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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傾傾之前沒提,是還有所顧慮,覺得不是時候。不過,顧崇既然都愿意讓她陪他吃飯了,若是她提出要施針,說不定也會同意的吧。 第二日,白傾傾便將她的東西都帶上了。然而過去時顧崇不在,似乎是有政事纏身,尚在前頭議事。 宮里氛圍還算安寧,她又常待太醫署,并沒有太大的感受。但她知道,如今朝中一點都不寧靜,想要顧崇退位的人也不在少數。風起涌動,指不定一簇小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身為白狐時她就知道,顧崇很有本事手段,可也一直都不容易。 白傾傾本打算在殿外等一等,但有小太監說是皇上吩咐過,將她請入了殿內等著。天氣漸冷,里頭還是很暖和的,她攥了下自己微涼的雙手,心想是該抽空給自己開一副方子調理一下了。 等了沒多久,顧崇就回來了。他一回來,看見白傾傾時,緊擰的眉頭便不自覺放松了幾分。 然而見白傾傾取出了香點燃時,他才意識到原來剛剛香還沒有點上。 顧崇若有所思。 為何最近幾日,他只是瞧見她,心緒竟也能稍稍平復? “皇上。”白傾傾點完香回來,見顧崇情緒較為穩定,便提出了想要為他的腿施針治療。 顧崇看她一眼,淡淡點頭:“你試吧。” 如愿得到了他允可,白傾傾便取出了她的針包。 …… 白傾傾坐在顧崇身旁,神色專注為他上藥施針,一刻鐘過去,就已出了一頭薄汗。 她要讓顧崇雙腿的經脈活泛起來,也知道滋味不會好受。不過中途幾次打量他時,就見他始終擰著一點眉頭。 因為毒性之故,顧崇一直如此,白傾傾也看不出來他是覺得疼還是不疼。 又落完一針后,她疑惑著問了一句:“皇上,疼么?” 顧崇的目光落在白傾傾的臉上。 纖瘦的姑娘家清麗俊俏,是個并不多見的美人,臉也就巴掌點大,顯得眸子又大又水亮。還有著高挺精巧的鼻子,柔和嬌嫩的側臉。 看起來就好嬌弱,像是輕輕用點力,就會弄疼她,讓這雙水亮的眸子里蓄滿淚水。 這么想著,顧崇體內想要撕毀什么的暴戾又逐漸涌了上來。 只不過在對上白傾傾的視線時,心口一窒,戾氣又倏地全都散掉了。 她這樣就很好,認真又從容,為何要令她哭呢。那樣他肯定會更加暴躁,顧崇光是一想,就胸悶難受。 “陛下?” 見顧崇一直盯著她,也不說話,白傾傾又問了一聲。他的眼神剛有一瞬間變得幽暗又危險,只不過這會又恢復了。 顧崇回神,想起她在問他疼不疼。 怎么會不疼,但他的雙腿經脈日日都在疼,習慣了,所以比較起來,也就不算什么。 但顧崇要出口的話一頓,卻變成:“朕若怕疼,你會不會下手輕一些?” 白傾傾愣了一下,多少有點訝異。這話其實也沒什么,就是聽起來,偏又覺得哪有些怪。 畢竟……他說的是怕疼。 若她還是白狐,小小一只蜷在他懷里,聽了恐怕會以為他在撒嬌。 不過白傾傾見他目色平靜,神色冷冷淡淡,語氣也很尋常,哪兒都不像。 她也就忽略了這點古怪,點頭道了聲是。 其實她下手已經夠輕了,之后施針更加留意,足足花了半個多時辰才好。 不過看起來,這法子顯然是有效的,她因此不覺得累,更多的是覺得高興。 注意到白傾傾微微上揚的嘴角,顧崇心想,能治好他,她原來這么歡喜? 因施針花去了太多時間,殿內傳膳也比平時晚了點。白傾傾一直精神緊繃著,放松后自然更覺得餓了。 飯菜好香,看什么都想吃,不過邊上坐著個顧崇呢,白傾傾還是控制了一下吃相。 顧崇發現白傾傾并不挑食,什么菜都愿意吃。 只不過她吃東西的時候細嚼慢咽的。顧崇忍不住想,她吃的這么慢,一頓又能吃進多少東西?難怪會這么瘦了。 若他像平時一樣,很快用完膳,那她肯定也不好意思再動筷子。 顧崇讓她來陪他吃飯,是覺得她在太醫署吃的不好,又不是想要餓著她。于是不自覺也放慢了速度,等到白傾傾吃飽了,才停箸。 他瞧見白傾傾雖然不挑食,但吃的最多的,卻是那盤紅燒rou。 小白也最喜歡吃這道rou了。 想起白毛團,看到rou時那饞饞的小眼神,坐在桌上,半張臉都埋進去,吃得又快又香的畫面,顧崇的目光也逐漸柔和。 但很快又如熄滅了的煙火,迅速冷漠下來。 白傾傾一直留在這兒忙著,直到用完晚膳才回去。張全讓人送小白神醫回去后,進殿服侍陛下更衣準備就寢。 顧崇靠在床上,本來還在翻未看完的奏報,但似乎是白日施針之故,這個時辰已比平日更加疲乏。以往因毒性反復,難以入睡的他,這晚便歇得早了一些。 夜半時分,殿內的一點微弱燭火,被風吹得晃了晃。 顧崇在睡夢中緊繃下頜,眉頭深深蹙起。 夢中,他看見了小白。白白的毛團也看見了他,但卻不跳進他的懷里,而是扭頭就跑。 他緊追在后,毛團卻轉眼間受了重傷,轉過頭遠遠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