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故人來訪
哲源的住處,有一個女士一直佇立在門前。 這個女士戴一副近視鏡,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哲源的房門,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哀傷。當樓下傳來沉穩(wěn)的腳步聲,女士就輕輕扭了扭頭,幾秒鐘后,哲源就出現(xiàn)了。 樓梯上,哲源小心翼翼地往上邁步,每走一步都感覺踩在自己的心頭。看著眼前靜立的女士,他終于忍不住問:“江花姐,是你嗎?” 只見女士慢慢轉過身來,并默默打量一下張哲源。然后帶著一絲闌珊的笑意說:“以前的小孩兒長大了,現(xiàn)在也出息了。” 如果不是聽聲音,哲源差點沒能認出——眼前這位帶著近視鏡的中年女士竟是當年的江花,王若華的姐妹。至于江花為什么會出現(xiàn),那一定是跟王若華有關。 哲源和馮爍大婚在即,已經將房子布置成了新房,江花進屋后,就被客廳內的喜慶之氣給吸引住了。特別是墻壁上哲源和馮爍的婚紗照,讓江花羨慕又感慨。 只聽江花忍不住問:“小張,你是剛結婚嗎?” 哲源愣了一下說:“還沒有呢!三天后。” 看著哲源和馮爍的婚紗照,江花不禁稱贊:“新娘子真年輕,真漂亮。”頓了一下卻又像在開玩笑說:“看來——我來得好像不是時候。” 哲源給江花端來一杯果汁,隨后問:“江花姐,你是怎么找到我這的?” 江花沉吟了一下說:“我先是去了你老家,你爸媽說你在市里呢!就給了我這個地址。” 哲源沉思著,曾經只有王若華知道自己老家的地址,江花應該不知情。那江花是怎么知道的,可是他又不敢問。 江花又淡然笑了笑:“不想問問——我是怎么知道你老家地址的嗎?” 只見哲源搖頭:“我不敢問。” 江花反倒問:“你當初敢做,怎么現(xiàn)在連問都不敢問?” 哲源輕輕閉上眼睛:“我沒臉問。” 江花冷不丁地嘆了口氣:“算你還有良知。”說著又用雙手慢慢抱住了頭:“不好意思小張,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哲源沉默了,聽江花繼續(xù)說:“首先來說,我不是來責備你的,也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因為到現(xiàn)在追究誰錯誰對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說完,江花從包里拿出一樣東西,并放到了哲源面前——原來是副手套,一副打著蝴蝶結的粉紅色手套,而且蝴蝶結已經完全褪色了,透明包裝也褶皺了。 哲源心頭一沉,已經漸漸認出眼前的手套——不是曾經送給王若華那副又是哪副?倏忽間,他感覺自己的呼吸急促起來,曾經那些美好和悲痛像潮水般襲來,一波猛過一波。 見哲源沉默,而且表情沉重。江花于是解說:“這是小華讓我?guī)淼模R來時她讓我對你說,她那句話是無心的,那不是她的本意,她怕你想不開,放不下過去。她還說,只要你見到這副手套,什么都會明白了。” 哲源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才開口問:“若華——若華為什么沒來?” “你敢叫她的名字,看來你還沒有忘記她。” “我不會忘記她的,這輩子都不會。” 江花又沉吟了一會兒,才回答哲源的問題。像是邊想邊說:“小華——小華她不方便來,她現(xiàn)在可是有家室的人,我是受她之托才來的。她只希望你好好地生活下去,忘掉那些以前不愉快。” 哲源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江花肯定有什么事瞞著自己,因為在見到手套的那一刻,他內心的痛楚就沒停止過。“江花姐,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對我說吧!我有這個心理準備。”哲源像是在乞求江花告訴自己事情的真相。 江花猝然笑了一下:“有什么事啊!別辜負了小華對你的期待,好好生活下去。”說著話,江花卻起身走向哲源和馮爍的婚紗照,像是在回避哲源的目光。 江花一邊欣賞著婚紗照一邊又感嘆起來:“新娘子真年輕、真漂亮,小華要是見了,肯定會為你高興的。”然后她又轉過身來看了看哲源,接著說:“還有你,你現(xiàn)在是這么優(yōu)秀,小華如果能知道……” 說到這,江花悄悄用手擋住了嘴,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么。 聽哲源又乞求說:“江花姐,別瞞著我了,有什么事你就對我說吧!你知道我不敢說,不敢問,也不敢想。” 此時,江花已經被自己的表情出賣了,連擋在嘴前的手都在顫抖。但仍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哪有什么事呀!別胡思亂想了。” “江花姐,雖然你不說,但是我已經感覺到了。從你拿出手套以后,我就知道你有事瞞著我,要不然我的心口不會一直疼。” “我就知道自己不該來,真應該放下手套就走的。” 江花知道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卻又不想讓哲源背負太多的罪。猶豫再三后,她還是決定告訴哲源實情,并娓娓道來: “以前呢,我是不相信什么情呀愛的,感覺都土得掉渣。直到碰到你和小華以后,我才明白——原來這世上還真有讓人生死相許的愛情。” “以前你們愛得是那么深、那么認真,多少人都羨慕你們,都相信你們肯定會在一起。誰知道,你們最后竟然上演了一場悲劇?” “你知道那個冬天你走之后,小華是怎么熬過去的嗎?” “她白天盼你出現(xiàn),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總是哭累了睡,醒了又哭。那個冬天,誰都看出她在等你,可是等來等去,你始終沒有出現(xiàn)。漸漸地,她心也就死了,人也絕望了。” 說著,江花就是一聲哀嘆:“那個冬天,既然你已經選擇了等,為什么不堅持等下去呢?哪怕你再多等一天,多等一個早晨也好,難道當初你真的就是因為一首歌才放棄小華的嗎?” 回憶當年,哲源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起來。愣了一會兒才說:“當時——我在三杉欣欣家園待了七天,七天里我的信心用完了,就輕而易舉的被一首歌左右了。等到真正要走的時候,我才知道那些‘只要你能幸福’、‘只要你過得好’,這類冠冕堂皇的話在現(xiàn)實中根本說不出口。” 江花冷笑了一下,笑得卻很悲傷:“你的思想還真是高尚,讓人感動啊!你太自以為是了,你有考慮過小華心里是怎么想的,考慮過她的感受嗎?”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那時候,你怎么可以懷疑小華對你的愛,沒變過,從來都沒變過。” 哲源輕輕搖頭:“沒有,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她。要懷疑,也只是懷疑我自己吧!” 江花又悲傷地笑了笑:“你知道嗎?那個冬天,小華她多想去你老家找你,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罵了你,怕你已經不喜歡她了。罵走你,你以為小華就不心痛嗎,她比你更痛苦。但是一個女孩子除了愛你,你還想讓她為你做什么,難道讓她哭著喊著求你留下來嗎?” 哲源眉頭越皺越緊,心痛地又閉上了眼睛。聽江花繼續(xù)往下說: “那個冬天,我想——你也在等她去找你吧?” “你們都輸了,都輸在一個‘等’字上,從一開始你們就輸在一個‘等’字上。你在等她找你,她在等你找她,但凡你們倆誰能付出一點實質性的行動,我想事情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同樣的錯誤,你們一犯再犯,明明可以避免,你們卻不知道什么叫珍惜對方。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給小華留下多少痛苦和災難……” 聽江花說起往昔,哲源感覺時光仿佛已經倒流回2004年那個冬天,而三杉欣欣家園工程在他心中似乎一直沒有完工,還在如火如荼地建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