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虞(45)
酒吧的裝飾就算再華麗, 在燈光的散飾下都變得很昏暗, 紅綠相間的光束從舞臺那邊閃過,照在排滿了酒瓶的吧臺后。墻沒有粉飾,用的是紅磚,上面用熒光的釘子定了一排照片, 照片內(nèi)容在昏暗的環(huán)境里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是兩個男生包攬在一起, 還有夜光筆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戲檸舟的視線從第一排的照片上一個一個掃過,那些人的臉和眼神都準(zhǔn)確地倒映在他的瞳孔里,完全不受光線的阻撓。他的神態(tài)一向是叫人分不出喜厭的,梁仟站在他的身邊,也跟著將頭向上抬, 找到那些面孔上的笑容或者是艱難。 青年手中還拿著那包煙, 從吧臺的轉(zhuǎn)角轉(zhuǎn)過去,順著那貼在紅色磚頭上的照片, 狹長的睫毛遮住他的半只眼睛, 也遮住了里面略微沉重的感情。 墻上的這些照片并不都是現(xiàn)代人照的, 越往前就越能找出時光的前移, 墨鏡換成了黑色的圓框眼鏡, 衛(wèi)衣?lián)Q成了修長的青衫。青汁這個gay吧的年紀(jì)確實已經(jīng)很久了, 在海阜里不容易找到這么一個地方,順著西婪的記憶里還能找到這個沒有搬過位置的聚樂天堂實屬不易。 平日里的搜查小組都忽略掉的一條廢棄的小巷,就算是梁仟來這里過路幾次都不一定能夠發(fā)現(xiàn)的地方, 青汁幾乎不來陌生的客人, 這里的每位成員都有他們固定的位置和挑好的陪伴。在場的沒有幾個不是人精, 鄭老板那張不顯喜怒的面孔之下不知道究竟藏著怎么樣的心思。 繞著紅色墻壁移動的青年忽然停止下來了,他捏著的煙盒順著皙白的手指猛然被擠出一道痕跡,沒有人注意到他那幾乎藏在袖口里的指甲蓋因用力過度被自己捏得泛白。戲檸舟的表情依然很自然,視線也沒有任何停頓,輕描淡寫地從墻上掃過,然后趁著舞臺那邊打過來燈光的轉(zhuǎn)移狠狠地閉上眼睛,眉頭微皺,又在剛才看到的位置掃過一遍。 不可能。 又換成了紅藍(lán)色的光線,這樣晃來晃去的光束實在讓眼睛遭罪,沒有人看清戲檸舟眼里那一閃而過的不可思議,也沒有人看清他微微顫動的唇色,等光線再晃回來的時候青年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狀態(tài),手里的煙盒也被放開,又恢復(fù)了平整的模樣。 鄭老板疑惑地皺了一下眉,他身邊靠著吧臺的男子把視線從戲檸舟的臉上轉(zhuǎn)到了他的手上,或者說……他手中的那包煙。梁仟跟在戲檸舟之后,將所有的照片都收入眼中,卻在某個角落停留了一下,視線觸及戲檸舟金色的發(fā)頂,他又很快移開了。 “以前從來不知道還有一個這樣的地方啊,如果不是今天和家里人吵架了跑出來亂走,說不定一輩子都找不到?!睉驒幹圯p笑了一下,笑容在嘴角很恰當(dāng)?shù)赝W?,轉(zhuǎn)過頭來,沒有半分波瀾地扯謊,“還真是要感謝您,如果榮幸的話我想我可以和我的愛人照一張像嗎?” 鄭老板將雙手的白色手套給摘下來,他也迎合起笑容,轉(zhuǎn)身在柜子里找到了小巧的相機,先是將主動權(quán)默認(rèn)到梁仟的臉上:“隨時可以,你們可以找個地方站著或者坐著,我?guī)湍銈冋站秃昧??!?/br> 梁仟耳廓微微發(fā)紅,耳邊回蕩著青年的那句“我的愛人”,終于將一直不太好的臉色放下來,伸出手去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fā),眉間微放柔和:“沒事,我們就在這個地方照好了。” 戲檸舟任他揉,雙手不自覺地交叉放在對邊的袖子里,正好將那盒煙往袖子里面藏去。 兩個人找了剛才照片墻的反角處坐下,青年嘴角的笑容溫柔干凈,從容地將下頜放在了梁仟的左肩膀上。梁仟微微側(cè)身,將左肩往回撤,雙手虛攬住他的身體,頭輕低下,黑色卷發(fā)遮住他的半張面孔,而他這個動作卻又將身邊人的面孔擋了個完全,青年也沒有任何抬頭的意思。 鄭老板拿著相機,看著兩個人這一個擋一個的動作也略無奈,卻也什么都沒說,半蹲下來,焦距對好,閃光燈一亮一黑。 “需要我?guī)湍銈儗⑦@個照片寫上名字訂到墻上去嗎?”鄭老板拿著從相機里兌出來的新照片,柔軟的紙張很容易就能定上去。 照片里的兩個人確實看不到臉,閃光燈打在他們的中間,讓兩個人的黑色衣服倒是顯眼極了,最后面就是紅色的磚頭和一墻壁的照片。 戲檸舟從鄭老板的手中抽走照片,低頭隨便看了兩眼,似乎確定了什么東西就將照片對折了:“不用了,我們不太想把照片掛在這個地方,您不會介意我們‘盜’了一次您照相的時間吧?” 鄭老板微楞了一下,看著他自然地將對折的紙張再次對折,然后放在了他衣服的大兜里面,他的瞳孔微暗了半分,很快仰起頭無所謂地攤手:“噗呲,兩位還真是有趣。沒事啊,這算什么‘盜’,鄭某不過是幫你們照了張照片而已?!?/br> 戲檸舟低頭,用腳踢了踢身邊的某個啤酒蓋,清脆的聲音混合在吵鬧的音樂聲中,他的左手抄在兜里,手中握著剛才的那包煙。梁仟敏感地感覺到青年情緒的不對勁,剛想要去拉他的手時,青年已經(jīng)先一步將手中本打算拿走檢查的煙給拿了出來。 戲檸舟有些失去耐心了,他將那包不菲的煙放在吧臺上,修長的指尖在煙剛才被捏下去的那個地方點了兩下,他直接地問道:“你們這包煙里面含有違禁品,這種東西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不能出現(xiàn)你們知道嗎?” 梁仟心底一驚,他沒有想過韌性一向很好的青年會這樣直接地質(zhì)問酒吧的人,他在被青年帶入這個地方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些驚奇了。在“被貶”之前,他和梁涼有些時間居住在海阜,他因為某些原因更是對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卻也從來不知道這里還有這樣一家酒吧。 戲檸舟是第一次來海阜。不管他的情緒有多么的不穩(wěn)定或者是對這個地方有多么的排斥,也不可能違背這個問題。 但是這樣堅定的事情在青年帶著他找到這個“深藏”著的地點之后開始動搖了,戲檸舟是不碰電子產(chǎn)品的,就連手中手機的一個簡單游戲都不太會玩,根本不可能有梁仟黑客身份了解地區(qū)了解得清楚。 而進(jìn)入酒吧的青年更顯得“如魚得水”,就算身上的氣質(zhì)再如何純凈,那種從自然里帶出來的隨意完全是和這個地方是融合的。 戲檸舟的韌性他再清楚不過了,天塌下來了都不一定感到慌亂的他,卻在這個地方,在照完相片的一瞬間,忽然開始焦躁起來。 梁仟腦海里閃過那封郵件,心中的鼓又開始打了。 鄭老板被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冷不丁問一句,表情很明顯地怔住,反應(yīng)過來瞬間笑出聲:“噗,抱歉,我沒有太懂您在說什么?可以再重復(fù)一遍嗎?” 話音剛落,梁仟就察覺到原本在酒吧里狂歡的人,有不少的眼神都往這邊瞅過來,男人下意識地朝青年靠近了一步。 戲檸舟像什么都沒有感覺到一樣,先是低頭甩了一下頭發(fā),將那些煩躁的感覺壓下去,又提起他官方式的笑容,將煙盒像撲克牌一樣卡在指腹上,聲音收了剛才那隱約的急促,變得溫溫軟軟。 “啊,抱歉,我聲音太小了是嗎?” 青年沒有理會身邊的那些停住的視線和忽然低下來的音樂聲,他將聲音提高了一個度:“我說,這包煙里面參了讓人上癮的東西,可以讓人鬼不鬼人不人,這是犯法的,鄭老板,你們知道這個規(guī)矩和法律嗎?” 靠在吧臺旁邊的男人表情開始惱火了,他顯然沒有鄭老板那樣可以沉住氣,男人站直之后要比戲檸舟高出一節(jié),他先是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眼神往青年頭頂看下去,收了剛才調(diào)侃的模樣:“喂,你是來挑事的嗎?” 青年連眼神都沒有放到身前這個男人身上,他漫不經(jīng)心地對著手指吹了一口氣,揚起手看著那些略微突出的骨節(jié):“嘖,我說的話還不夠明顯嗎?還是說這個說法太委婉了,你們都聽不懂還是怎么?” 鄭老板的瞳孔完全暗下去,他放下相機從旁邊繞過來拉著男人的手臂,朝周圍冷然地瞥了一眼,笑容似有歉意地看著戲檸舟:“抱歉這位先生,我的朋友性子比較急躁。但是您這話是什么意思?隨便抓住一包煙就來說這種話實在是讓人很惱火,希望您解釋清楚?!?/br> 他在賭。 可是和他打賭的那一方從來就不是輸家。 戲檸舟嘴角的微笑變味成嘲諷,他將那包煙丟到地上,在很多人的注視下將鞋覆上去,用力地踩癟,然后搓了兩下,他忽然將身體轉(zhuǎn)到鄭老板的身邊,湊近他,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一字一句道。 “別裝了好嗎?這沒有意義,吧臺上確實將它藏得很好,但是我很清楚,剛才那個盒子的最底層里有個暗格,暗格里面放著很多這種東西,你們把這些東西放在了最危險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惜啊……” 青年移開身體,對著鄭老板近乎驚悚的眼神道:“怎么?需要我親自去拿嗎?可能不止這一點啊?!?/br> ※※※※※※※※※※※※※※※※※※※※ 斷更真的有癮,純古錯了嚶嚶嚶。 咳。來猜我戲看到了什么。 (悄咪咪問一句感情戲是快了還是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