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當晚,嚴許兩家取消婚禮的事情就傳遍了。 客廳氣氛肅然,嚴明望除了道歉,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 “簡直是胡鬧!你們當是過家家?!”嚴振邦臉色緊繃,越罵越氣:“受不了別人脾氣,就別去招惹。” “你倒好,明天就是訂婚了,一巴掌給打沒了!” 嚴明望只覺得被砸的額角突突的疼,開口照舊道歉:“是我做事不周,我會去許董事那兒好好賠罪。” 許家就一個寶貝閨女,不把你吃了才怪! 嚴振邦臉色更黑,他倒不是氣這樁婚事告吹,而是許家會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他們是互相動手,也不完全是老大的錯。”沈瑟瑟說,“再說了,也見不得是我們理虧。” 她說完看向嚴明望,想緩和下氣氛,他不是這么胡來的人。 “你好好和你爸說說當時的情況,你們倆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先動手的。”嚴明望聞言抬眼看她,眼底晃著縹緲的譏諷,被嘴角扯出來的笑意掩飾。 姜宥摸著良心說了句:“其實許jiejie也沒照片那么嚴重的,大哥比她嚴重的多……” 嚴仲修正被時南推進來,他驅輪椅朝姜宥那邊去,在他身前停下來。 他同姜宥交頭接耳,壓低了聲音:“看到了?” “嗯,算是吧。”姜宥低著頭,有點心虛。 嚴仲修盯著他眼睛,目光撥弄細長的眼睫,挑挑眉說:“不然我會以為你在故意幫腔。” “我沒有!” 姜宥鼓鼓腮,抓著他的手指玩,指腹輕磨他修剪圓潤的指甲,再用自己的手指根根插進他指縫。 過一會兒又松開,撥弄他手背上的筋骨。 見嚴振邦臉色依舊沒有好轉,沈瑟瑟瞪著他說:“取消了也好,若若那樣的脾性,和老大本來就不大合。” 嚴振邦看了眼自己的老婆,用眼神詢問:這么快就轉陣營了? “就當他們一時任性,算了吧。”沈瑟瑟嘆了口氣,對嚴明望說:“許家那邊讓你爸去處理,其他那些來往的親戚朋友,你統一告知下。” 嚴明望淡淡地應道:“我知道了。” 嚴振邦掃了他一眼,全都統一戰線,就他自己生氣也沒意思。 他問:“頭上的傷,去醫院看過沒有?” 嚴明望垂著眼余光瞥姜宥,嗯一聲,說:“已經處理過了。” 嚴仲修全程都沒在聽,手指在姜宥無名指帶戒指的地方,刮蹭了幾下。 前幾天就沒見他戴戒指了,手指光滑柔軟。 這幾下像刮了心上,心跟著顫了顫,姜宥僵著背,假裝不懂他的暗示。 雖然嚴仲修什么也沒問,但他不僅沒有因此輕松,還愧疚日增。 熬到殺青那天,天光晦暗未明,姜宥就醒了。 睜眼就是嚴仲修的睡臉,他不敢動,怕一動人就醒了。 目光在英挺的臉上寸寸挪移,貪戀人間絕色。 由于他的注視過于熱烈,沒多久嚴仲修眼皮動了動,摟在他腰上的手倏然收緊。 兩人就成了臉貼著臉,鼻尖對鼻尖的姿勢。 “這樣看更清楚。”嚴仲修抵著姜宥額頭,睜開眼輕笑:“你試試。” 他剛醒來,聲音帶有微微的啞,和絲絲纏纏的繾綣。 姜宥一眼望進幽淵般的深目,下唇傳來濕熱的觸感,正被人咬住廝磨。 “騙子……”他尾音還沒落下,唇縫就被舔開,火熱的氣息,帶著侵略勁直往他口腹里鉆。 嚴仲修撈著他后頸,吻住他眼角細尾上的痣,輾轉舔吻。 姜宥喘著氣,也精實guntang的身軀熨熱,無意識地抬起腿在他腰上蹭了下。 轟地一聲,嚴仲修腹間的火猛烈地躥高,嗓子燒得發干。 他抵著姜宥的額頭,低聲嘆氣:“今天真沒想折騰你的……” 低啞的聲音,透著股難耐的情潮,聽在耳中心尖像被撓了下,泛起酥麻的癢。 姜宥眼皮跳了下,肩膀被猛地扣住,起落間已經是臉朝床單的姿勢。 嚴仲修把他腿并好,俯下身,利齒果決地嚙住雪白的頸段。 “嗯……別留印……”姜宥被激得哼聲,頸仰起一個弧度。 眼角眉梢都染著薄紅,散發著誘人的欲,引人甘愿沉淪。 姜宥手腕朝后抓了抓,嚴仲修握著他的手腕,放在唇邊輕吻,牙齒重重地咬住他無名指。 在姜宥想罵人的瞬間,及時屈指伸到他唇邊,任他報復。 過了很久,嚴仲修終于隱忍著低喘兩聲,心疼地把人翻過來,細吻汗濕的額頭。 “沒克制住,腿疼不疼?” “你親親我。”姜宥紅著臉弓腰往他懷里鉆,閉眼向他索吻。 嚴仲修含住柔軟艷紅的唇瓣,手掌在他后背輕撫,同他接了個綿長溫情的吻。 “拍完戲之后,乖乖等著我,我提前結束工作去接你。” 嚴仲修一下下啄著他的臉,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每一處都不放過。 “好。”姜宥乖巧地應聲。 因為外景戲的時間有要求,姜宥沒再貪戀他的懷抱,窩了會就快速爬起來收拾自己。 他們照常在地下車庫分別,時南載他去片場,在車里收到臨時通知。 李嘉珍改動了部分劇情,到了現場,演員們才收到改動后的臺本。 他們幾乎沒有時間對戲,化完妝就立即投入拍攝。 此前盛欽指揮大軍兵分幾路,攔住丞相請的援兵,一路直沖皇宮。 還有一撥人由盛欽親信領導,則守著趙呈景。 皇宮方向火光四起,刀劍喑鳴,整個京都兵荒馬,全被盛欽游刃有余地把控著。 斑駁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趙呈景走在長階上,腳步越來越快。 抵達大殿門口,終于看到盛欽的身影。 盛欽身著冷硬盔甲,身上沾了不少血污,鋒利的長眉仍余著幾分殺氣未收。 “殿下來了。” 趙呈景眉心淺蹙,被他的冷淡刺了下,點點頭。 來的路上他還心存僥幸地想,謝瑜的話不可盡信,他的忠誠又有多可靠? 直到親眼見到盛欽的這一刻,他才知道他錯了。 但他走過去,恍若不知,對盛欽彎著唇角。 盛欽愣了愣,拉他進入大殿,地上尸體橫陳遍布血跡,都是皇家暗衛。 身著明黃朝服的趙潛,狼狽不堪地坐在皇位前的臺階上,聽到動靜緩緩抬頭。 待看到趙呈景那張臉,身體突然抽動不止,手從袖子里震出來,微微高抬。 趙潛聲音都是抖的:“你,你是誰?” 他剛要起來,被盛欽冷著臉一腳踹翻,身體臺從階上滾下來。 池驍真實地滾了一圈,臉伏在地上,背脊都在抖。 嚴鈺臉刷地白了,姜宥和李嘉明他們也都嚇了一跳。 李嘉明立刻大喊:“卡!” “抱歉!”嚴鈺尷尬地去拉池驍胳膊,舔舔唇尷尬地說:“對不起!我踢得太重了,沒事吧?” “沒事。”池驍擺擺手,說:“可能是我演得太過了,抱歉。” 嚴鈺:“……” 池驍說:“謝謝大家的肯定,繼續吧!” 他背過身,在寬大的戲服里不著痕跡地晃肩動腰,心想這崽子還挺有勁兒。 嚴鈺張張口,他心里有數,他完全揣著盛欽的心思,踢出去的時候,用了全力。 他悄悄瞥了池驍幾眼,池驍已經重新坐回臺階上,抬眼說:“還愣著干嘛!” “您真沒事嗎?”嚴鈺說,到時候可別事后找茬啊,他怕麻煩。 姜宥和李嘉明也問:“對啊,確定真沒事?” “沒到半百,還不至于。”池驍眉梢微動,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笑點,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因為這個小意外,李嘉明讓集體休息會兒,嚴鈺靠在柱子上踢腿。 池驍瞄了他兩眼,叫他過來:“我教你,要學嗎?” 嚴鈺抿抿唇,心說:老子才不想學,要不是剛踢你一腳,話都不想跟你說。 當然了,想爭取他那個劇本的事情,得另算。 這人心里就沒數嗎,當初他讓自己下不來臺這事,不記得了? 他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腳已經邁了出去,走到池驍面前。 誰讓他剛把人踢狠了,再給他臉色看,這樣的缺德事他做不出來。 “右腿抬起來,屈膝。”池驍見嚴鈺沒動靜,直接伸手抓住他腳腕。 好人難做,嚴鈺劍眉猛地跳了跳,雙手抱起手臂,無奈地抬高了腳。 池驍無視他臉上的不耐,繼續說:“站穩。” 他把嚴鈺的腳按在自己肩膀上,讓他的腳跟著他的動作動,其實就是假動作。 “但你出腳的動作,還有收回去的動作,要快。”池驍說著拍拍他的小腿,讓他演示。 “行。”嚴鈺終于應聲。 姜宥和時南蹲在大殿門口,面朝他們背朝外。 姜宥舉著手機,橫拍豎拍:“這絕對是歷史性一幕!” “怎么說?”時南拿著pad當扇子,眼里露出八卦之光。 “說起這事,還得追溯到我們剛進組,劇本圍讀的時候……” 姜宥說起嚴鈺和池影帝的恩怨,又說到池影帝的為人,最后總結道:“反正,影帝人真不錯。” “說不定還格局還大呢。”時南盯著還在練習踹人動作的倆人,目光有些復雜。 姜宥一臉贊同地點頭,說:“是吧,我也覺得。” 時南歪著頭說:“你也看出來了了?” “對啊,影帝他性格溫和,胸襟寬廣,虛若懷谷,不吝賜教。”姜宥把自己知道的四字詞語都往外搬。 目前為止,在這個圈里,池驍是他見過最靠譜的前輩。 時南沉默了片刻,說:“不吝賜教,用的好像不合適吧?” 賀江湊過頭來,小聲說:“自信一點,是確實不合適。” 姜宥臉撇過頭裝作沒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只稍微從戲里抽身,就會不安。 等拍完戲,和劇組道別,就把手機關機,和嚴明望吃飯,等著被嚴仲修抓包。 說不定連離婚也能一并辦了…… 導演在那邊喊他名字,姜宥才恍惚地回神。 他站到鏡頭前,握了握拳,對李嘉明比了個手勢,示意他準備好了。 趙潛被盛欽一腳踢翻,不怒反笑,抬起臉直直看著趙呈景。 盛欽抽出腰上的佩劍,面色陰沉,走到趙呈景面前才生出點溫柔。 他把劍給趙呈景,滲入幾分慫恿的語氣:“殺了他,皇位就是殿下的。” 趙呈景握緊了劍柄,看了趙潛兩眼,手一抬劍刃卻在盛欽頸下。 “將軍!” “將軍小心!” …… 同時數聲驚呼,幾位親信一并沖上來,盛欽目光微寒:“無事,你們退下。” 趙呈景有自知之明,收回動作,對他笑了下,像個頑劣的孩童,又有幾分天真的傻氣。 “將軍的劍好沉啊。”趙呈景掂掂劍,低聲說了聲:“多謝。” 他向趙潛走過去,趙潛一直在盯著他,目光幽沉情緒難辨,被踢了一腳之后整個人安分極了。 “皇叔,我該叫你聲皇叔的。”趙呈景在他面前蹲下,面上帶著笑,但眼眸是冰的。 趙潛蒼白的唇動了動:“呈、景……” 他語氣親昵,像見到自己尋覓已久的人一般,眼里甚至有了些濕意,沉得發亮。 趙呈景瞳孔微震,眼底迸發出刺骨冷意,幾乎咬著牙。 “怎么?怯了,想討饒?” “逼宮奪位,殺我父皇辱我母后,這皇位你坐的可安生?” “我景氏一族,滿門忠烈一夜滅門,你可眨過眼?” “我乳娘無奈棄子于野,夜夜啼哭,你又可曾聽見過?” 趙呈景頸側青筋跳動,臉因為激憤而通紅。 趙潛見他神色緊繃的模樣,臉色陰沉起來,緊抿著唇看了盛欽一眼。 盛欽想讓他們父子相殘,他已經背負弒兄罵名多年,怎么能讓趙呈景步他后塵。 “近一點,朕回答你。”趙潛語氣微弱,面露灰敗的慘淡:“朕不耍你,成王敗寇。” 趙呈景紅著眼站起來,他蹙起眉,似乎已經耗盡耐心,長劍揮下直抵趙潛胸口。 蟄伏青樓這么多年,沒有一天,他不想親手殺了趙潛。 趙潛皺起眉,挺起胸膛往劍上撞,血花在胸口暈開。 趁他微微愣神的瞬間,趙潛握著他手腕站起來。 奪劍,推開趙呈景,一氣呵成。 趙潛啞聲說:“去你母后的宮殿看看。” 撲哧一聲,血濺到臉上,趙呈景猛地看向趙潛,不禁有些錯愕。 “景,明也,是光的意思……” 血汨汨地從頸上往外淌,趙潛躺在地上,眼皮無力地翕動,用最后的氣力囁嚅著。 “卡!”李嘉明站起來,“趙潛戲份殺青!” “恭喜恭喜!”工作人員捧著花給池驍,池驍坐在地上,一一接過去:“謝謝。” 姜宥也跟著道恭喜,還挺不舍的,池驍單手擁了下姜宥肩膀:“謝謝,有機會再合作,驍哥罩你。” “謝謝哥!”姜宥忙把邊上的嚴鈺扯過來,“還有他,以往不懂事的地方,謝謝海涵。” 嚴鈺白了他一眼,對上池驍的視線:“恭喜。” 池驍把花給助理,笑著對他伸手,嚴鈺邊后退邊搖頭,大可不必如此。 池驍抱住他,低聲說:“預祝殺青快樂,初心如磐方能星途永熠。” 嚴鈺目光落不到實處似的,胡亂地轉來轉去,嗯了一聲。 “期待下次合作。”池驍很自然地退開來,和工作人員打聲招呼就走了。 陸續有別的演員殺青,最后只剩下姜宥和嚴鈺兩位主演的戲份。 這場戰事結束的太快,鎮遠將軍伙同各地皇室遠戚,織了張結實的大網,從邊境卷入京都。 丞相一黨全被押入地牢,皇室血脈都在當場誅殺殆盡。 剩下的幾個鏡頭便是從接在其后的,李嘉明喊了聲開始,大殿里一下靜下來。 趙呈景抹了把臉上的血,看看皇位,又看看盛欽,抬腳往皇位上走。 從后面看,肩膀微微抖動著,眼看離皇位就剩一步,被人拉住了。 趙呈景轉過身,笑得燦爛極了,臉上的血污,不僅沒讓他狼狽,反而添了幾分妖嬈。 他笑意盈盈地盯著盛欽:“盛將軍想食言么?” “當然不是。”盛欽也笑了下,雙手地捧著他的臉,用指腹擦他臉上的血跡,不含情緒地說:“臟了。” 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凈,不一會兒他就將趙呈景的臉擦得通紅。 趙呈景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收斂了笑意,饒有耐心地問:“擦好了嗎?” “沒有,擦不干凈……”盛欽皺起眉,固執地擦著,嘴里重復說著:“擦不干凈,怎么擦不干凈……” 這里血流成河的場景,已經深刻在他眼里,不知不覺他的手已經移到趙呈景脖子上,漸漸用力。 “盛欽,你從不信我吧。”趙呈景呼吸微窒,臉成了絳色。 不知從什么時候,盛欽對他的寵,讓他忘了他們見面伊始盛欽眼底深濃的恨意。 “我一直都想問你,為什么這么恨我?”還裝作喜歡我那么久,真是難為你了。 盛欽終于恢復了片刻的清醒,咬牙說:“這得問你啊,我的好陛下,為了皇位甚至不惜雌伏臣身下,無所不用其極!” 趙呈景涼薄地笑,垂下眼:“你……也不差呀……哈……” 即便呼吸艱難,他依然驕矜地笑,盛欽手掌收緊,他討厭他這么笑。 “別笑了!”盛欽幾乎是用吼的,趙呈景痛苦地閉眼,嘴角仍是上揚的,無聲地抵抗。 “我讓你別笑了!”盛欽止不住的盛怒,忍不住再次收緊手掌。 但下一秒被掌中突然跳動的脈搏嚇了一跳,他陡然收回手。 在趙呈景快倒地的時候,最終還是伸手接住他。 趙呈景身體很涼,盛欽沒來由的心慌,探他鼻息的手指在抖。 沒探到呼吸,盛欽臉刷地白了,大喊:“叫御醫!快!給我叫御醫!” 但是大殿里沒人動,盛欽用貼上趙呈景的,生怕剛才是誤判。 好一會兒才有人上前小聲說:“大哥,御醫院一個人沒留。” “怎么會……” 盛欽胸口狠狠一窒,差點沒緩過氣來,大聲嘶吼道:“軍醫呢,軍醫何在!” 他吼完又對趙呈景吼:“趙呈景,我還沒折磨你,你敢死,我就……就……” 他半天找不到趙呈景的軟肋,拳頭發狠地砸在地上。 泄過氣后,他把頭低進趙呈景的頸窩里,像個迷路苦悶的小獸,手指絞緊他的衣袍,指節不斷泛白。 “你若乖一點,不惹我生氣,我定然不會……” “你殺了我那么多兄弟,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饒過他們……” “你明明都已經嫁于我,卻要娶別的女子……” “卡!”李嘉明等空氣靜默了數秒,緊盯著鏡頭,朝嚴鈺豎拇指:“太棒了!” 由恨到愛的情緒轉變層次分明,爆發力也完美,最后的委屈更是讓人又愛又恨。 嚴鈺還有點恍惚,盯著自己的手,看著身后的姜宥。 姜宥后怕地退了一步,半笑半真地嫌棄他:“你別過來!” 嚴鈺雙眼通紅,委屈地看著他,眼里黑沉沉的,硬生生地站著。 姜宥摸著發紅的頸脖,他們從開始就是真掐著拍的,他講究真實感。 雖然嚴鈺手勁有所保留,但那股窒息感很強烈。 “下午還有兩場,還有在棚里拍的,你們先休息下,都辛苦了!”李嘉明說。 李嘉珍還在看分鏡,只剩最后兩場了,她望望兩個說話的主角,心里已經開始舍不得。 小安給凌琳抽了張紙巾,自己也拿了一張,悄咪咪地擦眼淚。 他們沒休息多久,換了場景,再次開始。 趙呈景“死”了之后,盛欽找了個傀儡做皇帝,沒住在宮里,還是回了將軍府。 丞相等人也被放了出來,丞相是趙潛的伴讀,亦是景家被謝太傅掉包的孩子,趙呈景的親舅舅。 趙呈景和謝瑜之間也清清白白,從一開始謝瑜就知道趙呈景的身份,和他暗中保持聯系。 盛欽知道趙呈景和謝瑜的聯系,將計就計將丞相一黨制服。 一連多日的失眠,盛欽不得不把自己灌醉,差點醉死過去。 但是如他所愿,他終于做了個夢。 “尸體找得如何了?”年輕帝王面色蒼白,眉眼間憔悴可見。 “回陛下,棄于亂葬崗,恐怕找不回了……” “沒有朕的允許,他們竟敢,竟敢,噗——” “來人,快來人,傳御醫!” …… 盛欽還沒來得及走近,畫面一轉,他已經身在亂葬崗。 帝王穿著深藍色太監服,不斷扒開眼前的尸體,有的已經腐爛,他竟耐心地找了許久。 “你若多信我一分,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都是你咎由自取,朕是帝王,怎么能和你……” “癡心妄想!” 他說著一屁股跌坐在地,用生氣的臉流淚,哭得歇斯底里。 畫面再一轉,盛欽又回到宮里,是趙呈景去世的場景。 “咳咳……咳……” “朕死后,不想葬于皇陵,化了吧,將骨灰撒在將軍府后廂房門口……” “有棵合歡樹。” “陛下,先別說話了,御醫馬上就到!” “還沒說完……”趙呈景只剩下骨架的手從懷里摸塊玉佩,“連這個,一起葬了。” 他望著灰色帷帳,半晌輕慢地自語:“若有來世,便同你試試罷。” 盛欽握著拳,朝大床走過去,窗外的風一動,吹開了帷帳。 趙呈景眼眸半闔,看著他,無聲落淚,有些驚喜。 “你竟來接我了么……” “這次不騙你的……” 是夢嗎,是夢吧? 盛欽哽著說不出話,眼圈紅的可怕,上前要抓他的手,卻抓了個空。 “阿景!”盛欽從床上醒來,從眼角淌落,肩膀隱忍地抽動著。 想著趙呈景問他是不是沒信過他,他再也忍不住,聲淚俱下,哭得像個孩子。 半晌,他突然從床上倉皇起身,奔出房門。 跪在地上,用手在合歡樹下一陣刨挖,土里漸漸露出黑色的布,打開后里面包著拳頭大的瓷瓶。 玉佩用紅絲線緊緊纏在瓷身。 ——“你竟來接我了么……” ——“這次不騙你的……” 盛欽癱坐著,將瓷瓶抱緊,肩膀狂風般抖動。 鏡頭拉長,男人伏跪的身影略顯單薄,姜宥在遠處的角落立著,看不清表情。 李嘉珍和周圍工作人員都紅了眼,大氣都沒敢出。 “卡!過!”李嘉明說:“《名伶傳》第二十集,殺青!” 小安忍不住直接哭出聲:“嗚嗚嗚嗚,所以,這是be了嗎?” 李嘉珍把鏡頭轉向姜宥,悄然拉近,看見他笑中帶淚,眼眸深雋如海,帶著幾分算計的意味。 “還有一集特別篇,別急。”李嘉珍說。 林凌也問:“加集數?” “對,本來凌晨改結局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現在差不多已經可以確定內容了。”。 小安吸吸鼻子:“那總算放心了。” 今天的戲拍起來挺累的,先被掐脖子,后面又哭得不行,情緒使用過度。 姜宥這會兒臉上懨懨的,沒注意到身后有人臨近。 “恭喜殺青!”嚴明望人還沒到,捧花已經伸到姜宥面前,另一束塞給嚴鈺。 正在收拾道具的現場,頓時安靜下來,視線一致望過去。 嚴鈺愣了下,看向嚴明望:“大哥,我們還沒殺青呢……” 姜宥尷尬不失禮貌地笑,附和著點頭:“對,臨時決定的,但謝謝大哥的花。” “你喜歡就好。”嚴明望淡定自若地,無視周圍的目光,問:“待會兒有空嗎?” “嗯。”姜宥訥訥地點頭,該來的還是來了。 草,嚴鈺費解地看著他們倆,就幾天沒回家,他倆什么情況? 不僅是他,時南和賀江也很懵圈,這他媽不就是邀請的意思嗎? 時南皺著眉:“大伯哥為啥單獨邀弟媳,這不合適吧?” “關鍵是,當事人還同意了。”賀江補充說,“我開始看不懂了。” “難不成是后宮新人?”小安插了進來,時南和賀江對視了一眼,兩臉震驚.jpg。 劇組沒見過嚴明望,單聽嚴鈺喊大哥,立馬就議論開了。 “我想起來了,嚴家大少爺,是秦雨柔的兒子!” “難怪,斯文成熟,長得也不賴,原來是星二代。” “得了吧,劣跡藝人的下一代,最好也別出來露臉了……” “殺人放火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不愧是蛇蝎美人,夠毒的!” …… 姜宥看了眼嚴明望的臉色,嚴明望仿佛沒聽見,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 是他高估了嚴仲修,這位才是真正的龍王,也太能忍了。 姜宥暗自心驚,心一狠把手機關機了,卸完妝換了衣服,在眾目睽睽之下,上了嚴明望的賊車。 n臉懵比,時南先反應過來,立馬開車跟過去,撥了嚴仲修的電話。 “老嚴,你老婆被大伯哥拐跑了!” 嚴仲修正被會議纏身,眉頭緊皺,頓時臉一黑:“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老婆跟人跑了!” 因為紅綠燈,時南沒跟上,氣得猛捶方向盤:“cao,該死的紅綠燈,害得我他嗎把人跟沒了!” “民主路和公正路的交叉路,第二個紅綠燈和第三個之間。” 聞言時南立馬坐直,死死盯著紅燈,按照嚴仲修說的往前開:“現在呢?” “剛轉完進愛國路。”嚴仲修繼續報點,“第三個紅綠燈后,左轉。” “收到!”時南漸漸恢復冷靜,“好了,已經看到車了。” 那頭好久沒動靜,他才瞄了眼手機,確定嚴仲修還沒掛。 他猶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開口問:“那個,老嚴啊……你不會在他身上裝了定位追蹤吧?” 不等嚴仲修說話,時南又說:“我仔細一想,這樣的情況已經好幾次了,你會不會把人逼得太緊啦。” “沒有危險你別行動,等我指示。”嚴仲修頓了頓,“我還沒變態到那種地步。” 時南訕訕地笑:“是嗎……”這可不好說。 不遠不近地跟了快半小時,嚴明望的車終于停了,開進一家高級餐廳的停車場。 時南正下車,聽到嚴仲修說:“你別妄動,我現在過去。” “我上去看看也不行?” “不行。”嚴仲修說。 姜宥不對勁他早就有所察覺,但他想聽姜宥親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