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啊?主子,屬下的表文還未謄寫完……”余鈞猛然抬頭,拉下一張臉,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原本是寫完了的,可主子嫌他字丑,讓他繼續寫,都不曉得寫了多少張宣紙了,真是浪費! 現在他一聽見主子的“吩咐”二字腿就打顫。 “過來,這事若是辦得好,便不必抄寫表文了。”賀云槿招了招手,本也沒打算把余鈞抄的《出師表》給虞姝,字長的比蚯蚓還丑,他還怕嚇著虞姝呢。 余鈞一聽還可以這樣,瞬間過去,這等好事,必須得珍惜啊! 賀云槿低語一番,余鈞皺了皺臉,“主子,這樣是否不太好啊?” 這這這,太不道義了! “嗯?”賀云槿略帶威脅的眼神看著他,“你說什么?” “屬下說一定給主子辦妥,主子放心好了,辦不好提頭來見!”余鈞哪敢說什么啊…… “提頭倒不必,孤聽說萊漳府有一片上好的茶園……”賀云槿端起茶盞抿了口。 “屬下這就去辦。”余鈞頭也不回的走了,萊漳府距離京城有五個歸元寺那樣遠,去了他就不必回來了。 * 虞姝回到府里,正好遇到蒲大人前來,在廳堂和爹爹敘事。 “蒲大人。”想來也是因為刺客一事。 “下官見過郡主。”蒲嘉佑起身行禮。 “蒲大人免禮,可是閔家酒坊的案子有著落了?”隨著閔正行的無故失蹤,這個案子也就斷了線索,就算他們都懷疑寧王,并無證據,也不能多嘴。 “正是,下官上稟圣上,算是把這個案子結了,閔家酒坊已被查封,其中追查到的殺手也都關進大牢一一審問,但無人知曉背后主使者,是下官無能。” “蒲大人能查到閔家酒坊也是勞苦功高,既然圣上都說結了那便結了。”再查下去也不可能查到寧王,反倒讓寧王一直提心吊膽,小心翼翼,不敢再放肆,還不如結束這個案子,這樣才能讓寧王放心,再度露出馬腳。 有些事,只是表面上過去了,卻不是真的過去了,她一直都記得。 * 上元佳節時,花市燈如晝。 過了這個節,這個新年就算是過去了,眾人都趁著這個節日再熱鬧一番,很快開春,都有各自的事要忙了。 虞姝和虞易先去了太子府接太子,再回到謝府等謝凜川,這樣其實是繞了遠路,虞易有些不解,可阿姐一瞪眼,他便不敢多話了。 謝凜川上了馬車,乍一看見虞易和賀云槿怔了一下,虞易也就罷了,怎么太子殿下還來了? “謝大哥,是我邀請殿下同往,你不會怪我吧?多個人也熱鬧一點不是。”虞姝只解釋了太子,至于虞易她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年年虞易都在啊。 “無礙。”謝凜川面不改色的進去,馬車行駛。 “謝公子不會怪孤擾了你與郡主的興致吧?若是不愿見到孤,孤可以回去。”賀云槿主動提出,極其善解人意。 “沒有沒有,殿下別這樣想,謝大哥才不會這樣想呢,對吧,謝大哥。”虞姝哪敢讓殿下回去啊,連忙打著圓場。 “是,微臣豈敢冒犯殿下,蓁蓁說的是,多個人也熱鬧些,有殿下同往是微臣的榮幸。”謝凜川笑了笑,似是寵溺的看著虞姝。 賀云槿本開懷的心情又因為這一眼又變得陰郁。 蓁蓁,蓁蓁,胡亂喊什么! 之后馬車內安靜的很,偶有虞易與謝凜川的交談。 年年的上元廟會都是在城東的靈朝廟舉辦的,靈朝廟比歸元寺小上許多,但勝在城中,對于百姓來說方便,所以香火也很旺盛。 才一靠近,游人絡繹不絕,馬車都駛不進去,只好在外邊下了馬車,步行進去,看著這么多人,虞姝叮囑虞易一定要跟緊了他們三個其中之一。 虞易特別上道的拽住了謝凜川的胳膊,“阿姐放心,我拉住謝大哥了,謝大哥武藝高強,肯定能保護好我。” 賀云槿瞧了一眼,心中感嘆,虞易倒是個可造之材。 虞姝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殿下是君,她還得顧著殿下呢。 人太多了,燈火再亮也有些難以前行,低頭只看見密密麻麻的腿。 虞姝嘆了口氣,這樣多的人,還玩什么呀? “這段路窄些,從這邊過去路就寬敞了。”賀云槿低聲道,只有虞姝聽見了。 “那就好。”要不然也太無趣了。 幾個人走著走著就離遠了,謝凜川有心跟上虞姝,奈何手上還帶著一個虞易,正想回頭提醒虞易走快些,突然不知從哪里涌出去一群人,像是潮水一般擠過來,讓他無法前行。 等他再回過神來時,哪里還有虞姝的影子。 第47章 第一更 分明是她先招惹的他 虞姝和太子走過了這段狹窄的道路, 才發覺虞易和謝凜川不見了。 “那兩人是走丟了嗎?”虞姝踮起腳尖望了望,奈何個子不夠高,絲毫沒有瞧見什么, 虞姝拽了拽太子的衣袖, “殿下幫我瞧瞧,看見他們了嗎?” 賀云槿隨意瞥了一眼, “并未, 許是瞧見什么新奇的玩意自己去玩了,不若咱們先走?” “可是虞易還在謝大哥身邊。”虞姝放心不下虞易。 “謝公子武藝高強,定能護好小公子。”賀云槿已吩咐了余鈞看住虞易,若是虞易出事,他也不好交代。 虞姝又等了等, 還是未瞧見, 無奈只能先離開了,虞易機靈, 膽子又大, 也不算小孩子了,還有謝大哥應當不會出事。 主要是人多,也找不見, 在這待著也無濟于事。 虞姝和太子沿著街道一路走, 有不少新奇的小玩意,看的眼睛都花了。 賀云槿走在虞姝的外側, 為她擋著人潮,這里頗為吵鬧,可是有她在,心中卻覺得格外寧靜,人潮洶涌, 但他的眼里只有她。 “殿下,咱們去放孔明燈吧?”虞姝也不能待太久,得早些回去,明日是她的及笄禮,一大早就得入宮。 “可。”賀云槿跟在她后面,時不時望一望她的發髻,現在還是少女的雙螺髻,明日之后便可挽發了。 也不知這支桃花簪子可合適。 兩人到放孔明燈的地方,花了點銀子買了兩個孔明燈。 各自寫下心愿,虞姝寫的無非就是爹爹娘親等身子康健,并未有多特殊的,所以主動給了賀云槿看。 也想看賀云槿的,奈何他遮掩的快,什么都未曾瞧見。 “殿下好小氣哦,我都給了你看。”虞姝撇了撇嘴,殿下越來越小氣了。 “心愿看了就不靈。”賀云槿還是沒有給她看,她寫的那些,他都不愿看,上頭既沒有謝凜川,也沒有他,只有爹爹娘親兄長阿弟,一心還只有家人,未見情郎。 分明是她先招惹的他,可如今卻變成他相思日甚,而她還在懵懵懂懂,也不知幾時才能開竅。 “不會的,會靈的,殿下不要亂說話。”虞姝不高興了,那他都看了她的,是不是她的就不靈了,不可能的,肯定靈! “行,會靈。”賀云槿不想和她爭執,免得沒說幾句就掉眼淚了。 小姑娘被寵到大,眼淚脆,說不得重話,像是一朵精心培育的嬌花,受不得風吹雨打。 虞姝這才抿了抿唇高興起來,兩人把孔明燈放飛,虞姝仰著頭看那些孔明燈,已經有很多人放飛了,整個夜空都點綴著孔明燈,他們的孔明燈也逐漸融入其中,很快就看不見了。 虞姝晃了晃胳膊,無論多耀眼的孔明燈,遇到同類,都會被淹沒的。 “姝兒。”糾結半晌,賀云槿到底是喊出了這個稱呼。 “嗯?”虞姝回頭,有些恍惚,“殿下是在喊我嗎?” 賀云槿似被她的眼神看的微惱,“難不成孤不能這樣喊你嗎?”語氣里倒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分明虞姝什么都沒有說,他是心里沒底。 “可以啊,只是從未有人這樣喊我,所以有些不習慣,他們都喊我蓁蓁。”因為她有乳名,親近之人都喊乳名,不親近的都喊郡主,或者是虞姑娘,這是頭一次有人喊她姝兒。 不過好像也不是頭一次,虞姝想了想,上次在歸元寺殿下是不是也喊了?但那時情況太緊急,她沒有細想,后邊也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聽聞這句話,賀云槿格外心悅,“日后你便習慣了。”就是要獨一無二才好。 “那殿下喊我有何事?”虞姝微點著腦袋,殿下是君,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吧。 “這個送你,及笄禮。”賀云槿遞上一個黑色的木盒。 虞姝歡喜的接過,“謝謝殿下。”有禮物不收是小傻子。 “打開看看。”其實這份禮物很簡單,甚至有些廉價,尤其是和虞姝收到的其他禮物對比,可賀云槿卻覺得那些俗物配不上她。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打開之前還在心里猜會是什么,沒有想到會是一支簪子,上頭的桃花栩栩如生,還上了色,粉粉嫩嫩的,像是枝頭新綻的春桃,“這是?” “桃花簪,及笄之后你就可以挽發了,孤做的,望你莫要嫌棄。” “怎么會,殿下莫要這樣說,我很喜歡,殿下親自動手,心意最難得。”虞姝捧著這支簪子看個不停,這和那些流光溢彩的簪子不同,這支簪子很樸素,可卻是殿下親手所雕刻,必定也費了不少心思。 而她也明白,殿下若是要送那些鑲金嵌玉的簪子也不是送不起,而且還更省心,外頭隨處都有的買,可這個簪子卻是不一樣的,這是值得虞姝一輩子珍藏的東西,就像殿下送給她的小兔兒和小狐貍。 賀云槿垂眸望著她,見她一直在打量,應當是真的喜歡,他便心滿意足了,也不枉花費了這么多心思去雕刻,這是他雕刻過最復雜,最難的東西。 “殿下,為何是桃花,而不是梅花呢?”殿下分明曉得她是喜歡梅花呀。 一句話,讓賀云槿原本高興的心情又打了個對折,“日后你便曉得了。” 桃花梅花,自然有不同之處。 “那好吧。”虞姝收了起來,仰頭望著他,“殿下,明日你也會入宮吧?” “嗯。” “那就好,我的贊者是延福大長公主呢,是圣上為我請的。” “姑祖母一生平安順遂,榮華富貴,子女皆為父皇所器重,她作為贊者很好。”延福大長公主已過花甲之年,早在府中頤養天年,很少出門見客,能請得動她,父皇也是費心了。 “是呀,娘親說這樣的榮耀可不是誰都有的,圣上對我真好。” 女子在出嫁之前的榮耀都是為自己的議親增添籌碼,身份越高,日后就能許一個身份更高的夫婿。 能在宮中及笄,還能有大長公主作為贊者,普天之下,除了公主也找不出幾個,可舞陽公主及笄的時候也未得大長公主為贊者,這是獨一份的榮耀。 “嗯。”若說起來,賀云槿還真有些不得勁,對非親生的孩子都這樣好,對于他,父皇卻從未有過這般心思。 要是其他人,賀云槿必定心有芥蒂,可父皇對虞姝這樣好,他又覺得是理所當然,她很好,配得上這些好,甚至日后會更好。 無上榮寵,日后都會屬于她。 “殿下,我們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