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行處(二)
屋角垂枝,柳鏗桃小。翠禽數聲,也作相思調。 把酒臨風,時光輕夏,尚不與人老。 自那晚對弈之后,未靈總覺得李曄待自己有些奇怪。是哪里奇怪,也說不上來。譬如他不再索歡,落枕即眠。又譬如他最近常對侍從發火,他從前待下人并不嚴苛。再比如,他似乎總愛自引自酌,然后就是夜里舞劍,即便她勸與寒風侵腦,李曄也仍舊不為所動。 她正要解飾而眠,卻見李曄提著一壺酒闖了進來,眼里頗為失落。他走路搖搖晃晃,將那酒置于桌案上時,竟是站也站不穩。她便過去攙住了他,讓他不至于摔倒在地上。誰知,他太沉了,連帶著她也一起摔在了氈毯之上。她竭力起身,可身后總有一個人墜著。 未靈只能感受到他強烈的占有欲,尤其是被壓倒在地上的時候,硌得背脊生疼。她身后是青磚的冰涼,身前是他的狂熱糾纏。 不明所以,他一件件得撕扯自己的衣服,倒像是撒氣一般。未靈只抵住他的胸膛,任他所為。 李曄一下子拔掉了她的步搖,發髻登時亂作一團。他似是憤怒,“你日日戴著他送你的步搖,從不離身。你說,是不是遲敬,是不是?” 濃厚的酒氣將她緊緊包裹,熏得醉人。 她并不答話,又聽得他語調更為激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你是那樣在意他。” 未靈好似明白過來。 她淡淡道,“不是他。” 李曄冷笑一聲,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看著自己,惡狠狠得說道,“你別以為我沒有看到,那日下棋時你們眉來眼去,你還在夢里喚他的名字,你送他出去那樣久……你自己說,你拿我當什么,我是什么?” 未靈難免心涼,他同遲敬的事情,他又知道多少?知道了竟還能同自己面不改色得調笑,是只知有私情還是了然自己的身份?不,他此刻還在質問,想來并不知道自己是衛影。 她別過臉去,柔聲道,“我同遲大人的確是舊識,可那也是遠在柳州,只是些前塵舊夢罷了。如今我已是定舟的人,自然不會再生出什么禍端。” 李曄將指尖附上她的唇,恣意游走,神情頗是放松,“就算你敢,遲敬他也不會。何況……” 他突然就笑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自當憐取眼前人。 李曄的唇舌一寸寸得落在未靈的身上,毫無憐惜,先是深吻,然后又變成了啃咬,直到留下青紫才肯罷休。 她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李曄,好像從前都不是他的本性一樣。 未靈起先只道是他酒后亂性,卻在衣衫盡褪時被他用腰帶反剪縛住了雙手,眼睛也被發帶蒙住。 她恐懼黑暗。 不安從心中深處傳來,她不住得踢著雙腿,可身上的人興致愈加高漲,她越抵抗,他手中的力氣愈大。 “定舟……疼……定舟,饒過我吧……” 乞饒?李曄勾唇,指尖滑至她身下,緩緩按撫,“靈兒嘴里,從來沒有一句真話。方才說不識他,又說有舊情。我瞧靈兒的話都能反著意思。” 未靈雙手被束著,連使力得地方也沒有,只能弓著腰身,不斷得顫抖著雙腿。 不夠,遠遠不夠。 他緩緩撥開幽處,兩指探了進去,其間幽窄,混著晶瑩,倒好似吸住了他,“靈兒說疼,我瞧靈兒又在說謊了。”便又是重重一勾,“靈兒此刻很歡愉,不是嗎?” “嗯……不要……定舟……不要……”她已然是神智不明,身下被人牽引,一絲一毫的動作都牽動著她,身上無力,只得盡力繃直了雙足。 李曄還在探尋,探尋著欲望的盡頭。 “不要?那就是想要的緊。” 她不想,不想被勾起欲求,可終究是潰敗。 方才她竟以為意亂情迷的是李曄,從來都是自己啊,真真是可笑。 見她沒了動靜,也不言語,李曄便停了下來。細細一聽,像是有輕微的嗚咽聲,還有眼角的淚痕。 她竟哭了?像是害怕些什么。 李曄再不欺負她,將眼上的荊帶和雙手解開,溫聲笑道,“我可最怕女子哭了,更怕靈兒哭。” 手一覆上她的臉,卻被未靈死死咬住了,像困獸一樣撲了過來,拼命掐住了他脖子。 呵,誘敵之計么?可惜學的并不像樣。 這一次,絕不放過。 縱一室之歡好,難覓至西橋。 忍道,忍道,不與君生早。 醒來時,未靈已不見李曄的身影。也好,見了反而不知要如何面對,她便喚了小梅進來侍候。 小梅輕輕替她將玉佩系上,甫一抬頭,便瞧見了未靈脖頸間的曖昧痕跡,似乎并不止,倒像是延伸到衣衫遮蓋處,更有許多紅痕。昨夜李曄來此,還不待自己援引通報,便被他呼斥不許入內。 聽墻根倒不是她的喜好,只是,昨夜的動靜實在大了些,時至深夜聲音才低了下去。自己倒是沒有看出來,這大都督竟還有這等癖好。 未靈自然發現了身旁人的曖昧眼神,便是不想,也忘不掉,難免昨夜的糾纏浮現在心頭。 他將自己壓在銅鏡前,一遍遍得攻城掠地,逼著自己看清,看清自己是如何放浪,看清自己是如何承歡。銅鏡里的人,跪在他身前的人,不是自己,還能是誰呢? “知道自己是誰嗎?” “是……是定舟的人。” 好似并不滿意,沖撞感更強烈了,她閉上了眼睛,不去想不去看。 李曄卻又咬住了她的肩,“是啊,只是我的靈兒。” 幾近夏日,天氣也愈見溫暖,衣衫也更為輕薄。是以連珍娘送來李曄的賀禮,瞧見未靈身上的青紫也稍稍一驚,不過立刻明白。 珍娘道,“都督吩咐下來,以后娘子便是這府上的小君。雖無迎親之禮,可今后這府里也只得您一位。”又奉上了錦盒道,“大人特意選了這支步搖贈予娘子,以示情意。” 未靈接過錦盒,那里頭的步搖,和自己這一支倒是極為相似,好像是見過,卻又不知在哪里見過。 “勞煩珍娘,替我謝過大人。”未靈不再多言,收起來一并送來的禮品。 情意?當真是假鳳虛凰,做戲做的久了,連自己都分辨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