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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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奚。” 有人喚她,高奚回頭望去,見那少年正向她奔來,直到她身前才微微站定,微微喘了一口氣。 “抱歉,我來遲了。” 高奚搖搖頭,“不晚,是我來早了。因為我想起這里以前有賣糖人,手藝流暢又美觀,堪稱藝術(shù)品,想來圍觀一陣,誰知那老爺爺今天沒有擺攤。”她說罷惋惜地一嘆。 可齊越卻沉默一時,然后疑惑地看著她,“那個老爺爺過世了,你不是知道么?” “什么?”高奚一忡,“這怎么會……”在她的記憶中,上了大學(xué)后還來光顧過那位老爺子,可如今她才十五歲。 齊越目露不忍,“那天我們兩還買走了兩個糖人,但我們走后沒多久,老爺子就被一個吸毒的古惑仔給……卻是為了搶走了他身上僅有的20塊錢。” 高奚突然感覺心頭一窒,齊越說的是這個世界發(fā)生的事,而在她原來的世界里,自己和齊越從沒有一起結(jié)伴買過糖人,老爺子更沒有死。 原來有的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她失言良久,最終只是問:“好吃嗎,那個糖人。” 齊越更加不解,“你把我的那個搶走了,兩個都被你吃了啊。” “……”高奚苦笑著搖搖頭,抬眼卻見周圍不少人已經(jīng)開始對齊越指指點(diǎn)點(diǎn)。 “我們別站在這里了,邊走邊說吧,不然你就要被扭送精神病院了。” 畢竟路人又看不見高奚,只有齊越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雖然齊越并不在意別人對他怎么看。 兩人最后挑了一條小路,慢悠悠地散步,當(dāng)然,高奚是用飄的。 不知是不是當(dāng)鬼的時間長了,她對這樣的狀態(tài)更為熟稔和自在。 “我今天是吃了飯出來的。”齊越主動向她匯報情況,惹得高奚輕笑一聲,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很棒。” “……”齊越耳根子有點(diǎn)紅,卻反駁道:“我不是想讓你夸我。” 雖然被夸了他也很開心。 “不過如果你還有多余的胃的話,我們待會可以去吃個夜宵。”無視他的抗?fàn)帲咿赊D(zhuǎn)而提議道。 “可你……”齊越看著她半透明的身子,欲言又止。 “我當(dāng)然吃香燭。” 好吧,他就知道。 “那我們先去買香燭,這條路正好通到尤老板的店。” “好啊。” 高奚吸了吸鼻子,抬頭望向今晚皎潔得沒有一絲裂痕的月亮,恍惚中回到了和某人結(jié)伴同行的那些年。 她默默地看著月亮,目光清冷而動人。 “小心,前面有個坑……”齊越說到一半突然反應(yīng)過來她現(xiàn)在并不會被絆倒,他抿了抿唇,“高奚,這樣對你的身體真的不會有影響么?” 高奚收回目光,眨眨眼,看著少年日益趨于堅毅的臉龐,內(nèi)心突然有點(diǎn)感嘆——明明是同一張臉,和那人的區(qū)別卻很明顯。 “放心吧,我有分寸。” 齊越沉默著,眼神卻告訴她不是很信任這樣的論調(diào)。 高奚失笑:“我是說真的,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更適合我,我的rou身很大程度上是被我的魂魄拖累了。” 看著齊越不明所以的神色,高奚開始解釋:“從某一時刻開始,我的魂魄被鬼氣侵襲,加上我本來就陰氣比陽氣重,除了容易招鬼,對我身體的負(fù)擔(dān)也不輕,雖然讓阿珂這個小女鬼住進(jìn)來也不算什么好方法,但一定程度上也算保養(yǎng)了。” 但也不過是癌癥初期和癌癥晚期的區(qū)別,只是絕不能讓齊越知道。 齊越皺著眉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直到高奚以為這事翻篇了,他才用一種緩慢而鄭重的聲音說:“你要不要上我的身?” 這回輪到她傻眼了。 大概是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齊越的耳根紅透,磕磕絆絆地說:“我的意思是……我的陽氣重,而且身體很好,你住……住進(jìn)來,對你的魂魄是不是有好處?” 高奚久久沒有回神。 前世,有人和她說過同樣的話。 只是那人不說,但她也清楚,更多是為了讓她再感受一次活著的感覺。 活著,曾是一件對她對么可望而不可即的奢求。 高奚低下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腿,喃喃道:“可是比起活著,死亡更適合我吧?”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撕碎了她長久以來的偽裝,露出里面那個女鬼。 “高奚……”齊越停下腳步,他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卻白白地從她肢體間穿過,高奚用一種冷靜到寂滅的目光注視著他,明明沒有任何波動,可是他就是覺得此刻的高奚無限接近于歇斯底里。 “快走吧,不然老板要關(guān)門了。”最終她回過頭,只留給他一個半透明的背影。 “你有什么話想和我說嗎?” “……為什么這么問?” 齊越快了幾步,擋在她身前——雖然毫無作用,只要她想,能夠輕而易舉地從他身體里穿過去。 只是她到底還是停下了。 這少年總是有一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模樣和決心。 “高奚,我知道你有很多不能說出口的事,我也無法為你分擔(dān)什么。” 她無奈地笑笑,“既然你知道,又指望我會告訴你一些什么嗎?” “但至少……我能理解你。” 聽到這句話,高奚沉默了,她不知懷著怎么樣的心情,極為復(fù)雜地看著他:“齊越,有的真相不是所有人都會選擇接受的,或許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早已變得無足輕重。” “和你有關(guān)系的一切,怎么會是無所謂?”齊越低聲道。 “抱歉,這些事我……” 他們還沒有說完,不遠(yuǎn)處就傳來一聲凄厲地尖叫。 高奚神色一凜,“有血腥味,在東南方向。” 齊越聽她說出位置,當(dāng)即沒有任何猶豫,像一只離鉉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高奚自然不會讓他一個人過去,她閉上眼,下一瞬間就身處聲音的來源地了。 可眼前的景象讓她心頭一窒。 馬路中間有一輛面包車撞到了電線桿,司機(jī)像是暈了過去,后備箱破損,也就在輪胎旁,攤放著一個行李箱,鮮血滲透了箱體,腥臭著凝聚成一灘。 而箱子里,裝著半具女尸。 不少路人驚恐地尖叫出聲,更甚者嘔吐起來,有的人掏出手機(jī)報警,有的壯著膽子上前查看司機(jī)的情況。 齊越很快也到了,他也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悚得不輕,反應(yīng)過來后立馬擋在高奚眼前,低聲道:“別看了。” 他怕她會害怕,可高奚的神色卻極為復(fù)雜。 “你知道這是誰嗎?” 齊越回頭再看了一眼那箱子里的女尸,說實話她這血rou模糊的身子實在讓人難以辨認(rèn),不過眉眼卻讓人覺得莫名熟悉。 高奚閉上眼睛,輕聲道:“她是簡愛宓。” 齊越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說那個女歌手簡愛宓?” 高奚點(diǎn)點(diǎn)頭,心道不僅如此。 簡愛宓還是高仇的情人之一……也是待在高仇身邊時間最長的一位情人。 “齊越,你能不能……把衣服蓋在她的身上?” 她生前風(fēng)光無限,高奚不希望在她死后被人肆無忌憚地打量如此慘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