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眠(29)
纏綿的小雨隨著夜幕的降臨忽然擴大, 兩個人原本想用外衣代替?zhèn)銓⒕鸵幌? 速度也不快。這倒苦了警察局的人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又不見兩人回來,只能催命一般地給梁仟打電話。 梁仟不接,戲檸舟不問, 直到少年的臉色因冷風而變得青白起來, 梁仟才不得不帶著他在超市里面待一會兒。傍晚的雨落在地上連綿不斷地濺出,稀稀落落了一陣忽然轉停,那些小溝里的水混合著夜色倒映出路燈的光輝。 男人的手機不知道是第幾次亮起了。少年看了看他, 心情并沒有因為外界有什么改變,他偏了偏頭, 將金色發(fā)絲上沾著的雨水抖落下來, 勾起唇角:“接吧,外面雨停了應該會好打車一些。之前四點過死的那個人……他們應該還等著我的一個解釋。” 梁仟徹底放下之前準備問的問題, 他隱約覺得, 少年不喜歡也不希望他問這個問題。男人將濕透了的大衣搭在超市里的顧客臺上,又把手里挑的一包薯片遞給售貨員,單手打開手機回復。 “呵,還知道接電話啊我的大少爺?啊不、大祖宗?”公鴨子的聲音隔著黑色電話內傳出來。 “嗯。”梁仟站到售貨員的這一邊,聽著掃描機上面的滴滴聲,像大提琴一樣低沉的嗓音回答, “我和阿檸在外面有些事情, 剛剛下大雨不好打車, 正在超市買東西, 馬上回去。” 這話引來幾個人的側眸,售貨員紅著臉將薯片遞給兩個人,又不止地偷瞟——高大的男人和纖瘦的少年,一個穿著灰色高領毛衣,手拿著電話,一頭黑發(fā)凌亂地遮住半部分眼睛,一個穿著白色大衣,漂亮的手指大部分藏在衣袖里。 售貨員默默低下眼睛,沉默地等著兩人開錢,內心卻在瘋狂地嗷叫——臥了個槽!兩個人要不要這么高!男人好帥氣好禁欲,少年好精致好溫柔! 戲檸舟接過售貨員遞過來的檸檬味薯片,對上她裝作不在意實際上在冒粉色泡泡的眼睛,勾起微笑摸了摸包……只見干凈的少年轉過頭去,沖著剛掛斷電話的梁仟道:“沒帶錢。” 梁仟:“……” 男人摸了摸包,抽出張紅票子遞給售貨員,人家二十多歲的小姑娘頓時紅了臉,短吞吞地接了錢又找了零錢。戲檸舟理所當然地抱起薯片拆開,售貨員看了看后面并沒有客人來結賬,就趕緊掏出手機給兩個人的背影照了一張相。 然后摸摸手機屏幕——等等,為什么畫風這么配? 戲檸舟抽出薯片咔嚓一聲,嚼了嚼又吞下去,梁仟拿著濕漉漉的外衣沉默地走在他的身邊。少年的心情像有傳染力一樣渲染著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梁仟一路上的忐忑也被撫平了許多。不料對方忽然轉過頭來看著他,用輕得蠱人的聲線問道。 “阿檸?”他是說那個打電話里的稱呼。 梁仟頓了頓,目光在對方金色的發(fā)璇上停留了幾秒:“嗯。” 叫他阿舟、小舟、檸舟的人都太多了,他想叫個獨一無二的。 戲檸舟似乎看出了什么,卻瞇起眼瞳沒說話,繼續(xù)吃。 ——好幼稚。 ——不過他喜歡這份幼稚。 頭上忽然被溫暖的大掌蓋住了,主人還輕輕地揉了揉,戲檸舟微愣地抬起頭去,只見男人難得地勾起唇角,笑得很溫柔。 “乖,長高了。” 戲檸舟:“……” * 黑色碳素筆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帶水墨的圈,筆頭在圈內的照片上點了點,戲檸舟的手指尖被濕氣弄得有些紅,眉目清晰可見,白熾燈灑在他標志的手骨上,將少年襯得很漂亮。但他的話卻全然沒有他看上去那么溫和。 “這張照片是這場獵奇死去的第十三個老人,不包括被遠程射擊掉的犯罪嫌疑人,這是兇手利用催眠達成第十三次殺人。”戲檸舟的目光平靜又帶有一絲戲謔,“……就在我們所有警察在場的情況下做的,還真是干凈。” 宋田的臉色和豬肝一樣,他啪地拍著手中的立案本:“死者的死亡時間是下午四點半左右,那個時候我們大家都在記錄。敬老院里里外外要么是睦大的學生,要么是警察,大部分的老人吃了午餐之后就去午休了,兩點過起來喝下午茶曬太陽的人也不少。但是這個人死在電視房,所有人都在看電視,他就忽然沒了呼吸!難道不是太邪乎了嗎?” 戲檸舟坐下來,疊起修長的雙腿伸長。他的手指玩著筆頭,神情漠不關心:“既然這里有小朋友不懂催眠的特殊,那我大概解釋一下吧。” 對上宋田氣得面色潮紅的臉頰,戲檸舟笑道:“一般給人做心理催眠是已經達到了不得已而為之的情況,因為這種工序不僅對實施者也是對咨詢者的一種有風險治療。畢竟雙方都要承擔迷失在‘幻境’里的風險。當然有很多當場的催眠是在很恰當的時機很輕微地‘實施’,只可惜在我面前的催眠還綴著‘犯罪’兩個字。” “如上所訴,如果在一個剛好能觸動對方‘開關’的環(huán)境下,以適當的語言進行催眠,讓對方很緊張或者很放松。等達到一定鋪墊之后將這個人放進會推進‘開關’的環(huán)境里,那么‘引爆□□’的同時也可以置身事外,制造完全的不在場證明。” 宋田想了想還是不認同:“那照你這個理論,是萬千中本就挑好的目標,在最有利的時候乘虛而入,找到目標做相應的對策,最后還戲劇性地讓對方在不知不覺間斷掉呼吸。這種算計時間的問題,大概是開了上帝視覺的掛吧?” 戲檸舟凝視著他的眼睛兩秒,忽然笑得極其不屑:“多謝你提醒我,讓我想起自己之前說的那個賭約。原本,我就說過兇手的目的是有明確針對性的,也說過他會在三天之內殺人。現在,這個賭約的贏家不言而喻,也請各位遵守賭注——以后看到我客氣點。” 宋田畢竟是個成年人,也在案子上奔波了不少時間了,對于少年這囂張又挑釁的語言沒有當場翻臉。雖然面子上下不去,打擊了他的自傲,但總歸是個明事理的,他冷哼一聲:“你的約定我還沒忘,如果你有本事,我自然給你讓路。但希望這一份說辭都不是你吹噓出來的。” 戲檸舟聳聳肩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一直沉默并且盯著他的陳凡忽然開口了,說完還快速補充道,“就算是某個可能受害者的區(qū)域,你有沒有推測?” 戲檸舟聽了這問題,有意無意地往梁仟的那張臉上瞟過去,陳凡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但見高大冷漠的男人并沒有任何言論又皺眉將注意力放在少年身上。 “我說明天世界末日你信不信?”戲檸舟身體后仰,目光直視陳凡。 “嗯?”陳凡不懂他的意思。 “我說我是在末日死后重生回來的,并且我知道明天就是末日。現在我就站在大街上去大喊‘明天就是末日,大家快撤離地球’,你覺得是有人能聽我說,還是直接給我一個白眼罵我神經病?” 陳凡被噎住。 戲檸舟的笑一如既往地清淡:“答案不言而喻,這種事情雖然有預感。我們都知道世界會有毀滅的那天,也許是一個周內,也許是一年內,也許是幾百年內。但是這個結果的具體時間誰推算得出來?” “還是說,你真的會相信一個看上去就有病的人的話?” “……” “那么我現在給了你這個時間的大概估計,你居然還質問我,究竟知不知道明天是世界末日,還是說等到人類都快滅絕的時候你來指責我當初的推測沒有給你具體時間?”戲檸舟又往梁仟那邊看了一眼,“……或者是,我告訴了你具體時間,你能拯救末日嗎?” 梁仟的手指雖然有些僵硬,但他畢竟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像之前那樣的怒火——或許之前的火氣根本就是不滿少年連他都瞞著的事情,而不是提前告訴所有人做好準備“去救下一個可能死掉的人”? 戲檸舟本以為這句話的潛臺詞只有梁仟聽得出來,但在陳凡的瞳孔變換那一瞬間,少年忽然意識到了——這個時代也是有一種叫做犯罪心理學天才存在的。 陳凡氣得臉色發(fā)青。 戲檸舟的表面問題是在談論他他不該質問他是否知道下一個受害者的具體死亡時間。而潛意識里告訴陳凡的信息卻是:他對下一個死亡的人不說十分確定,但是大致人群范圍還是清楚的。可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聽他的話,也沒有人去相信少年,正如一個明知道會發(fā)生末日的人在大街上呼喊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個神經病。也就是在末日發(fā)生之后,他們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指責當初那個呼喊末日的人。 另一方面,就像少年說的。就算知道末日會發(fā)生,就算知道明天就是末日,也沒有人能去改變這個結果。 就像地十三個死去的老人,知道他會在今天的下午,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被從前的同一個人利用催眠的同一手法殺死。 也沒有人能改變這個結果。 那說不說還有什么具體的意義呢? ※※※※※※※※※※※※※※※※※※※※ 斷更一個周的阿姌又回來了。 估計再不回來梁梁得一槍崩了我。 太久沒寫都要接不上了嚶嚶嚶。 【附贈小劇場】 娘親:天氣冷了,多穿一件衣服。 粥粥:乖巧給披。 娘親:想去吃燒烤嗎? 粥粥:(懶)……改日吧。 娘親:要十二月了,想過圣誕節(jié)嗎? 粥粥:(懶)……改日吧。 娘親:明天有個朋友說,有個集體旅游活動…… 粥粥:(懶)……都改日再說吧。 娘親:…… 娘親:(笑)好啊,都改,日,再說吧。 粥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