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虞(2)
門口的男人比青年還要高, 他穿著與青年同色系的外衣, 帽子將他半張臉都收在了陰影處,和他一起站著的還有一個看起來更成熟的男人,他帶著眼鏡,鏡片上都被哈上了霧氣。 青年剛出來, 戴眼鏡的男人就走上前去, 臉色很是不好:“說真的,戲檸舟,如果我們警察局的所有實習生課程都拿給你帶,我估計能成才的沒有幾個,大概都會是拖油瓶。” 戲檸舟將他的話當做耳旁風, 單手抽下眼鏡, 順手遞給身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男人,他伸手往后將發圈取下來, 再隨意揉了揉一頭金發, 這才抬眼看人:“我早就說過的, 我不適合去和這些新人教課, 分析案件都是個半吊子, 你讓我去教他們如何分析犯罪人的作案全過程, 還不如找個臨時演員把案子全部演一遍然后讓他們看不就好了?” 陳凡被他這話堵了一下,又很快收回了嘴:“行行行,你說什么都是對的, 不過就算是應付差事也不可能隨便這么把事情都說一遍就了事了吧, 把受害者比喻成寵物狗, 我是該說的說的你還是應該說你比喻得比較形象?” 戲檸舟轉頭朝身邊的男人揚起笑容,卻回答著陳凡的話:“我這個人聽不得壞話,你還是夸獎我比較好。” 陳凡看著一言不發的男人,又看著“笑靨如花”的青年,頓時覺得頭疼,干脆揮揮手讓兩個人趕緊滾:“趕緊去吧去吧,這個還是由我來說一下后續,果然還是不該讓你去做這項工作的,完全徒增……” 戲檸舟沒有再聽陳凡逼逼叨叨,他將手揣在兜里,走在前面,冷風吹在他黑色羽絨服的毛毛上,讓他飄起來的金發夾在里面有些刺眼。梁仟跟上少年,放下了頭上的帽子,將對方順手遞過來的金色眼睛收好,再將大掌放在了他的頭上輕輕地揉了一下。 “你們今天怎么回來得那么早?”戲檸舟任他揉,手中拿出衣服兜里隨身攜帶的壓縮餅干,撕開掰成兩半,伸手遞給梁仟,“是事情解決了嗎?” 梁仟彎腰低頭將他遞過來的餅干咬下,卻很刻意地沒有碰到他的手指。從上次火場出來,他們的關系就變得有些微妙,梁仟看得出戲檸舟是在努力適應他在身邊插入自己的生活,他也不著急,就這樣一步一步慢慢地讓他接受。 “這次的事情比較好解決,只是幾個小孩子偷了人家家里的幾箱快遞,正好遇到緝毒大隊搜查的線索,他們跟過去查了,發現那箱快遞里面有很輕微的毒品成分,就是沒有貨品。估計是已經在運輸中途察覺了還做了轉移吧。”梁仟將餅干緩緩嚼了咽下,留了一口的桂花香,“不過緝毒這種事情不由我們cao心,他們根據快遞的發起地點和接收地址都進行了查看,發現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戲檸舟也嚼著餅干,一直沒有味道的嘴里反而泛起了點酸,大約是最近又開始熬夜了:“這種事情還要通知到刑偵大隊來?出了人命?” 梁仟的臉色一如既往地冷淡,深墨的瞳孔里看不到底:“嗯。本身這事情也沒有引起他們的高度警惕,因為是接收快遞的人打的偷竊電話,他們家已經有很多箱快遞被偷了,打給賣家電話也查不出個什么,民警去查就逮出幾個小孩子,也在小孩子的游戲基地里面拿到了那些丟失的快遞。” “一般收東西都是需要買主簽名核對信息的,但是那些小孩中有一個很會寫字的,抓住機會就在一次偶然里冒充成買主家的小孩,穿著又比較干凈,就糊弄了對方。”梁仟偏頭注視著戲檸舟的長發,“那個孩子算是頭頭了,有個十一二歲,識字也不容易引起懷疑。查出是旁邊那家富裕家庭的孤獨小孩,沒事就和周邊的流浪孩子在一起玩耍,后來被慫恿去偷別人東西,大概也不知道這是壞事吧。” 戲檸舟走到臺子前將手中的資料遞給臺前的小姑娘:“請你將這個東西重新檢查錄入一下,歸檔之后不要輕易拿給別人,謝謝了。” 和滿臉通紅的女警察說完話之后又轉頭去看梁仟,戲檸舟笑得比較隨意:“他們有被慫恿去殺人的嫌疑?” 梁仟忽然住嘴,看了他兩秒,無奈地搖頭:“你怎么盡是想著小孩子殺人,他們心理上面都還算健康,又沒有人在幕后驅使,也沒有人去扭曲他們的生活,只是經濟比較貧困而已,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流浪兒,就是父母常年在工地打工,家里完全沒有人看管和教育他們。” 戲檸舟將目光重新轉回那個女警察身上,看著她將資料收下,借著光遮擋住了自己眼中不常冒出來的暗芒。 “這件事情和緝毒完全沒有扯上關系。緝毒大隊的人猜測,應該是犯罪分子利用不合法的手段將貨品放在集運的一些線路上面,但是在中途轉站的時候會有人將東西換掉。”梁仟一直注意著戲檸舟的表情,卻還是沒有看清楚他瞳孔里的微小變化,“快遞的公司、運送的貨物大小、運送的路線等都很繁瑣,如果整理下來那就是天文數據,完全沒有可能將東西查出來是在什么地方轉的,更別說他們大概不止一個中轉站。” “但是源頭都是一樣的,緝毒大隊查出發送地址的源頭有百分之□□十都在一個城市——海阜,那個城市的經濟比較發達,而且人口也不少,能夠在那里站穩腳跟的大約都是企業家。”梁仟看得清楚,身邊的青年因為剛剛的那個城市名字,全身都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松開。他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現的樣子繼續說道,“更巧合的是,海阜前不久還爆發了幾場案子,具體內容得要和那個城市的警察取得聯系才能夠確定下來。” 戲檸舟整個身體都是冷的,已經很久沒用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城市的名字了,但記憶里那座滿是陰郁的城市從來都沒有因為時光的流逝而變淡,他輕輕地問:“那個城市太遠了,和我們應該沒有什么太大關系。” 梁仟心底一涼,他能感覺到青年對那個城市是真的抵觸,男人斟酌著詞語,緩慢回答:“主要是緝毒路線和我們兩個城市是拉在一起的,我們沒有對方的實物證據,對方沒有我們的后續處理是沒有辦法將這項事情繼續查下去的。況且通過對方倉促的描述來說,那邊應該出了什么比較大的事情,需要我們這里排出一些人手去。更何況那里權貴很多,警察不好施展手腳。” 戲檸舟沉默。 那只半年沒有伸出來的手,似乎是在去年的同一時間,又給他留下了這種看起來沒有什么,實際上很讓人拿捏不準的問題嗎?他真的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里面被檔案記載下來并且完全密封好了的案子真的沒有被傳出去嗎?西婪這個人的存在真的被當年的警方完全抹掉了嗎? 不然怎么會連他曾近生活的那個城市的名字都開始出現在他的身邊,不會過于巧合了嗎? 梁仟看著他的臉色,找了其他的話:“梁涼在那個地方讀書,我準備讓她讀完這個學期就回家給她請家庭教師,睦城隔海阜還是有些距離的,我們要過去的話,可能得提早做準備,交接住房等問題都比較麻煩。” 戲檸舟輕笑一聲,把那句“誰說一定要去那里”給硬生生地換成了:“等幾天吧,我考慮一下。” 梁仟隱藏住眼底的深色,態度擺得很直,表面看起來似乎覺得他的回答有一些多余:“我們大隊里面就兩個學心理學專業的,陳凡報到檔案里面直接寫的是犯罪心理學,你和他不一樣,上面準備派遣一個人過去,我覺得多半會是你。現在是冬天,空氣濕度、溫度等等問題都很容易影響查案數據,你的身體也不是很好,應該會有影響。” 戲檸舟又沉默下來,眼底的色彩略過一層又一層,他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還是回答:“我知道了,但還是需要考慮一下,明天就給答復。相信一天晚上耽誤了,也沒有什么事情。” 梁仟不知道這個城市究竟對于他來說意味著什么,但是半年來的相處,他已經能夠看懂他大半部分時間里的情緒。 比如說現在,他知道青年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再多說可能就直接一口回絕了。 男人將城市的名字記下,準備回去仔細翻查。他又揉了揉青年的發璇,覺得他長高了不少,略微輕松道:“加班累了吧,想吃什么?要不要出去吃?如果覺得不干凈就買點冷凍食品?” 戲檸舟隱藏起情緒,搖搖頭,又將手揣在兜里:“沒事,就在外面吃,找個干凈的餐廳就好了。反正也沒有什么胃口。” 梁仟順了他的意思,點頭放下手。 后臺的女警察就這樣看著兩個人較為親密地走出去,抽出手機給他們的背影咔嚓一張,一個人開始兩眼冒紅心。 ※※※※※※※※※※※※※※※※※※※※ 小日常走起。 最近反省了一下預罪,發現很多缺點,長句太多,理論太多,邏輯可能有點亂,伏筆太多,破案主要是心理主觀臆斷(這個是故意的,以后的罪案文會考慮全方面。)蠢作者會一篇篇改進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