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你再跑!你再敢跑,老娘打斷你的腿……” “你不追我,我就不跑……” “桂芬,鐵牛這么大個人了,你別在外人面前打他!” 姜糖:“……” 外人啊。 還挺傷人的。 姜糖眼前仿佛浮現出渴望親情的符橫云躲在角落里無聲傷心的畫面,一時間她的心也跟著又酸又脹,忍不住替他感到委屈萬分。 她偷偷伸出手,往符橫云垂下的手探去,剛察覺出他身體傳來的體溫,姜糖不自在地往后縮了縮。 臉上溫度也在不斷往上攀升。 感覺……挺不好意思的。 姜糖紅著臉,不行,當著他們的面不好說話安慰他,但至少行動上得告訴他,她在這兒呢,她不是別人。 她深呼吸了一下,想要再次牽他。 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呢,垂在褲腿一側的手被另一只大掌握住了。 !!!! 第51章 敗家子 掌心guntang。 溫熱從皮膚相連處傳過來, 姜糖身形一震。 那熱度像有了自己的意識,順著掌心分成兩路,一路往心里鉆, 攪得她不知所措, 另一路則往臉上爬,短短幾秒, 略顯蒼白的膚色便浮上漫天霞色。 姜糖垂下眼,眼尾恍如拖長的鳳凰尾羽, 上揚著延伸至太陽xue, 清冷中透出一股子嫵媚來。 她下意識想收回手, 卻被緊緊抓住。 姜糖再抽, 對方卻沒有放開的想法,反倒握得更用力, 就像落水的人拼命抓住眼前的浮木,小心又倔強。 將心比心,姜糖頓時心軟了。 她反手握住符橫云的手, 安慰性地拍他手背。 趁那一家三口熱熱鬧鬧沒注意到他們倆,姜糖偏首靠近符橫云, 低聲說道:“沒關系, 他們對我們來說, 也是外人。你不要因為外人的話而難過。” 符橫云愣在原地。 啊?他難過? 他眼珠轉了一圈, 立馬明白媳婦兒開始心疼他了, 既然誤會了, 不如誤會到底。 符橫云迅速掩去臉上的不耐煩, 神情倏地落寞失意起來。 為了避免媚眼拋給瞎子的慘痛結果,還特地用喑啞的嗓音悶咳一聲,等姜糖注意力徹底停留在他臉上時, 符橫云才用無比失落又無比信任的目光看著姜糖,有氣無力道:“嗯,姜同志,我只有你了。” 帥哥頹廢起來,簡直要人命。 姜糖心里頓時涌起無窮的動力和保護欲。 “嗯,我們才是一家人。” 符橫云心里樂開花,面上依然愁苦滿懷的可憐樣,激得姜糖忘了這廝的本性,真當他是親情受創的小寶寶,就差摟到懷里哄一哄了。 那邊閆桂芬終于逮住符鐵牛打了一頓。 重提生活費的事。 不僅要求直接給五年,還得加錢。畢竟當初他們讓符橫云給五十,是因為符橫云被那邊掃地出門,就帶了幾身充門面的衣裳和一只手表,偏那手表他還不樂意賣。 他們如果要求高,符橫云也拿不出錢,這拖拖拉拉的肯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才折中要了五十。 畢竟,只要他踏踏實實干,每天都拿滿工分的話,年底能分百來塊。 平均攤派到每個月也就四塊多。 攏共拿出一半給親爹,他還能留下一半,這樣不算過分吧。 看別人家里,哪個兒子賺了錢不是一分不留,全部交到公中。 閆桂芬覺得作為后媽,她真不算虧心的。 她心里未嘗不在想,如果符橫云當真孝順老符,就應該在去運輸隊上班的第一個月主動給他們加錢。 可符橫云根本提都沒提這茬,她倒是想主動找他說說,可老符這個死人,說什么都不干。 一拖就拖到現在。 “……你在運輸隊每個越工資有三十多,拿出十塊你都不樂意?我知道,你爸和我沒養過你,但那是我們不愿意養嗎?不是陰差陽錯搞錯了嗎。不管咋樣,大生是你爹,你有出息總不能不孝順他。鐵牛是你兄弟,你有能力咋說也得拉他一把,你……” 閆桂芬噼里啪啦說了一大串。 聽得姜糖直蹙眉。 她鬧不懂符橫云心里咋想的,不好冒然開口。 再者,這父母兄弟是最難處理的關系。 或許厭惡起來時恨不得直接打死,可也會有溫情的一瞬間,大多數對家中父母不滿的人舍不得割裂家庭,愿意維持親情關系,約莫就是靠著那些偶爾的感動。 只是,姜糖更心疼他了。 符橫云搖頭:“每個月十塊太多了,你們一下讓我拿出五年的養老費,那就是六百塊。” 閆桂芬笑容僵住,忍不住心虛。 他們起初商量的是拿個2、300就行了,可她娘家大嫂說得對,除了下定彩禮,房子總得翻新吧。 萬一鐵牛媳婦肚子爭氣,進門就懷上了,也得留一部分花在孫子身上…… 這么扒拉過去,扒拉回來,沒有四五百哪搞得定? 閆桂芬這才獅子大開口,“……這,這哪里算多啊,別人都說運輸隊油水多,除了明面上的工資,你們還有別的進項,六百塊也才一年的錢。” 才一年? 符橫云挑眉,笑道:“是不少。” 就在閆桂芬以為他同意后,他話音一轉接著說道:“五年一起給可以啊,我在原來的數目上加五十,給你們三百,更多就別想了,我得攢錢養媳婦兒子,至于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嘖!!” 六百他不是拿不出,但他不想養大閆桂芬的胃口。 閆桂芬還想說什么,被符大生拽了拽:“別鬧了,鐵牛說得對,那家閨女要是嫌我們家條件不行,那就別嫁了。” “……你別生她的氣,她就是替鐵牛著急。” 符大生干巴巴地解釋了一句。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跟符橫云相處,也不知道要怎么稱呼他,直呼其名太生疏不像父子,但若讓他像閆桂芬那樣親昵地喊云娃,符大生喊不出口。 姜糖聞言,心說真夠偏心的,什么都是鐵牛說得對。那符鐵牛說話了嗎,不是抱著頭哎喲哎喲叫喚嗎? 那邊被打得滿頭是包的符鐵牛也不住點頭:“是啊,符哥,我媽那個人吧,就是……咋說,皇帝不急太監急里面的那個太監……哎喲哎喲,媽,你還來……?” 符橫云點頭,神色冷淡,說不介意。 商量好明天等大隊長過去吃飯時,他當著大隊長的面把錢給他們。 閆桂芬心里是有點不痛快的。 六百塊變三百塊,領個錢還得找大隊長作證,這簡直是把他們當地痞流氓防。 但她小心思多,卻又很識時務。 誰讓她生了個棒槌呢,成天十里八村的打狗網魚,要不就是跟村里姑娘瞎胡鬧,閆桂芬打也打不服,罵也罵不聽。 這么一來,她那些小算計全用在親兒子身上了。 看符橫云雷厲風行,一點不拖泥帶水,她很快調整好了心情,樂呵呵地奔走幫忙。 剩下的碗筷桌子幾乎是閆桂芬和符鐵牛幫忙借的。 姜糖看得嘖嘖稱奇。 暗暗感慨人果然復雜得很,能屈能伸有時候也是一種大本事。 這一天,姜糖跟符橫云家家戶戶都跑,被打趣了不知多少回,起初她臉皮薄還會臉紅,到后來已經變營業行為了,只要被打趣調侃,她便低下頭佯裝嬌羞,讓符橫云去應付。 次日一大早,姜糖起來了。 她將鋪蓋枕頭疊好放到尼龍口袋里,洗漱完,蘇丹葉開始幫她化妝。 說是化妝,也就是臉上擦了蛤蜊油,嘴唇在紅紙上沾了沾,勉強弄點顏色。 蘇丹葉盯著她的臉,總覺得差了點什么,不夠喜氣。端詳半天,拿起桌上的紅紙想給她抹點腮紅。 姜糖察覺到她的用意,趕緊跑了。 要真在臉頰上抹兩坨,還能看嗎? 那都不叫土,叫詭異。 姜糖滿腦子里都是靈堂上的紙扎人,慘白的臉,大紅唇,加兩團圓圓的腮紅……太瘆人了。 “……嘿,你跑啥啊?”蘇丹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嘀咕了兩句:“好歹把紅頭繩扎上啊。” 姜糖摸著垂在胸前的辮子,連連擺手:“不了不了,就這樣吧。” 她一點不想變小土妞,這年頭結婚妝已經不是復古能解釋的,也沒法說土到極致就是潮流,她是真接受無能。 可惜事與愿違。 符橫云來接親時,姜糖剛被蘇丹葉幾人摁在板凳上,編完辮子。 萬幸的是,在她的堅持下,辮子沒有被紅繩直接綁成兩條又長又硬的紅蠟燭。 而是費了點心思,將紅繩子和發絲一起編在辮子里,在添了喜氣的同時也顯得幾分新奇。 八點半左右,符橫云開著拖拉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