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客聚(三)
李曄不防被她頂了回來,也只當她是在意那段舊情的,便是溫言哄道,“那靈兒喜歡什么?我猜,空谷幽蘭?必是如此超凡脫俗才可與靈兒相配。” 未靈倒是不理會他話中的嘲諷之意,淡淡道,“是木樨。左不過俗人一個,自然喜歡的也是俗氣的花。” 未靈提著裙裾,輕輕得在案邊靠坐下,等著李曄描摹。案幾上已置了各色得料盤,香氣雖不算馥郁,卻也散出許多種味道來,姜金,紫蘇,梔子,又都是淺入心神,似有若無。 筆尖頗為清涼,卻感觸輕柔。未靈是有些怕癢的,尤其是一點一點的劃過去,她便緊緊抓住了裙衫。 李曄道,“靈兒須放松些。我還甚少描過木樨,你再這般,豈不是都丑的難以入眼了?” 未靈輕輕呼了口氣,才算是稍稍平復一些。又聽得李曄問及她生辰,便答道,“正是八月中。” 李曄已是明了了,又問道,“那靈兒如今年歲幾何呢?” “記得不甚清楚了,或是十八,或是十九。若定舟嫌棄我年歲太大,只做十八就好。” 李曄倒是被逗笑了,“我又怎會嫌棄靈兒呢?不過我倒希望你大些,虎猴相沖,可是大大的不吉。” 李曄雖是同她調笑,筆鋒也是一刻不停。他描的極為仔細,便是挑揀顏色,也費了些心思。花枝細小,黃蕊團簇,最后用了梔子黃并金槐,才得了幾分原態。或是其間同李曄不時的交談讓未靈分了心思,直到李曄擱筆時才忽覺時間已久。 未靈見他久久未動,便要披上衣衫,卻被李曄止住了。他的指腹在花紋間摩挲,影亂飛煙,香凝榭前,只是情疏。 細密得吻就這般落在了未靈的肩上,他果然又是情動了。未靈想要推開他,又被他攬得更緊了些,一來一去間,連煙色抹胸也堪堪被他解開來。 未靈身前一涼,胸前又被他覆上,還故意得輕攏慢捻。 未靈禁不住得嚶嚀一聲,“定舟……” “嗯?” “外邊還有人看著……嗯……” 他雖是輕了些,卻沿著宮腰解開了衫裙,“他們不會偷看。” 未靈面色緋紅,又被他輕輕舔舐著耳垂,也是頗為敏感,便捉住了他的手。 “有耳朵……” “他們知道什么該聽,什么不該聽。” 李曄溫言軟語,總是講的如此誘惑。偏偏她又是怯雨羞云,也只是攀著他,就著他的意就好。二人均是灼熱糾纏,慢語低吟,倒真真似一對快活鴛鴦。盡日思量,又分明消黯一場。 金槐的氣味頗為馥郁,即便點染的少,也蓋住了其他細微的香氣。直至晚間,未靈也覺得它不減分毫。倒是李曄覺著就是這般的氣味,才能抵得上十里桂香。 未靈瞧著桌上的飯菜,胃口倒是好了許多。俗語云,食不言,寢不語,陪著他吃飯便是有個好處,只須顧著下筷就好,也總算有個舒心時候。 珍娘適才被一個侍女叫了出去,再進來時,也是一臉躊躇,像是在斟酌該不該稟告。 李曄見她面有難色,便停了箸子問道,“可有何事?“ “隱月閣差人來請您過去,說是新夫人著了風。” 未靈也是一愣,jiejie怎么病了?再瞥向李曄,果然是面色微沉。 李曄淡淡道,“什么時候的事?” 珍娘道,“是今日午后,聽侍女說夫人來過平院,在院里站了許久,許是那時著了風。” 午后?難道jiejie都……未靈心里一跳。 李曄聽及此話,更是面色鐵青,“誰準她進來的?不是說過不許她進來么,都是作什么吃的?連一個女子都攔不住,還是將我的話當耳旁風了?” 這個珍娘也答不上來,她此前也不在平院。 過了一時,才有一小廝道,“今日夫人執意要見您,還拿著身份壓我們,我們也不敢真的對她……本來要稟報的,可您同靈姑娘……” 那人說到后來,見著李曄的滿臉怒色,也就知趣地閉了嘴,不住后悔自己出來講這些做什么。 未靈見他不言,便先開口打破了僵局,“定舟還是去瞧一瞧夫人吧,若是嚴重了須得好生將養。” 她還要再問能否同去,卻只見李曄點了點頭,便立時起身,又溫聲道,“我去一去就回,靈兒不用等我太久。” 未靈淺淺笑了笑,離了凳子的身子又粘了回去,她有些羨慕起jiejie來,至少會有他真正的關懷,卻又覺得自己可笑,萬萬不能。 無人盡日花飛雪。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