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醉夢逢別,故榭江南,須臾回眸終身空?!?/br> “皇上是想起那一年的事情了嗎?”沒對畫作和詩詞作太多的評價,沈之瑜又仔細看看了畫上的人后,便將畫放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不用皇帝多說,她也知道,這么多年皇帝一直在找一個人。 她心里隱約有猜測,卻又不敢輕易下定論。 前世即便后來她自顧不暇,沒有精力再去理會許多,但隱約也是知道他為了一個人,遍尋整個江南而不得。 第52章 暗示 那我就等著大小姐的好消息了 “陳年舊事罷了。”謝景尋說著, 卻言行不一地把那張畫小心卷起來,重新放入卷軸當中。 江南的事,算起來不過三四年的時間, 卻久遠如同發(fā)生在上輩子的事情。各種曲折悲歡,又怎能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他沒往下說, 沈之瑜自然也不會繼續(xù)追問,之后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 “姜尚書在朝廷上鞠躬盡瘁, 今日剛好姜二小姐及笄, 臣妾想再送二小姐一份禮,皇上可有什么建議?” 她在說話間, 視線半點沒離開過謝景尋,想從更細微處發(fā)現(xiàn)端倪, 從而驗證她自己的猜測。 不管她是不是那個人, 她的出現(xiàn), 總歸都是好的跡象。 聽到姜二小姐的名諱,謝景尋動作微微停滯, 但也在須臾間恢復尋常神色,“你依照著自己判斷送禮就好, 朕的私庫里還有些稀奇物什,你若是有看中的讓陳還拿給你就行。” 抿唇,又停頓了一會兒, 他繼而說道:“再選幾件, 一同送給姜尚書和侍郎?!?/br> 沈之瑜點頭,干脆痛快,“那臣妾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謝景尋的私庫里珍藏無數(shù),她曾經(jīng)見過一次, 只不過什么都沒帶,這次既然是謝景尋親自放話,她自然是要狠狠敲他一筆竹杠。 “皇上若是心煩意亂,不如好好冷靜放空著,也好確定,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br> “因小失大,太不值得。” 在得了謝景尋的令牌后,沈之瑜又和他閑聊過幾句后,便直接轉身準備離開金鑾殿,把這一方天地留給他一個人。 只不過在她即將離開時,她半轉身,回首望著龍椅上不怒自威的帝王,此時他的眉間緊蹙,似愁不得解。 沈之瑜甚少見他這副模樣,便出言提醒了一句。只不過最后一句話她聲音放得極低,分不清是說與謝景尋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的話。 “對了,云川道長近日剛到京城,這段時日應該會去禪山寺,皇上若是有空,也可去見道長一面?!?/br> 云川道長,雖然年齡遠不及靈悟大師,但是卻與靈悟大師齊名,佛寺和道觀的爭論,也總離不開這兩個人。偏偏這兩個人還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做著愉快的忘年交。 謝景尋遮掩在手下的眼神一閃,目光深沉。沈之瑜將該說的話說完后,便徑直離開了金鑾殿去了私庫,片刻不曾停留。 云川道長,禪山寺…… 審視自己的心。 他想著,隱約覺得有頓悟的感覺,卻又只肯出現(xiàn)一瞬,便再無蹤跡。 此時殿門關闔,天光隱隱約約得透露進來,偌大的金鑾殿里安靜到針落可聞,偶爾便只能聽到幾聲輕微的嘆息聲。 * 姜府。 姜清筠的及笄禮結束,她回松筠居換過衣裙重回前廳,用過午膳后,沒過多久時間筵席便也都散了。 留下來的世家夫人和小姐都不多,大多都是因為與顧氏或者姜清筠交好才留下來的。 “阿筠今日可真好看,可惜我是個女子,不然就直接到姜府提親了?!碧K未拿著手帕,掩唇打趣道。 讓其他幾位相熟的小姐一陣好笑,姜清筠則是又氣又無奈,反駁回去,“明明蘇jiejie更比我著急才是?!?/br> “好啊,你自己都學壞了?!闭f著,蘇未就上前同她打鬧著,但到底是把握著分寸沒有太過于放肆。 姜清婉在不遠處看著幾個人之間的嬉笑玩鬧,不甘心地攥緊了雙拳,眼眸中滿是強烈的嫉妒和恨意,恨不得取而代之。 顧牧謙的事情過后,她和蕭婷冉之間的緣分徹底走向了結束,而她母親近日不僅要管顧牧謙的事情,還要提防著春杏。 四面楚歌,最是進退兩難。 但憑什么,姜清筠便可以如此好運,從未遭受過任何的挫折。 “大小姐,你現(xiàn)在要做的,難道不是緊緊把握住蕭世子的心嗎?”驀地一道女聲在姜清婉身后響起,她一驚,下意識回頭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那人自己并不熟悉,甚至她都沒有多少印象。 許是看穿了姜清婉的心思,女子輕笑一聲沒在意,只是又走近了她幾步,一手勾起她的青絲,“我是誰于大小姐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大小姐只需要記住,我是來幫助你的?!?/br> “自然也不需要你做任何的回報。” “只是看大小姐愿不愿意配合我了。”那女子的聲音極具魅惑,姜清婉低頭沉思考慮著女子的話。片刻之后她抬眼,再度望向姜清筠所在的方向。 想著的卻是這段時間以來她自己所遭遇的摧折。一番掙扎過后,她還是咬牙點頭同意了女子的話。 那女子滿意點頭,從腰間取下一尾羽毛,“這是信物,大小姐千萬不要弄丟?!闭f著,女子便俯身,在姜清婉耳邊低聲說出一個地點。 “那我就等著大小姐的好消息了。” “忍辱負重,方才能翻身。還望大小姐能記住?!迸咏淮?,又給了姜清婉一件東西后,便直接離開,三兩個轉角之后,姜清婉便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 她低頭,卻是不自覺握緊了瓶子。 * 姜清筠及笄禮的三天后,唐氏一早便收拾好行囊,準備前往檀寧觀潛心修行。 原本她是想一個人走,但耐不住姜清筠的撒嬌和之前她答應好的事情,最后一人行被迫變成了三人行。 馬車外還有一隊護送的侍衛(wèi)。 馬車上,小狐貍臥在姜清筠懷里,片刻不曾離開。清晨出門時,小狐貍也是這般纏著她,不肯獨自待在松筠居中。姜清筠無奈之下,這才帶它出來的。 “這只小狐貍倒是聽你的話?!碧剖鲜侵肋@只小狐貍的,抬手順著它的毛,熟悉過后它也就不是很抗拒了。 “平常它可是鬧騰多了?!苯弩藓眯φf著,著實沒感覺到它聽話過。 檀寧觀遠離京城,同禪山寺也有十多公里的距離。自從唐氏下定決心要去檀寧觀后,顧文臨也沒能攔得住。 車內(nèi)是時有時無的說話聲,而車外則是轱轆滾動的聲音,如同紅塵滾過。 而此時的禪山寺。 “公子到底還是心魔太重。” 第53章 江南 若有來世,切莫再追悔 從沈之瑜那里知曉云川道長去了禪山寺后, 謝景尋思前想后,便也尋了一日去了禪山寺。臨行匆忙低調(diào),隨他一同去的便只有陳還一人。 他此行未曾告訴任何人, 也未曾擺什么陣仗,禪山寺內(nèi)的香客仍舊是往來不絕。 后院, 靈悟大師的院落中。 云川道長一早就推算出謝景尋要來禪山寺找他,也知道他是所謂何事。 “從前江南的事情, 是你心結。你明明心下有了答案, 卻還是不敢相信。那尾禁步不過是贗品而已, 又何必糾結于此。” “莫非,公子真要等到萬事無可回頭, 方才能參透嗎?” 說話間,云川道長絲毫沒顧忌到謝景尋的身份, 直言直語。明明他才不過弱冠的年齡, 言行間卻自帶一種沉穩(wěn)和厚重。 謝景尋沒應云川道長的話, 目光卻集中在茶盞中浮沉的茶葉。 這段時日以來,那場夢境愈發(fā)清晰, 就像是他在看著和他命運相同的人走過了一生。但這些片段,又總是無法勾連起來的。 他總能夢到一位女子, 容顏模糊,身影更是縹緲。偏生場景又無一不是江南。 過去許多年,從重新回京到御極掌權, 可那一年的江南, 卻始終是他心里無法抹去的深刻回憶。 見他看不透,隱隱有種要把自己困在原地的傾向,云川道長輕咳一聲,喚回謝景尋的思緒后繼而說道:“佳緣天成, 能否善終,只看你自己?!?/br> 說著,云川道長抬手指了指心的位置。 他能察覺出來,此時的謝景尋并不知曉從前的事情,他心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升騰出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當年她費了如此大的心力,到底還是功虧一簣,敗于他手。 如今他涉紅塵一程,也算是替她全了上輩子的恩情。 “若有來世,切莫再追悔。”謝景尋聽著云川道長的話,耳畔忽然無端想起一句話,他閉眼,不由自主攥緊了雙拳,手背上青筋顯露,仿佛陷入到窒息深淵當中。 落座在他身邊的云川道長眼神一閃,實屬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句提點,他竟能想起從前的話。 如此想著,他動作飛快地往他身上貼了一道符紙,口中念著咒語,寧心靜氣,強行讓他脫離深淵。 “近日我都在京城,公子若還有事,不妨直接到客棧來尋我。” 云川道長說著,遞給謝景尋一個信物。 謝景尋應聲,低頭看了一眼后便將東西收好。一旁的靈悟大師聽的云里霧里,到最后擺弄起新茶,也是怡然自得。 * 檀寧觀中。 唐氏在下定決心要來觀里后,一早便托人打點通知過。從京城到檀寧觀這一路都十分順利,山腳下也早有道姑在等著她。 檀寧觀是南楚久負盛名的道觀,修行之人也皆為女子,或看破紅塵一心修行,或無欲無求一心向道。道觀中也很少有香客來拜訪,獨立于俗塵之外。 唐氏在道觀中收拾好住處后,便同姜清筠一起用過齋飯,更衣后便去了大殿誦經(jīng)修行。 念著唐氏第一天來道觀,且有人相送,道長便破例讓姜清筠多留了一會兒,好讓唐氏有時間和她道別。 唐氏落腳的屋內(nèi),窗明幾凈,干凈整潔,書案上還留有燭臺和經(jīng)書,物什齊全。 榻上,唐氏和姜清筠并排坐著,從前她穿著的錦衣華服,此刻也變成了樸素的道袍。緊緊握著姜清筠的手,唐氏有條不紊地叮囑著。 “日后若是你舅舅問起,你便閉口不談。” “我和云瀚與顧家都沒了瓜葛,往后便也不需要他多上心?!?/br> 從顧云瀚離開京城后的沒多久,唐氏就和顧文臨和離,只不過還未曾放出消息,知道內(nèi)情的不過寥寥幾人。 “若是以后你大表哥有事,到時你和清時能幫就幫。若是不行,也不必勉強,別反倒是連累了你們自己?!?/br> 唐氏的叮囑于她于此時而言尚且都不是難事,沒做過多的思量,姜清筠便點頭應了下來,“舅母你放心,大表哥那邊有哥哥的人在,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只是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