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除了五官扭曲,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罵了自己的謝小蘭。 “……小蘭,如果你真做了對不起秀眉的事,你就道個歉吧。”大家住在一個院子,何必鬧那么僵呢。 謝小蘭瞪大了眼睛,不僅沒領情,還一副“你算老幾”的樣子看著鄭紅梅。 如果說,她對姜糖的恨源于嫉妒。 明明大家是一樣的處境,但姜糖總能讓自己過得更好。 明明她從不參與村里人的聊天嘮嗑,不像她那樣費心去拉攏關系。但那些泥腿子每每說起她,滿嘴都是好聽話,連那幾個嘴碎的,也不會將下流話往她身上套。 比起她們稍稍跟異性親近點就被人臟的臭的一通亂罵,姜糖的名聲簡直好得讓人嫉妒。 那這會兒,謝小蘭已經惱上鄭紅梅了。 方才假惺惺地站到她這一邊,人家三言兩語,她就倒戈相向,用那種“你居然是這種人”的眼神看她,還勸她認錯? 她是個什么貨色? 一個賣慘扮弱,只會趴在大家身上吸血的廢物,有什么資格用這種眼神看她? 呸。 ……人有時候就是這么奇怪。 原本厭惡的人不論做出多么過分的舉動,對內心的刺激都有限。 而一個不經意間給自己留下過溫暖的人選擇背棄時,最讓人無法接受,理智全無。 而鄭紅梅的舉動,讓謝小蘭頓時有種眾叛親離的感覺。 “滾,你也給我滾!” 她不平,她憤怒地大吼大叫,她痛恨所有看她笑話的人。 但最終,落荒而逃的是她自己。 **** 謝小蘭氣沖沖回到房間后,場面一頓尷尬。 鄭紅梅表情訕訕,局促地揪了揪衣角,看向姜糖和符橫云的方向:“姜知青,提前恭喜你和符大哥了,明天我就不去了,我怕我婆……遇上胡寡婦,攪和了你倆的好日子。” 符大哥? 姜糖無意識地蹙了下眉,扭頭迅速看向符橫云。 卻見他低著頭,手指無聊地戳著自己的發梢,發尾在修長的指尖繞來繞去,玩得不亦樂乎,渾然不知有人在跟他說話。 “……” 姜糖皺著的眉眼驀地松緩下來,嘴角隱隱上翹著。 還沒鬧明白心里那絲別扭是什么,莫名其妙就沒了。如果換做平時,他在這么多人面前做出這種親昵過頭的動作,她肯定要從他手里把自己的頭發搶回來,再懟他兩句。 但今天,姜糖卻不想那樣做。 她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視線,笑瞇瞇地看著鄭紅梅:“好,不過喜糖還是要的,大家都沾沾喜氣。” 鄭紅梅覺得嘴里發苦,本就強扯出來的苦笑愈發繃不住。 她抬起頭,眸光恍若不經意般劃過符橫云臉上。 符橫云低著頭,略微顯長的睫毛猶如鴉羽,擋住那雙溫柔多情的眼睛。 鄭紅梅看不見他臉上是什么表情,但隱隱約約上揚的唇角可以看出,他的心情非常不錯,滿心滿眼只有姜知青,根本沒注意到她在叫他。 低垂的眼睛閃過失落,旋即她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他根本不曉得自己在無意中幫過她一次。 鄭紅梅強顏歡笑道:“小丫可能醒了,我去看看。” 符橫云跟大家閑聊了幾句,就跟姜糖拎著喜糖喜餅出門,不拘平時來不來往,每家每戶都發了。 最后才去了符家。 符大生盤腿坐在屋檐下編草席,見符橫云進門只抬頭看了一眼,“來啦?” 姜糖詫異。 他想過這對半路父子關系可能不那么親密,但冷淡到這個份上實屬罕見。 畢竟血緣便是天然的紐帶,絕大多數男人非常重視自己的血脈,不管是在當下,還是在幾十年后的未來,這個觀念從未變過。 就聽符橫云也客氣地“嗯”了一聲,“這是姜知青。” 姜糖趕緊笑著跟符大生打招呼:“符叔,我是姜糖。” “哦,姜知青啊,你過來是……?”符大生愣了下。 符橫云開門見山:“明天我辦酒席,你跟閆姨有時間的話就過來,沒時間就算了。” 符大生手上動作頓了頓,抬頭看他,又看向姜糖:“你跟姜知青要結婚?” 隊里新來的姜知青,他是知道的。 他家桂芬還念叨過,說這姜知青挺能干的,會賺錢,又不像其他人愛往門縫里看人,不管啥時候遇著人都是笑瞇瞇地。如果鐵牛以后的媳婦能有這么厲害,她就算明天進棺材也能笑醒過來…… 沒想到,姜知青確實成他們家兒媳婦了,可惜不是鐵牛的,是另一個的。 “那,做飯的人找好了嗎?辦席的桌子借到沒,碗筷要記得多借幾個,免得明天不夠使。” 符大生對他們要結婚沒啥意見。 他跟符橫云相處時間少,符橫云回來時已經是個大小伙了。 符虎才是他費了心養大的兒子,可那小子走得頭也不回。 他想得通符虎的心態,畢竟回那邊就能過上好日子。 看符橫云下鄉時穿的那一身就知道那邊父母家境不差,但符大生的失望也是真的。老話說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桂芬嫁給他之前,他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把符虎養到十歲,他咋能說不認爹就不認? 符大生偶爾會想,既然當年弄錯了,為啥還要糾正呢? 把他們一家搞得支離破碎。虎娃回去了難道就真的只有好,沒有壞嗎?聽說那邊家里很不得了,虎娃一個只念過一年級的鄉下娃去了,萬一被人瞧不起咋辦? 他會忍不住對比虎娃和符橫云,那家父母難道就不會這樣做?會不會覺得虎娃不如先前的兒子優秀能干,就后悔呢。 這擔心的多了,符大生就不太愿意見符橫云。 恰巧,符橫云也是個冷性子,本來也沒有父慈子孝的想法。 當爹的不聞不問,他這個兒子也不會主動迎合,就固定每個月送點生活費。 這么一來,自從符橫云讓鐵牛吃了虧,他和桂芬大罵一通把他趕出去以后,符大生便只當符橫云是遠房親戚了。 能不理的時候就不理,不得不理時也是客客氣氣的。 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符橫云希望的。 聽符大生這樣問,符橫云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也客氣地回答:“明天馮嬸會過去幫忙,桌子碗筷估計不夠,一會我再去問幾家。” 符大生想了下,又說:“馮夏蓮一個人估計不行,你請人超過三桌的話,我讓你閆姨過去幫忙,你看能行不?” “行。”符橫云正巧說完,閆桂芬和符鐵牛回來了。 符鐵牛還沒見到符橫云的面,光聽了他聲音想調頭就跑,偏偏被親媽給拽了回來。 “嘿嘿嘿,符哥,你咋來了?” 日常認慫。 符鐵牛露出招牌慫笑,眼珠子往旁邊一挪,驚得瞳孔瞬間放大了,姜知青?她咋在這兒。 不會是在啥事上惹著這個煞星被揍了一頓,跑他們家告狀的吧? 那可找錯地了,他們家哪里能管符橫云的事啊。 符鐵牛暗暗唏噓。 看向姜糖的眼神頓時變得同病相憐起來,他真的毫不懷疑符橫云能干出打女人的事。回想起自己的慘痛經歷,符鐵牛甚至想沖過去,與她一起控訴符橫云這煞星慘無人道的一面。 符鐵牛瞪大腫泡眼,在姜糖臉上轉了幾圈,越看越迷糊,白白凈凈的,不像被打了的模樣。 難道—— “你在看什么?” 符鐵牛正想著事,聽到問話,下意識答了一句:“奇怪,傷呢?不會打在看不見的——” 嘖,那得多狠啊,不愧是煞星! “嗙”地一聲。 閆桂芬屈指往他頭上敲了一記。 “瞎咧咧啥呢你。” 知子莫若母。 這棒槌兒子屁股一撅,她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閆桂芬看看姜糖,又看看符橫云,最后問符大生:“這是??” “他們明天請村里人吃飯,你過去搭把手。” 閆桂芬聽懂了,爽快地應道:“行,我去幫忙。”說完,她瞥了瞥一到符橫云面前就變縮頭烏龜的兒子,暗罵他軟蛋不爭氣。 “那個……云娃啊,阿姨有個事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給你爸的生活費,能不能不要每個月,能直接給幾年嗎?” 察覺到符橫云質疑的目光,閆桂芬臉上燒得慌。 但想到給鐵牛討媳婦的彩禮,她也顧不得被罵吃相難看,“這不是因為鐵牛說親嗎,那邊姑娘要求咱們至少得出個縫紉機,家里這情況你也知道,一年攢不下啥錢,鐵牛今年都二十二了,不能再拖了。” “不管咋說,鐵牛平時對你可真當親哥對待了,你看……??” 符鐵牛偷偷扯了她衣擺好幾回,見她越說越那啥。 他生怕符橫云翻臉,趕緊沖了出來:“符哥,你別聽我媽瞎說。我真不想討個媳婦回來管著我,往我頭上拉屎拉尿,這一張嘴就是縫紉機的,她還沒美成天仙呢,臉倒是比烙餅還大——” “你說啥話呢,你這個兔崽子!” “我說啥了我,不是實話嗎?長得丑,想得還挺美,你就圖她膀大腰圓好給你生孫子啊,你就不怕你兒子被壓死嗎?哎喲喲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