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也是阿筠他們,做的太絕了。陳年舊事了又何必斤斤計較。” 林氏一邊說一邊拭淚,一副替杜姨娘和顧牧謙惋惜的模樣。 顧牧謙低頭看著信封上的字,攥緊了手,往事浮現(xiàn),他竭力壓制住情緒,“不怪姨母,也是我無能,才任人算計無法還手。” 林氏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一報總會還一報的。” “你日后平步青云,也算對得起你姨娘。” 顧牧謙點頭,林氏又同他交待了幾句鎮(zhèn)南候那邊要注意的事情,便放他離開了。 人走后,林氏的大丫鬟上前,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林氏眼神一閃,咬牙說道:“她倒是會折騰。” “我去看看春杏,你讓人盯著松筠居那邊。”說完,林氏就氣勢洶洶地離開了小院,直奔春杏的院落而去。 第55章 關心 【補更1】 禪山寺。 謝景尋去而復返, 住持見他唇色泛白,連忙安排寺里的小僧帶著人去了后山的清靜小院里,而后去請靈悟大師。 處理傷口時, 姜清筠不方便在場,她原本想在院內(nèi)候著, 卻不料躺在床榻上的謝景尋直接看穿了她的想法。 “靈悟大師和云川道長都在這里,我不會有事的。有情況陳還會去找你的。” “聽話, 回院落里休息。” “那你若是有事, 一定要來找我。”他自己都開口了, 姜清筠只能應話。 又叮囑過陳還幾句后,她便帶著辛夷回了小院里。她想將小狐貍也抱回去時, 卻不想它一動不動地臥在云川道長腳邊,怎么喊都不動搖。 姜清筠沒辦法, 便只能將它留了下來。 屋內(nèi)。 靈悟大師診過脈后嘆氣, “毒不難解, 但恐怕有后遺癥。過了今晚,才是第一劫。” 云川道長佇立在旁邊, 緘默不言,想來也是知曉了個中情況。 “靈悟大師但說無妨。”謝景尋半靠在軟枕上, 眸光坦然地看向靈悟大師,似乎并不介意解毒之后的事情。 靈悟大師和云川道長對視一眼,沉默過后將可能會引起的后遺癥告訴了謝景尋, “這毒是南梁蠱毒練成, 云川道長的藥是唯一的解藥,雖能解毒,但卻有后遺癥。” “再加上只有半顆,藥力有限。養(yǎng)心魔, 摧神志。若是……皇上日后定要控制住執(zhí)念,那場夢境,能忘記便忘記。” “這是禪山寺特有的檀香,能靜心寧神,抑制心魔。皇上若是情緒失控,便再來禪山寺找老衲。” 云川道長而后又補充了幾句,只不過兩個人都有默契的隱瞞了一部分。 有些事情,太早知道了,反倒是在害他。 * 入夜,月上中天。 禪山寺的廂房離后山不遠,臨近六月入夏,蟬鳴聲穿透碧空,未曾停歇。 姜清筠闔眼躺在床上,美夢正酣,辛夷趴在不遠處的木桌上睡著守夜。 月色正好,清輝透過窗欞傾灑在姜清筠的側(cè)臉上,顯得她容顏更加姣好,嫻靜溫婉。 謝景尋輕聲推開門進來時,入目的便是這副景象,他點了辛夷的睡xue,而后撩袍坐在床榻邊緣,靜靜看著姜清筠。 心下卻是思緒萬千。 早前沈之瑜和云川道長的話,不停地在他腦海中響起。許是他都未曾想過,今日來禪山寺一行,還能遇見她。 入夜后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入眠后,腦海中光影重疊,萬物光怪陸離,不是從前的那般夢境,只是等他夢醒時分,卻只想再來廂房見她一次。 鬼使神差,又近乎執(zhí)念。 不知道在床榻邊坐了多久又看了多久,謝景尋見天色不早,抬手替她壓好了被角以免后半夜受涼。 就在他剛要起身離開時,謝景尋忽然感覺到體內(nèi)暗涌起一股熱意,即便他能用內(nèi)力壓下,沒多久卻又再度升騰而起。 他忽然想到今日在馬車上,云川道長同他說的那味毒藥,以及,靈悟大師所言的第一劫。 難不成,就是這個? 無法抑制的,謝景尋悶哼一聲,用了最大的定力和內(nèi)力,將那股燥熱壓制下去。 他低頭,望向姜清筠,思緒卻十分清醒。 須臾間他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許多情景,無一不是她。從江南到連州,一路綿延至京城中所有的遇見。 片刻后,他緩緩俯身,近乎虔誠般的,在姜清筠眉間落下輕柔一吻。而后趁著還能壓制住心火,他便不再逗留,徑直離開了姜清筠落榻的院落。 院門外,云川道長見他出來,抱著小狐貍轉(zhuǎn)身,“我知道你會出來,等你許久了。” * 翌日。 姜清筠睜眼時,辛夷還趴在桌子上睡覺,還沒醒過來。她便自己起身,穿戴好衣服梳洗過后,又給辛夷披了一件衣服,她就離開了小院。 謝尋落榻的院子里,此時除了陳還別無他人。姜清筠沒進屋,在院內(nèi)觀望了一會兒后,見謝尋不在屋內(nèi),她便去找了陳還。 “你家公子一早就出去了嗎?” 陳還被叫醒,尚且還未清醒,聽到姜清筠的話,他面露難色,往屋里看了看,卻答不上來。 他昨夜不知為何睡得沉,醒來之后,廂房里便沒了人影。而姜二小姐也已經(jīng)到了院子里。 “二小姐,我家公子……”陳還正在想著說辭,院外便傳來云川道長的聲音,“謝公子一早有事下山,臨走前托我轉(zhuǎn)告二小姐一句,你若是尋他,便去禪山后,沿著小路走一段便能看到他。” 禪山后,小路…… 陳還聽到云川道長的話,不可置信地抬頭,卻見云川道長同他點頭,消息定是確認無虞的。 那個地方,皇帝從來都是孤身去的,就連他也只是聽過那個地方。 如今皇帝卻親口同意讓姜二小姐過去,是何種意思,陳還心下突然有了思量。 看來以后,姜二小姐在皇帝心中,只怕是會越來越重要。 “多謝道長。”姜清筠記下路線,逗弄了小狐貍幾下后,陳還便帶著她下了山。 “你們昨日,怎么會遇刺?”下山的路上,陳還在前面帶路,一言不發(fā)。姜清筠心下存疑,便開口問了出來。 與其親自去問謝尋,倒不如問陳還。許是還能得到更真實的消息。 陳還一愣,迅速反應過來,還沒忘記替皇帝兜著身份。他放慢步伐跟在姜清筠身旁,保持距離,“回二小姐,昨日公子和道長從禪山寺出來后便遇到行刺。” “左不過都是后宅陰私,爭權(quán)謀利。公子既然無礙,之后都會親自處理好的。二小姐不必過于擔心。” “原來這樣。”知道又是后宅陰私,姜清筠唇角的笑淡了幾分,不冷不淡地應了一句。 陳還點頭,猶豫著又接了一句話,“這些事公子都習慣了,這么多年來他也只對身邊的人的親近,還有二小姐。” 姜清筠聽到自己的名諱,步伐一頓,心下涌起一股難言的情緒,尚且還未明朗時,陳還便又開口。 “二小姐,您沿著前面這條小路走,便能見到公子了。” “辛夷姑娘還是和我留在這里吧。” 陳還為姜清筠指著路,大致說清楚后,又補充了一句。 那個地方太過特殊,有皇上在,二小姐定然不會出事。辛夷去了,反倒是礙眼。 姜清筠回頭看了看陳還和辛夷,點點頭,“你就在這里先等著,不會出事的。” 辛夷往前邁了一步,剛想要開口時姜清筠已經(jīng)轉(zhuǎn)身進了林間那條小路。她無奈,跺跺腳后又狠狠瞪了陳還一眼。 陳還目不斜視,比起被瞪一眼,還是皇上的事情重要。他雖然沒經(jīng)歷過情愛,但該懂的還是知道些的。 * 小路不長,姜清筠沒走多久便看到盡頭處的謝尋。 他背對著姜清筠,只站在原地看著前面,也不知道佇立了多久。 臨近入夏,天漸漸轉(zhuǎn)熱,但清晨時分霜露還是涼的,他身上本就有傷,又衣單身薄。姜清筠想著,步伐不由得放快了幾分。 身后的腳步聲愈發(fā)清晰,謝景尋知道是她,轉(zhuǎn)身看到她一身春衫,也沒穿披風,下意識皺眉。 “你身子弱,出門多穿些。” “你傷還沒好,一早出來也不怕牽動傷口。” 幾乎是同時,兩個人一起開口,提及的卻都是對方。 姜清筠一愣怔,臉微微紅,輕咳幾聲后走了過去。即便是只站在男人旁邊,她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種涼意,絕對不是站一個清晨能沾染上的。 她側(cè)頭,抬手輕輕觸了觸他的衣袍,瞬間感受到的濃烈涼意讓她不適地收回手。“你昨晚就出來了?” “睡不著,就過來看看。” 他說著,絲毫不提他為了抑制心火,在禪山寺后山的小溪中待了一晚上。臨了天光剛亮,他感覺那一劫過去后,才用內(nèi)力催干衣服,下了山。 “難怪這么涼。”姜清筠小聲嘀咕著,還沒忘記他身上有傷,仔細打量過后發(fā)現(xiàn)他衣服上沒有新染上的血跡,便松了一口氣。 可還沒徹底放松,下一瞬,她便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溫熱卻又帶著灼人心扉的guntang,與她身上的溫涼完全不同。 姜清筠一驚,下意識看向謝尋,卻發(fā)現(xiàn)他一臉淡然。手下,她想要掙脫謝尋的手時,卻發(fā)現(xiàn)男人牽得更緊了。 “別動,你的手太涼。” 姜清筠一陣無奈,發(fā)現(xiàn)自己著實掙不脫,而他也只是握著她的手一副替她暖手的模樣,沒有其他動作,她索性便由他去了。 為了不亂想,她這才靜下心來打量著周圍。她也是才知道,禪山腳下,還有這一處靜謐地方。空谷幽靜,樹木蔥郁,偶有幾聲清脆鳥啼。 只是…… 姜清筠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衣冠冢上,“這是……” “我母親的衣冠冢。” “她生前喜靜,和住持商議過后,我便把她的衣冠冢立在禪山腳下。” 說這話時,姜清筠明顯感覺到謝尋握著她的手收緊了幾分,像是在壓抑著什么。 驀地,她就想起方才陳還同她說的那句話:后宅陰私,爭權(quán)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