但一個農家擁有的田地是有限的,種出來的糧食也是有限的。” 韓盈承認,她沒有好好上馬原課,不然不會連無產者和有產者的定義都給忘記,直到問題擺在面前才重新想起來: “贅婿沒有田,而女兒在未來分到田的可能很小,醫院,養雞場,蚯蚓田這三處沒有人知道它能經營多久,而且都歸我一人掌握,如果我想降低工錢,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從風險層面上考慮,還是把女兒嫁出去更加有保障。” 魏裳不語,只是情緒逐漸變得復雜起來,看似為女兒好,讓她享福,實際上是犧牲未來,去別家做兒媳,不讓她現在好,又成了讓她日后沒有高風險的好事,怎么換個角度,事情就全都變了? 她心里莫名的生出來一股氣,這氣讓她忍不住和韓盈反駁道: “可嫁出去,近幾年是一定要過苦日子的,再放長遠想,誰知道誰會過得更好更差?” “對啊,所以這些父母選擇了保留現在的利益,只不過風險是女兒們擔的,甚至為了利益更大化,選擇了二十歲直接入贅的男人。但他們想要睡女人的欲望可不是一般的強烈,而那些少女們,你覺著她們拒絕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今魏裳也到了擇偶的年齡,走在村里,她也感受到了那些未婚男子投過來的炙熱目光,合法的夫妻,甚至還同住一個屋檐下,那睡到一起整出來個孩子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生孩子太耗費精力了,風險也大,若是一不小心……” “結婚前,這些父母肯定會做約定,比如說三年之后再要孩子,甚至還會分居,這些內容肯定不會向外人說,也不會讓外人看。” 韓盈重新剖析著家庭內個人的風險與收益,說完了父母,她又開始說贅婿: “但誰也不能保證男的會不會軟磨硬泡,努力勾搭,這不一定和欲望有關系,而是因為入贅變得風險性極高的男人,必然會追求對自己的最大化利益……總之,招大齡贅婿,那少女們懷孕的可能性很高。” 懷孕會影響工作和升職,這將極大減少家庭獲得的收入,田家娶小夫,是為了直接從生理上避免了這點么?怪不得師長要問她的未來發展,不然,田家根本不會支出兩千錢的聘禮啊…… 魏裳明白了韓盈的未言之意,她沉默良久,不由得長嘆一聲: “怎么我們女子,往那邊走都是吃虧的呢?” “因為體力和生育將我們至于弱者的位置,而世人最擅長的就是欺凌弱小,畢竟這樣收益最大,還不會傷到自己,魏裳,你也不要被如今的‘強大’迷惑住雙眼啊。” 韓盈不覺著強行否認生育和體力帶來的桎梏,就能夠讓女性有所提升,相反,這會讓部分試圖證明自己不是‘弱者’的女人再次陷入自證陷阱,尤其是男女關系中,很容易女人承擔了更多的生、養成本還反應不過來,等到精力耗盡,亦或者被消耗的疲憊不堪時,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問題,可這時候已經損失太多了,甚至連改變的力氣都已經沒有……必須提前認清自身情況帶來的弱勢,才能夠讓人警惕的同時,做到真正的利益最大化。 魏裳皺著張小臉,頗為不情愿的點了點頭,表示記在了心里。 “好啦,反方向想想,三個家庭都選擇將女兒留家里,代表他們對我們產業的信任程度很高,尤其是對未來很有信心,這是再好不過的事啊,至于魏裳,你雖然在身體上有弱勢,但你的這兒。” 韓盈說著,伸手指了指她的腦袋,繼續對著她夸道: “可是碾壓這世間的無數人了!” 魏裳對自己的智力自然是極為自信的,這掃空了她面臨女性困境所帶來的沮喪,她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 “對,強與弱都是相對的,我可以用智慧補足身體帶來的弱勢,嗯……財富也可以,前些日子阿母問過我婚事怎么想,現在來看,我需要娶一個小丈夫,是了,小丈夫可以把他教的更聽話,像‘兒媳’那樣給我照顧孩子,我就不用像別的女子那樣,陷入繁雜的,沒有收益的生活瑣事中去了!” 底層女性創造的寬松擇偶環境,給予了她們談價的資本,當年的韓羽要由她開導,反復猶豫,最后還需要給出足夠的利益,甚至在名義上仍然要嫁出去,才能保障一部分自己的利益,而現在,魏裳已經可以極為自然出一些聘禮,娶一個小丈夫回來了! 那,再等等,等何寧長大,她是不是可以直接迎娶一個心甘情愿的同齡人回來呢? 這念頭在韓盈腦海中一閃而過,她沒有繼續暢想,而是贊同的對魏裳說道: “就得是這樣,保證自己的利益,不要吃虧。” “嗯。” 如今才剛結親,后續如何還得等,魏裳看韓盈黑眼圈嚴重,便不再多說,她道: “事情就這么多,我就先回去,等以后再有其它情況再來?” “外面這么冷的,再多休息一會兒,吃過午飯再走吧。”韓盈制止住了她,又道: “那兩個招大齡贅婿的,你在領導該做的范圍內提醒就好,不要管太多,重點是多觀察,咱們兩個可沒有這樣的經驗。” 如果說,之前韓盈統一戰線的是父母,那現在獲得主場優勢的女兒們,也需要明白自己手中的牌到底有多少,沒有思想獨立,經濟獨立只會讓她們成為家里的牛馬,被拿走所有收益的同時,還要被吃盡最后一塊rou。 麻煩的是,家庭內部的事太過于復雜,別說魏裳,韓盈也不確定自己有全身而退的能力,不過她們又不是做慈善的,提供對自己有利范圍內的提醒,已經是仁至義盡。 甚至換個角度,就像是張蒼的胖和長壽一樣,人們只對獨特的例子記憶深刻,能吸引旁人和令人警醒的,就是那些獲得巨大收益吃香喝辣,以及下場凄慘的,惡意點說,韓盈還真希望出來個沒腦子的,身體力行的讓其她女孩和家長們警醒。 有這么個例子,女孩們清醒了,家長們也會為了女兒限制贅婿,而贅婿更要努力向女孩投誠,只要這個女兒有一定的情商,她完全可以嘗試從兩方的矛盾中,獲得對自己有利的部分。 而這點,就是韓盈所提到的‘經驗’。 她們兩個完全是靠著技術積累巨大利益來提升地位,同時長期處于上位者,但增量是無法持續持續的,未來肯定會面臨存量競爭,外界也有比她們地位更高的人,當這些降臨的時候,她們若是沒有足夠的經驗應對,那很容易陷入高真遭遇的困境,從身邊尋找例子分析學習她們的應對策略,對未來發展極為重要。 “好,我會多關注她們的。” 早就聽韓盈說過的魏裳應下:“正好我這一段時間在學騎馬,能經常過來。” 增加關注的魏裳很快發現,韓盈哪怕沒有在村里觀察,但她提到那些點,都是對的。 少女的父母私下里做了多少約定打聽不到,不過被父母控制著,夫妻不睡一張床上卻能夠慢慢套出來,而兩個贅婿也的確不甘心投入這么高卻沒有收益,紛紛開始追求起來自己的妻子。 更加有意思的,是兩個少女截然不同的表現。 韓依快速墜入了愛河,甜甜蜜蜜的和丈夫成雙成對的出入,人們經常能看到夫妻兩個來回上下班的身影,而周起則正常的和丈夫相處,和親人一般,好在兩個女孩晚上不是住在宿舍就是和母親同睡魏裳原本更看好周起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卻最先表現出和丈夫睡過的跡象——有同事在外面撞見了。 坐在沒人的門診內魏裳小聲的將她觀察的外況全說完最后又補充道: “我真沒想到事態居然是這個發展師長你肯定想不到韓依居然還私下向韓羽打聽過生育后果和避孕的方法!” “呃。”聽著事態走向的韓盈也有些無語她看了眼外面樹上的綠芽忍不住說道: “這是春天到了都進入躁動的繁衍期了?” “我更懷疑是春天在外面不至于凍死。”魏裳低沉著臉: “這次我可要被周起氣死了她不知道現在的工位搶的多激烈嗎?我好心提醒懷孕影響工資她居然還說沒事!我——” “好了好了氣她作甚還有韓依呢不是?” 韓盈拍了拍魏裳的肩膀剛想繼續安慰門口便突然一黑她抬頭去看兩個身體魁梧壯碩目測能有八尺高外形和后世蒙古摔跤手一樣壯的男人站在門口。 這一站直接把門全給堵上就剩下頭周圍能可憐巴巴的透進來一點光亮。 好家伙這是哪里來的壯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