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大徹大悟
清早,馮爍睡眼朦朧地去洗手間,不經(jīng)意地發(fā)現(xiàn)哲源的臥室門敞開著,而且人也不在屋內(nèi)。她有些好奇,知道時間還早,哲源不可能起床,卻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近來,馮爍發(fā)現(xiàn)一點,哲源從北市出差回來后就變得有些沉默了,常常一個人靜靜發(fā)呆或徘徊;特別是經(jīng)歷了楚玉和小石頭的離別后,愁緒仿佛變得越來越重。 而此刻,哲源卻出現(xiàn)在市文化宮廣場。 哲源獨自坐在廣場的長椅上,顯得形單影只,身影特別的醒目。只見他凝眸深思,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裝滿了世事和滄桑,和馮爍的婚期越來越近,他感覺自己好像有些恐婚了,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馮爍。 日頭漸漸升高,哲源一直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一樣靜坐著,連鴿子都成群結(jié)隊地逗留在他身旁。還有只鴿子更是大膽,竟然飛上了他的坐椅,對他視若無睹。 這時,一個美麗的身影驚擾了鴿群,并坐到了哲源身邊,卻見是楚玉。 楚玉送女兒上學(xué),在回來的路上路過市文化宮廣場,并留意到哲源醒目的身影,于是信步走了過來。 “張大哥,這么有雅興,一個人在這看日出啊!” 楚玉帶著一絲笑意問哲源,眼睛里充滿疑惑和不解。 見楚玉走來的時候,哲源已經(jīng)回過神來,只是目光還有些沉滯。“去送蕊蕊上學(xué)了啦!”他愣了一下才答話。 楚玉點點頭:“這不回來見你一個人在這坐著,不知道又想什么呢?” “早上醒得早,睡不著來廣場上坐會兒。” “不是睡不著,是心里有事吧!” “可能是年齡大了,覺兒少了。” “張大哥,你還沒到中年呢!怎么說這樣話呢!” 哲源微笑著,只是目光依然顯得沉滯。 聽楚玉又接著說:“張大哥,心里有事就跟我說說吧!我保證連馮爍都保密。” 哲源保持著微笑:“有什么心事啊!就是出來透透氣。” 只見楚玉繃起了臉,好像突然不高興了。并說:“張大哥,你不誠實。以前我有什么事都跟你說,你現(xiàn)在有事卻瞞著我,我不高興了,要生氣了。” 見楚玉向自己撒嬌,哲源不由得就笑了。猶豫了一下他才說:“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說給你聽。不過都是一些陳年往事了,你未必喜歡的。” 楚玉雙手合十,看似充滿期待。卻見哲源輕聲嘆息著,然后才認(rèn)真地說:“以前你不是問我寫的故事是真的嗎?是真的,那些事都是我親身經(jīng)歷的,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十五年了,整整有十五年了。” 說到這漫長的歲月,哲源不禁就有些哀嘆。接著又一段一段往下說: “這十五年對于我來說,就像做夢一樣,感覺過得太不真實了。有時,我甚至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可我明明還活著,胸口還會疼。” “以前那時候,悲傷過,也后悔過,總以為一切都會過去,通過努力——自己也會讓自己過上幸福的生活。” “最初,可能因為工作忙,工作累,我好像也忘記過她一段時間,也以為自己忘記了。但是只要一個人靜下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到過去,躲不開,也揮不去。” 楚玉好像感覺到女主人公的氣息,于是禁不住問:“你說的‘她’——是你故事里的阿若吧!” 哲源微微笑了笑,只是眼神有些迷離。并說:“是的,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叫不出名字了,只有在心里才敢叫。” 楚玉愣了一下,又問:“再往后呢?” 哲源再次輕嘆一聲,思緒已經(jīng)飄到了遇見馮爍那年。繼續(xù)說: “再往后——我就遇到了馮爍,在我寫作最艱難的時候遇到了馮爍,那是2010年、2011年。那兩年,馮爍涉世未深,對什么事都還很懵懂,特別是她天真可愛的笑臉,好像能讓人忘掉所有的煩惱憂傷,特別有治愈感。” “在遇到馮爍后,我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過去放下了,原來我自己一直在騙自己,也在自欺欺人。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容易放下的事呢?如果有,生活中也許就不會有那么多不快樂的人了。” “后來隨著年齡漸漸增長,歲月越來越久遠(yuǎn),有些事也該淡化掉了。誰知道有些事不但沒能淡化掉,反倒變得越深刻了,總感覺心里有缺陷。” 聽哲源說得這么傷感,楚玉于是提醒說:“再放不下也得放下,因為你已經(jīng)有馮爍了,別讓馮爍再傷心了。” 說到這,只見哲源長長嘆了口氣:“你知道嗎?前些日子出差,我在北市遇到了‘她’。” 楚玉很吃驚:“你說你遇到了阿若?” 只見哲源悲苦地笑了笑:“應(yīng)該說是遇到了一個跟她長得很像的女人。” 楚玉釋疑,又點點頭。聽哲源往下說:“那時,在一個十字路口,我們從不同的方向走來,要過同一個路口。當(dāng)時我在前,她在后,我們都在斑馬線上走著。其實,我很想回頭確認(rèn)一下到底是不是她,但是我也知道,在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再次遇到她的機(jī)率幾乎是零。可是走過路口后,我還是回頭了,原來我寧愿認(rèn)錯了,也不想錯過跟她再次相遇的機(jī)會。” 楚玉覺得哲源的話并不為過,于是寬慰說:“可以理解,經(jīng)歷過離別的人誰不盼著有一天能再重逢?不為別的,或者只是就想見對方一眼,想知道對方過得好不好。” 哲源唏噓著,臉上的悲苦之色越發(fā)凝重。然后回憶說: “想想以前,有些事后退一步才看清楚——我一直以為是自己錯過了她,到現(xiàn)在我才想明白,那時不是我錯過了她,而是辜負(fù)了她。而最可憐的是——那時我還以為她是在恨我,不肯原諒我呢!原來那時我又惹她生氣了,說了讓她傷心失望的話。” “以前有些錯可能都不叫錯,或者離開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也是不能被原諒的。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只知道自己痛苦,從來沒有真正體會到她心里的苦。我只恨自己醒得太晚了,老天為什么又要讓我醒過來呢!” 也許是造化弄人,哲源越說表情顯得越是悲苦。 楚玉:“張大哥,你這是用情太深了,不能總活在過去啊!想想以前你是怎么勸我的,既然我能做到,你也能做到,放下過去吧!你還有馮爍呢,你就不怕馮爍傷心嗎?” 說到馮爍,哲源卻自責(zé)起來:“現(xiàn)在我感覺有些無法面對馮爍,心里邊有道彎好像還轉(zhuǎn)不過來。” 楚玉:“張大哥,你和馮爍的婚期越來越近,我不允許你說這些讓她傷心的話。就憑馮爍給我?guī)Я怂哪昱畠海蛻{馮爍陪了你這么多年,不用我說,你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吧!” 哲源沒再說話,而是再次悲苦地笑了笑。 “張大哥……” 楚玉還想說什么,手機(jī)鈴聲卻突然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這時突然打來電話的人居然是馮爍,楚玉感到吃驚,并疑惑地看了看哲源。然后問:“張大哥,你出來的時候沒帶手機(jī)嗎?是馮爍打來的電話,肯定是沒找到你,打電話來問我的。” 哲源突然皺起了眉頭,見楚玉猶豫著接通了電話,并打開了免提。 楚玉開口說:“喂,馮爍!這么早啊!” 聽馮爍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一下才說:“楚玉姐早!” 楚玉又笑問:“有什么事嗎馮爍?” 馮爍:“早上起來沒看到俺家老張,我想問一下楚玉姐,他是不是去看蕊蕊了,送蕊蕊上學(xué)了?” 楚玉猝然笑了笑:“沒有沒有,張大哥沒往這來。” 馮爍:“楚玉姐,你要是見到張子就替我問他一下,我跟他在一起十年,就比不過他曾跟若若在一起一年嗎?” 楚玉突然怔住了,哲源也是如此,兩人顯得非常驚恐,忙起身搜尋馮爍的影子——只見馮爍站在不遠(yuǎn)處的花池旁,淚眼朦朧,稍有風(fēng)吹草動淚水就可能會泛濫。 其實早在四年前,哲源受傷生病的時候,馮爍就知道哲源還沒有放下過去。即便如此,她還是無怨無悔地陪在哲源身邊,即便不能取代在哲源心里的位置。 “張子,我只問你一句,我們在一起十年,真的就比不過你跟若若曾經(jīng)在一起一年嗎?” 馮爍專注地看著哲源,雖然已經(jīng)淚目,但還是帶著最美好的笑意。也許,這就是她內(nèi)心最單純的愛和喜歡吧! 哲源慢慢向馮爍走去:“爍爍,你聽我說。” 馮爍似乎要生氣了:“叫我馮爍!” 哲源輕輕搖著頭:“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 只見馮爍悲傷地笑著:“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忘不了阿若,也從來沒有忘記過阿若,可我不在乎這些。也許我喜歡的就是——你心里邊兒的這份執(zhí)念吧!我不想再這樣繼續(xù)下去了,不想拿這沒有價值的婚姻再捆綁著你了。你去找阿若吧!我不會怪你的。” 哲源依然輕搖著頭:“爍爍,你說什么呢,下個月我們就要舉行婚禮了。” “我都說了,叫我馮爍。” 馮爍似乎真要生氣了,又像在哲源面前撒嬌,看著哲源的臉,她卻舍不得扭過頭。 哲源繼續(xù)往馮爍身邊走:“爍爍,別耍小孩子脾氣了,我們回家吧!回去我再向你解釋好嗎?” “別過來!” 馮爍向哲源伸出手,邊說邊往后退。當(dāng)停下腳步后,她忍著悲傷終于說出了那句決絕的話——“就到這兒吧!我們結(jié)束吧!” 馮爍轉(zhuǎn)身走開,淚水在一瞬間從眼中滾落。 哲源閉上眼睛,只感覺心頭一陣陣巨痛,伸出手想要叫住馮爍,卻又感覺無能為力。 楚玉趕忙提醒他:“張大哥,還猶豫什么,還不快追?”